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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张氏情急之中,说出没见过印章之事。



    陆濯不容张氏思考,紧问道“没见过那印章,那就是贵林叔自家当的”



    “这”张氏迟疑,又要去看陆屠户。



    陆濯却道“我知道,爹没了之后,你根本就没见过这印章,因为,爹没了那天,贵林叔就把这章子拿了去”



    “胡说,我没有”陆屠户终于忍不住了,“我没有,是张氏给我的,是她给我的”



    “是么”陆濯回头,“那么,她是何时给你的你还要撒谎吗”



    “我”



    不等他诡辩,陆濯再问“我爹的印章,前一日还在他自家手上,我三弟和串子妹子都瞧见了张氏又是何时给到你的”



    “这”



    寒冬腊月,陆屠户抹了抹额上汗水,强辩道“何时给的又如何,与你小毛孩子有甚关系七叔公您看”



    七叔公坐在上首,沉沉地看着他,冷声道“陆濯问的,正是咱们想知道的,你就仔细说说,让咱们一起评一评”



    陆濯问到这个时候,七叔公及族老们都听明白了



    地契不重要,印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陆伏贵从不离身的印章,如何到了陆屠户的手中。



    陆屠户见七叔公问,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伏贵没了之后,设灵堂的时候。张氏寻到我,说没有家用”



    “我”张氏慌得六神无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帮表兄,他是甚么时候拿了陆伏贵的印章的又为何非要说是自己给他的难道真是他窃了去



    若帮了他,会不会牵扯自己窃盗



    若不帮他,他会不会怪自己



    张氏犹豫不决。



    “大娘”陆濯不知何时又将那书信拿在手中,展开,又合上,道“若咱们家的东西,不知何时被人顺手牵了去也就罢了,若是大娘里通外贼”



    “没有”那封信像一把刀悬在张氏的心上,她顾不得多想,忙道,“我不知道他何时拿了印章去的,必定是设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给当家的换寿衣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张兰英”陆屠户气急败坏。



    她不敢抬头看他,只低眼盯着面前捶得平整的地面她有罪都要开脱自己,更何况从没有做过的事



    她不能从陆家被休弃出门。



    胡乱说了一通,实指望表兄不要怪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印章,即便是他顺手盗走又如何都说了不值几个钱,最多赔回来就是



    就不知他为何这般着急



    “那就请贵林叔重新说一说,到底是何时顺走了我爹的印章去的”陆濯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



    陆屠户恨得咬牙切齿,若非当着众人,他恨不得上前一拳敲开张氏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猪食。



    但他现在不能,只能咬牙道“是,是我趁给伏贵收殓尸身的时候,摸了去”



    “贵林叔确定”陆濯道。



    “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认。



    陆濯冷眼看着他,道“这就是扯谎我早上回来的时候,检查过尸身,早在那时,印章就已经不见了”



    “许是你没瞧见”陆屠户道。



    陆濯不接他的话,冷冷道“敢问,我爹没的前一日,贵林叔去我家做甚”



    此话一出,张氏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一直在争辩的是什么。



    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她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条凳上,随即弹起,大声道“那印章是我给表兄的,是我给他的,我记差了,是我记差了”



    众人静静看她一眼,皆默不作声,仍旧等着陆屠户答话。



    到了此时,陆屠户知道事情难以善罢,权衡半晌,说道“那一日我确实来了伏贵家,”这个作不得假,当时钱钏和陆桢都瞧见了。



    “那玩意儿也是我那日从陆家拿去的,”陆屠户接道。



    “那日我爹便没了对吗”陆濯轻声问道。



    “是”



    “不是”



    张氏惊叫道“不是,不是的当家的那天还活着,他活着呢”



    陆屠户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转了头,说道“那日我从镇上回来,才进村口,就见张氏在村口等着,她叫住我,说家里有事。我便随她去瞧瞧”



    “不是我不是的”张氏听他将那日的事说出来,仍旧垂死挣扎地叫道。



    “你闭嘴”



    陆屠户的嗓门像炸了个小雷,响在张氏头顶,她才讷讷地闭了嘴,嘴唇仍不住地颤抖翕合。



    “我想她必是遇到了何事,伏贵又常年卧病,想着能帮则帮,便随她去瞧瞧。哪知一进门,就见伏贵趴在里间的地上”



    陆屠户将那日的事一一道来,“张氏说是他不小心翻下炕,摔的我帮着张氏将伏贵扶起到炕上时,伏贵已经咽气了,所以,本要请郎中的,倒也不必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在你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陆濯问道。



    “是”



    “为何当日不说,第二日才说”陆濯道。



    陆屠户想了想,道“这就不知了,许是张氏当时吓傻了,我将你爹的尸身扶上炕,便离开了,后头的事,我一概不知。”



    陆濯知道,有些话,他轻易不会说出来,也不再追问,又问“如此事关人命的大事,村里那么多人在,我大娘为何偏偏在村口等你”



    陆屠户沉吟道“许是恰好见着我,咱们又恰好是亲戚。”



    “呵,”陆濯冷笑,“只怕未必是这个原因”



    他环视在场神色各异之人,七叔公和族老们皆面色凝重,张氏已经似乎没有了方才的失态,只偷偷看着陆屠户,陆屠户则目光沉沉地盯着陆濯。



    其他人如钱钏,一双大眼骨碌碌乱转,嫣红不知何时进了里屋,陆栓儿则一副欲泣未泣的模样,似乎吓坏了。



    陆濯收回目光,看向陆屠户,道“是因为我大娘张兰英,和贵林叔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后来各自嫁娶,未能结亲,自然心有不甘”



    “你胡说”陆屠户暴怒。



    “我自然不会胡说,”陆濯道“我三弟如何落水的,贵林叔若是不知道,我大娘必定是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张氏本就慌乱的眼神,彻底没了落点。



    “哦大娘当真不知道那就让人去把贵堂叔家的二小子叫来,叫他说说,瞧见了什么吧”陆濯道。



    贵堂家的二小子,就是常和陆桢几人一起玩耍的小子。



    几个半大小子在村里无处不及,向来形影不离的。



    无人理会颓然落座的张氏,有七叔公点头,族人正要派人去叫人,却听里间传来声响。



    “二哥,不用去叫了”陆桢的声音虚弱至极。



    “三弟”



    “三弟”



    陆濯和钱钏同时叫道。



    钱钏本就挨着里间门站着,腿脚又比陆濯快,早先他一步掀帘进内。



    陆濯收住脚步。



    里间窸窸窣窣一阵之后,嫣红和钱钏两人,扶着陆桢掀帘而出。



    他还极虚弱,才走几步,已是气喘吁吁。



    钱钏二人忙扶他在椅上坐了,



    “二哥不用去叫人了,我来说” 他落水昏迷,在炕上躺了好几日,方才苏醒,身子虚弱的紧。



    “三弟不如回去歇着,这里有我”陆濯俯身道。



    陆桢摇摇头,道“二哥放心,我不碍事的。”



    他既然坚持,陆濯便不再多话,朗声道“那就请三弟把落水之事,说一说吧”



    陆桢面色苍白,唇色极浅,正要开口,忽听张氏道“不用说了,就是我推的他,又如何他这不是好好活着,又死不了”



    陆濯面色一变,道“那敢问,大娘为何要推三弟下水”



    张氏破罐破摔,道“我是他嫡母,他不听我话,我就教训教训他,又有何错”



    若以孝字论,教训庶子,确实谁也不能说甚么。



    “不过是一面之词,”陆濯道“还是听听三弟怎么说吧”



    张氏还要插话,七叔公道“先听陆桢说”



    她不得不悻悻地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