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与创世神留在三个不同地方的世界树有关, 而这三棵树,在漫长的时间之中,与阿比盖尔的轮回们牵扯在一起, 直到最后, 神之工匠芙蕾雅收集到了阿斯嘉德和约顿海姆用两棵世界树的树心制作了匠器光影交际。
阿比盖尔静静坐在书房之中, 光影交际放在书桌上, 看上去不过是个平凡的装饰物, 但圣灵心中十分清楚,若制作这枚神器的存在不是芙蕾雅, 而是她本身,根本不会有什么匠器,它自诞生之初就该是神物。
她拿起整理好的约瑟夫的记忆,这一次, 阿比盖尔没有从头看起, 而是将笔记本倒扣正在桌上,从最后一页开始读起。
每一世轮回的终点都是死亡, 这是不可改变的规则。
有时候, 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罕见的长生种族,他们的生命漫长, 远远不止一百二十年, 可无论是多么悠久的生命,在一百二十年期限已满, 都会因为各种原因以死亡终结,继续下一个轮回。
而约瑟夫只是普通的人类,即使他因为爱上凯瑟琳的原因逐渐接触超凡世界,并跟随着德鲁伊一族学习了自然魔法,最终, 也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他的埋骨之地,是德鲁伊大祭司海伦娜守护的世界树枝丫的内部世界。
阿比盖尔曾在树中残破的世界中看到了他的尸体,他是带着阿斯嘉德回到这里的,只是后来阿斯嘉德被悄悄潜入的芙蕾雅带走。
阿比盖尔向前翻页,逆行的记忆如倒流的潮水,虚幻的人影一步步后退,从德鲁伊隐居的密林之中退出,来到苍茫的大海之上,横跨汪洋,回到只剩下仇恨的故国之土。
此时,距离约瑟夫最后一次见到凯瑟琳,已经过去了九年的时间,这九年之中,他一直跟随着大祭司海伦娜学习自然魔法。
祭祀说,他的身上蕴涵着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这两种能力本该给予他相对立的两种施法能力,只是因为德鲁伊一族更擅长生命魔法,擅长与植物,动物,以及自然赋予生命气息的力量沟通,将它们的力量化为己用,跟随他们学习,会使得约瑟夫失去使用另一种天赋的施法能力。
而当时,经历过许多事情的约瑟夫也不再是最初的他,早已经明白的不可能一切如意的残忍真相,选择了与跟随海伦娜学习德鲁伊一族的自然魔法。
以人类的躯体去学习长生种族的能力,约瑟夫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止如此,他必须一直停留在世界树枝丫内部的世界之中,除了保护阿斯嘉德这一原因,还因为这里有着最纯洁的自然之力。
约瑟夫需要这些来自自然的勃勃生机,用以抵抗外界的侵蚀。
海伦娜祭祀也终于向他透露,为何禁止德鲁伊们在夜晚离开自己的房间,只留下种族内部最强大的战士留守在外,捍卫这片土地的安全。
她告诉约瑟夫,他们的敌人来自外面的世界,可他们在对抗的,确是内部的自己。
如果听到这句话的,是神灵姿态的阿比盖尔,她一定能能听懂其中的深意,但约瑟夫的认知里,他所理解的外部,却是这片森林的外面。
“来自外面的敌人”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指的德鲁伊的聚集地以及被人发现了吗
我想起那一次与阿兰尼加仑见面时候,听到他与那个疑似红龙的对话。
他们很显然是知道德鲁伊一族的存在的,也许是那条红龙告诉他的,亦或者是其他我不知道的途径,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敢对这些拥有漫长生命与神奇魔法的种族出手
可大祭司却没有继续和我讲述这些事情,她似乎很担心,在简单的向我透露了一些内幕之后,她便不再继续告诉我和他们敌人有关的一切。
期初,我判断,这是因为我也是人类,阿兰尼加仑也是人类。
虽然说我因为帮助德鲁伊一族找回了阿斯嘉德,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切不是我自导自演。
不知道德鲁伊一族是否也有着类似的谚语,但在我生活的地方,人们常常提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粟裕。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开始耐心地向祭祀请教关于自然魔法的事情。
海伦娜祭祀已经上万岁,她有着远远超出常人的见解与指挥,这位外表看起来十分可怖的女士,教授给我的第一个自然魔法,其能力的本源来自于梦境。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了解为什么她要交给我一个对战斗完全没有任何帮助的鸡肋能力,但很快我就发现,梦境仙术或者没有直接的战斗能力,不能帮助我手刃仇人的首级,却能够给我疲倦的心,带来前所未有的安慰。
我的身体无法离开树中的世界,但梦境仙术的力量,却让我能够在夜晚休息的时候,进入到温迪的梦中,陪伴着我的女儿,度过这漫长的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
后来,伴随着我对于自然魔法的掌握能力进一步的提升,梦境仙术在我的手中产生了其他的妙用,它成为了被困在树中天地的我,观察外面时间变化的唯一途径。
甚至说,我在梦中又一次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凯瑟琳。
那一年温迪九岁,我在树中跟随海伦娜大祭司学习自然魔法已经有九年的时间,比起德鲁伊一族漫长的生命,我其实并没有期待在这短短的九年时间里能够学习到多少东西,但大祭司告诉我,也许是人类种族的特性,也许是我个人的天赋,我们没有像德鲁伊一样漫长的生命,却在学习与创造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她告诉我,即使德鲁伊一族驯服梦境的力量已经有几千年的时间,也从未有族人能想到尝试用这种能力进入凡人的梦境去观察他们的生活,去观察外面的世界。
我倒是觉得,这与所谓的天赋没有多少关系,而是因为在外面的世界还有着我在意的人,我在意的事情,德鲁伊一族一直生活在这片森林之中,外面的人类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听说过的世界而已。
而我曾生活在那个世界,在其中有着在意的事情。
不过,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海伦娜女士。
她的那句,我们的敌人在外面的话语始终让我感到介怀,我很感激德鲁伊一族对于我和温迪的帮助,可我是个人类的事情并不会发生改变,我不愿意看着德鲁伊与人类发生冲突,他们是这样友好的种族,可身为一个人类,我也很清楚,我们的族群有着天生的劣根性,在征服这条道路上,有太多的故事难以轻松的描述。
进入凯瑟琳的梦境实在是个巧合,时间拥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而森林也有着让人心神宁和的能力,我感觉自己已经淡化仇恨,虽然我依旧用心的学习的祭司教授的能力。
在梦境之中重游故国,我突然产生的一个疯狂的念头。我曾是平民,是生活在普通小城市之中酒坊老板的儿子,前半辈子根本没有离开过生活的小城市,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跟随父亲雇佣来的商队去临近的城市送货物,就算后来曾作为国王的暗卫进行过几次人物,去过些繁荣的城市,可那时候心中只想着如何执行任务,从未仍由着自己的性子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去留意当地的风土人情。
我是个喜欢玩乐的人,骨子里是个放纵自我的浪荡子。一个突发的念头,我想,也许我可以通过梦境,去看看曾经的王都,曾经国王居住的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我真的这么做了,通过一个曾经在王宫内部任职的宫人的梦境,我进入了那座宫殿,曾作为国王见不得人的暗卫,我曾行走在这座宫殿的阴影之中却从未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在奢华的大殿之中。
走廊的两侧都是价格不菲的装饰画,能够挂在这里的无一不出自名家之手,而走廊的尽头则是内殿,是国王身边女眷生活的地方。
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同样也是凯瑟琳长大的地方。
也许是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命中注定。
我走近了内殿,却在踏入这里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个新的梦境。
这里有人梦境仙术在感受到的附近有能够支撑我的意识进入的梦境时候便会做出提醒。
我缓缓靠近产生梦境的方向,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我这么都意想不到的人。
熟睡在贵妇榻上的凯瑟琳。
我的呼吸凝了一瞬,虽然我梦境中我根本不需要呼吸,但还是追寻着本能屏住呼吸,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她靠近。
凯瑟琳看上去十分疲倦,柔软的床榻就在不远处,可她却连走过这小段距离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蜷缩在贵妇榻上沉睡。
九年过去了,我们都已经三十多岁,早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张扬,可岁月未曾减弱凯瑟琳的美貌,只是给予了她更多的属于女性的成熟。
我在凯瑟琳面前缓缓蹲下身,注视着这张我熟悉的面容,过往的记忆再一次扰动着我的情绪,那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爱慕,仇恨,我以为时间冲散了它们,可它们只是进入到了更深层的地方,以至于我已经习惯到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凯瑟琳是这一切的钥匙,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再一次见到她,我真的十分愉悦。
我靠近凯瑟琳,注意到她的眉头皱得极深,这让我意识到她的梦境并不美妙。
我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也同样接触到她的梦境,并且再一次头也不回的扎进这个让我念念不忘的女人构建的牢笼之中。
我被捕获进入凯瑟琳的梦境。
度过一片透着稀薄灰雾的旷野,周遭的一起逐渐变得清晰。
我的意识出现在一处庄园,从四周的建筑风格来看,这里的南大陆的城邦建筑风格,而非我的故国常见的建筑。
波托圣城。
我的大脑之中瞬间出现一个地名,这里是加仑家族的主城,也是南大陆十二城邦之中排名前三的强大城市。
这里,应该是凯瑟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想着,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庄园之中,她身着王国传统的服饰,在这异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我的视野落在她身上。
是凯瑟琳,而且,是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凯瑟琳。
“少夫人。”一个侍女站在她的身侧,正拿着一册厚厚的笔记,“您需要在婚礼开始前,记住这里全部的宾客名单。”
凯瑟琳斜了一眼那花名册,没有说话。
“这里不是您的王国,少夫人。”侍女严肃地提醒道,“在这里,装昏迷来逃避问题,只会将您置于更加难堪的场景,您也应该很清楚,在这里,您代表着您的国家,更代表着加仑家族在南大陆的形象,老夫人希望您能够”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凯瑟琳打断她,她微微昂着头,注视着前方。
她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却又不像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我只想知道,既然是联姻,我已经如约来到这里一个月,为什么还是没有见到我的未婚夫”凯瑟琳目光如炬,在这里,她代表着是国家的尊严,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城主夫人派来监视的女官呼来喝去。
“我想,我是要嫁给阿兰尼加仑,而不是他的母亲,你说我说得对吗”凯瑟琳学会了用身份压人,这与她曾在我面前展现出的样子完全不同,可只要我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无论是什么样她我都如此深爱。
我逐渐靠近,想要通过这个梦境看到更多与凯瑟琳有关的事情,我一直都很想要知道,她在那里时过得好吗,阿兰尼加仑对她好吗,为什么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为什么她要将温迪交给我
这个梦境来得太过及时,我真切的希望它能够解答我所有的疑惑。
侍女没有理会凯瑟琳的话语,她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传达着阿兰尼母亲也就是波托圣城城主夫人的话语。
“少主人还在卡伦多,夫人已经收到了他的来信,他即将回到圣城,完成婚姻。至于为什么他会离开”侍女毫不客气地开口,“希望少夫人您不要忘记,正是因为您不负责任地无视双方的协议在迎亲队伍抵达之前逃婚,才有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少主人是未来波托圣城的主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件事情放弃本身的责任。”
凯瑟琳目光一凝,我从她的眼眸之中看到悲伤与歉意。
她似乎因为那侍女的话有所触动,但很显然,那触动并不是因为逃婚,而是因为将无辜的我和我的家人牵扯进入这场争斗之中。
她在对我感到抱歉。
我僵在原地,想要告诉她我从未怪过她,可我却难以将这句话说出口,不知是因为我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让我介怀的,是我始终无法替我那无辜的父母与妹妹,轻易地说出原谅的话语。
阿兰尼加仑是在他与凯瑟琳婚礼的前一天回到的波托圣城,虽然表面上他对凯瑟琳表达了歉意,说自己是有事延误才晚归,可我和凯瑟琳都很清楚的知道,他是故意如此。
年轻的阿兰尼有着足以蒙蔽人双眼的俊秀外表,一双眼眸之中的温柔足以让万千少女溺毙,我看到凯瑟琳眼中出现的一丝惊艳,但她也早就不是生活在深宫之中无忧无虑的公主,经历过和亲姐姐和之后逃婚的一系列事情后,凯瑟琳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眼前的男人。
我看着她眼中出现的惊艳被理智压制,缓缓地变化出一种不输于阿兰尼加仑的温柔神情,凯瑟琳学会伪装之间事情让我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没有我想象之中那样简单。
阿兰尼加仑,是我见过最有耐心的伪装者,他伪装出的温柔足以欺骗他自己,而一个能够将自己都说服的男人,凯瑟琳又这么会是他的对手
他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来扮演一个温柔丈夫的角色,他为了凯瑟琳出言反抗一直尊敬的母亲,他对凯瑟琳说,知道她心有所属,而在她真正愿意接受自己之前,他们只会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会尊重凯瑟琳,而他确实说到做到。
在凯瑟琳嫁给阿兰尼加仑的前三年,他的尊重尊敬,成为了敲门砖,逐渐撬开了凯瑟琳严防死守的心门。
我在梦境中看着这一切的改变,逐渐心如死灰,可我又不甘心放弃,我知道两人之后的结局,一定还有转机,一定还会有。
可是之后的一切却没能让我看到希望,凯瑟琳逐渐爱上的阿兰尼加仑,即使她没有用言语表达,可我能够看到,她的视线正在更多的落在他身上,只简直让我无法接受。
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在外人眼中他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加上两人的联姻确实帮助王国度过了难关。
只是暂时的。
阿兰尼加仑是真正的野心家,我看到过他那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冷漠。
我知道他有多么记仇,也知道他有多么恶毒。
龙。
我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我还没有从他身边见到那条龙。那个全身上下覆盖着红色鳞片却有着一双金色竖瞳的巨龙。
我试着在凯瑟琳的梦境之中吧寻找那红龙的身影,但可能因为这个梦境的主人是凯瑟琳而不是我,在她还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梦境之中没有丝毫的关于红龙的线索。
阿兰尼加仑千算万算,还是忽略了一个女人的敏感度,随着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凯瑟琳确实帮助他展现出一副夫妻恩爱的表像,也正是随着两人关系的拉近,她逐渐开始感受到阿兰尼有时候并不像是他自己。
亦或者说,他其实对一切都异常的冷漠。
这种异常的感觉随着两人越发亲密而加重,甚至说凯瑟琳开始利用两人的关系,去试着寻找答案。
她跟踪了他,并且在一些跟随她来到这里的非凡者的帮助之下,确实听到了一些东西。这让凯瑟琳发觉他的丈夫,只是习惯了表现温柔,他并不是真的付出真心,之所以表现出一种爱她的假象,只是想要维持住和平的现状。可更加讽刺的是,维持和平,也不是他的最终目标,而是他达成目标不得不做出的退让。
凯瑟琳终于意识到,阿兰尼加仑,她的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可她察觉地太晚了,那时候,温迪已经在她的腹中三个月了。
而他的目的,便是征服她的国家,征服整个北大陆,甚至于整个世界。
这不是白日做梦,阿兰尼加仑真的找到了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一切的凭借。
他与传说之中的巨龙,签订了协议,而那个总是出现在他身边的黑袍人也并不是什么副官之类的存在,而是寄宿着巨龙意识的躯壳。
他之所以多次前往海港城市卡伦多,也是遵循那巨龙的意思,在那附近寻找一种传说之中的奇异生物,与巨龙种群一样,他们同样有着漫长的生命。
德鲁伊,森林之子。
后来,我之所以能在卡伦多见到凯瑟琳,正是因为她在身边非凡者的帮助之下寻找到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离开波托圣城,她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到故乡,可她没曾想到,连父亲病重不久于世的事情,也是阿兰尼加仑弄出来的。
她想要离开南大陆成为了一种奢望,最后的期望,便是她的孩子能够逃离这个可怕的城市,逃离她那两面派的父亲。
而也就是在这个途中,得到消息的凯瑟琳救下了我,在马车之上完成了生产,不得不将温迪交给我,拜托我将她带回到昔日的家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回到了故国,我还是生出一种想法,我要回到北大陆去,将温迪还给她经历颇多的母亲。
我也有感觉,这或许,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我的终结,也一定发生在那片土地之上。
脱离了这场梦境,我便向海伦娜祭司提出了要离开这里的念头,她或许猜测到什么,并没有阻止我,只是叮嘱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一定要回到这里,作为自然的使者,就算德鲁伊的力量正在被外面的世界所侵蚀,但只要我还剩最后一口气,德鲁伊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朋友。
我看着海伦娜祭司,这个年龄远远超过我数百倍的存在,我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我同样清楚,我什么都不用说,她拥有着我无法想象的智慧,我所在意的执念,或许在她眼中不值一提,但她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即使我是自寻死路,她也是只是告诉我,德鲁伊一族会全力支持。
亚瑟里斯送我和温迪来到了森林的边缘,因为梦境仙术的原因,我偶尔也会和他在梦境之中见面,九年对我来说算不上短暂,但对于他来说确实不值得一题,即使我与他对于时间的感知完全不同,我们还是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不得不提一句的是,德鲁伊们酿造的酒水十分难以入口,于是,十几年后,我再一次按照记忆中的方式酿造麦酒,作为我最后留给他们的礼物。
这同样也是我父亲的绝技,他那绝不外传的独家秘方,虽然说,我最后还是将它们留给了外人,但至少,秘方没有在我这个不孝子手中彻底的失传。
而就在我离开森林之后不久,追杀的人便层出不穷的出现。
南大陆如今已经彻底是阿兰尼加仑的天下,这里到处是他的眼线,
追杀没有终止,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杀手,可我带着温迪。
她年龄还小,我实在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这些血腥的东西,这使得我对付那些杀手的难度增大许多,逐渐地,当对手之中也开始出现高阶非凡者时候,一切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带着温迪用假身份登上渡船,同时利用着梦境仙术不断地观察着这个世界,而就在一个水手的梦中,我看到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阿兰尼加仑正带着军队进攻我的故乡,他的船队度过海洋,围攻着我们的王城。
终于,乘骑着巨龙的身影从云端出现,红龙喷吐着火焰,在魔法的作用之下,高山崩塌,海水席卷,无数的生命葬身在海啸与龙焰之下,首当其冲的,是王国的女君。
当年,阿兰尼还是放凯瑟琳回到故国,他要她亲眼看着这个国家走向终结
旧日的王都消失不见,海水注入,成为今日的王国湾
偷袭者在此刻发动攻击,梦境被强行打断,我红了眼睛,赤手空拳迎上他的刀剑。
终于,下层船舱艰难地杀死一个偷袭者后,我跌坐在地,重重地喘息,但想要温迪还在上层的船舱等待着我,我咬着牙,勉强支撑起身体,朝着船舱上层走去。
视线也变得模糊,周围的人躲着我,避让出一条路,那一瞬间,眼前只剩下鲜红。
我勉强坚持到了甲板,却因为体力不支重重倒在地上。
生与死之际,我看到天空出现阴影的帷幕,红色将我笼罩,一切在此刻停止。
我在离开林地的时候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命运残忍至极,它夺走的,不是我的生命,而是我所珍爱的一切。
朦朦胧胧之间,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而在我面前的,是身负红色鳞片的巨大红龙。
“是你”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甚至没有了复仇的欲望。
面前的红龙开口,她用那双金色的竖瞳看着我,“我是红龙女王,伊莉亚。”
我看着她,似乎在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地崩山塌的画面还留在我眼前,此刻一切都不在重要。
“抱歉没能救到那个女孩,那些非凡者快了我一步。”伊莉亚继续说着残忍的话语,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所说的不是凯瑟琳而是温迪。
手在颤抖,一切都变得模糊。
伊莉亚摇了摇头,前爪一点,部分力量从她身上进入我的体内,一部分感情,被永恒的剥离。
“我选错了人。”红龙伊莉亚注视着我,声音里隐藏着难以讲述的故事,“我的契约者,不应该如此漠视生命。”
我突然变得异常冷静,脑海里逐渐浮现海伦娜大祭司的话语,她曾讲述过,红龙掌握着生命的能量。
“在女神离去之后,红龙种族陷入了漫长的迷惘期,之后,又被可怕的诅咒所侵蚀,在两千年的时间里,我已经看到太多的族人因为那可怕的污染变得疯狂,只能忍痛结束掉他们的生命。”
“我能够感受到你身上属于世界树阿斯嘉德的气息。”她说。“毫无疑问,你见到了森林之子,他们也算是这个世界上所剩不多的长生种族,我想,他们正在遭遇和巨龙一族一样的困境。”
我点了点头“他们在抵御一种来自外部的侵蚀,我以为那是人类。”
红龙摇了摇头“不。人类并不是我们不幸的来源,甚至说,我从你们的身上,看到了破解诅咒的希望。”
“您所说的诅咒,究竟来源于何处呢”在得知了可怕残忍的消息之后,我表现出的冷静让我自己感到恐惧,我知道这是因为红龙女王伊莉亚的魔法,但听到她的话语,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似乎那些感情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
我只知道,无论是先前的海伦娜祭祀,还是如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红龙女王,我始终无法弄清楚她们口中来自外部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说从人类身上看到了破解诅咒的希望”
“红龙一族,与其余的三色巨龙有着根本上的区别,你知道这种区别诞生于何处吗”伊莉亚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向我提出一个疑问。
我连听说巨龙都不过是发生在近些年的事情,哪里能知道红龙与其他巨龙之间的差别
我诚实地摇摇头。
红龙并不意外我的答案,似乎这才是应该的常态,伊莉亚微微昂起头,语气之中流露出一种骄傲,可也透露出一种悲伤“我曾是生命女神的座机打,红龙一族与其他巨龙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曾是生命女神的子嗣。”
“所以你们的力量来源自生命”我惊呼出声。
但伊莉亚却露出了丝丝苦笑“可我们永远的失去了我们的女神。”
“诸神之战。”我察觉到一切的关键所在,声音颤抖地说出了这个距离我十分遥远的词语,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我这个普通到极点的人,居然会和诸神之战扯上关系。
红龙没有否认,她说“女神怜爱终生,她的力量也来源于这些生灵,其中,拥有比漫长生命的长生种族总是能为她更多的力量,巨龙、森林之子、亦或者吸血鬼、卓尔精灵。长生种族有着天生的骄傲,我们根本不在意人类这样的短命种,你们的一生,对比巨龙来说太短太短了。女神经常说,众生平等,每一种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必要,但巨龙是无法理解人类的,更无法理解植株,树苗,或者说一根小草这样渺小的存在。”
说道这里,她叹了口气“这或许也就是我看错人的原因,即使女神已经离去多年,我仍然不够了解人类。”所以才会单纯的觉得,出身高贵,能力卓绝的阿兰尼加仑会是最好的人选。
“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守誓是巨龙的职责所在。”她转向我,“人类,虽然我无法解释为何你身上会同时具有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但我还是决定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请你务必将这个消息转告给森林之子。”
我郑重地点点头,侧耳倾听接下来红龙女王伊莉亚所说的一切。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那次发生在诸神之间的战争。
战争天使的贸然封神,打破了光明与黑暗之间脆弱的平衡,神战爆发,这场发生在两个派系之间神灵的战争,逐渐演变成一场混战。
神的战争影响到人世间的生灵,最终,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的生命女神毅然引爆自己的全部,于当时的战争之神同归于尽。
那是神灵之间的最后一场战斗,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双双陨落的神灵,成为了神战的终结。
可祂们的对抗撕裂的天空的帷幕,隐藏在天空之外的注意力,透过这个不起眼的伤口投射到这个世界之上,一切的生命都在受到祂们的影响,只是因为我们人类的生命始终有限,在抵达生命的终点之后,一切都将结束,获得一个新的开始,而长生种族却没有这个获得净化的机会,他们那漫长的看不到终点的生命,成为了一切不幸的来源。
德鲁伊如此,巨龙如此,那生活在幽暗国度却背叛银月的卓尔精灵也是如此。
我背弃情感,背弃自己,揭开了长生种族所背负的诅咒,那么我自己呢
死亡,会是这一切痛苦的终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