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含章踏出专属电梯, 办公室里走动的员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大家齐齐噤声,只有此起披伏的“宋总”二字跟着他六亲不认的步伐停在总裁办公室外。
门外的总秘缓缓站起来, 手里捏着电话一脸欲言又止。
宋含章停下脚步,伸手过去“谁的”
宋含章的行程一般都是助理在负责, 打到办公室内线来的不是公司内部的下属做工作汇报, 就是徐姨或者许叔因为通过私人电话联系不到他或者助理, 通过总秘办询问他的动向。
秘书双手将电话递过去“简总。”
宋含章手一顿又收了回去,转身推开办公室大门,助理跟在他身后对秘书打了个手势让她把电话挂掉,又吩咐她去给宋含章订餐, 然后才胆战心惊地跟进了办公室。
外套随意丢在一旁,宋含章单穿着一件衬衫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乱七八糟摆着好几款药瓶,他低着头把药片倒进手心。
宋含章生病的事公司上下除了助理没人知道, 早上忙着开会没有吃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明显感受到让人窒息的低气压,正好又遇上项目出现纰漏,大家更是大气不敢出。
凝滞沉重的氛围直到散会还萦绕在宋含章周围。
助理偷偷往他手心看了眼,是一口吞下去都能把人噎死的量。
前两天他去拿药时原本是想让医生开一个月的量,但这些药吃多了副作用很多,为了避免意外或者蓄意轻生,医生只给开半个月,甚至他还让助理给他和宋含章约时间他要再和宋含章聊一聊。
不过宋含章工作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时间。
于是医生表示直到宋含章愿意和他见面之前,不会再提前给他拿药,半个月的药不管他什么时候吃完都必须半个月后才能重新取药。
宋含章对此仍是没有太大反应哦, 他有。
助理一边汇报着工作,一边见宋含章在他的汇报下一言不发地盯着掌心的药片看了半晌,东拨一下西拨一下,颇有几分恋恋不舍地把多出来的量又挨个倒回瓶子里。
“就是这些了,宋总。”助理把平板递给他。
宋含章放下水杯“你先出去吧。”
助理帮他把桌上的药瓶收好才离开,硕大的办公室便只剩下宋含章一个人,他在沙发上静坐了片刻,起身去了里间。
他小睡了片刻,被开门的声音吵醒。
许叔歉意地笑了笑“我吵醒你了”
宋含章现在觉浅,本来也睡不了很熟“您怎么来了”
“天气热起来了,我来帮你送几件换洗的衣服。”许叔说着将放在外面沙发上的几件便装和衬衫拿进来,依次挂进衣橱里,衣架和金属杆轻轻碰撞,让这间样板间一样的休息室有了几分生活气。
许叔看着被西服挤压到角落里仍是崭新的春秋便装,他什么也没说,将它们从衣橱内取出,转头问宋含章“你有两个月没回家了吧,你徐姨最新学了一道菜,让我叫你回家尝尝。”
拒绝的话都转到了舌尖,看到许叔期待又有些小心的眼神宋含章又咽了回去,明明才三年的时间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却白了不少。
他点了下头。
“我看你还没有吃午饭,正好徐敏给你煲了汤让我给你带过来。”许清笑起来,抱着衣服走出去交给司机让他先下去等,把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桶拧开。
宋含章跟在他后面,桌上还放着助理中途送进来的餐盒。
鸡汤咸香,汤色浓郁,许叔给宋含章倒了满碗。
这汤徐敏小火慢炖了一早上,刚起锅就灌进保温桶里让许清给宋含章送过来,递到宋含章手里的碗沿还有些烫手。
刚睡醒的宋含章并没有太大的食欲,但他还是当着许叔的面把一整碗汤都喝完了,他现在准时吃饭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只是身体需要,许叔和徐姨也需要。
办公室里除了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外,安静到不像是坐了两个人。
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老宅的饭桌上,三人相对而坐,谁也没说话。
并不是徐姨或者许叔不想说,而是宋含章现在除了在工作上话可能多点以外,私下大部分时间都是闭口不言的,他虽然本来也不是一个性格有多活泼的人,但和以前相比现在有些病态的沉默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许叔和徐姨心上。
他不回家,他们又要担心他有没有按时吃药准点吃饭,会不会因为忙于工作不把身体当回事。
他回家,看到他状态不错他们自然也是高兴的,他在家这几天徐敏肯定会换着法地给他补身体,但看着他大变的性子,他们既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让才能让他从过去走出来,只剩下揪心。
宋含章刚停下筷子,徐姨忙不迭问道“吃好了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了徐姨,我吃饱了。”宋含章起身,“您和许叔慢慢吃,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小少爷”
宋含章进了书房,徐敏和许清对视一眼,放下筷子,也没了胃口。
她看着桌上几乎没有动过太多的菜“都三年了,怎么就没见一点好”
许清叹了口气,往她碗里夹了筷子菜“吃饭吧。”
淳乐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再次遇到林曦。
马修的工作已经上了正轨,除了偶尔加班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朝九晚五十分准时,而淳阮回国后倒是有数不清的约会,忙着和她多年未见的旧友叙旧,于是他们不在家时遛狗和带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了淳乐水。
边牧活动量大,淳乐水只能趁着爱丽丝睡着之后带着狗在家附近的公园玩上两个多小时,偶尔也会带着爱丽丝一起遛狗。一手抱娃一手推车还要注意草坪上撒欢的狗,淳乐水的目光落在旁边聚在一起的带孙子的阿姨们身上,第一百零一次感叹,奶孩子真的是太太太不容易了。
“小淳,又带着爱丽丝出来玩啊”已经对他很熟悉的某位阿姨招呼他。
“孙阿姨。”淳乐水打了声招呼,她四五岁大的小孙女抓着爱丽丝的脚,爱丽丝爱丽丝叫个不停。
淳乐水把爱丽丝放进推车里,小女孩立马趴在车边,伸着短短的食指戳她的小脸蛋,又勾爱丽丝的手“叫姐姐,爱丽丝叫姐姐。”
爱丽丝口齿不清地模仿着她的话喊姐姐。
爱丽丝和边牧均和小伙伴玩得很快乐,而淳乐水也和阿姨们聊得很欢。
谁能想到他回国后交到的第一批朋友里居然没有一个他的同龄人呢。
主要是大家的话题永远绕不过“孩子”两个字,而当了这么久“奶爸”的淳乐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加入的心,他人长得又高又帅不说还嘴甜,阿姨姐姐地叫着,没两天就俘获了一众女士的芳心,越发埋怨起家里干啥啥不行惹人生气第一名的儿子老公。
而且她们还非常热衷给淳乐水介绍对象,不管是一开始以为他是单亲爸爸,还是知道爱丽丝只是他妹妹,阿姨们从未停下做媒的脚步,再又一次要给他介绍什么亲戚的侄女时,淳乐水乐道“孙阿姨,我不喜欢女孩子您忘啦您要介绍也给我介绍点男孩子呀”
“男孩子阿姨这里没有好的资源啊”孙阿姨吐槽,“你也知道现在的女孩儿个顶个的优秀,男的嘛就”她想了想自己手上的男性资源,根本连想要介绍给淳乐水的意向都没有,一脸嫌弃地摆摆手,“我觉得不行,像你这种男孩儿不多见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阿姨帮你留意留意”
“我喜欢啊”淳乐水沉吟片刻,掰着手指数,“我喜欢长得好看的,身材还要好,腰细腿长腹肌和胸肌也得要有,性格嘛我倒没有太大要求,主要得帅不然怎么配得上我,您说是不是”
“好看的女孩儿倒是一抓一大把,男孩儿嘛就”孙阿姨的言语中透露着这种对于当代男性的嫌弃,她盯着淳乐水身后看了片刻,突然有些激动地拍了拍他,话头一转,“也不是没有我现在就看到一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非常符合你要求的漂亮男生向我们走来,要不要阿姨帮你问问去”
淳乐水跟着转头,在孙阿姨“我怎么看他长得有点眼熟”的声音中将视线聚焦到了林曦脸上。
他戴着鸭舌帽,口罩挂在下巴上,指尖勾着墨镜走到淳乐水面前,笑得乖巧无害“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淳乐水怎么可能不记得,毕竟他曾经馋过林曦好一段时间,现在的林曦仍然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不过他也知道林曦问的并不是这个。
他回以友好的微笑,但眼中略微带着一点疑惑“你是”
“我们在机场遇到过,林曦,你还记得吗”
淳乐水还没接话,周围倒是阿姨发出惊呼“你不就是那个演王朝那个林曦吗。”
林曦笑着点头,有阿姨说自己女儿很喜欢他,一群人开始围着林曦问东问西,孙阿姨调侃淳乐水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淳乐水笑笑没说话。
他看着人群中的林曦,觉得他的性格和三年前相比也有所改变,没有那些小心谨慎地曲意逢迎在里面,大概是已经解决了赌鬼老爸,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现在的地位,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出卖身体换取生存了吧。
淳乐水是这样猜测的。
他上前把林曦从人堆里拉出来“阿姨们,他是来找我的,你们可不能和我抢。”
花了十几分钟安抚好阿姨们,两人终于有机会独处了。
说是独处也不太恰当,毕竟淳乐水的婴儿车里还坐着一个小不点,脚边也还趴着一条自己衔着绳子的边牧。
三人一狗坐在公园一角,林曦低头逗弄爱丽丝“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林曦逗了她一会儿,抬头对淳乐水道“上次在机场不好意思,因为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太像了,有些失态,抱歉。”
“没关系。”淳乐水说。
“我那天听你和爱丽丝说话,你们不是华国人吗”
“是,不过我小时候跟着我母亲一起移民了。”
“那你华语说得还挺流利的。”
“因为我是小学才移的民,而我和我妈妈在家也经常说中文。”
“”
林曦突然看着淳乐水沉默了,淳乐水疑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不不”林曦勉强笑了下,低头道,“你和他太像了,声音也像,说话时的神态也像抱歉”他拿出手机,“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当然我并不是说要把你当做我朋友的替身,只是你们俩太像了”
淳乐水明知故问“你的那个朋友”
“他去世了。”
“抱歉。”
“没关系。”林曦笑了笑,“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当然。”淳乐水和他交换社交软件的名片,还把自己的手机号也告诉了他,“你叫我淳就可以了。”
林曦打字的手指顿在键盘上,他问道“那个chun”
“三点水,淳朴的淳。”
林曦一边打字一边在键盘音效声中感叹“你和我那个朋友不仅长得特别像,居然连名字也这么凑巧的有个淳字。太神奇了,你全名叫什么呀”
淳乐水顿了顿,林曦并没有察觉到这两秒间的空白,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淳乐水。”
林曦错愕转头,淳乐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着重复“我叫淳乐水。”
“他也叫淳乐水。”
淳乐水当然知道,他诧异片刻后露出一个笑“那我和他还真的挺有缘的。”
他像是好奇一样问了林曦一些关于“淳乐水”的事情,最后从他那里要来了自己墓地的地址“有空我去祭奠他,我也有些好奇”淳乐水笑得天真,“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个我吗
林曦又和他聊了一会儿,但自从听到他的名字后就老有些晃神,最后在经纪人催促的电话中和淳乐水告别离开。
他和团队在公园另一侧拍广告,也是中途休息时偶然逛到这边看到的淳乐水。
因为太像,他忍不住上前靠近他,但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得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巧得让人心惊。
林曦回头,淳乐水还坐在长椅上,正半俯着腰和婴儿车里面的小团子贴贴,爱丽丝藕节一样的雪白小手,紧紧抓着淳乐水的头发。
和去世的淳乐水最大的区别,除了年龄,大概就是他幸福温馨的家庭了。
淳乐水把自己的头发从爱丽丝的手下解救出来,他牵着狗和孩子回家,他刚才问林曦要自己墓地的地址,并不是在说假话,他是真的想等哪天抽空去看看。
他有些好奇死掉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的墓碑长什么样有没有刻墓志铭如果有的话刻的是什么他的遗照又是选的什么样的照片墓碑前会不会还放着上次师哥或者林曦去看他的时候带给他的,已经枯败的花呢
淳乐水太好奇了,去祭奠死去的自己的这种体验,也让人感到新奇。
巧的是没两天,在外面浪得快找不到家的淳阮想起过短时间是他淳乐水姥姥的忌日,要带着一家人去扫墓,而姥姥下葬的那个陵园,恰好和淳乐水是同一个陵园。
这个陵园里还葬着宋时清。
不过在去扫墓前,淳乐水先去看了楚林的演出。
申城歌剧舞剧院并没有什么变化,出租车从剧院门口越过时,淳乐水还看到了坐在保安亭里喝茶的秦哥,检票后他进入了演出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此时距离淳乐水买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买的时候刚开始售票,抢到个前排的好位置。
随着不断涌入的观众,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演出厅渐渐坐满,其中不乏很多年轻人。
“我半年前就开始蹲,好不容易给我抢到,我还以为他们出国巡演后就不在国内演出了呢”
“怎么会,我看你刚入坑吧山鬼每个月都会演出一至两场,在国内。”
“那之前应该不在申城吧”
旁边人讨论的声音钻进耳朵,淳乐水往那个方向靠了靠,伸长了耳朵听。
“我还听说姜导和楚老师正在准备第二出舞剧,一把子期待了”
“楚林真的太好看了身段绝了,他之前那个游戏跳的推广舞真的绝了”
“你们有没有看他参加的那个舞蹈综艺他和姜导不都是专业导师吗,他们俩合作的那个导师舞台真的看得我全身都冒鸡皮疙瘩,专业的艺术家就是不一样”
“姜楚明天就结婚”
“什么玩意儿楚姜才是永远的神ok姜导从身高上就注定他是个受”
大家越聊话题越歪,最后开始掰头这对c到底是楚姜还是姜楚,淳乐水又默默把耳朵移了回去,感情着演出厅里还潜藏着不少c粉
他们是拉郎呢还是磕真情侣
师哥和姜不厌
在淳乐水的疑惑中,观众席上的灯渐渐暗了下来,各种讨论的声音也渐渐缩小,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舞台之上。
轻烟从舞台下泄出,音乐声中,暗昧的灯光随着幕布缓缓上升而晕入观众眼底。淳乐水还是第一次以一个观众的视角观看山鬼,但舞者们举手投足的每个动作,对淳乐水来说都非常熟悉。
虽然他们脸上都戴着祭祀用的面具分不清谁是谁,但如果演员没有变过的话,淳乐水依旧可以凭借大家的站位叫出舞者的名字。
三年时间不接触,他确实忘了,但所有的记忆都在面对熟悉场景时席卷重来。
看到楚林出场时,他更是移不开眼。
师哥和他记忆中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舞蹈也依旧那么完美。
“抱歉,借过一下。”有迟到的人弓着腰从淳乐水面前借过,淳乐水往椅背上退了退,一边把过道给对方让出来,一边偏头看着舞台。
那人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淳乐水毫不关心。
不过在那之后,他便频频感受到来自旁边探究的视线,等到楚林暂时退场后他才争分夺秒地往旁边扫了眼。
一看他就愣住了,就那么巧,他旁边坐的居然是楚屿
不过淳乐水倒是没将目光过多地在楚屿身上停留,因为他的位置在前排中间,虽然在台上跳舞时演员根本没空去注意台下的观众,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戴上了口罩。
淳乐水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明明在见过宋含章后他也想开了放下了,但一想到要面对楚林他还是紧张,是因为不想在遇上宋含章而害怕见面不一样的紧张,面对楚林的这份紧张中多了几分期待。
就是想让楚林看到自己认出自己,又害怕让他看到自己。
口罩勉强能让他安心。
于是淳乐水就在旁边楚屿不断地侧目中,无比煎熬地看完了整场演出。
演出一结束,他立马就溜了,生怕多逗留一秒钟楚屿就要来搭讪。
走出剧院淳乐水颇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在剧院门口站了半天,几乎在所有观众都走完后才回神,抬脚进了对面街角的花店,从里面出来时怀里多了一束鲜花,以及一张让店员帮他写的祝贺卡片。
淳乐水抱着花束往剧院正门走去,他是没有勇气自己把花送给楚林的,只能让保安亭的秦哥转交。
不过还没等淳乐水走到保安亭,他就远远看到楚林和楚屿并肩从剧院里出来。
淳乐水下意识举起花束挡住脸,然后长腿一跨迈进路边的灌木丛里,非常做贼心虚地蹲了下去。
幸好的是他们离得还算远,他这么一系列堪称诡异的行为尚未引起那边兄弟俩的主意。
淳乐水抱着花蹲着,仿佛都能听到自己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跳。
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他们停下脚步,楚林按亮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轿车,然后把钥匙交到了楚屿手上。
楚屿一脸兴奋,从包里摸出自己的驾驶座亲了一口,拉开门坐进去。
他这么激动,淳乐水有理由怀疑这个本儿可能是他今天刚拿到手的。
楚林无奈地笑了下,晚他一步坐进副驾驶,原本要系安全带的手突然顿住,旁边楚屿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笑嘻嘻地探过去,捏住他右肩的安全带拉过他胸前插进座位左下角的插栓里。
楚屿笑得非常开心,帮楚林系完安全带后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凑上去在楚林唇上轻啄了一下。
淳乐水“”
什么情况刚才楚屿是亲了楚林吗亲嘴
淳乐水瞳孔地震,目瞪口呆。
楚林被楚屿偷袭后并没有太大反应,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罩住楚屿的脸,想要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两人嘴唇张合,显然是在说什么,可惜淳乐水离得有点远听不到。
一直到楚林主动吻了楚屿一下,他才乖乖坐回去,发动车子离开淳乐水视线。
车从绿化带外开过时,淳乐水还用花挡着脸往下埋了埋。
淳乐水腿蹲得有些麻,扶着旁边的树缓慢地站起来,双目失神地望着马路。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是楚林和姜不厌而是楚林和楚屿
这合理吗
他们不是兄弟吗,搞骨科这么大胆吗
淳乐水恍恍惚惚地走到剧院门口,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他把花束交给保安秦哥让他帮忙转交给楚林。
“楚老师不收陌生人的花,你拿回去吧。”
“您帮我交给他嘛,秦哥。”面前人略显黏糊的撒娇劲儿让秦哥顿了顿,他看着这个几乎半个身子都要钻进保安亭的青年,对方戴着口罩,背着光也看不清眉眼,但却能看到眼睛弯着,里面缀着点光亮。
秦哥不由想到已经去世的淳乐水,那小孩儿也是每次从门口路过来来回回都要招呼自己一声,有时候还是顺带给他捎上好茶好烟,也是这样笑眼弯弯。
“谁是你哥就随便叫,”秦哥嘴上训斥着,手还是伸过去接过花束,并且道,“就这一次,我帮你转交给他,人楚老师收不收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秦哥,您最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秦哥还没问完,淳乐水已经点了点自己胸口,他低头看到早就被他遗忘的胸牌。
“那个,我还想问一下,您知道楚老师他有对象吗”
“追求者”秦哥一听不干了,把花给淳乐水推回来,“人楚老师有对象,拿走拿走。”
“粉丝粉丝”淳乐水好说歹说才让秦哥相信了自己的粉丝身份,他问,“我刚才看到他和一个男生从剧院里出来,那是他”
“男朋友你真的是他粉丝吗,打听人私事”
为了避免自己的花被扔出来,淳乐水只能闭嘴走人,但他实在太好奇了,师哥谈恋爱了诶可恋爱对象是他弟弟诶但他们是公开的男朋友关系诶
淳乐水一晚上没有睡好,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注意力从这件事情上转移开。
没多久就到了姥姥忌日,全家人一起去给她老人家扫墓。
姥姥差不多也是在三年多前去世的,扫完墓后淳阮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和马修回忆起了她以前和母亲一起时的生活,淳乐水空闲出来,便先去看了看外公。
当初崭新的墓碑上已经有了被风雨腐蚀过的痕迹,碑面很干净,应该是像宋南风的墓一样一直有拜托墓园里的工作人员打理。
淳乐水还能想起当初宋含章在这里给外公的墓碑打伞的画面。
他蹲下摸了一下碑面,和当时冰手的触感不同,阳光下的墓碑摸着有些发烫。
照片上的外公笑得一脸和蔼,淳乐水静静看着,深鞠了一躬才离开。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过来看外公,等他去祭奠过自己后,淳乐水就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他根据林曦的地址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这种感觉很神奇,他站在这里,看着墓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以及照片上自己笑晏晏的脸,和自己对视有一种非常不可言说的奇妙感觉。
在这块石碑之下,放着他的骨灰。
他的身体长眠于地下,而他的灵魂,沐浴着阳光。
再见了,淳乐
带着夏日气息的热风拂过,头顶的浓密绿叶摩擦出簌簌响声,淳乐水若有所感地转头。
衣衫轻晃,发丝纷飞,他隔着好几座陌生人的墓碑,在这个安静冷清的墓园里,和宋含章四目相对。
淳乐水白t仔裤一身大学生模样的清爽打扮,站在阳光下。
而宋含章黑衣黑裤,带着一身沉闷站在阳光照不进去的树影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四舍五入日8了见面了我好激动
感谢在20210823 20:44:0520210824 22: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潇以陌° 100瓶;星野 66瓶;临江仙 56瓶;啵啵取消赞、ot、雨幽幽 20瓶;卡特萨斯的猫子 5瓶;啊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