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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窗外天空灰暗,雨声渐大,完全没有晌午时候该有的明亮。



    几夜未眠的闻秋时寻了舒服姿势,嗅着熟悉的气息沉沉睡去,疲倦了许久的精神放松,做起梦来。



    说梦也不是梦,伴着屋外淅淅沥沥雨声,回忆起三日前。



    冰凉雨点落在脸颊,顾末泽被他扑倒按在地上,一双血色眼眸在漆黑夜里宛如红宝石,夜雨润过的薄唇翕动。



    他低头吻住,触碰到温热气息。



    一点儿都不冷。



    闻秋时喉咙微动,不自觉往下咽了咽。



    亲完人,他瞧见顾末泽怔愣表情,没有半点凶戾模样,呆愣着。



    闻秋时心头莫名被挠了下,趁热打铁又亲了口,贴上薄唇的时候,嘴唇微张,一点点软意往前小心探了探。



    不知是不是因此,吓得顾末泽整个人僵住,连被他戴上玄铁链都不知晓。



    闻秋时在睡梦中回味,乌黑长睫激动地抖了抖,嘴唇微抿,宛如偷了腥的猫,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窃笑。



    盯着他的狭长眼眸微眯。



    顾末泽享受了会儿怀里的暖意,松开人,往内侧推了推。



    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不该如此沉溺于抱着人的欢快中,还有这涌上心头的莫名滋味。



    顾末泽双手朝睡熟之人脖颈探去,心道这才是他该做的事。



    闻秋时睡了两个时辰,在唇角微扬之际醒来,睁开对上幽沉眸光“”



    他摇摇头,从荒唐梦境中惊醒。



    摇头的时候,闻秋时脖子格外紧,抬手摸到缠绕脖颈的玄铁链。



    顾末泽想勒死他。



    闻秋时默了两秒“小师侄,用点力,不然没感觉。”



    顾末泽灵力被他封了,如同凡人一般,铆足力气撼动不了他半分,这会把玄铁链绑住他脖子,就是发发脾气,表达恼怒。



    他话音落下,顾末泽气笑了。



    哐哐的铁链声响起。



    “成全你。”



    “啊勒死了。”



    闻秋时配合地抓着玄铁链,随后在顾末泽目若喷火的恼色中,“咔嚓”,不小心捏碎了链子。



    “抱歉,力气用大了点。”



    顾末泽死死盯着他,吐息气到紊乱“别给我恢复灵力的机会。”



    闻秋时施法将链子重新合上,眉梢一挑“生气了”



    他按住顾末泽两只手,那手腕戴着附有咒纹的玄铁铐,中间一条可伸缩的链子链接,这是贾棠背冰棺遁地时用的,当时情况紧急,幸而有这东西在,不过终究有些粗糙了。



    “下午给你换一个舒服些的。”



    闻秋时起身下床,算时辰,该开窗了。



    此处是名为洛山的山峰,少有人烟,他们住的地方是座避暑山庄,贾棠的。



    解决完外界那些事,闻秋时第一时间带走了顾末泽,以免旁人对他不利,除了贾棠,无人知晓他们在这里。



    “阿啾”



    闻秋时开窗瞬间,浑身滚墨般的古鸦展翅飞入,立在他肩头,小脑袋亲昵地蹭蹭他脸颊。



    古古每日都会来瞧他,可惜能待的时间不多。



    “走,去给你找东西吃。”闻秋时抬手摸摸他,回头望向顾末泽,“你可要一起”



    “一缕亡魂,”



    顾末泽饶有兴致地盯着古古,意味不明道“可这世间的东西,死了便是死了。”



    立在肩上的古古疑惑地歪歪头。



    闻秋时神色微变,垂下眼睫,抬手待古古飞入掌中,往怀里藏了藏“你不愿便自行休息吧。”



    闻秋时带古古离开房间。



    山庄四周设有结界,顾末泽出不去,他不必时时刻刻盯着人。



    雨后山庄空气清新,沁人心扉,闻秋时穿梭在葡萄藤里,摘了几串圆滚标致的。



    古古飞离他肩膀,回来时叼着坠有葡萄的小藤枝“给阿啾。”



    闻秋时开心接过,带着古古继续在洛山晃荡,临近傍晚时候,古古消失不见,闻秋时在原地独自离了会,去了炼器房一趟,捧着摘的新鲜果子回房。



    顾末泽拿着本书倚坐床头,拒绝了他递来的鲜果。



    闻秋时往嘴里扔了颗葡萄,按住顾末泽的手,从怀里掏出还散着余热的手铐,铐住他的左手。



    “这手铐怎样,我亲手炼制的。”



    咔



    顾末泽垂眸,看到闻秋时铐完他的左手,自己将自己右手铐住了“你做什么。”



    闻秋时将法咒落在新制的手铐上,将顾末泽原本手腕的玄铁铐解开“这东西太重了,不适合,我带你下山,你跟我铐在一起,免得你跑了。”



    顾末泽左胳膊一收,闻秋时被拉得踉跄,险些倒在他身上。



    顾末泽低声道“给我更衣。”



    闻秋时“”



    手铐在床边发出咔咔脆响,闻秋时伺候完顾大爷换好衣袍,拿出斗篷,将兜帽盖在他头上。



    顾末泽若被认出,难免会惹麻烦,将面容遮一下为好。



    “我不是藏头露尾之辈。”顾末泽不悦地拨下帽子。



    闻秋时给他重新戴上“这样更俊些。”



    顾末泽戴着黑色的兜帽,凑近脸颊,被遮住的狭长眼眸微眯“我哪样都很俊。”



    闻秋时啧了声“行行。”



    宽袖遮了手铐,但他和顾末泽的手干巴巴垂在一起,怎么瞧都不对劲。



    闻秋时右手一转,握住顾末泽的左手,后者俊眉皱起。



    “放肆。”



    闻秋时拉着人往外走“刚下雨,外面天冷,我给你暖暖手。”



    顾末泽立在原地不动,寒声道“松开。”



    他话音落下,手背带了点儿暖意的温度退去。



    闻秋时从善如流松了手,顾末泽心道还算识相,下一秒,手掌被闻秋时用指尖轻戳了戳。



    “那你拉着我。”



    顾末泽愣了下,下意识握住肌肤细腻的玉手。



    握完他对上眉眼弯笑的闻秋时,反应过来,脸庞染上薄薄愠怒,修长五指动了动,没有松开,而是惩诫似地用力握紧了。



    “只此一次,莫要得寸进尺。”



    不知他在对自己说,还是对闻秋时讲,语气透着浓浓警告。



    闻秋时“好好”



    房门“吱”被推开,顾末泽拉着人出门,头也不回地往右走。



    “走错了,”闻秋时提醒,“这路尽头是堵墙。”



    顾末泽脚下一顿,继续前行“你用灵力破开墙便是。”



    闻秋时“”



    洛山下有个镇子,华灯初上,集市透着繁华之景。



    闻秋时买了袋剥了壳的糖炒板栗,递给顾末泽遭到拒绝“不吃。”



    闻秋时摇动带手铐的右手“没让你吃,你用那只手给我拿着,我一只手不方便。”



    顾末泽冷笑,抬起被寄予厚望的左手,探入油纸,拿出一粒热腾腾的板栗喂到自己嘴里“既然如此,你拿着,我吃。”



    闻秋时眉梢微扬“也行。”



    闻言,入口的板栗突然变了味道,顾末泽有种中了计的感觉。



    他琢磨着停下脚步,从油纸挑了个饱满些的栗子,喂给身旁的人“试毒。”



    闻秋时忍俊不禁。



    夜间,一条河缓缓流动,一盏盏花灯从岸边在水面散开。



    闻秋时在路边买了六盏,蹲在石砌河岸,将淡青色的花灯放在水面,随波逐流,学着其他人模样握拳许愿。



    旁侧响起一声嗤笑“对着虚无缥缈的东西许愿,不如对着我。”



    顾末泽把玩着赤色花灯,蛊惑道“若能讨我愉悦,想要什么得不到。”



    闻秋时睁眼“你能打消对动伏魂珠的念头。”



    “不能,”顾末泽随手放下花灯,“我的东西,凭什么不拿回。”



    一阵冷风拂过,脱离顾末泽手的花灯左右摇晃,尚未远去,翻倒倾覆,水面一团赤色灯火熄灭了。



    沉下的小灯旁,慢悠悠游过闻秋时放下的第二盏花灯。



    顾末泽默了默,重新放下一个。



    这次是个绯色花灯,宛如团红焰在夜里燃烧,可惜游离岸边不到一米,在水面猛一颠簸,沉灭了。



    顾末泽见状在身旁又拿了个,修长的手指往前一推,不知是不是力道太大,放下的花灯直接被掀翻,在岸边倒浮着。



    此时还有不少人在放花灯,水面飘动着各色灯火,好看极了,唯他放的花灯接二连三沉灭。



    顾末泽脸色渐沉,听到旁侧青年笑出声,薄唇紧抿了抿,跟花灯杠上了,打算再拿一个,发现买来的灯放完了,就剩闻秋时手中的。



    顾末泽起身要去买,闻秋时拉住他“用不着。”



    闻秋时放下青色灯“等等。”



    他捞起被顾末泽力道掀翻的花灯,用衣袖擦干水,施法点燃灯芯“再试一次。”



    说完闻秋时率先放下一盏,任其在水面起起伏伏。



    顾末泽盯着亮起的小团赤色,冷脸放了灯,指尖轻拨,这次他的花灯难得游过一米,没有沉水,但莫名像个跟屁虫,紧紧追着前方那盏青色花灯。



    顾末泽狭长的眼眸微眯,看到一条细线不知何时连在两灯间。



    好似要风雨同舟。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走了,放心吧,沉不了,有我在前面给你探路。”



    顾末泽“我还没许愿。”



    闻秋时愕然,一番震惊过后“什么愿望”



    他很是好奇,说着与顾末泽之前大同小异的话“不如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



    顾末泽指尖轻点镣铐“解开。”



    “可以,不过要讲先来后到,”闻秋时拍拍手打算起身,无奈道,“等你先实现我的再说。”



    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在小镇上空回响。



    闻秋时心神一动,只觉悦耳极了,欲细耳倾听,手铐摩擦声响起。



    顾末泽捂住他两只耳朵。



    对上闻秋时疑惑不解的眸光,顾末泽不耐地撇过脸“鬼笛,邪祟,什么都不懂还敢听。”



    闻秋时睁大眼,扭头望向别处,视线中的镇上居民,要不在哭要不在笑,七窍流血却浑然不知。



    闻秋时朝捂着他耳朵的顾末泽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开吧,我封听觉。”



    顾末泽似笑非笑“天真。”



    他松开手,下一刻,悠扬笛声传入闻秋时耳中,在脑海化作尖锐的笛音,封听觉也无用。



    顾末泽本欲让人多吃点苦头,见闻秋时长睫一垂,露出难过表情,两只手不听使唤地重新捂上他耳朵“穷狱门逃入的邪祟里,这只是个小喽啰,镇守鬼楼两年,就这点本事。”



    闻秋时意识清晰了些,掷出灵符。



    天空符光乍现,笼罩在整座小镇上,笛声停歇,暗处一团黑雾缭绕的物体在符光照耀下灰飞烟灭。



    “鬼楼没遇过这种小喽啰,确实是我疏忽了,”闻秋时眉眼弯笑,“还好你在。”



    顾末泽微微一顿,收回手,垂眸掩下心底异样。



    一群人从笛音中醒来,摸了摸脸上鲜血,吓得魂飞魄散,直至发现半空散着柔和光芒的灵符被岸边青年收回,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激动之色。



    离闻秋时最近的路人,磕磕绊绊道“敢问阁下,是、是符主吗”



    闻秋时略一点头。



    那人涨红脸,看着如画中走出的俊美符主,激动得不能自已,有千万句话想说,但脑子一片空白。



    他瞥向闻秋时身旁披着斗篷的男子,兜帽令人看不清其面容,仅能窥到薄唇,线条流畅冷锐的下巴,不由道“这位是”



    他盯着两个握在一起的手,仿佛发现惊天大秘密,捂着嘴小声道“符主,这是您的小情郎吗。”



    闻秋时猛地咳了声,尚未解释,那人露出喜不自禁的笑“是楚家主吧,小人见过楚家主。”



    “嗯”



    闻秋时惊诧,察觉到旁侧散出的幽冷寒意,忙道“不是,不是楚柏月。”



    “楚柏月,”顾末泽咬了咬三字。



    楚家那位英年早逝的家主,下任家主楚柏阳的哥哥,听起来,跟这个自喻是他师叔的人关系匪浅。



    “不是家主”那人一惊,心道完蛋,腿脚颤着要跪下行礼。



    “小人眼拙,竟不识域主,望域主恕罪”



    顾末泽陡地冷笑了声。



    那人听见彻底慌了,倒退两步“你、你是魔殿殿主夙默野”



    顾末泽听到格外耳熟的名字,脑海闪过一个画面,腕骨魂印不由自主浮现出来,带着杀意抬手,欲捏断此人脖子。



    闻秋时及时按下,拽着顾末泽迅速离开。



    顾末泽并不依,动起手来,好在他没有灵力,闻秋时一击打晕,背着人回到洛山。



    夜里。



    顾末泽迟迟未醒,不知是不是感了风寒,额头发烫。



    闻秋时用帕子沾水,敷在他额头,回身打算去熬点药时,衣袖被拽住。



    顾末泽躺在床上,仿佛陷入梦魇,狭长漆黑的眼眸要阖不阖,两只被铐住的手死死抓住他袖口,青筋浮现。



    “别走,天礼”



    那嗓音低哑,又道“骗子。”



    闻秋时贴近耳朵“天礼是我么,骗你什么了。”



    他不止一次听到顾末泽朝他唤天礼两字,可追问的时候,顾末泽缄口不语。



    床上的人未再言语,拽着他不松手。



    闻秋时拧干帕子重新贴在顾末泽额头,用脚勾来一个小凳子。



    他坐在床边,浑身浸在幽幽烛光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戳顾末泽的掌心“是夙默野欺负你了嘛。”



    为何听到名字反应这么大。



    室内无人回应。



    闻秋时独自嘀嘀咕咕到深夜,打了个哈欠,青丝垂散肩头,头枕手臂不小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