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何要屈尊进入她的梦境”爱神艾维斯手持一柄梳子,正小心地为光明女神莱特梳理她那金色的长发。
“我不是为了她。”光明女神看着镜子之中浮现的王宫画面。
祂的视线定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上,看着第一缕银丝就这样寸寸断裂。
艾维斯犹豫起来,女神的话让这个掌控者权柄爱的天使感到惴惴不安。
“您是为了战争”他开口,语气里满是试探。
“也许。”莱特微笑着回答,“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选择是如此的可笑。”
“那个叫安娜的女孩甚至无法直视神灵,怎么能承受神的爱意”
“她能与战争相处至今,只是因为他不过是一具骷髅,一副白骨,而不是我的天使。”
艾维斯闭上了眼睛,身为掌管“爱”权柄的天使,无论此前如何,这一瞬间,他为厄琉西斯感到难过。
厄琉西斯接住了安娜,随着她的后背撞进他的怀抱,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静止,唯有他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扑通扑通
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厄琉西斯对于生命的流逝如此的敏感,他感受到那让他动容的鲜活生机正在从安娜的身体之中抽离,一点一点组合成线条向着他涌来。
安娜。他先要呼唤她的名字,却在这一瞬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喉咙,脖颈,甚至全身上下都出现了一种炙热的灼烧感,一丝肌肉纹理,一根纤弱血管,正在飞速组合,出现,附着在他散发着圣洁气息的骨骼之上。
短暂的一瞬间,厄琉西斯甚至忘记了该如何正常的说话,他的声带正在恢复,以后都不需要用非凡力量组织话语,可这些感觉是如此陌生。
施加在他身上的诅咒在寸寸破碎,血肉正在一寸寸填补骨骼之中的空隙,流落在虚无之中的身体部件正在一点点回归,一点点充实。
这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身体正在复苏,力量正在充盈,但此刻一个念头在他的大脑里叫嚣着,厄琉西斯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可他的理智思绪还是在组合那个他不愿意发现的答案,安娜流逝的生命,正在解除他身上的诅咒,这些正在组合的血肉之躯,是用眼前女孩的生命作为代价的。
直视神灵的真容,就他都会被诅咒而化成一具白骨,更何况安娜
她完全没有存活的可能。
不。
厄琉西斯猛地抬起头,那张被眼泪腐蚀的假面在这一瞬间褪去。
他的样貌正在重新组合。
上挑的眉眼缓缓恢复,厄琉西斯的异瞳却充斥着悲伤。
不远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狞笑着,最后的计划被破坏,原生堕落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力量,故技重试不成,迎接祂的就只剩下消散。
堕落之母不是战争天使这般强大的神灵,没有正神的庇佑,失去权柄的祂,并没有了身为容器的必要性,祂的是身影寸寸变得虚幻,甚至不需要厄琉西斯动手,祂也将消失。
“痛苦吧,战争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你也体会一下吧”
厄琉西斯感受着安娜的温度正在消失,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身后,神器旌旗正在行程,那代表的旗帜飞出,想要凭此终结堕落之母的神性,可他快不过规则。
在旗杆穿过堕落之母身体之前,来自彼端的邪恶神灵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不在有一丝痕迹。
旌旗落地,红色的旗帜翻卷着,透过它飘扬的动作,一切都在染上艳丽的红色。
但这不再是血与火的颜色,而是厄琉西斯漫天的红发,与温柔的红瞳。
银色的命运之线断开连接,这些来自命运天使的馈赠终于在这一刻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天使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命运走向了它的终点。
人类的世界之中,有许多经受巨变一夜白发的故事。但此刻,厄琉西斯满头银丝尽数褪去,继而染上他一向自豪的红。
这是惊艳的颜色,就如同此刻安娜脸上的表情一样。
她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那些抽离的生命力,正在透过某种规则,进入厄琉西斯的身体。
他的诅咒解开了。
终于解开了,安娜忍不住去想。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将他自豪的样子,印刻在最后的记忆之中。
红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有些痒,却如此亲切。
安娜伸出手。
她知道,她每多看这位天使一眼,生命流失的速度便会加快一分,但这些都不重要。
“您真好看。”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她努力的抬起手,想用苍白的指尖去触碰天使艳丽的面容。
“真好看。”安娜呢喃着,却没有力气维持抬起手臂的动作,纤弱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厄琉西斯连忙抓住她的手,带着她覆盖在他的脸颊之上。
纤长有力的手指在颤抖,安娜却再也感知不到这一切。
眉心处,红色的火焰印记缓缓浮现,与厄琉西斯眉心的印记如出一辙。
但只存在了瞬间,那个印记便四散开来,化作了一节尾指骨和九道炫目的圣光。
天使身体的最后一个缓缓归位,他终于恢复了全盛,代价则是
厄琉西斯弯腰,抚摸少女的面颊,眉心的火焰跳动着,在风中飘摇。
安娜,安娜。
他低念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人再回应。
安娜死了。
鲜活的灵动的少女归于一片死寂。
厄琉西斯睁着眼睛,却无法再做出任何的东西。他颤抖着拥着安娜,她像是睡着了,却再也不会苏醒。
“啊”
他的哀鸣回荡在这雄伟城市的每一处街头与巷尾,回响在高耸的建筑之间,盘旋在王国湾的上空,如同不绝于耳的哭泣,引得这个城市的呼应,阿兰尼在因此悲痛。
没人敢去打搅这位悲痛中的天使,就算是拥有魔法的强大去龙也在此刻匍匐下身体。
战争的权柄在颤抖,在叫嚣,眼泪顺着厄琉西斯的异瞳落下,也许只需要一念,这个世界将会因战争天使的悲痛而重新卷入一场纷争。
诸神的目光落在此处,祂们正有所期待。
神的天使站了起来,红发垂落,显得无神,这一场梦境结束了,祂始终不是人类。
厄琉西斯抬起头,水洗般的蓝天之中,阳光明媚,这是太阳天使的召唤。
祂是战争,是女神的天使,侍奉女神才是祂的职责所在。邪神已经陨落,祂的阴谋被破碎,战争天使的任务完成了。
厄琉西斯不为所动,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太阳店铺呼唤。
他抬眸,与那些来自各处的视线相交。
祂们正在期待他挑起战争。而原因却说不出的讽刺。
战争带来的生命流逝能够撬动生命权柄,若谁能够找到这个蕴藏这无上力量的权柄,将成为众神之王。
可这有什么重要的
众神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死去,甚至期望因为这个少女的逝去换来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如此漠视生命的祂们怎么配得到生命的权柄
厄琉西斯突然狂笑起来,但那笑声之中却没有一丝愉悦,而满是悲伤。
他的眼瞳之中正有力量在汇聚,甚至,逐渐于曾经的那位战争之神而重叠。
那样的疯狂,必然是战争权柄爆发的前兆。
所有的神灵都在期待,期待着掌控战争权柄的天使,因为人类女孩儿的逝去而爆发。
可没有,预想之中的爆发没有出现,众神目光注视下的神灵缓缓闭上了眼睛。
扑通扑通
他的心跳如此真实。
安娜为什么要成为祂们的工具她如此认真努力的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活,她只不过是爱上了神。
何错之有她为何要因为神的贪婪,而背负骂名厄琉西斯压下了一切的暴虐,来带将身体之中那个蠢蠢欲动想要撑着他意识恍惚时候复活的战争之中一并压制。
他缓缓抬起手,覆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曾经,因为堕落之母的诱惑,他在濒临失控的时候,挖去了自己的眼瞳,险些将安娜吓坏。
现在不会了,安娜已经离开。
厄琉西斯毫不犹豫地遮蔽异色的眼瞳,眼前的一切都落下,变成了彻底的黑暗。
但黑暗只存在了一瞬间,就重新恢复了光亮。
一个俊逸的青年出现,制止了厄琉西斯的动作。
“你毁掉权柄的容器,是希望它的力量流窜于这个时间吗”天国副君竟然直接出现在人世间。
天上的太阳因此黯淡,它所有的光都被这个天使的抽离。
厄琉西斯呢喃“我只是想要封印”
“战争”
太阳的视线落在了祂身上,带着愤怒,一字一句传达着女神的指令。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女神的神谕,让你即刻回到太阳神域。”
厄琉西斯抬起头,注视着太阳天使,他怀抱着安娜,异色的眼瞳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像是一具雕像,完全无法分辨太阳天使话语中的意思。
“回归神域,继续侍奉女神的职责。”太阳心生怜悯,不忍直视此刻的厄琉西斯,此刻的他,万籁俱寂,一片枉然。
终于俊美的神灵有了反应,他没有顺从女神的神谕,转身背对着太阳,单手抱着女孩的身体,收起自己的神器。
邪神的权柄侵蚀了她的身体,厄琉西斯将直面邪神的疯狂嫁接在了自己的身上,替安娜保住了完整的模样。
“我不能跟你回去。”厄琉西斯拒绝了太阳,他的声音已经失去喜怒,一切因那个人类女孩起源的情绪,最终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静得如同一潭再也无法泛起波澜的死水。
“我曾许下诺言。”要替一个孩子举行一场葬礼。
厄琉西斯闭眼,再次睁开时候,异色的眼瞳已经彻底失去了色彩,战争的天使封印了战争权柄的力量。
但它他却并未因此失去看见的能力,跳动的心脏将成为他的第二双眼睛。
“如今,到了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伍德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打开那份通透漆黑的悼念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前往那个纸函上的地点。
收拾行李,购买车票,直到踏上火车,他就像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械。
开往多恩的火车上,一切如旧,嬉闹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如同一个局外人,即使费劲全身力气也扯不出一个正常的笑容。
“叔叔,叔叔。”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你还要吗”她指着面前方桌上的朗姆酒瓶,伍德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动作缓慢而僵硬,他注视着女孩的眼瞳,大脑滞涩的运转。
叔叔是在叫他吗
他僵硬的移动脖颈,看向桌面上堆放的几个酒瓶,随着他的视线下移,棕色的瓶身上,映照出此刻伍德的模样。
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散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金色的胡须已经爬满脸庞,使得那张恩俊飞凡的脸变得沧桑,一瞬间,像是老了二十岁。
他眨一下眼睛,眼睑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你叫我叔叔”因为酒精,亦或者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优雅,沙哑得如同破锣。
纯真的女孩并没有感觉到这个怪叔叔的情绪变化。
她说“我想拿这个去换钱。”
她的话语让伍德微微一震,他看着认真的观察这个可爱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旧衣服,到处都是补丁,但衣服洗的很干净。就像他在城郊的小房子里第一次安娜时,那个女孩身上的一样。
安娜
伍德手指微动,将小桌上的酒瓶递给女孩。
“你从哪里来”他问。
女孩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地指了指连接两个车厢的贯通道,“那里。”
伍德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那是三等座所在的方向,想来这个女孩儿是趁乘务员不注意的时候从三等座的车厢溜到这到来的。
听说,这些名酒的瓶子在黑市上能卖不错的价钱。
伍德不愿意去细想他们作用,他将所有的瓶子都交给女孩,连带从自己的钱夹之中抽出两张纸币一并交给她。
女孩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那两张钞票却没有伸手去接。
“叔叔,这”
“收下吧。”伍德勉强露出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活着的感觉了,这是给你的谢礼。”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是他从眼前这个努力生活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一丝安娜的影子。
他不由得想象那个女孩在遇到他之前的生活,心底的内疚越发的折磨他。
“为什么呢”女孩问。
伍德没有回答,笑着摇了摇头。
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不明白他复杂的表情。
“您要到哪里去呢”她问。
“我啊。”伍德艰难地回忆着,“回家。”他说,“去参加一个故人的葬礼。”
这句话脱口,伍德悲痛的闭上眼睛。
直到安娜离开,他欠的那句道歉,始终都没有机会,亲口,说给她听。
乘船从王国湾出发,经过琴海,然后向北行驶,将抵达北伦海。
沿着北伦海的洋流行驶一个月,便是休斯此行的目的地。
无法之地北大陆,这片大陆的最东端,就是传言之中东荒。
这是一片充斥着魔法的土地,在加仑王国被隐藏的秘密,这里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或多或少,大家都对神秘的超凡事件有所耳闻。
因此,这里也是汇聚最多非凡者的地方。
北大陆没有所谓的国家概念,这里有的是十二个繁荣不一的城邦。城邦的统治者,有的是城中的大家族,有的冒险者协会,还有的是实力超群的个人。
总之,这里有着更多的风险,也有着更多的机遇。
船在十二城邦之一的松埃府停泊。
背着长剑的青年从船上走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离开码头。
这个青年,便是断臂之后的休斯。
伍德的临阵脱逃成为了横在两人中心梗,休斯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每每看到右臂的残肢,也让他无法原谅昔日的好友。
两人之间的友谊却始终是真实真挚的。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独自冒险。
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虽然他失去了握剑的手臂,却在瞬间感悟了天使的真谛,完成了晋升。
这像是讽刺,但休斯没有放弃。
即使只剩下左手,只要他身边还有剑,只要他心中还有剑,只有神灵还在注视着的他。
这片土地,将是他全新征程的开始。
东荒,一片荒芜之中。
风尘仆仆的银发男人停下了脚步,湖绿色的眼眸微垂,他的掌心出现了一张有着红黑两色泪痕的假面,那张假脸在出现的瞬间便开始溃烂,如同长发一般银色的丝线尽数断裂,它们自他的指缝溢出,飘落在地,然后沉入沙地,内陷,不断陷落。
看了许久,这位掌握命运天使像是释怀一般,他张开五指,剩下的命运之线随着风飘散。
夏宫内的气氛愈发的紧张。
艾德里安守在女王的寝殿门口,保持着执勤时候的标准姿势,但他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用力。
“啊”最后一声尖叫传来,伴随响起的是新生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艾德里安总于松了口气。
“是个小王子,恭喜陛下,是个小王子。”助产婆的声音传荡在宫殿之中。
床榻上的玛格丽睁开眼睛,她有些累,没有力气再说话。
宫人们沉寂在一片欢喜之中,忙东忙西。
知道夜色降临,喂饱奶的小王子安静地睡在玛格丽的身边,执勤的身影才推开女王寝宫的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是个小王子的事情,艾德里安和玛格丽都不惊讶。
“我准备叫他乔治。”玛格丽靠着靠枕,垂头看着身侧的小婴儿。
佣人们为这个孩子准备的舒适的婴儿床,但此刻,玛格丽只想注视这个降生不易的孩子。
乔治加仑。
艾德里安重复了一遍,这是那个女孩希望的名字,玛格丽认真考虑了她的建议。
艾德里安坐在床榻上,看着女王与新生的王子。
“好。”他轻声开口。
这声回应之后,两人都没有继续在说话。
玛格丽垂头看着乔治,他还有些皱巴巴的,但以及可以看出几分可爱的模样,胎发浓密,是浅浅的棕色,像他的父亲一样。微翘的小鼻头,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肚子,到处都圆圆软软的,玛格丽注视着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艾德里安也一样,只是他如同多数的父亲一样,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与情感就只是这样注视着这对母子,他深爱的母子。
“你摸摸他的耳朵。”玛格丽说,她伸出手,轻轻捏住乔治的小耳垂,孩子出生还没有多久,她就发现这个孩子格外喜欢人轻轻触碰他的耳朵。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有规律的摆动小肉胳膊,攥起拳头吃手手玩。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
“我”
“你试试。”玛格丽鼓励他。
即使名义上艾德里安永远只是一名皇家骑士,但身为孩子的父亲,他应该学着如何和这个孩子相处。
艾德里安有些不安,但还是试探性的伸出手,学着玛格丽的动作轻捏小乔治的耳垂。
孩子发出吧嗒的声音,小挥动满是口水的小肉拳头。
“他”艾德里安惊讶地看向玛格丽。
“他知道你是爸爸。”玛格丽垂眸,“真好啊。”
是啊,真好啊。
艾德里安不由得想,他收回手,牵住玛格丽。
王国的女王抬头看着他。
他将遵守誓言,守护这个国家的女王,守护这个国家的继承者。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纵使终生隐姓埋名,绝无怨言。
又一个春天,多恩的空气还带着寒意,但梧桐树枝上,却冒出绿意。
这是一处异常安静的墓园,在这里,只沉睡着一个年龄正佳的少女。
红发红袍的男人安静伫立,失去神采的眼眸微垂着,注视着棺材中的少女。
她还不到十九岁,就要独孤的躺在棺材之中,再被深埋入地下。
厄琉西斯于心不忍,但他知道,安娜并不愿意以现在的模样留在人世间。所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之后,他还是觉得按照最初的约定,完成这场葬礼。
厄琉西斯为此准备了许多张信函,将它们递送到安娜的朋友手中,他四处寻找,终于在多恩城外的小树林里,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开辟了一小块土地,作为安娜的归属,甚至于不顾梧桐树灵的反对固执地将那棵树挪移到了安娜的墓旁。
终于,在哀悼她的那些人类赶到这里之前,厄琉西斯动动僵硬的手指。
他掰下尾指,看着它在风中风化成一截白骨,红发的天使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本来伴随着安娜的那一部分留在了棺材中。
接着,他拿起一侧的铁锹,金属在回应天使,但厄琉西斯已经失去感知。
他铲起一锹土,扬起,看着它们四散落在木质的棺材上,看着它们一点点遮盖住他的鲜活。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红发的天使离开了墓园,从始至终没有人见到他的身影。
孤零零的墓碑立在土地之上,不久后,安娜的朋友们将会来到这里。
他们将悲痛,将流泪,却再也无法将这些情绪传递给泥土之下的女孩。
之后他们会离开,继续自己的生活。
或许他们有人会听说,圣枪十二街的房子里来了一位新的住户,他有着一头异常绚烂的红色长发。
或许很多年后,还会有人记得,这个小小的墓碑之下,沉睡着一个叫安娜女孩。
而棺材到地面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好六英尺。
六尺之下完
作者有话要说锅盖
作者
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