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氲佰的气色不是很好,气质也远没以前那么干净清爽,整个人像是从骨子里透出股阴沉死寂的气息来,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衣服和皇廷服务生的制服有些像,外加皇廷的服务生大多盘靓条顺,所以混迹其中可谓毫不违和。
秦默寻上下打量他几眼,心底莫名生出股敌意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黄大流量啊”他语带嘲讽地说“哦,不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流量了,看样子这是复出无望,出来当服务生了啊”
他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黄氲佰的眉眼不觉又幽暗了几分。
“秦二少和我又有什么太大区别”他压低嗓音“不都一样是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他这话不偏不倚,正正戳在了秦默寻的痛点上。
一时间,他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般,重得几乎透不过气。
那晚路丰鄙夷嘲讽的语气与话语,宴会厅宾客对上位者趋之若鹜的恭维相与“被人踩在脚底下”这几个字错乱地混杂在一起,几乎化成了刀林剑雨般齐齐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秦默寻疼得重重吸了口气,像条被惹急的恶犬,双眼泛红地紧紧盯住了黄氲佰。
“凭你也配跟小爷比”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声“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今晚你就别想回去。”
“我当然信。”相对于秦默寻的气急败坏,黄氲佰要平静的多。
“只要秦二少您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我捏死,”他像是被秦默寻狼狈的样子取悦到了,甚至还笑了一声“只是,您又何必这样针对一个来帮您的人你呢”
“帮我”秦默寻眯了眯眼,很轻地嗤笑了一声“凭你”
“凭我。”黄氲佰靠近他一些,嗓音阴恻恻地“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帮你摆脱秦默彦带来的阴影。”
他的声音很轻,可响在秦默寻耳边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他眼中现出些狐疑与戒备的神色来,拳头也不觉在身侧握紧了。
“整件事情只需要您动动手指头,其他的都可以交给我来办,”黄氲佰说着往四处看了看“我保证,绝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秦默寻的嘴唇不觉抿紧了,目光犹疑闪烁。
黄氲佰看着他的表情,胸有成竹地笑了下,抬脚往走廊尽头的巨大绿植处走去。
秦默寻犹豫片刻,像着了魔一般机械地跟了过去。
再次回到宴会厅时,秦默阳正在找他。
“去哪里了”秦默阳道“今天是你和阿彦的主场,主角中途离场这么久像什么话”
“哥,”秦默寻叫了他一声“我刚胃里有点不舒服,出去透了透气。”
秦默寻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神色也很是难看,秦默阳愣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刚才不还好好的”他问,目光变得关切起来,又将手在他胃部贴了贴“要不要紧,不行就先送你去医院。”
秦默阳的手掌很暖,贴在他胃部的位置,像是暖到了他的心口。
秦默寻心里忍不住蓦地一酸,片刻后他声音都软了几分“没事,我坐会儿说不定就好了。”
秦默阳点点头,跟在他身边落了座,有人过来敬酒,他便起身替他挡了。
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喝多了,秦默寻偷眼看着秦默阳,眼眶隐隐发酸。
他的哥哥和妈妈对他是真的很好,他也从来没有真的对他们生过芥蒂之心。
可是
忽然,欢呼与掌声交迭着响起,秦默寻循声望去,见路西野正牵着秦默彦的手滑进了舞池里。
两个人相拥着,脚步随着乐声进进退退,追光将他们笼在了光圈里,好像他们本身就带着光环一般,光彩耀人。
将其他所有人都衬成了配角。
两人边跳舞边低声说着话。
路西野的眸光微微垂着,唇角微翘,秦默彦则笑意更明显一些,眸子里的笑几乎溢出来。
“看,”秦默阳捏着酒杯笑了一声“他们多般配”
秦默寻没吭声,目光钉在舞池里旋转着的两人身上。
或许是因为乐声太大的缘故,路西野说话时微微垂首将唇贴在了秦默彦耳侧,秦默寻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秦默彦的笑容蓦地扩大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充满艳羡。
他们像是站在世界顶端的王子和王子。
路西野毫不吝惜地用他的一举一动向世人宣告着他对秦默彦的珍视,加持他在圈子里的地位,铺平他未来想要走的那条路。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很怕路西野,谁都没有办法那么靠近路西野。
唯独秦默彦可以。
不怕他,被他捧在手心里。
秦默寻的手不觉紧了紧,不自觉地摁了摁西裤的口袋。
里面装着些东西,是黄氲佰交给他的。
宴会到达尾声,人群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
最先撑不住的是顾青蓉与几位太太,秦默阳见秦默寻的脸色始终不好,便让他陪顾青蓉先行返家,并叫了家庭医生过去为他诊视。
之后秦默阳又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最后还是路西野和秦默彦两人为宴会收了尾。
送完所有的宾客后,两人乘车从皇廷离开。
月色清浅,路灯昏黄的光线遥遥地垂落下来,将空旷的马路延长成一道没有尽头的长带。
车子飞快地驶于其上,不多时就看到了秦家大宅门口的灯光。
“能停一下吗”秦默彦的指尖在路西野掌心里轻轻挠了挠,激起一层痒意,但他的目光却很清澈,偏着头询问的样子也很单纯。
车子停在了门外高大的垂柳树下,密密的柳枝垂落,遮住了外面投来的大部分天光与灯光。
黑暗中,秦默彦的眼睛特别亮,像是含着星子又像是燃着小小的火苗,看向路西野的神情极专注。
路西野没说话,只将掌心里的那只手慢慢笼紧了,淡淡地回望过去。
“我想。”秦默彦抬手把安全带解了,身体慢慢移过来,柔软地偎进了路西野怀里。
车里开着空调,但考虑到秦默彦怕冷,所以温度调得并不是特别低,可秦默彦暴露在外的皮肤还是微微发凉,又细腻又软。
“想什么”路西野垂眸看他,身体依然靠在座椅里,只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起来。
秦默彦没说话,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柔软微凉的唇瓣印在了路西野微翘的唇角处。
路西野垂着眼眸,一只手看似懒散地抬了起来,缓缓地揉进秦默彦后脑的发根里,只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在他耳后那块柔润敏感的皮肤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他的动作。
看似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慵懒。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对上秦默彦眼睛里那两簇亮光时,烈火就已经燃遍了他的全身。
他陷在一蓬烈火中,被烧得口干舌燥。
爱情的本质从来都是最原始的占有,路西野同样不能例外。
面对着主动又柔软的爱人,掠夺和占有是人的本能。
路西野想要和对方彻底融为一体,想要彻底掌控对方的灵魂和,欲望在心底蓬勃生长,如春天的杂草般,筋脉芜杂,根深蒂固。
可他却不得不压抑自己。
因为不止秦默彦,他其实也感觉到了秦默彦在关键时刻那种微不可察的退缩。
“想什么”路西野又问,不依不饶地,按在秦默彦后脑的手微微用力。
秦默彦仍然没有说话,只无声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鼻息清浅地扑在路西野鼻端,黑暗中的鼻息交错,像催情的药。
吻是清甜的,带着酒精的余韵,浅浅的果香,在唇瓣,舌尖交汇融合。
秦默彦的眼睛慢慢变得潮湿,抬眸对上路西野暗沉的眸子时茸茸的睫毛不由地颤了几颤,随后便轻轻阖上了眼帘。
车厢里很安静,只余了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轻微暧昧吮吻声。
湿漉柔软的亲吻渐次变得滚烫起来,欲望如涨潮的水几欲将人淹没,路西的手指慢慢移到秦默彦纤长的颈部,往前按在他滚动的喉结处,彻底掌控了主动权,将吻引导的更深。
直到秦默彦的身体微微颤抖,片刻后他难承其重般微微偏开头去,大口地喘息。
那种感觉又来了。
黑暗中他半跪在路西野身前,再次不服输地用手腕环住他的脖颈,倾身要亲上去,却被路西野握住了后颈,租住了动作。
路西野微微垂首,将头抵在秦默彦肩窝处,很深地呼吸,一只手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不急。”他说,嗓音微哑。
怎么能不急
二十岁的身体正是荷尔蒙爆棚的时刻,几乎一点就炸,所谓的不急,不过是超乎常人的忍耐罢了。
秦默彦的心跳很急,搭在路西野颈后的手轻轻握成了拳,直到路西野再次抬起头来。
“不急。”他又说,看着他很淡地笑了一声“说好要等你。”
光线那么暗,秦默彦很难把他的表情看得那么清晰,可他却知道他的目光一定是柔和又宽容的。
“路西野。”他的声音很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路西野的呼吸慢慢轻缓了些,指腹忽轻忽重地摩挲在秦默彦颈侧的动脉处。
那里有轻微的脉动,弹在他的指腹处,是温热又充满活力的,是让他充满感动与感激的。
他抬手将秦默彦往怀里抱了抱,体温热热地烘在对方身上,声音很轻“上次就有所察觉了。”
秦默彦的喉结滚了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默彦。”路西野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秦默彦闷闷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坐下去,仰着头看他。
他的皮肤在暗影里反着微光,温润柔和,配合着姿势与眼神,又有些脆弱与不知所措。
“帮我点支烟。”路西野说。
秦默彦摸了烟盒,从中弹出一支来递到路西野唇边,被路西野虚虚地咬住了。
全铜的火机轻轻一擦就亮起了火光,车厢里瞬间变得无比明亮。
秦默彦微微垂眸,目光十分专注地定在路西野含着香烟的唇上。
那双唇红润潮湿,有浅浅的齿痕,叼着烟的样子格外性感,迎上火光时微微抿紧了,随即吁出一缕灰白的烟雾来。
“不要有什么负担,”路西野说着抬手按下车窗来,外面的风携着湿热的空气涌入车厢,路西野向他倾身过来,低头很轻的吻在了他的额心“虽然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的人生阅历比你丰富的多,相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你已经很棒了。”
秦默彦一颗紧绷的心在他轻而慢的话语里慢慢松弛了下来。
借着烟头的亮光,他看到路西野看向他的目光慢慢盈了笑。
“你已经很棒了,秦默彦。”他再次说“比我想象的还要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