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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斗争和学习的起伏
    从西点屋出来的时候,珍卿站在车旁等三哥,发现电线杆上不少小广告,尤其租房广告不少。



    轻易爆发的局部战争,动摇了珍卿的买房信念。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儿,斥巨资置不动产,好像不是明智之举。



    购房款已经高得离谱,五花八门的捐税也够让人吐血的。



    譬如说买一栋花房洋房,购房款就算四五万吧。



    随后的契税、过户税、市政经费、建设特捐,等等稀奇古怪的反人类捐税,可达到购房款的20还朝上。



    好房子真不是一般人能买的。



    所以,除非是谢公馆这等豪门,一年能赚几十万的利润,才能动不动就购进房产。



    三哥去过厕所出来,兄妹俩也没在外头逛,双双回到了谢公馆。



    今天培英中学开大会,珍卿实际上请了假。



    没想到一回谢公馆,正好碰上一幕闹剧。



    吴大嫂的母亲、妹妹,从楚州回到海宁,下火车一点没拐弯儿,人和行李一股脑拥到谢公馆。



    趁着谢董事长没在家,吴大嫂在那指挥倜傥,张罗着母妹先住进谢公馆。



    管家和佣人却根本不动,有脑子的人都晓得,谢董事长才是谢公馆的女主人。



    去年十月份,谢董事长把林家母女赶出去,那就是一点面子情也不顾了。



    到如今林兰馨离了婚,谢董事长更不会自食其言,再回心转意让林家母女住进来。



    谢公馆的左邻右舍,都有人跑过来看热闹,打听这是谁要搬进谢公馆,怎么半天也没搬进去。



    好久没见的吴大哥也在。



    吴大哥对丈母娘和妻妹还算客气,说他的青云别墅已收拾好了,此时盛夏景色繁华,适宜小姨子静心养病,可以多派佣人去服侍。



    林太太听姑爷这样说,扯着嗓子跟大女哭诉,说住得再富贵堂皇,没有撑门户的男人,也会让人小瞧了啊



    陆三哥和珍卿远远看见,从东北边的洗尘楼,绕到北边的廊门上楼梯。



    三哥压根没有露面的意思。



    后来,谢董事长回到谢公馆。珍卿凑到天井那里偷听。



    林太太声泪俱下,说周家差点逼死她们,小女儿还要养病,苦求谢董事长善心收留。



    谢董事长很端得住,说话是和声细气的



    “谢公馆人住得越发多。我倒想趁现在有空,造两个浴池给大家用。



    “这一旦动起工来,家里恐怕吵得不能住。”



    林太太和林兰馨,连忙说她们不怕吵。



    谢董事又是笑道



    “祖兴、玉馨,给你们在冀州路买的房子,寻常倒没有机会住。



    “亲家母和林小姐,说娘儿俩住在外头怕,你们不妨带着孩子们,陪他外婆、小姨住进去。



    “叫她们感受家庭温馨,到时候心暖了,气也就平了,就什么都不必怕了。”



    下面客厅里安静极了,珍卿听到这里,就蹑手蹑脚地回房了。



    她觉得林太太和林兰馨,活得跟两个草履虫一样,脑袋简单得令人发止。



    谢董事长这样要体面的人,哪会容忍这种不着四六的人



    林家母女闹的这一出,不但不能达成所求,还会让谢董事长对吴大嫂评价更低,甚至连吴大哥也会被殃及。



    余后的事,珍卿无从得知。



    就见吴大嫂进进出出,都吊着一张酸苦脸,脸长得够人看一个月的。



    启明学校的一应事宜,全由远东图书馆的邹先生接手,珍卿现在完全置身事外。



    三哥跟邹先生商议后,接陷在徽州的卢教务长南下,让卢教务长坐英国人的货船,从东边走海路回到禹州。



    卢教务长曾经离她很近,但他们终究没能一见。



    但他给珍卿留了一信,无非是勉励感谢之语。还说人间山高水长,以后必然还有相见之日



    珍卿在培英大礼堂做的朗诵,被百世唱片公司做成留声片。



    珍卿跟百世签了合同,销售留声片所得利润,将来都会用于对国人的教育援助



    珍卿的绘画老师慕先生,最近终于病体大愈,精神上的损伤也好转,说要带弟子到郊外写生。



    新晋弟子珍卿也在内。



    这样骄阳似火的七月天,人在太阳下就像烤炉上的炙肉。这时候跑到郊外不是找罪受吗



    而水热充盈的盛夏时节,花草树木毫无节制地疯长,堆簇得毫无观赏性可言。这时候去郊外,能画出什么名堂呢



    但蜚声中外的慕江南先生,大家还是有敬畏感的,也没人说让珍卿不出去。



    吴二姐正好要休息,她男朋友不在海宁,就说跟珍卿一道出去玩玩。



    他们先去中古文艺书馆,跟慕先生一行人会合。慕先生那边有八个人,除他之外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珍卿把吴二姐介绍给大家,这帮学院派的画手们,多是坦率热情的习性,大家相处得还挺自然。



    两拨人合成一拨,本来还挺其乐融融。临出行才发现麻烦了,



    听说美院的学生不穷,没想到他们这伙人都要挤电车。



    珍卿和二姐坐黄包车来,也得跟着大部队,弃黄包车而就电车。



    而礼拜天出行人太多,珍卿给二姐抢个空座,让她帮忙拿着画架,最后叶知秋晕车厉害,二姐又把座位让给她他一人拿两个画架。



    晕车的叶小哥坐定以后,像个瘟鸡一样瘟了一会儿。



    等他缓过神来以后,就开始跟二姐瞎打听。



    吴二姐出来本为放松,也没有过分遮遮掩掩,这叶小哥跟二姐聊到后面,眼睛水水地看二姐



    “吴大夫,我见过的你这年纪的女性,就属你最美。



    “你第一美在年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在女人最美的年代;你第二美在姿态,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你整个脸上都有一种神光”



    珍卿瞅二姐擦完汗,脸上有釉质似的油光出汗一多就容易出油



    叶知秋小哥又从神情、体态,赞美二姐的职业和智慧,然后真挚而忐忑地说“吴小姐,你做我的ode好吗”



    珍卿留意二姐的反应,她的神态是轻松的她今天出门本为放松,对于贫嘴滑舌的叶小哥,也抱以宽容的态度,说



    “做你的ode倒无妨,不过你画我的肖像,最好不要拿出去展出,我男朋友看见不好。”



    叶小哥还兴高采烈的“我画你的侧影,或者背影,你男朋友不就看不出了”



    吴二姐含笑应下了。



    一转头,这叶小哥又缠上珍卿,请她跟吴小姐一起当他的ode,他说已经想好画题,就叫摩登姐妹花。



    吴二姐好笑得很,提了个建议“我看花字可去掉。”



    为了躲避叶小哥的絮缠,珍卿站得离他远一些。



    旁边的秦师姐笑得不行,替叶小哥给珍卿和二姐道歉。



    他说叶小哥一惯痴痴癫癫的,看见让他有灵感的人,就死皮赖脸地叫人做他的ode,但他并没有冒犯之意。



    珍卿不由啧啧感叹,小伙子真是敬业爱岗,有一种钻头儿精神。



    忽听街上一个报童喊启明留声片一小时售空,华界教职员市政府讨薪,何孔二督军为地盘大打出手,应天韩领袖忧民生如开大会。



    举着报纸的小报童,轻巧伶俐地跑过去了



    珍卿觉得今天的报纸真玄乎,那小报童喊的四件事里头,竟然三件事跟她有关。



    留声片的事就不必说了。



    第二件教员讨薪之事,本来教育界六月份就在酝酿了。



    但教员们的讨薪计划,因六三政变搁浅了很久海宁国立的大中小学,从去年就开始欠薪了。



    珍卿的文章揭破教育界的宭状,海宁教育界普遍欠薪的情况,也随着启明事件的发酵,渐渐传染式地被曝露出来



    珍卿写我启明的先生们,成功为启明学校筹得数万经费。



    我启明的先生们,集记叙、抒情、呼告、议论于一体,给读者造成很大的冲击力和感染力。



    这一横空出世的“启明体”,被不少教育界的人士援用,借以反映各自学校的窘况,以期像启明学校那样获得援助。



    现在海宁的大小报纸上,充斥着“启明体”式文章。



    荀学姐家里收集了不少这种文,一家人没事会拿出来评头论足的。



    荀学姐又拿来给珍卿看,珍卿拜读之后不知是哭是笑。



    充斥报端的“启明体”文章,数量很多质量参差不齐,有的不但毫无文笔真情可言,甚至庸俗粗鄙肉麻之极。



    荀学姐告诉珍卿,结合新闻学和语言学分析,“启明体”很快会变成一个偏贬义的词。



    这一会儿在电车上,珍卿看见路上不少拿小旗的人。



    那些男女多着长袍正装,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的多半是参与讨薪的教员们。



    杜教授被欠薪也达半年,他今天一早上也出门,说不定就在这些讨薪队伍里呢



    有人老是讲民国范儿咋样好,说民国的文化人待遇高。



    该叫吹民国范儿的人穿来,看看顶着毒日头讨薪的人们,就晓得民国范儿未必不拉垮。



    珍卿蓦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杜教授特意找她说话,就她将来的职业理想,进行了深入浅出的探讨。



    珍卿说她还没有想好。



    杜教授委婉地吹风,说觉得她适合做学问,将来谋个教师的职位,有充裕时间和良师益友,校园环境最适合做学问了。



    珍卿之前没太在意,此刻忽然省悟,杜教授大约在担心他正如二姐、三哥担心她,在有些激进事业中卷入太深。



    珍卿审视自己的生活理想,她并不想做革命的先锋,或是做哪种运动的旗手。



    她两辈子成长环境注定了,她就算有eadershi,做起eader来也觉得不自在。



    她最近参与的进步事业,虽然是自己主动参加,还是有身边人推动她的因素。



    所以她连朗诵自己的文章,也在站在严密的帘幕后面,就是这种隐身心态在作祟。



    珍卿是溜溜站了一小时,才终于坐到电车的尽头。



    然后,他们又坐半小时黄包车,到了一处草木丛莽的境地,这地方看起来人迹罕至,天然给人一种不安全感。



    慕先生带头走在前头,穿过疯长的丛莽草木,拨开密腾腾的攀缘植物。



    珍卿的一位唐师兄,拿着一包药粉一直洒。



    珍卿心里直犯嘀咕,抱着二姐问“那药粉管用吗”



    二姐动了一下鼻翼,说“就是雄黄驱蛇粉,还是有用的。这里地势高,气候干热,没那么多毒虫毒蛇。”



    就这样走了大约半小时,他们来到一片废墟前面像是古代宫廷建筑的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与其说是卡文,不如说需要休息,最近可能要少更一点感谢在2021062023:58:392021062123:5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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