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又无知的人类。”残魂如此评价。
他承认自己输给了天道,但绝不认为自己输给了人族。
月荼微笑“他们会付出代价的。”这具躯壳外表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样貌如太阳般耀眼纯净,然而里面换了个灵魂,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深沉如夜。
残魂叹息。
沉睡数千年,侥幸得以生还,人族妖族等不足为惧,唯有天道。
他不信天道。
什么与人为善,什么拯救苍生,因果轮回。那都是人族编出来骗人的。他们杀妖兽吃肉,采花采果时,可曾想过那也是生灵真要细分什么因果报应,谁身上都沾着血。人族爱说些什么众生平等的话,可既然众生平等,那众生皆不无辜。
生的尽头是死,死的背处是生。生生死死,本就寻常。那群人以他灭了多少人族来攻讦他,并大肆宣扬什么天道向善,滥杀无辜要遭报应,可笑。
君不见,人族精心培养的与世隔绝不染是非的那位,连第一重天劫都没渡过去。
那么这所谓的天道,气运,就很值得怀疑了。
他不再说话,而是命令月荼回去,万鹤笙知道他疑心重,利落告退。
月荼上岸后,裴长清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确定他没受重伤,才放下心来。
“看不出来,你小子肉身挺强悍。”
月荼打坐调息,裴长清边铸剑边同他唠嗑。
“还要感谢裴长老与我这场机缘。”
裴长清哈哈大笑“既要感谢,不如多请我喝些美酒。”
泉边空旷,炙热的风夹杂火星子吹拂过来。他们已在这泉边待了很久。裴长清嘴里在说话,眼睛却盯着岩浆中若隐若现的长剑。
它正在发光,搅动着周围炽热岩浆滚动翻腾。再有数月,这柄剑就铸成了
镇压在泉底的残魂动弹两下手指,他自然能感受到上方传来的熟悉气息,轻轻一点,一股精纯的魔气自指尖涌出,直直注入进那柄剑中。
“奇怪,怎么会这样”裴长清喃喃道。
“裴长老”月荼起身来到泉边,一道望去。
以那柄剑为圆心,周遭岩浆慢慢形成漩涡,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而后疯狂涌动起来,连带着岸边灼热的风也形成了漩涡,灵力与下方魔气尽数席卷,猛烈大风呼啸,并没有停歇之势,反而发威得更厉害,连带着另外半边冰冷的池水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严寒与灼热的空气交错在一起,翻腾旋转,冰与火泾渭分明,同那汪泉水一般并不融合。
月荼只做不知,抓紧了裴长清肩头以免二人被卷入进去,声音亦被风刮得四散零落“裴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裴长清粗犷的声音在风中同样破碎“我怎么知道”
他抽出一柄足有一人多高的大锤,锤柄瞬间尖锐,而后重重地往地面一捅,整个人凭借法器终于站稳了身子,另一只大掌反手握住月荼肩头,不让他被吹跑。
“不一定是坏事儿。”裴长清仔细分辨风中情形,越看越惊喜,“说不定这一次炼出的剑比掌门的还要好嘞。”
话音刚落,两池如阴阳鱼般严谨分开的极热极寒的池水终于搅在了一起,狂风席卷的速度更快,若不是裴长清早有准备,他们俩都要被丢进去。
“这要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等着吧”
还要往阴阳泉边来的圣月宗弟子们都听到了泉水暴动的消息,远远看着,庞大的龙卷风形成实体,红蓝交错,连带上边漂浮的岛屿也要跟着旋转起来。
似乎不是错觉。
上方的浮空岛真的动弹了一瞬。
裴长清往上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空白。
“完蛋了。”他喃喃道。
“我们要是把主宗给破坏了,宗主会亲自动手吧”
风速越来越大,浮空岛有些不稳,缓缓颤动起来,高高低低的建筑颤动,能听到不少人惊讶的呼叫。
泉底,那只手收了神通,嗤笑一声。
真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
还不如当年那些人,好歹敢组织队伍来讨伐他。
现在这些所谓七大派,不过是令人厌恶的一群蠢货,无趣又可笑。
他没有耐心再赔这些蠢货玩下去了,魔族消失无所谓,右护法不见了也无所谓,总归左护法还在,他需要将自己的身躯残肢聚集起来,再慢慢调养。
很快,万鹤笙脑海里接到一条指令。
她高坐占星台,望着天边恢复闪烁的那颗星星,恭敬答应下来,语气一如数千年前议事中那般,温柔又克制。好似魔族从未发生过异变,她依旧对魔神忠心耿耿。
只是,若那位魔神能看到她的神态,必不会再这么认为。
那双灿若繁星的眼里,没有恭敬忠诚,没有狂热,而是比魔神更加冰冷的嘲弄。
天道
她做过无数次测试,似乎知道,这所谓天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魔神想要复苏,她当然会全心全意地辅佐他复苏,并再一次送他登上那至高王座。
现在,该一步步收网了。
失灵禁地,雪山震动、颤抖,几乎凝滞的冰冷空气也成了刀,一层层刮落人身上的皮肉。
虞知微手中的剑又开始颤抖。
她强行施展禁术,对身体损伤极大,虞知微却不在乎这些,她总有秘法能活下来,再不济抛却肉身重修也未尝不可。
而对面,洞真派掌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情绪到最极端时,反而会冷静下来。掌门吐出一口鲜血,神识慢慢铺散开去,一点点探查。
洞真派精心培养那么多的长老弟子,年轻一带的精锐几乎全来了,就这么折损了
她的神识探寻到不少震飞出去,落在半山腰的人影,有些胸口再无起伏,有些伤势极重,再不治疗恐怕也要死在这里。
而更多的连尸体都没有。
爆炸的一瞬间,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化为了灰烬。
“你你该死”
越查探,胸口怒火越是旺盛。再抬起头时,眼眶彻底红了。
那是她洞真派的人,就这么没了
“虞知微你该死”
虞知微并不理会对面几乎气到疯狂的人,她连自己都不在乎,七窍慢慢流出血迹,筋脉寸寸断开。此时此刻,哪怕一个刚入门的小修士也能轻易地将剑捅进她的脖子。
她看也不看洞真派掌门一眼,任由对方怒火攻心,拂尘长长甩来,就要卷上她的身体。
“你不救我吗师叔”
“我现在没有力气了,如果被她抓住,我一定会死,而且会死得很惨,你真的离开了吗”
“师叔,救救我。”
最后一句话,缠绕在唇边。虞知微盯着向自己扑来的那名浑身浴血的女子,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虚空中某处。她竟是丝毫没有反抗,就连护体魔气也完全收敛起来,唇角含笑。
破军剑在颤抖,藏锋师叔还在附近
拂尘尾将将要触碰到虞知微脖颈前的一瞬间,一柄长剑,平平地切入了白色长尾和那截脖颈间接近于无的缝隙,剑意单向迸出,拂尘立刻被那凌厉剑意绞碎,和白雪一道飘落在地。
虞知微却分毫无伤。
女子眼睛一瞬间变得明亮“师叔”
来的不过一柄剑而已,长剑绞碎了拂尘后立刻收回。虞知微惊喜地向那个方向望去,却连半分人影也没有看见。
不会错的。
不会错的,师叔还在
哪怕自己入魔了,他也救了自己。
破军剑彻底安静下来,不再嗡鸣。
洞真派掌门已接近疯魔,不管不顾又朝她攻来。自山底席卷而上的魔气源源不断灌注入虞知微体内,后者一改方才无动于衷的状态,大笑不止。
“别白费力气了。”
“你若再同我打下去,今日,这洞真派可就要彻底从北境除名了。”虞知微手中剑势迅疾如电,谁也看不清她一瞬间出了多少剑,凌厉刺眼剑光铺天盖地汹涌而去,风声与破空声交错。更叫人害怕的是她的眼神,疯狂,又压抑着某种兴奋。
“阴险狡诈的魔修去死”
“自己打上门来,以百对一还输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又一剑劈出,虞知微站在漫红的雪地中大笑。
血是红的,一点点染红雪地。
雪是白的,慢慢覆盖在鲜红的雪地上。
“你会有报应的”
虞知微笑够了,才道“报应那不过都是你们骗人的东西罢了。”
“善恶到头,不会有报应。我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该自己去拿。”
虞知微来到女子面前,破军剑挑起了她的下巴,魔气横生。
洞真派掌门继任不算太久,在七大派掌门中相当年轻。
“你猜,其他几大门派会不会给我这个报应”
一剑刺下,鲜血飞溅。
虞知微甩了甩剑,长剑入鞘,她漫不经心往宫殿走去。失灵禁地内,四面八方都传来她的命令。
“动手一个都不能放跑。”
这句话洞真派的人也听见了,领头长老一瞬间心沉下去。
“糟糕,我们中计了。”
魔修们早就等得不耐烦,那帮人磨磨蹭蹭,要往外走还不走快点,害得他们只能蹲守。好不容易魔尊的命令下来,个个嗷嗷叫喊着,拿着武器冲上去。
喊杀声震天。
洞真派内,看守灵阁的弟子哆哆嗦嗦把太上长老请来,一众镇守主派的长老刚入灵阁最高层,便惊在原地。
灵阁顶层有宝塔,宝塔顶尖,掌门的魂灯在他们面前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下层的弟子们也不断报来消息。每一层,都有数十甚至上百盏魂灯熄灭,对照名单,有的是主宗内弟子,有的为其他洲县的精锐弟子,魂灯挂靠在主宗内。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去讨伐七曜宫的。
七曜宫,才成立多久能看的不过一个虞知微,怎会如此
连掌门都没了这让洞真派如何能忍
太上长老封锁了消息,在场弟子全部封住记忆,或下了禁令。众长老紧急商议。
掌门身死,对任何宗派都是大事。显而易见的,讨伐七曜宫也失败了。当务之急,是将这件事情影响调到最低,并重新再选出一个掌门,好以洞真派名义,邀请其他六宗共同讨伐七曜宫。
还没等他们商议出个结果,又有坏消息传来。
洞真派弟子在外屠杀无辜百姓,甚至干出了屠城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
“这不可能”
太上长老第一个不信,然而无论是幸存者的口供,还是前方传来的一些留影,无一不是洞真派弟子。
“这群混账,既已杀了人,为何还要败坏他们的名声”
魔修们伪装的全是去讨伐七曜宫的弟子,顶着他们的脸,穿着洞真派制式的长袍。在闭月的带领下,他们先是派一人无故与他人起了口角,发生争执后,城主府官兵将人带走。由于他们表现得没有后台,自然被判为过错一方。
他们便以此为由,挑起了事端。
并且,不知是不是故意,屠城的消息第二天就已传遍了整个北境,所有人都知道,北境最东边有个城池,几个洞真派弟子掩饰身份出行,因城主判决不公而随意屠城,滥杀百姓。
“快将他们是魔修伪装的消息放出去”
高层之间心照不宣,凡人虽弱,可若所有凡人对他们厌弃,他们便会被天道厌弃。
本就是魔修伪装,凭什么无故背了这个锅
掌门不在,很多事情都不好做决定。可若是在这个关头在放出掌门被七曜宫害死的消息,恐怕更糟。
思来想去,太上长老一咬牙,还是做出了决定。
翌日,一则足以震惊天下的消息传遍大陆。
洞真派掌门率众讨伐七曜宫,未果,数千长老弟子全军覆没。
且七曜宫魔修擅伪装,可轻易变成他人模样,甚至能使用灵力,寻常人难以分辨。
如果说前者只是叫人震惊,后者就免不了令众派弟子人心惶惶。
这七曜宫竟这么厉害么
一时间,凡人也好,修士也好,乃至一些隐秘族群,都在讨论这魔门七曜宫,屠城一事反而被掩盖下去。
不提洞真派内众人如丧考妣,虞知微休息了几日,心情愉悦地召集手下。
这几日,前往北境投奔的魔修越来越多,有不少地方也打出了魔门旗号,还冠着什么七曜宫附属的名头,好沾沾光。
偌大宫殿内,只有虞知微一人,她却能听到山下人群的欢呼。她推开大门,还未迈出去,已经看到一女子守在门外,听得声音,欣喜地迎过来,恭敬虔诚地跪伏在她脚下。
是闭月。
闭月注视着她的眼神更加狂热“尊上,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屠了三座城池。并把消息散布了出去。”
虞知微嗯一声,问道:“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只是,洞真派那边自然会澄清。”
“那就让他们澄清好了。”虞知微漫不经心道,“一两件事可以澄清,要是源源不断出事,他们想赖也赖不掉。”
以往在太虚门,她干的不也是这些事情吗宗门内或许只有那些小弟子才真心以为大宗派体恤凡人,一心向善。
呵
闭月知道她或许有别的打算,不敢多问,又道“尊上,您说的那位洞真派弟子已经活捉了,关在牢里。您要见她吗”
虞知微想了想,饶有兴趣地问“她反应怎么样”
闭月有些疑惑“很平静,没有反抗。”
虞知微大笑不已“平静那就对了。活捉的那些人都别处死,在牢里好好看着。”
“对了,让人再用他们的身份,继续去做些好事。”话音在“好事”二字上重了重。
洞真派要证明是魔修做的,要么把真人放出来,要么说他们已死。可惜人在七曜宫,他们难以服众,到时候,再把他们放回去。洞真派再想保他们,他们也不得不死了。
闭月眼睛一亮“是”
当晚,秋葵便被捆着,送进山巅处宫殿内。
不过,被抓来之前,她还是演了场生离死别的戏码。其余关在牢里的那批长老弟子们看得心如刀绞,都以为她要被抓去受折磨,殊不知,她一进入大殿,那张哭泣的脸就平静下来。
“你应当知道,本座找你何事吧”
这算是直接挑明了秋葵的身份。
秋葵也没否认,微笑起来“您怎么发现的”
“飞来岛。”虞知微笃定道,“你和那位左护法,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年的左护法早已身死,我能和她有什么关系”秋葵面不改色。
左护法的确身死,不过转世投胎而已,不算说谎。
虞知微颦眉。
秋葵又嘻嘻一笑“也罢,我不过是左护法一系的奴仆罢了。”她黑漆漆的眼睛,慢慢变成血红色,邪恶又艳丽,算是坐实了身份。
“魔尊大人,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少女轻轻贴近了女子耳畔,轻声道“魔族还在呢,还有不少,不过隐藏起来罢了。”
“你猜猜,藏到哪儿了”
虞知微心跳如擂鼓,后退一步,盯紧了少女双眼。秋葵不惧她,又是嬉笑一声“你若真要与我们魔族打交道,可要知道,魔族与魔修的关系。”
“什么关系”
秋葵说“我就是魔修,我为魔族奴仆,还不明白吗”
“你”虞知微沉下脸来。
以她的骄傲,自称奴仆,比杀了她还难受。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说实话罢了。”秋葵大笑不止,“幸亏你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对我动手,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她这会儿表现得和以往截然不同,疯狂又透着诡异,虞知微甚少与这种人打交道,后退两步,压下怒气,很快冷静下来,淡淡道“那也无妨。”
“魔神若能成神,为他奴仆有何不可”
秋葵定定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又笑起来,这会儿她的笑容真挚了许多。虞知微心头一松,知道自己或许通过了某种考验。
“秋葵姑娘,能否告知,你们下一步的行动”
秋葵盯着她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收起笑容。
“收回气运。”她点点脚下,“当年魔族气运皆聚魔神一身,肢体内亦有残余气运。如今,只要把那些残肢抢回来就行了。”
“人族修士害怕被魔族感染魔气,魔修可不怕。”
虞知微心头一动,看向秋葵“洞真派现在元气大伤,是否先对他们下手”
“七曜宫正面对上洞真派还是有些勉强。你这次虽然损伤了他们根基,但洞真派毕竟扎根几千年,底蕴极深。”秋葵说道,“你既然对魔族忠心,我便帮你一把。”
“我会想办法把它拿出来,到时候,再交给你们。”
虞知微欣喜,向她行了一礼“多谢秋葵姑娘相助。”
“依你之见,我该何时将你们放回去”
秋葵淡淡道“我听见了,按原计划即可。”
虞知微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秋葵看上去修为不高,也无甚突出的地方,她是怎么听到自己说话声的
她更觉得秋葵深不可测,少女摆摆手“一切按你的计划来就好,只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句。”
“你不要再找藏锋仙君,他对魔神有大用。”
“什么”虞知微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他有大用,你们想要对他做什么”
秋葵并不正面回答她的话“劝你不要打听太深,要是耽误了那位的事,你会死得很惨。”
虞知微唇角动了动,还是忍了下来,目送她离开。
藏锋师叔卷进了什么事
虞知微又忍不住思考,魔族的卧底,洞真派有,其他派怎么可能少
可以往自己在太虚门,竟从未觉得有哪里不对。
冷汗细细密密攀爬上来,她不由得去反复回忆自己见过的一众人,似乎谁都是卧底,又似乎只是自己多心。
总不可能藏锋师叔也是吧
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所见藏锋师叔的一举一动。
他性子冷清,不爱说话,也不爱笑,那时她因为师父不传授秘法给她而难过,藏锋师叔便将自己的剑术传给她,更是亲自上碧落入深海,替她找了稀缺材料,亲手铸造了一柄仙剑。
会是他吗
像,又不像。
高高王座上,深色长袍的女子痛苦不堪,自地底涌起的魔气在大殿内蒸腾,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她。
藏锋自然不是,他还在逃,为了虞知微冒险现身,已经足够许多东西找到他。
从前的左护法,除却研究魂魄外,最擅长玩弄人心。
七曜宫不需要一个理智聪明的领导者,她只要能听话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主角比隔壁陆哥还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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