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您的当前订阅率未达标哦,请耐心等待。第一次见她,是在他重生后的第三天,北郊最豪华的别墅区外。
那天下着细雨,天色很暗,也很冷。
他站在别墅区外阴暗的角落里等了很久,才看到她开着豪车,穿着某高奢品牌今年最新款的大衣,珠玉绕身得从外面回来。
那样的富丽堂皇,和现在质朴寒酸的模样完全不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莹问。
地下室里很冷,但比室外强得多。
江随风将棉服脱了,转身去衣柜里抱了另一床棉被,熟练地将折叠沙发打开,铺在上面。
然后才轻声回道“我去酒吧打工了。”
“什么”江莹的眉心蹙起来“那早餐摊子呢”
江随风自幼便跟江莹辗转多地,而早餐摊子是他们暂居h市时开始经营的,那时候他读初三。
只是,第一次接手早餐摊子并没多久,江莹的“老主顾”便打电话来要她过去帮忙。
租金交了就不可能收回来,江莹觉得可惜,江随风便主动将摊子接了过来。
自那以后,便没断过。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便开启了晚睡早起,一边读书一边维持早餐摊子的生活。
早餐摊子是和别人合拼的,其实赚不了太多钱,但他还是一点点存起来,定期转给江莹。
他们过的很不容易,钱就算多一分也是好的。
只是,经营早餐摊子就必然会对学业造成影响,因为收摊时间早已过了早课时间。
所以,他每次都只能一路小跑着赶去上学,根本没时间再去换洗。
h市的那段岁月里,他身上总是伴着油烟味儿。
他的生命也因此总是难以避免地伴随着各种嘲笑与意味不明的眼神。
甚至,还有人拿金钱诱惑过他。
更有些同校的同学,会特别恶意地光顾他的早餐摊子。
在他面前,好像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优越感,都可以高高在上。
那时候,他以为江莹把早餐摊子租在离学校很近的地方,是因为心疼他,是为了让他上下学不致于太辛苦。
可到后来,他被逼回秦家之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他会错了意。
也是从那时候起,小时候的许多事情也开始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比如,每当他们搬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很快就有小朋友笑着骂他的妈妈,说她克夫,说她狐狸精,说她没人要
那时候,小小的江随风总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护在自己的母亲身前。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在冲突面前拳头最有说服力。
所以那时候的他,十天里总有七八天会是遍体鳞伤。
他的性格也因此变得孤僻起来,很难交到朋友。
以至于后来,他根本不会再主动去结交朋友。
江莹当然也并不缺钱。
回到秦家之后他才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她每年都可以从秦家拿到一大笔钱。
她置了很多产业,只a市极其周边就有五六套高端别墅。
除此之外,他们居住过的每一个地方,也都有她的产业。
而那些产业,她全部留给了她的亲生儿子秦默寻。
即便直到她死,秦默寻都没来看过她哪怕一眼。
江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故意羞辱他,恶意地一点点扭曲,腐蚀甚至摧毁他的人生而已。
在他住在阴冷地下室,在早餐摊子的油烟中艰难求存时,她其实一直借着外出打工的理由住在豪宅里,过着豪门富太的生活。
即便她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悄悄调换并摧毁别人孩子的恶毒刽子手
可上一世的江随风从没有怀疑过。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怀疑自己一直相依为命的母亲
那该是什么样的孩子
而这又该是什么样的“母亲”
即便青少年有着那么强的自尊心,但因为对唯一亲人的爱和保护,他还是一点点将那样不堪的日子熬了下来。
毕竟,他的人生从出生就这样,全是黑暗,只能学着习惯。
他也一度以为,他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意外还是发生在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里,路西野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生活。
他人生中的第一缕光,由他给予。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初春的中午,他刚刚十六岁,在读高一。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特意避开了就餐高峰期才到餐厅就餐。
但不可避免地,他还是听到了一些难听的话。
那些人围着一个高而修挺的少年人,叽叽哇哇地说着奉承话,对他扫来的眼风却充满嘲讽。
那时候他的头发很长了,没有时间去剪,身上的衣服也染上了油烟味儿,所以身边没有人坐。
那个少年人听着那些话并没有说什么,但过了片刻,他端着餐盘坐在了他旁边。
那些绕在他身边的人便有些讪讪的,但还是跟着坐了下去。
他没抬头,低头吃他餐盘里最便宜的饭菜,然后起身收了餐盘,离开了餐厅。
直到走出食堂之后,他才顿住了脚步,透过食堂的玻璃大门偏头往里看去。
虽然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但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看得很认真也很出神。
那几乎是他第一次被人当做普通人看待,没有同情,没有施舍,更没有嘲讽。
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当做普通人看是多么幸福,多么可贵。
在大部分人都在追求个性,都想吸引大众目光的时候,他的梦想那么卑微。
没有人知道,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可这么卑微的梦想对他而言,却又那么难,那么奢侈。
那个少年给了他圆梦的机会,虽然只有一瞬,却在他心里一印就是十年。
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长相,他所以闪光的地方
只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尽力给予尊重。
他曾经那么尊重过他。
路西野问他记不记得他帮过他。
他怎么可能忘记
他少年时打过太多场架,大部分都已经忘记,唯有这一场,他刻骨铭心。
那是他与路西野唯一一次并肩作战。
除此之外,再没有过。
“早餐摊子我兑出去了。”江随风在江莹对面坐下。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跟妈妈商量”江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以前没有这么不听话过。”
上一世,他也去过别的地方打过工,但江莹每次都不同意,所以每次都做不长久。
后来,林放带他去三九吧玩儿的时候,有星探想要带他入行。
他当时很心动。
毕竟,当时家里过的实在太苦了,进去闯一闯说不定会有生路。
但江莹怕他曝光后会被秦家认出来,甚至以死相逼不准他往前一步,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江随风笑了笑,没有回答。
“妈,”他轻轻碾了碾自己的指尖“您猜我在酒吧遇到了谁”
他现在很确定,江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今天是秦默寻的生日。
天亮了,她应该会去偷偷看他,或者匿名送礼物给他。
“谁”江莹疑惑地问。
“秦默寻。”江随风望向她。
江莹沉默了下来,神色间现出一点紧张。
如果放在以前,他会认为她在关心自己,但现在他知道,她关心的是秦默寻。
“他让我陪他喝酒,我拒绝了。”他继续说下去,带了一缕轻蔑的笑意“您说的那些话我永远都会记得,也永远不会原谅秦家对您的伤害。”
“那他有没有认出你来”江莹问“你拒绝了,他他什么反应”
“他当然不愿意了,不过,”江随风看着江莹的眼睛笑了笑“见点红不就乖了”
地下室很小一间,沙发放开了和床并排着,只隔了很窄一条过道,中间坠着道帘子。
现在帘子还没拉上,江随风微微倾身,和江莹离的很近。
江莹的脸色白了白,随即抬起手来,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妈,”江随风被打的偏过头去,细白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他抬手按住火辣辣的面颊,又转回脸来看江莹“以前我打赢了您不都是奖励我吗这次为什么要打我“
同一时间,路西野也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向他汇报“路少,江先生已经平安到家。”
路西野挂了电话,将面前摊着的,关于基因靶点研发的报告归拢起来。
这份靶点药物,是针对人体内的肿瘤抑制基因,53基因的突变而研发的。
据调查,在所有恶性肿瘤患者中,大约有百分之五十的人53基因发生了突变。
而数年来,国内外已有多家医药公司针对53基因突变研发了数种新药,只可惜,在临床试验中,这些药物又一次再一次地销声匿迹。
而路氏这项新药,在历经重重波折后,已经走进了二期临床实验,离成功仅差一步。
路西野今年读大二。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规划的清清楚楚,读书,出国,接掌家族企业,遇到合适的人,也可能会步入婚姻。
像一个健康的人体,在各项器官与组织的配合下有条不紊地运行,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得病的那一天。
直到高三那年,因为被心仪的国外名校提前录取,他便提前离校去h市探亲。
假期悠长,他父亲怕他玩野了,便安排他在h市的学校借读一段。
而在那段时间里,他遇到了江随风。
那个人只出现了一次,从此再无踪影,可他的人生却从此再没有真正平坦过。
江随风成为了他人生中的突变基因,而且是无法捕捉到精准靶点的一场绝望突变。
为了寻找江随风,他放弃了出国,选择重新高考。
之后进入全国最顶尖的化工学院,a市化工,主修生物化学,辅修经济。
从最初的十年,到最后的一辈子,他从没有再爱过任何人。
凌晨两点钟,路西野毫无睡意。
他将今天戴过的那条围巾重又取了过来。
围巾的确有些脏了,但他不舍得洗,在手掌上绕了一圈后,又重新放在鼻端嗅了嗅。
江随风戴的时间太短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电脑发出叮咚一声,是新邮件进入的声音。
路西野懒散地拨弄了下鼠标,看到发件人是林郡。
他拿起电话拨过去,没多久,林郡接了起来。
“还没睡”路西野点了支烟。
“没有,刚把影视投资的策划书发给你,要看看吗”林郡说。
路西野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小九呢”
“九点就睡觉了,”林郡说“来年要高考了,得养好身体和精神,不能熬夜。”
路西野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他睡了你们又没有同居”
“小九又不会骗我。”林郡认真说。
“嗯,”路西野笑了笑,又沉默了片刻,说“郡儿,要怎么样追求喜欢的人你教教我。”
况且,将来的他们,是敌是友谁都无法说清。
他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很多,有些不可避免地会损害路家的利益。
如果说,他与他的关系是一条曲线,也许,此刻就已经是这条曲线的最高点,再往后,就只剩下下坡路可走了。
现在,说不定就是他与他仅有的亲密时刻了。
就当圆了上辈子的梦,他想,没有遗憾,才能毫不留恋。
“我以为,”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要和最亲密的人才能分享这些。”
“嗯”路西野的笑意敛了些。
片刻后,他的声音又响起来,带了一点低沉的诱惑“男孩子在一起谈这些很正常。”
“是吗”江随风抬眼看他。
“嗯。”路西野眸中又泛起浅浅的笑意来,很笃定地点点头。
江随风很认真地看他几眼,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瓷器表面,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交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