金陵九退房了。
裴折拿着衣服呆立在客栈门口,满脑子只有这几个字,他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工夫,金陵九就跑没影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惹着人,就是离开前说了句暧昧的话,或许是有些轻浮,但完全在金陵九能接受的范围内,按理说应当不会动气才对。
裴折思前想后,也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最后失魂落魄地抱着衣服离开了,客栈伙计有试图拿回衣服,但是没有成功。
裴折回了软玉馆,其他人都不在,还没从衙门回来,他自顾自找到老鸨,打了桶水,开始洗衣服。
衣服上的朱砂已经干了,很难洗,他一言不发,闷着头用手搓。
君疏辞出去了,君白璧才敢从房间里出来,从两人闹僵之后,他一直避免和君疏辞见面,刻意减少了出门的次数,这对活泼好动的君小公子来说,不失为是一大酷刑。
看到亲手洗衣服的裴折,君白璧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裴折我没看错吧,在这里洗衣服的人是裴折”
裴折“”
探花郎心情不好,不想搭理傻子。
君白璧小跑过来,蹲在他身边“你干什么呢这是什么新的破案方法吗”
“是破案个屁”裴折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吗,我在洗衣服。”
君白璧惊呼出声“你竟然真的在洗衣服”
裴折“”
这他娘的有病吧他就不该回答这傻子
君白璧啧啧出声“你怎么洗上衣服了”
裴折学聪明了,坚决不和傻子搭话。
“咦,这衣服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君白璧凑近了些许。
裴折撩起一捧水,往他身上泼“离远点,别烦我”
君白璧慌忙后撤“怎么脾气这么大”
他用力过猛,直接摔了个屁股墩“诶呦,疼死我了,裴折你就不能温柔啊我知道了”
裴折一脸冷漠,继续洗衣服,完全不搭理他。
君白璧一骨碌爬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我想起来了,这是你情哥哥的衣服”
“咳咳”裴折被“情哥哥”三个字呛到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君白璧一脸无辜“这不就是金陵九的衣服吗,你当初宝贝着的那件衣服,说是自家哥哥的,你不是对他有那什么样的心思吗,可不就是情哥哥”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裴折无法反驳,一时间愣在当下,还觉得他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家哥哥,情哥哥。
裴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暗暗在心里纳罕,这种放浪的话他还没说呢,怎么就把人吓跑了呢
君疏辞带着人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躲了他几日的君白璧蹲在裴折身边,两个人头挨着头,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阵阵笑声。
他胸口里堵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快把自己憋死了,恨不能直接过去,将两个人分开。
林惊空落后一步,问道“怎么不走了”
君疏辞闭了闭眼,堪堪压下浮动的血丝,从和君白璧闹别扭后,他一直没休息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没事,你先进去吧,我出去一趟。”
“裴大人,忙着呢”
裴折头也不抬,不想搭理第二个不速之客,凡是林惊空主动找他,定然是有事要说,但他现在什么事都不想谈。
林惊空的脸皮已经锻炼出来了,径自过来,挨着君白璧蹲下“有没有空,听我说说案子”
君白璧偷偷扭头,看了两眼,没看到君疏辞,才松下一口气。
裴折搓着衣服,平静道“我说没空的话,你会闭嘴吗”
林惊空诚实道“不会。”
裴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问个屁
林惊空简单说了一下衙门的安排,又问道“裴大人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没了,做得很好,等凶手上钩就行了。”裴折停顿了一下,叹息道,“最多到明天,凶手应该就会沉不住气,你们所有人,尤其是你和君疏辞刘巡,记得保护好自己,凶手可能会武功,你们切记不要落单。”
林惊空大手一挥“放心吧,肯定不会有”
话音戛然而止,林惊空脸色突变。
君白璧好奇道“林统领,你怎么了”
林惊空讷讷道“落单,君大人刚才一个人出去了。”
三人连忙起身,快速掉头往门口走去。
裴折边走边问“知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林惊空苦着一张脸“我没注意。”
君白璧心里慌得不行,抓着裴折的衣袖“裴折,我大哥不会有事吧,他”
“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裴折眉心紧蹙,心里也无法肯定,只能先安抚住君白璧。
裴折和林惊空分别带上禁军和统领军,兵分两路,一路往左,一路往右,从软玉馆出发,开始寻找君疏辞。
君疏辞刚离开不久,应该走不远,裴折带着君白璧,让卫铎和禁军的人多加留心,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路上,君白璧都心神不宁,他没有去谢相思和宋长情的死亡现场看过,只听说两人死得特别惨,凶手手段残忍。刚才听裴折嘱咐林惊空,不要单独行动,他心知能叫裴折开口,凶手一定不简单,故而更加担心君疏辞的安危了。
裴折一边走,一边安抚他“不要着急,一定不会出事的,别忘了你大哥可是武试的榜眼。”
君白璧鼻尖发酸,咬着牙点点头。
他虽和君疏辞闹了别扭,但到底无法割舍下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在生死安危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无论君疏辞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他都希望君疏辞好好的,能够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所幸,刚走完这条街,他们就在拐角处看到了君疏辞。
君疏辞站在一个摊子前,正低头看着什么。
众人松下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的小巷里蹿出来,揣着手低着头,快步向君疏辞走过去。
裴折心有所感,喊道“小心”
他话音刚落,那人便抽出一直揣在怀里的手,刀尖反射出冷硬的光,看得人肝胆生寒。
电光石火之间,跟在裴折旁边的君白璧扑了过去。
君疏辞反应很快,抱着君白璧往后退去,然后抬起腿,一脚踢开了来人。
裴折和卫铎连忙上前,将冲出来的人控制住,问道“君白璧,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放心吧,他没碰到我。”说着,他就要挣出君疏辞的怀抱,“你先放开我。”
君疏辞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直接将他箍进了怀里“玉儿,玉儿,你吓死我了。”
君白璧感觉到,君疏辞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发抖,他心中升腾起一阵酸涩,没有继续挣动。
君白璧没事,裴折便没凑到两人跟前去,和卫铎一起,打量着刚才冲出来的人。
和他预料中有些偏差,是个少年,身量不高,比云无恙年纪还要小不少,被两名禁军压在地上,满脸愤恨地瞪着他们。
裴折松下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卫铎沉声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当街执刀伤人,你可知罪”
少年咬紧了牙,狠狠啐了一口“呸狗官不得好死”
裴折心一凛。
他们都是便装出行,少年知道他们是官,就代表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执刀伤人案子,而是有预谋的。
他是真的想杀了君疏辞。
卫铎眉头紧蹙,一脚踩在他肩头“口出狂言,辱没朝廷命官,找死”
少年脸贴着地,不屑一笑“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仗势欺人的走狗罢了,枕着脏钱和人命睡觉,就不怕遭天谴吗我杀了你们,还是积了功德,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就该死”
“你什么意思”裴折矮了矮身,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你与顾一曲是什么关系软玉馆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少年冷冷一笑,闭上嘴巴,再没有说一句话。
裴折压下满心戾气“将他带回去。”
另一边,君疏辞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君白璧的身上,确认没有被划到,才安了心“玉儿,刚才那么危险,你想做什么”
他声音很沉,能听出其中压抑不在的怒气。
君白璧本来满心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一听这话,忍不住委屈起来“我没想做什么,你别管我”
他转身要走,又被君疏辞拉进怀里“委屈了给我忍着越发任性了,还记不记得我们说过什么那人手上拿着刀,你还敢往上冲,是不要命了吗”
旁边都是围观的百姓,裴折清了清喉咙,提醒道“人已经抓到了,我们要先去衙门处理案子,你们是在这里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继续吵,还是一起过去”
君白璧挂不住面子,扭过脸“我跟你一起回去,裴折,等等我,我们一起”
君疏辞眼里带着几分敌意“你等了也没用,他不会去的”
裴折翻了个白眼“谁他娘的要等了,爱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