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到底还是抽时间去了趟常府,至于见没见到苏青婉,有没有说甚什么,钱钏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只知道那日,他一回来便关在屋内,晚饭都没出来吃。
钱钏知道,是该找机会离开了。
她想离开,主要还是怕他当真像书里一样,若最后为了个苏青婉落得凄惨下场,她和陆桢还是能避则避好容易在张氏手里活下的命,没道理最后赔给陆濯。
当然,有赌气的成份在其中,那是独属于她的不高兴,有她和陆桢在,他明明可以平平安安这么几年,最后为何非要为别的女人去丧命那人就那么重要
亲情在他心里算什么
第二天,她连大字都没写,便带着陆桢出了门。
要么尽快找到靠山,要么就离开。
其实若是可以,她是想呆在京城的,毕竟,要做房地产项目,自然是越繁华的都市,越有市场。
但想找个靠谱的靠山,谈何容易
她做为一个从六品官员的家眷,在这高官权贵如云的京城,实在算不上什么。
没有靠山,想做大项目,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她一个小小的商人,就像一只蝼蚁,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把她捏死。
命自然比钱重要。
她把书中记得名姓的人物划拉一遍,不管是最有权势的男主,还是配角们,哪个她都搭不上。
“唉”钱钏长叹一声,
和陆桢在西城转了一圈,临近中午,腹中饥饿,便进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坐落在西城近城中的位置,地段极好,自然也贵,口味则不好说。
她们被伙计迎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虽不十分重口腹之欲,但既然出来了,吃顿好的还是要的,更何况,陆桢对这家酒楼垂涎已久。
菜上得很快,陆桢埋头苦吃,钱钏前世吃过比这好得多的东西,因现在不缺吃的,近来又事事不顺,心情不佳,便随意吃了几口。
心里又盘算,要不就在京城,干脆只开个中介得了。
若只做房产经济的活计,虽赚得少,至少安稳,大不了像宋州府那样,给人交保护费。
正琢磨间,忽听陆桢道“青御哥邹大哥”
钱钏抬头,见陆桢正兴奋地朝街上挥手。
她向楼下望去,果然见李青御和邹介都在楼下大街上,当然,不止他俩,还有陈缨和她的丫头。
这情形自然一看便知,他们陪人家逛街增进感情呢不知邹介又凑什么热闹。
钱钏有些不耐,总觉得最近做什么都不顺。
她到底只是个普通人,可以很潇洒地转身,但看到曾经的旧人,也难心平气和。
她有心不理,哪知楼下的人瞧见她们,早已抬脚上来了。
四人上得楼来,钱钏只好扯了笑脸迎接。
邹介倒是和往常一样,陈缨还算大方,笑了笑,入座。李青御也入了座,却不知是何表情,因为钱钏根本没看他。
知道他们尚未用饭,钱钏便让酒楼伙计收了残席,又重新点了菜,眼神飞快地掠过李青御,定在邹介面上,道“今日我和三弟一起出来逛逛,不想竟撞见你们,真是巧听说朝考已毕,又未听我二哥说起,倒不知结果如何”
邹介便道“朝考结果已经出了,我侥幸能留在翰林院,青御兄倒是要等着铨选了”
这是邹介考上了,李青御没考上。
都是意料中的事。
钱钏点点头,对一直看着她的陈缨笑笑,又对邹介道“这样说来,邹大哥也是要留京的了不知下处可找好了”
“嗯,”邹介点头道“朝廷给安排了住处,与其他人一起,倒还算便宜。”
“那就好,”钱钏道“我还想,若那边不便,就还住到家里来”
邹介笑着道了谢。
顿了顿,钱钏终于问李青御道“青御哥那边铨选如何”
李青御见她终于肯分眼神过来,深深看她一眼,道“还好”
这是不愿多说。
也是,一说,便与陈家有关。
钱钏扯扯唇,转而向陈缨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她和陈缨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
气氛到底尴尬,在座除了邹介吃得不错,钱钏和陆桢已吃用过了,李青御根本不动筷子,陈缨是个大家小姐,斯文得像是不用吃饭。
那丫头几乎可以忽略。
钱钏不愿再搅和,便干脆假托有事,先行离开。
她到一楼柜台会了账,正要走时,李青御追了下来“钏儿妹妹”
钱钏挑挑眉,站在原地。
李青御一步步走近,四周全是人,又像全都不存在,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钱钏,不知如何开口“我”
钱钏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这是他的选择,也是她自己的,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抬眼,一抹倩影停在楼梯口。
她笑了笑,用力拍了拍李青御的胳膊,带着陆桢,转头离开。
李青御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形单影只
钱钏这几日将全部身家重新整了整还是那两千多两银子,比来时只多了一点点。
其他的就是换洗衣裳,她让管洒扫的妇人帮着全都洗晒了一遍,还有陆桢的。
她还是打算离开了。
京城虽大,到底不适合开展业务,更何况是个伤心地。
衣物好说,就是铺盖要不要带走,让她有些纠结这年月不像后世,买什么都方便,若到新的地方暂时没有合适的呢
无论如何,先拆洗了再说。
钱钏让妇人把铺盖也一起拆洗一遍。
就这样,一整个院子,架满了竹竿,能晾晒的地方,全都挂满了衣裳。
陆濯和唐封回来的时候,就像进到了一个巾旗招展的地界。
晚饭桌上,听陆桢说是出门用时,陆濯奇道“你们怎知我要离京了”
“什么”钱钏以为听错了,“你不是翰林院修撰吗”
翰林院的离的什么京
陆濯笑道“就是这个月了,你们早些收拾了也好,到启程时方便些。”
原来,陆濯近来常与小皇孙筵讲经史,深得小皇孙之心。
他虽长小皇孙几岁,到底年纪差不多大,又能说会道,将个小皇孙哄得几乎将其奉为知己。
若非尚有启宣帝在,小皇孙不敢造次,都要和他拜下把子了。
因前几日南州知府上了折子,说时近六月,淮水汛期将近,去岁决过的堤坝,如今又摇摇欲坠,希望朝廷能拨银子下来,加固堤坝云云。
这南州的堤坝,年年修,年年淹,换了几茬官员,皆治不好个水患。
殿试时,启宣帝临时加的时务策,说的就是这个水患,虽说他当时另有私心,却确实是将这水患放在了心上的。
如今南州又上奏章,说起水患时,陆濯知道,机会来了。
他是要登上高位的
在宋州府时,因守孝,已经耽搁了三年,如今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上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启宣帝说起时,他便自请往南州去治这水患。
当时久未谋面的袁为志也在御书房,见其自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竟向启宣帝道“人常说,英雄出少年。往年回回都派了有经见之人去,也没能治住,如今陆修撰既肯去,圣上不如给年轻人些机会”
启宣帝当时看着他未说话,后来又说且看看。
陆濯知道,启宣帝动心了。
因为他老了,等不及慢慢为皇孙培养人才,必须大胆启用新人方可。
他就要趁此东风,扶摇而上。
钱钏不知其内情,十分不解,暗想他不是才和女主见过面吗怎地要去外地难道他和女主的感情进展到这么快一见面就动情,这么快就愤而远走了还是说他想带女主私奔
“二哥”钱钏斟酌着说道“你此去外任可要带什么人一起吗”
陆濯以为她担心他把她和陆桢留在京城,微微笑道“家眷总是要带的”
家眷这么快就成家眷了男主同意了吗
钱钏睁大了杏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濯见她这副模样,心情倒极好,笑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去你不是一直抱怨京城无法开展你的项目吗去了外地,就有机会了”
钱钏皱眉,终于反应过来,问“二哥要带我们去”
陆濯失笑,“我还有别的家眷不成”
钱钏咂咂嘴,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可是,苏小姐那边”
陆濯微怔,不意她怎会提到苏青婉,轻蹙了蹙眉道“与她有甚关系”
钱钏心道完了,这是已经开始因爱生恨了吗
其实,赵夫子早大半个月前就南下了,当时钱钏还以为赵夫子要回乡,现在看来,他是为陆濯的离京打前站去了。
这两人倒是早就算到了。
既然陆濯要离京,去的又是南方,虽说有水患,但南方鱼米之乡没有水患的时候,到底比北方城镇繁华些。
这样也好,有陆濯一起,离开京城更便宜。
陆濯接了圣旨,翰林院编撰,赐治水钦差,命南州府知府协理,便宜行事。
就这样,大个半月后,带着弟弟和妹子,又踏上了南下之程。
这次南下治水,除了陆濯,另两人协助
一位是新考入翰林院的庶吉士,姓韩。
另一位则是圣上的亲军都尉府从六品知事,姓温;
圣上派了一文一武前来协助他,不过,那位韩庶常倒平常,和陆濯一样,出身不显。
这位亲军都尉府的温知事,却是小皇孙妃的亲表兄。
陆濯知道,这都是启宣帝看好的好苗子,也是要给小皇孙一派势力加码。
临出发时,钱钏整里的一院子衣物被褥大都没用上,因为陆濯说要轻车简从。
最后,几人只带了些换洗衣服和细软,便出门上路了。
因他们人多,雇了两辆马车,钱钏和陆桢依旧坐一辆车,唐封和陆濯则骑马,累了才上车歇歇。
一行人出了京城南门,因和另两人约好在七里亭等。
他们到时,那位韩庶常已经到了,他倒是简单,只有他一人,并一驾马车。
陆濯和韩庶常互相见了礼,又将陆桢三人介绍一回,几人一一见礼。
因见只有他一人,陆濯道“韩兄,温知事还未到吗”
韩庶常自然摇头。
因约好在此处碰面,一行人只好等着。
等来等去,直到日上三竿,京城方向方有车队缓缓而来。
打头之人骑着高头大马,那马儿通身雪白,套了红色辔头,煞是好看正是小皇孙妃的表兄,温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