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微不在乎敖灵想什么,她只想大笑。
多日来笼罩在自己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开,前路一片光明。
她与敖灵分开后,并没有立刻回北境,尽管她知道,万鹤笙执掌太虚门后,很容易就能发现自己的踪迹。但,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弱点。
她把太虚门处死十五名巫族的消息放了出去。
虞知微不确定万鹤笙将这则消息封锁的用意是什么,但既然她想隐瞒,自己就要替她好好宣扬一番。
上次去巫族部落,她察觉到了不少隐匿的强悍气息,那三座雕像似乎也庇佑着巫族,仅凭她一人,无法带走钟长岭,因此她很快退了出来。
太虚门内,那小弟子果然想办法找上了冼尘。
师父做出那些事来,冼尘自觉无颜面对天玑师叔,几次婉拒了漆吴山的邀约,只自己带着一众不愿离山的师弟师妹奋发修炼。尤其是他自身,虽说修仙之人早已辟谷,也不必像凡人一般需要每日入睡,但似他这样拼命到一刻不停歇的弟子,实属罕见。
这一日,又到了落英山向漆吴山赠贺礼之日。以往两座山头同气连枝,彼此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互相送了去,现在瑶光真人叛逃,不少好东西也没了,要想再如往常一般赠礼总有些勉强,更何况那边送了厚礼。弟子们拿不定主意,只好来问大师兄。
冼尘接过漆吴山送的礼物清单,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厚了三分。他心中熨帖,又见师弟眼巴巴看着自己,道“如今我们什么个情况,天玑师叔也知道,不必强撑着,平日里山上的那些东西,按往年条例送去,其他的,我来安排。”
师弟情绪低落,讷讷应下。冼尘叹口气“也罢,还是我走一趟,正好向师叔赔个不是。”
师弟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了,冼尘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寻了飞舟,往漆吴山去。
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小弟子求见冼尘,声称有要事相告,听看守弟子说他离开了,也不气馁,只在山下等候。
冼尘心里有些忐忑。
上回出海,他差点被善水师弟杀死,但他心中并不怨恨,他知道,这是师弟为了救他们。师弟心地善良,师叔更是如此,可他们却都因为那件事受罚了,自己想赔礼道歉,可天玑师叔却并不介怀,反而几次宽慰他。
和以往一样,通报过后,守山的妖灵立刻恭敬请他上去。
山顶,残魂魔气缭绕,发出模糊的声音“又有蠢货来了,你倒有闲心。”
万鹤笙淡淡道“陪小孩儿玩玩。”
说罢,那头冼尘已经上了山,穿过层层殿门往里去。万鹤笙从占星台上跃下,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冼尘,引他去了偏殿坐下。
褪去了几分以往备受追捧带来的骄矜,冼尘看着更加沉稳,刚见着人便拜下去“冼尘见过师叔。”
“不必多礼。”万鹤笙像一个慈和的长辈般注视着他,“不过送些年礼,怎么要你跑一趟”
冼尘笑道“许久不见师叔,近日修炼偶有所得,便想着趁闭关前来探望一番。”
万鹤笙笑了一下“劳你费心了。”
残魂隐匿了身形,环绕在冼尘周身。冼尘忽然觉得四周阴冷了一瞬,却又不明所以,只以为山上风大。他惯会看人眼色,见天玑师叔并没有不耐,反而兴致不错,便趁机问了些关于宗门内的事儿。
末了,他小心地问“师叔,听说门内前些日子斩杀了十来个巫族,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冼尘忽然觉得周身气息似乎更冷了些,万鹤笙微不可觉地摇摇头,并未让冼尘起疑心,她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弟子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现在宗门内不少人都听说了。”冼尘关切道,“都说巫族生性暴躁,仇视人类,他们若是想办法报复,倒容易给偏远州县带来麻烦。”
他觑着万鹤笙的面色,又小心地说“再说,善水师弟也被她们带走了,若是”
提到失踪的徒弟,那张平静无波的慈和面容终于有了些破绽。
“我何尝不知他被巫族劫走可总不能叫那些巫族在南洲肆意妄为。”一边是徒弟,一边是南洲百姓,万鹤笙此刻忧心如焚。
冼尘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天玑师叔能为了自己的徒弟受伤,却又不得不在百姓和弟子之中做选择,可他的师父却
万鹤笙问:“这件事只有我和你顾休师叔知道,消息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冼尘惊诧“弟子也不知,弟子回去后立刻彻查。”
万鹤笙嗯一声,告诫道“天下乱象初生,你在苦修之余,更要炼心。”
冼尘以为这是在变相说他听了传言便迫不及待来问正主的举动,不免羞愧,忍不住反省,自己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了。见师叔没有介意,冼尘松口气,又说起了些别的事,这才告退。
残魂:“你对他们倒有耐心。”
万鹤笙“不过没到最后时刻罢了。”一切未尘埃落定前,她不介意做出那些人想要的和善模样。
残魂“那些巫族的尸首,送回去。”
他话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万鹤笙并不同他争辩,只道“属下遵命。”
残魂不置可否,但他总觉得对方似乎在算计着什么,点破了她的心思“正好,你也可以换你那徒弟回来。”
“多谢尊上体恤。”
冼尘并不知道自己走后漆吴山顶又发生了什么,他回到落英山,正巧碰上前来拜见的师弟,说什么有要事相告。
自他掌管落英山后,因着师父的事儿很是有些抬不起头来,又想着拉拢人脉,原本冰冷的性子也平和了许多,倒让不少师弟师妹敢上前来说话,结果就是不论大小的闲杂琐碎事儿也被拿出来烦他。到现在他一听说什么有要事相告都觉得烦闷。
可他才听过天玑师叔告诫,决定磨一磨心境,想叫他回去,又改口让那人上来。
那名小弟子懵懂无知,伸出手,掌心放着一枚玉简“师兄,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察觉到玉简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冼尘面色一变“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
小弟子摇摇头,茫然地看着他,双目空洞。冼尘心下烦乱,不知怎么的,接过了玉简。那弟子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冼尘小心翼翼探入神识,听到玉简内传来的熟悉声音。
他的师父,邀他出宗一见。
刚听完,玉简立刻破碎,化为齑粉从指间流落下去。冼尘心乱如麻,此刻,那弟子也醒了,一脸茫然“冼,冼师兄我怎么会在这里”
冼尘将人打发走,整个人陷入了焦灼中。
见还是不见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怒吼,这样的叛徒有什么好见的可他又忍不住回想起幼时,师父一招一式认真教授自己剑术的模样。
“也罢就见最后一次,就一次”冼尘自言自语。
但师父已经入魔了,她所说的叙旧,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为了叙旧,而是为了做什么手脚。冼尘忘不掉她带着一众魔修前来截杀自己等人的情形。
他用力攥紧拳头,将自己身上的物件一样样取出,放在落英山的库房里,又叫了个跑腿的杂役进来,吩咐他在十日后,去漆吴山交托口信。
师父,你想要说什么呢
安排十日后,不过是因为虞知微想要做些别的事。她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行踪,除了少数几人外,世间其他人都会以为她还在北境的七曜宫。
巫族大长老曾说,那十余名巫族人负责调查钟长岭身世,只可惜,还未传来结果便被太虚门截杀。
现在,她也要来查一查,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弟子的身世了。
老实说,她也好奇,巫族竟和人孕育后代,实在难以想象。
沿着巫族气息,虞知微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些巫族去过的城池,钟家村遗址改名后的村庄,房屋已经空了。一问,都道这一村的村民修炼魔功,被太虚门抓走处置。她不气馁,沿着那股气息一路找,又在城中一处小院断了联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一处空着却无人问津的小院实在令人怀疑。可在周边邻居的记忆中,这户小院一直无人居住。
虞知微明白,有人迷惑了他们的记忆。
对于凡人来说,篡改他们的记忆再简单不过,即便当场杀了他们的亲人,只要一个术法下去,他们便会忘记看见的一切,甚至连亲人都忘记。
她破了其中几人术法,得知这里曾住着一个名叫钟常玉的少女,不过前段时间,百寿节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钟常玉的身影。
想必是一块儿被杀了吧
虞知微一眼看出这间屋子也是幻境,且过不久这幻境就会衍化出房屋倒塌的景象,到那时,凡人们再重新修建一间房,这件事就被彻底掩盖过去了。
她走了进去。
大约是没想到有人会特地过来破阵,这阵法并不复杂,虞知微随手解开,便看到了斗法后留下的一片废墟。
墙角处,还有一滩血。
虞知微运起回溯术法,看了眼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向墙角走去。
那滩血,就是钟常玉的,只不过她也变成了巫族的形态。
方才听邻居说,钟常玉有个姐姐,就在城中。虞知微又看了几眼,将幻阵还原,身形消失在原地。
城东某处不大的宅院。
“夫人,又梦魇了吗”守夜丫鬟听到夫人在床上呼吸声沉重,又说些胡话,连忙起身凑上前去,轻声安慰。
床上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满脸是汗,在丫鬟碰到她的一瞬间睁开眼睛,死死地抓住对方的手。
“夫人”丫鬟被抓得疼,也不敢说话。
模糊间,夫人总算看清了四周陈设,绷紧的弦一松,整个人瘫软下去。
“不是梦魇”她喃喃道,“我又梦见了我妹妹。”
丫鬟面有难色“可是,夫人,您没有妹妹啊。”
夫人长长舒了口气“我知道,可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我有个妹妹,她在梦里对着我哭,叫我快点跑。”她不敢说的是,妹妹还告诉她不要去求太虚门的仙长,不可信。
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呢要是传出去,他们就别想在城里安心住着了。
丫鬟便说“夫人,要不,奴点一盏灯照着”
女子“好。”
在屋内燃起烛光的一瞬间,丫鬟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一道身影慢慢来到床边,注视着连叫都叫不出声的女人,她施加了一个术法,确定下来,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也有巫族血脉。
真是神奇
虞知微抚摸上她的肚皮,那里孕育了一个即将来到世上的小生命。
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也有巫族血脉。
女人惊恐万分,她不知怎么说不出话,也看不清来人面容,只隐约感觉是个女子。
那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站在了屋里,一定是魔修
虞知微没有太大耐心,她对巫族和钟家村的好奇心达到了巅峰,双指并拢刺向女人眉心,开始动用搜魂术。
很快,这女子自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展现在她面前。
古怪的空白牌匾的祠堂,老一辈彼此交流时言语不详;听长辈说起几次搬迁,与世人隔绝,最后又搬回城外的故事
虞知微飞快查阅,蓦地,目光一凝。
某一日,出现在村里的藏锋师叔
师叔为什么要去那个村子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虞知微一颗心激动地砰砰直跳,她将那一段记忆放慢了,一点点查看,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可惜,什么也没有。
看不出是谁伤的他,也看不出他做了什么。在他离开一个月后,一场明显有预谋的兽潮侵袭了这里。她带着妹妹和钟长岭躲了起来。
她的心跳得更快。
那场兽潮,其中多为虎妖,灵智半开。而其中领头的灵虎,她格外眼熟。
那只灵虎就生在太虚门外不远处的某个峡谷中,峡谷内产有赤云石。幼时,为了炼器,藏锋师叔带她去过那处峡谷,她亲眼所见,守山灵虎对藏锋师叔恭恭敬敬,奉其为主。
也就是说,这场兽潮,是藏锋师叔做的
虞知微呼吸都要屏住了,她手下那女子气息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停止了挣扎。
激动之下,她没收住力气,本就脆弱的凡人自然承受不住。
女子停止了呼吸,但她腹中胎儿生机尚在。
虞知微不过犹豫了一瞬,双指并拢,在对方肚皮上轻轻划过,划开一道口子,她看见了里面血淋淋的孩子,小心地将对方抱了出来。
柔软的裹了一层血迹的婴儿在她怀里大哭,虞知微挥袖一拂,那婴儿立刻变得干干净净,睡了过去。
是个女孩儿。
虞知微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彻底死去的女子,消失在原地。
这个孩子,是她送给巫族的礼物。
趁夜出海,因怀里抱着个脆弱的婴儿,虞知微不得不驱动魔力逐走海水,让婴儿能够呼吸。她不断往下潜,按照前几日的方向去,并释放出气息。
和上一次一样,她来到了巫族的部落。
不同的是,因她手中胎儿,巫族大长老对她的态度要好了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足以令其他巫族人惊诧。
这一回,她被巫族上下奉为贵宾,可她在提出要带走钟长岭的要求后,依旧被拒绝。
“能否告诉本座,你们费尽心思调查钟家村究竟是为了什么”虞知微问,“本座为魔修,与巫族兄弟们应当相互帮助才是,这样隐瞒,可不是合作的态度。”
巫族大长老以事关整个巫族之密为由,依旧拒绝回答。
虞知微心里疑惑,更是不高兴,她坐在大殿内,从窗户看过去能够看见屋外高耸矗立的三座雕像,巍峨庄严,更是与她带着的断臂气息隐隐融合。
“既不愿让我带走钟长岭,又不愿告诉我重要消息。”虞知微叹息,“也罢,那就让本座在这里感悟几日,可好”
这三座雕像皆为巫族至宝,无论从哪间屋子看过去,都能看到它们。但如果没有大长老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
大长老手背绷得死紧,终于松口,允许她在雕像前感悟一日。
呵一日。
虞知微很明显表现出不满,却没有说出来,她在一种巫族人警惕又感激的目光中登上祭台,慢慢走到雕像下。
闭目,打坐。
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感悟魔道。
一众巫族守卫远远围着,不允许她做出其他事。
殊不知,她的神识已经借着魔神的一只断臂,渗透进雕像与地面。
巫族生活在海底最深处,而他们在最深处的海底,又不断挖掘,在更深的地底,有熟悉的气息层层反涌上来,与虞知微神识中的魔气勾连在一起。
那汹涌的魔气,纯粹至极,唯有那位,才有如此精粹的魔气。
是一颗头颅。
虞知微看见了。
一颗苍白的,双目紧闭的头颅,严严实实地封印在海底最深处的密室中,整个巫族部落的房屋布成阵法,牢牢地守护着它,不让那颗头颅遭到破坏。
而那张脸,和三座雕像中间那具的面孔一模一样
虞知微睁开了眼睛。
她想得到这颗头颅。
这股冲动在她胸膛内拽着心脏砰砰直跳,让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兴奋起来,血液奔流到几乎沸腾。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面色如常地与大长老说“巫族可真是太小气了,本座不过想多感悟一些时日也不愿意。”
大长老面色稍霁。
虞知微没发现他们的秘密,那是好事。他也不在乎对方说什么了,摆出冷硬姿态请对方离开祭坛。
“也罢,本座还有要事去办。”虞知微慢慢道,“你们最好小心些,我能查到这个胎儿,太虚门也能查到。”
最后一句话令巫族大长老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不用担心,我们会去办的。”他冷冰冰道,“太虚门会为此付出代价。”
听到这句话,虞知微心里满意了些,转身离开。大长老抱着睡过去的小小婴孩,慢慢走向那三座雕像,口中念念有词,不断祷告。
一来一回折腾,十日刚过。
冼尘如约来到距离主宗近些的一座城池,他没有表露身份,但那些凡人早就练出了一双慧眼,一眼便看出他是太虚门的仙长,谄媚地将他往最好的厢房引去。
冼尘坐立不安,不知自己是否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冲动,就在他恨不得马上离开时,门被推开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不再似上次见面时那般深色长袍,魔气冲天。而是如在落英山的那段时日一般,他的师父一身白衣,气息平和,唇角含笑。
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起身“师”一想到什么,他立刻闭上嘴。
虞知微瞥他一眼,自顾自进门,在主位坐下。
“怎么,不认得为师了”一如既往的带些调侃的语气,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冼尘咬咬牙,拱手行礼“见过魔尊。”
转着杯子的手一顿,虞知微讶然一笑“从前本座罚你次数不少,伤得更重的也不是没有过,怎么这次就要恩断义绝了”
冼尘眼里闪过愤怒与屈辱“魔尊您自然知道原因,不过在下却不知道,魔尊您特地来南洲所为何事”
“好吧好吧。”虞知微像是没有看到冼尘警惕的目光似的,“本座不过找弟子叙叙旧,这也需要太虚门批准么”
冼尘当然不信她只是来叙旧,他全身的弦都绷紧了,目光警惕地像一只面对敌人的狼。
“看你过得还不错,本座就放心了。”虞知微起身,茶杯一扣,径直向外走去,经过冼尘身边时,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不错,很听话,没有叫太虚门的人来。”
冼尘眼眶发红,下一秒,他就为对方无情的话语而心中一凛。
“否则,你今天也别想活着出这个房间。”虞知微轻巧说完,人影消失,只留下她的大笑,“别想太多,我不过找故人叙叙旧罢了。”
“别走”
冼尘扑了个空,在房间内四处张望,露出不甘又愤怒的神情,而后,他想起了什么,立刻用灵力检查自身,以防止虞知微对他做手脚。
虞知微确实没做什么。
当她发现从冼尘没有通知太虚门而是真的一个人前来赴约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冼尘选择了保密。
所以,下一次他也一定会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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