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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从舞台下来,江随风进入休息室内,弯腰将自己的手套取了出来。



    正要去取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时,有服务生过来告诉他,蒋十四请他过去一趟。



    江随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将那副手套放在桌角,转身往楼上走去。



    他只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衬的一张脸尤其白,乌发黑眸,气质十分冷冽。



    许多人侧眸看他,敢上来搭讪的却不多。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孙唯铭和秦家的事情,以致于推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蒋十四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那两人正在促膝交谈,看到他的同时,便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江随风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脑内嗡鸣,脸上的皮肤也泛起丝丝酥麻,那是血液瞬间流失才会有的感觉。



    他极快地调整自己的表情,一步步慢慢走过去。



    蒋十四明显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



    他笑了笑,没甚在意,毕竟江随风的确太过出挑,能第一次见到他而不惊艳的人实在不多。



    他笑着向身边两位介绍“这是我们的鼓手,叫江随风。”



    江随风的脸更白了,眼睛黑得渗人,在蒋十四的介绍声中,他慢慢低下头去。



    “江随风”秦默阳愣了一下,有点意外,随即问道“和我一个朋友同名,不好意思,能问一下你是哪里人吗”



    “本市人。”江随风说。



    “看你年龄,还在读书吧”秦默阳又问。



    秦默阳发问的同时,韦承柏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对面的小孩儿脸色极白,一双眼被衬得极黑,又黑又冷,像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或者水。



    这本该是一双很多情的眼,他不合时宜地想,有点移不开眼睛。



    他唇色清浅,神情有一点戒备,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双形状极好看的嘴唇轻轻地开合“是,还在读书。”



    “为什么来这里打工”秦默阳踌躇了下还是问道“是想体验生活,还是家庭需要。”



    “家庭需要,”江随风终于抬起眼睛来,说得十分直接“我家缺钱。”



    秦默阳尴尬了一瞬。



    缺钱的话,就不是他找的那个江随风了,他想,毕竟叫江随风的那么多。



    又听那小孩继续问道,语调很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咳,”秦默阳轻轻咳了一声,刚要道歉,就听蒋十四笑着叫了一声“小江。”



    秦默阳便停了下来,与旁边的韦承柏对视了一眼,韦承柏则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



    “昨天你生日,我没在,”蒋十四又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来,推向江随风“今天补上。”



    江随风低头取了取了,向蒋十四道谢“谢谢。”



    又说“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去吧。”蒋十四说“路上注意安全。”



    这时,韦承柏站了起来,很礼貌又很温和地问他“方便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江随风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目光刺得他背脊发疼,灯光闪烁间,他隐到楼梯间里。



    紧攥的手指终于慢慢松开,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低下头,深深呼吸,随后快步下楼,像个逃兵一样,仓惶地往外走去。



    直到被室外冰凉的空气一冲,他才注意到,自己没穿外套就出了门,可也没有勇气再重新返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手脚麻木着,针扎一般疼。



    他本就是一个很怕冷的人。



    车辆颠簸着,簸得他的胃一阵阵抽搐,拧着筋疼了起来。



    他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糖罐,才发现自己连包都没有带,身上唯一带着的只有一部手机和蒋十四给的那个红包。



    刺眼的红,像上一世秦默阳身下晕开的大片大片的鲜血。



    胃部越来越疼,他浑身冰冷,额头却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恍惚间,他记起自己的手套还放在桌子上,于是摸出手机来,想要拨给林放。



    车子猛地刹停,司机小声骂了句什么,再次晃晃悠悠向前行驶。



    他的额头撞在了车窗上,不是很痛,他便没有动,而是顺势将额头抵在窗子上,将电话举到耳边。



    铃声只响了片刻,就被接通了。



    他开口,声音疼得变了形,又冷得直打颤“师傅,你帮我看下手套是不是在桌子上放着,帮我收一下。”



    “什么手套”对面传来一把很低沉的男声“我送你的那副吗”



    江随风心头一跳,冻得发麻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对方又说“江随风,你怎么了”



    江随风稳住声音“对不起,打错了。”



    “你声音怎么了”路西野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只是多喝了几杯,”他想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又说“我马上到家了,睡一下就好。”



    路西野那边静了一下,江随风便将电话挂断了。



    地下室里一向的阴冷,他为自己烧了壶热水,又将药箱从床下捞出来。



    药箱里还有些普通的感冒药,但装胃药的瓶子却空了。



    他不太甘心地晃了晃,抿着唇将空瓶扔到了一边,随后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他的胃不太好,少时流离颠簸,十一二岁时就开始一个人独居,饥饱不定,早早就落下了毛病。



    疼痛一阵一阵地缠上来,寒冷亦如影随形,棉被裹在身上,却不能带来丝毫温暖。



    生病的时候,人大概总是脆弱的,他忽然开始想念秦默阳。



    如果今晚能相认就好了



    可是,如果今晚相认了,秦默阳就很可能还是无法躲过那场灾祸。



    那时候,医生说,因为脑部出血的原因,他将来或许能醒过来,也或许再也无法醒过来。



    上一世,他很幸运,在几年后苏醒了过来,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还能有这么幸运吗



    他不敢想,更不敢去冒险。



    他记起以前,秦默阳曾对他许诺,说要带他去游乐场,去玩很多他以前没玩过的东西,说要带他去吃很多好吃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有点后悔今天没有多看他几眼。



    迷蒙中,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怕冷,不肯伸出手去,任那铃声响了许久,没有接。



    可那铃声停了又响,一遍又一遍,好像他不接就永远不会停一样。



    他把手伸出去,握着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究竟有多虚弱,虚弱到电话里沉寂了一瞬,才慢慢问“江随风,你家是几零几号房”



    路西野正握着电话站在楼下,他向林放要了江随风的楼号,但房号,无论如何,林放都闭口不言。



    风很大,把他的话音都吹得模糊了些。



    对面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江随风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似乎好了一点“我睡了,有事吗”



    路西野抬头往上看,不知道哪一间房里住着江随风“告诉我你的房间号。”



    对面又沉默了,路西野接着说“你不说也行,我挨家挨户去敲门。”



    “那你去敲。”江随风说,随即挂断了电话。



    不过少时,他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敲门声。



    楼上的人家骚动起来,大概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在对话,他听到路西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我找江随风。”



    紧接着又是另一家,伴着铁门哐当的开合与咒骂声,路西野的脚步声渐渐往上去了。



    江随风紧紧握着电话,感觉电话就要被自己捏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将电话拨了出去。



    路西野很快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了江随风的声音“你下来。”



    路西野正站在三楼一户人家的门口,闻言放下了刚举起的手。



    他沿着来路一步步往下走,一直走到一楼,才发现还有一道窄窄的通往地下的楼梯。



    老式的建筑,楼梯又黑又旧,如果不是下面有一线光透出来,在这伶仃的冬夜里,几乎让人以为这是通向地狱的入口。



    路西野的呼吸几乎停止了,握着金属楼梯扶手的手指紧到发疼。



    他一步步走下去,推开那扇门,门后站着江随风。



    冰冷的,常年不见光的地下室,狭小的空间,他进去后,两个手长腿长的男孩子在一起,都显得拥挤。



    江随风穿着睡袍,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他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连一点尊严都不留给别人。”



    路西野眼眶发烫,嘴唇动了动,伸手去握他的肩膀。



    他的肩上一点热气都没有,微微打着颤。



    他将自己的大衣敞开,将人包进自己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了,江随风,不舒服吗”



    江随风将额头抵在他肩头,终于感觉到了热气一点点渡过来,他说“我胃疼。”



    “吃药了吗”路西野问“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江随风摇摇头“快熬过去了。”



    “这怎么能熬”路西野的声音大起来,随即拨了个电话给自己助理。



    江随风听到他在电话里交代,除了药物还有取暖设备。



    他握了路西野的手腕,阻止他“这边的电线太老了,我用过,根本不行。”



    “你先睡下。”路西野把人弄到床上,江随风闭上眼睛,脸色白得透明,像是根本没有精力再搭理他。



    路西野把他的衣柜打开,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几件衣物,倒是他送的那件棉服,和江随风从他家穿来的几件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收在里面。



    他往下翻了翻,没翻到东西,看到书桌上摆着两瓶矿泉水,便把水倒了,去灌上了热水。



    一个放在江随风脚边,另一个用毛巾包了,给他放在了怀里。



    弄完没多久,他助理的电话来了。



    路西野开门出去,不多会儿又重新回来,他把药片喂到他嘴里。



    江随风的嘴唇都有点凉,但很柔软,含药的时候湿润润地吮到了他的指尖。



    路西野的手指像触了电,猛地蜷曲了一下,随即极专注地垂眸看他,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将药咽了下去。



    才又把助理买来的几个暖水袋灌了热水,给人放被窝里去。



    江随风吃了药,脸色好了一点,不知道是扛过去了还是药物起了作用。



    他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又伸出手来,让路西野握,说“手也热了。”



    路西野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背,仍是泛着浅浅的凉意。



    他叹了一声,将自己的大衣脱了,想要将人抱进怀里来“给你暖暖。”



    江随风要挣开,又被人勾回来,挣扎间睡衣的衣襟敞开了,露出一痕雪白的皮肉与嶙峋的锁骨来。



    路西野将人抱紧了,又把他的衣领给严严实实地掖好了。



    江随风便不再动了,抿着唇,似乎是累了,上下睫毛不停地撞在一起。



    床很小,他们离得很近。



    他伏在路西野胸口,在他并不算很熟悉却肖想过很久的气息中,沉沉地睡着了。



    路西野看着他,轻轻吻他的眉梢,这样看,他又既不冷也不硬了。



    嘴唇重新回复了红润的颜色,鼻息温软,指腹虽然带着茧,触感却依然柔软。



    他将他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交握住,又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嗓音有一种很沉很痛的哑。



    “让我给你暖暖,”他说“秦默彦。“



    秦默彦,秦默彦



    无论是身体还是人生,让我给你暖一暖。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当然会越来越好啦,毕竟小江超能干,而且还有人暖了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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