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31、云雀
    林似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 手工修复的师傅终于打来电话,说水晶雕像修复好了,可以过去取了。



    林似让张叔开车去拿, 拿到后直接送去家里就行。



    她上了先诚的接待大厅,前台已经认识她, 甜甜地喊她太太, 说给总裁办打电话。



    林似忙说“别告诉你们霍总, 我在楼下等他就好。”



    她在隔间里坐着翻小说,封面已经被她用牛皮纸包成了十分正经的模样。



    前台来送咖啡,林似想起来问“听说食堂的伙食还不错”



    她让前台去为她领一份餐。



    员工餐送来后, 林似发现的确还不错。有牛柳、鲈鱼、虾仁和小炒肉, 素菜有笋丁、西蓝花、胡萝卜等, 还配了水果和咖啡。



    前台说先诚的咖啡和各种果汁都很好喝。



    林似慢斯条理吃起晚餐, 一遍翻看小说。



    虽然前台很听她话没有去通报给霍行薄,但楼下经过的高管看见了她, 听前台说她不想让霍行薄知道她在等他, 自作主张地想在霍行薄跟前邀功,回到总裁办时忙去给霍行薄打报告。



    “太太在楼下大厅等您, 已经等了很久了,就坐在隔间里吃员工餐,也不让前台跟您说,也不说来接待室坐,好歹沙发也软些。”



    霍行薄听到后沉下眼眸,看了眼腕表,让宋铭和副总裁处理工作,笔直长腿迈进了电梯。



    他在楼下接待室望见了林似。



    少女穿着宽松的真丝长裙,慵懒靠在沙发上, 露出修长白皙的肩颈,时不时端起咖啡,低头时侧脸一缕黑发温柔地滑落。



    她膝盖上捧了本书,正合上书放进了托特包里,低头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拿出手机在打字。



    霍行薄听到一声消息提示音,正是林似发来的消息。



    他给她的备注干干净净,就是林似。



    林似八点啦,你还在开会吗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呀。



    霍行薄笑了下,回复怎么劳逸结合



    少女坐在沙发上,专注地握着手机打字。



    林似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看看景色。



    霍行薄穿过沙发走到林似跟前。



    大厅灯光明亮,光落在少女干净的脸上,她显然愣了下,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出现在她眼前。



    “不是说看看景色吗”他笑着看向她。



    她就是最好的景色啊。



    林似忙说“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了不告诉你嘛。”



    霍行薄看了眼茶几上的员工餐,林似晚餐吃得不多,盘子里还剩些菜。



    他皱了皱眉“给我订好菜,你自己就吃这个”



    “这些很好啊。”林似问他还要不要上去忙工作,她有些黯然地说“都怪我打扰你了,你还是先上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霍行薄拎起她的包“忙完了,回家吧。”另一只手来牵她,就穿过大厅带她走向总裁专梯。



    司机把车停在了电梯门口,霍行薄亲自为林似打开车门“下次过来时直接来找我,不要怕打扰我。”他话里责备也是警告,“别再自己一个人。”



    林似“哦”了声,心里已经很高兴。



    她刚刚展示的茶艺好像也有点作用啊



    但那个打碎的雕像很重要,她还是没法用茶里茶气的话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很愧疚。



    “行薄,我今天做错事了。”



    霍行薄感到诧异“做错什么了”



    车窗外是倒退的城市灯火。



    林似说着对不起“我收拾衣帽间时不小心打碎了你和你爸妈的那个水晶摆件。对不起啊。”



    霍行薄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寂静,林似越来越愧疚和心疼他,如果在水晶雕像落下来时她能及时接住就好了。



    “碎就碎吧。”霍行薄嗤笑了下,“这几天其实不用这么忙,是我爸联合了股东在跟我对着干。”



    他告诉她,霍霁养好了病回来了,但他已经没什么股份,也没有职务,爷爷去世前早就为霍行薄铺了很多路。



    商界里的事勾心斗角,林似很多听不懂,但知道霍行薄最近压力很大。他一边乐意看霍霁溃败跳脚,一边却会感概人情薄凉,那毕竟是他的爸爸。



    “他很早就在外面养起女人,我妈跟他已经离过婚,心也不在他身上,所以那个水晶像碎就碎了吧。”



    林似第一次听他提他的家人,霍行薄说辛瑶是个温柔善良的妈妈,也是个称职的好太太,因为霍霁一次次的出轨,又一次次求她原谅,把她折磨成抑郁症。



    辛瑶的病情很早就已经控制住了,本来也想回国来,但还是不希望看见霍霁和霍霁现在的太太跟婚外那个私生子。



    林似说“有机会可以让我和妈妈通通电话,你不是说她也喜欢音乐吗,我可以给她弹钢琴。”



    霍行薄微笑说会有机会。



    他没有介意那个打碎的水晶像,一切就像现实的印证,一家三口始终不会完美团圆。



    所以霍行薄以为那个水晶像已经是堆碎片了,但它竟然被林似抱在怀里,少女从她的书房拿起那个水晶像,小心翼翼地跟他赔不是。



    “师傅的手艺已经很好了,水晶的东西修复起来多少都会带点痕迹,不过不仔细还是看不出来的。”



    她把水晶像递给他,看他不接,以为他还在介怀,只好默默地抱去了衣帽间的原处,踩在她的化妆椅上想把水晶像放上去。



    霍行薄忙接过来自己放了上去,他不是介怀,是很诧异。



    “其实没必要修复的。”



    林似不说话,只是对他笑了下。



    她知道他的心情,她用这种微笑默默陪伴他,清澈的眼在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



    霍行薄的手臂穿过林似的腰,把她圈在臂弯里。她有一段细软的腰,他觉得她浑身都充满了性感,不是那种袒胸露乳的性感,是举手投足的、神态和气韵,说话时不急不缓的语气,微笑时好看的红唇和清纯的梨涡。是一种高级清隽的美。



    他圈着她腰不说话,宽肩将她罩在一片阴影中,她会很害羞。



    霍行薄了解这样的林似,她有时候明明怕他、很怂,却会强行地打起底气,假装淡定,但不停眨的睫毛在出卖她。



    “换香水了”他鼻尖触碰到她耳骨。



    怀里的身体下意识想避开,他知道她全身都很敏感,含住了她耳垂。



    他把她吻得喘不过气,她在接吻时总很被动,从来只懂得接纳,但又接纳不了他更多狂烈的占有。他很想告诉她,这么久以来他根本就不算完全发泄过。



    床上的林似,越哭他会越想占有。



    林似握住他手臂,在努力迎着他滚烫的视线,她说“你都咬疼我了,下次亲别这样了。”她说完飞快地挪开了视线。



    意料之外,霍行薄没想过今晚的林似会这样娇嗔。



    她忽然说“今天等你太久了,我坐得腰疼诶。”



    霍行薄嗓音温柔“辛苦了,我给你按按”



    “不。”林似在抓他衬衫的衣袖,她像是自己纠结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说,“抱抱。”



    她说,要抱回去。



    霍行薄眯起双眼,低沉的嗓音在问“抱去哪”



    林似涨红了脸。



    “你是在撒娇吗”不等林似回答,霍行薄把林似横抱了起来,“继续撒,还想要什么”



    林似很想笑,但努力憋住了。



    这是在小说里学的。



    真管用啊,男的果真都吃撒娇这一套。



    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有一天,她把他吃得死死的。



    林似问“我这样说话怪不怪”



    “不怪。”



    “是我学的,你”



    林似话没说话,傻了眼。



    卧室房门没关,林子绮跟林子扬站在门口,正好撞上霍行薄抱着她出来。



    她很尴尬,但霍行薄一点事没有,淡定地把她放下来,见姐弟俩也没有走的意思,问“找你姐有事”



    林子扬笑得不怀好意,他现在是越看霍行薄越顺眼。



    林子绮也忍不住在笑,说“姐夫,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她说那个水晶像是她打破的。



    霍行薄说没关系。



    等他们姐弟俩走后,他问林似“不是说你打碎的吗”



    “你不难过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会难过。”



    “你在林家也经常为他们俩揽责任”



    林似笑了下,算是承认“奶奶他们都不会怪我,但会怪他们啊。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我能像他们这样,被骂一顿也好啊,证明我跟他们是一样的。”她眼里渴望,无奈地笑了下。



    霍行薄摩挲着她头发,给了她一阵无声的安慰,忽然挑眉问“你还学了什么”



    “除了撒娇,床上的呢”



    林似脑子嗡一声炸开。



    她什么都没学,但他都会。



    这个盛夏的夜突然下起一场狂烈的暴雨,汹涌湍急,快把花园里的花摧折,所经之处没有留情。



    第二天的清晨,林似醒来翻了个身,看见霍行薄熟睡中紧闭的眉眼,和窗外被雨水洗过的、蓝得发紫的天空。



    她用实践深刻地检验出了一个真理。



    撒娇大法虽然好,但可能会死得早。



    林子扬和林子绮在霍家待了一个星期,林子扬便说想回去了。



    林子绮还不想走,反正每年的暑假也都是三个人一起过,今年林似变成了已婚,她还有些不适应,多个姐姐很多事都有人扛。



    林子扬想来玩其实一直都只是担心林似,他现在亲眼看见林似过得好,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叫了林仲君的秘书开车来接,把不想回家的林子绮带上了车。



    临走前,他对霍行薄说“姐夫多照顾着我姐点,有你照顾我们都放心。”他欲言又止,最后笑了下晃了晃手机,“有事联系。”



    他是想告诉霍行薄,林似爸妈的忌日快到了,他怕林似会情绪失控。



    她很容易在林仲夜和甄夏的忌日这天情绪失控。



    她明明是恨他们的,他们的忌日她明明从来都不会去墓地探望的,但偶尔到这一天,她会不由自主想去墓园,但又会把自己强行拉回来。



    她记得那对臆想出来的不负责任的父母,但内心也好像有道声音在跟她说,她应该去看看他们。



    林仲夜和甄夏的忌日就在三天后。



    林子扬不好当着林似的面跟霍行薄提,就给他发了微信。



    霍行薄回复他我会留意她,谢谢。



    聊天屏幕上弹出来一笔转账,霍行薄转给他200000元,发来消息零花钱。



    林子扬没有领,但很高兴地打字回看不上,对我姐好才是真的好



    霍行薄放下了手机,他原本正在客厅看杂志,起身去三楼。



    林似在练琴,颗粒分明的旋律传来,他没有打扰她,看了会儿就下了楼继续看起杂志。



    他在林似父母忌日这天起得很早,清晨五点半就带着关文慧上了车,关文慧指着方向,霍行薄在墓园为林似的父母上了香。



    回来的车上,关文慧一直都忍不住在擦眼泪。



    她说“如果先生和太太知道小似现在有姑爷这么好的丈夫,他们会放下心的。”



    他们在途中遇到了林仲君的车,林仲君下车跟霍行薄打招呼,他也是来墓祭林似父母的。



    关文慧说这些年林似不来,都只有林仲君和她过来,时常也有巩秋韵在,林子扬偶尔也会跟着来。老太太不敢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这一天总会把自己藏在家里。



    霍行薄问“奶奶信佛”



    “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信佛的吧,小似也离开林家了,她是想有个寄托吧。这三个孙儿里只有小似最得老太太的喜欢。”



    关文慧坐在车上说起很多林似小时候的事。



    到家时也才九点,霍行薄走进卧室,没有看见林似。



    他进了盥洗室和三楼的琴房,都没有找到林似。



    他快步穿下楼,钱姨在厨房里忙,他沉声问“林似呢”



    “没有看见太太起来呀。”



    他从来没有这样焦急过,乘坐电梯去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出去找林似,但电梯在负一层时停了下来。



    两扇门缓缓打开,林似站在门外,她也像是在焦急寻找什么,看见他时蓦然松了口气。



    “你去哪了”林似仰着脸问他。



    “出去跑步了。”



    “关姨呢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她了。”



    “买菜,也刚回来。”



    “哦。”林似终于如释重负般,笑着拉住了他的手。



    她牵得假装自然,实则力气很重,像紧紧拽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在书房没找到你,你今天醒这么早啊。”



    今天的林似格外没有安全感。



    她明明知道是周四,霍行薄会去上班,但他没有提她便没有问。她和他聊音乐,聊关文慧老家的经历,聊东拉西扯的东西。



    她不敢离开霍行薄。



    她早上醒来看见枕边没有人,她在这么大的别墅里找不到他身影,也看不见关文慧熟悉的身影,只有哼着歌忙碌的钱姨,和花园里定期过来打理的园丁。



    她知道今天是林仲夜和甄夏的忌日,她明明不用去祭拜这样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却在这一天里心空如野,像没有方向的船,这么多年始终都像在飘荡。



    林似缠着霍行薄一整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黏人。晚上睡觉时,她看见落地窗外的一轮满月,圈着霍行薄的腰。



    她不想隐瞒他“今天是我爸爸妈妈的忌日。”她说起她不愿意去祭拜这样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但是又有些彷徨,这种做法是不是不对。



    霍行薄说“跟着你的心走就是了,别管对错。”



    林似犹豫着“我觉得我做的不对,但理智告诉我应该这么做。”她苦笑了下,“我记得有一次吧,我在老师的studio练琴,早上我心不在焉,总觉得这么做不对。我就出门往他们的墓地去,但我从来没去过,很多路都跟七岁那年的路不一样了。”



    所以她在路上迷了路,城市的每一条巷子都是一样的,每一条路都是那些景。她无助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忍不住想哭。



    那天霍行薄就坐在车上,想冲下去时霍霁的司机锁死了车门,也没有停车。他听她这样说,才想起来原来那天她不是买生煎迷路,她是想去父母的墓地。



    “后来我在这一天就不出门了,我怕我自己受不了。”林似有些茫然地望着霍行薄,“行薄,我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我知道很重要很重要,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不要想了。”霍行薄抱住她“也许有一天你会想起来,过好当下,那一天会自己来找你。”



    她相信了他的话,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日子过得很快,林似发现霍行薄骨子里并不冷漠。他总能明白她在想什么,有时候不说话,只是对上她的眼睛就会笑起来。



    林似第一次觉得暑假过得这么快,好像也没练几首钢琴曲就已经到了快开学的日子。



    林子扬没有考上清华,林仲君嫌他每天在家唠叨碍眼,把他送去了美国留学,专业也是他自己随便选的。林似和霍行薄私下里给了他很大一笔零花钱。



    到林似开学这天,两个人起得很早。这一向都是霍行薄早起的时间,但林似赖床了一个多月,早起还不太习惯。



    霍行薄亲自开车送她去学校。



    劳斯莱斯太招摇,他把车停在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林似下车跟他说bye,想起了什么,回头弯腰透过车窗看他。



    “这个时间有两个日子。”



    她没说完,霍行薄知道是她希望他问出来。



    他就问“哪两个”



    “你不知道吗”



    霍行薄想了会儿“你说,我记。”



    林似有点小失望,但还是笑了起来。



    霍行薄发现她娇嗔的样子格外可爱。



    “我生日在九月份啊,然后十月份是你的月光音乐奖。”



    霍行薄笑起来“哦,我早就知道啊。”



    “那你猜我能拿你的冠军吗”



    “能。”



    林似特别开心,笑着给他一个k,挽着装满琴谱的托特包穿过马路。她今天穿了一条海军领的白裙子,回头时看见他还没把车开走,又抛给他一个k笑着穿过马路。



    少女的背影青春俏丽。



    霍行薄好笑地弯着唇,调转方向开去了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来自海顿的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