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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偶遇
    长庆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崔肆意立在清心书铺的书架旁边,打算一会儿和薛景恒来个偶遇。



    茴香已经打听好了,薛景恒每日下衙都会顺路到这间书铺逛逛,她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忙抬手抚了抚发髻,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



    她特意换了一件对襟雪白菊纹上裳,下身则是粉红色的宫缎素雪绢裙,头上只簪一朵粉色珠花,看起来十分娇俏,耳上摇摇晃晃的明月珰,又为她添了两分活泼。



    崔肆意从架子上信手拿了一卷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咦,这个俏女鬼勾得俊书生有点好看啊



    怎么才这么点



    下册啥时候出啊



    俏女鬼到底有没有将俊书生勾搭上床啊



    偏偏停在这种关键时候,真是无良作者



    崔肆意一面心中腹诽,一面意犹未尽地将手中书卷放回原处。



    倏然,崔肆意如遭雷劈,终于想起她今日来这里的正经事。



    她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里面的书架前,闲闲翻动书卷。



    简直比梦里还要好看。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看书时神情专注,姿态闲雅,偶有清风顽皮,拂动他衣袖袍角,他也不为所动,仿佛世间喧嚣纷扰,只他一人清逸出尘。



    不应该啊不应该



    明明就是她喜欢的类型,哪哪都是,所以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他



    崔肆意皱眉。



    算了,不纠结了,总之上天待她还算不薄。



    她挪动脚步,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前搭讪,就见角落里的几个女子也红着脸偷瞄薛景恒,看来和她今日来的目的一样。



    其中,不乏大胆的争先恐后地向薛景恒表达着心中的爱意。



    “薛大人,我心悦你”



    “敢问薛大人可有了意中人若没有不妨考虑一下妾身”



    “妾知薛郎出身清贵,不敢奢求什么,但求薛郎求娶高门贵女后,能纳妾进门做个小也是好的”



    崔肆意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薛景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眼中似有疑惑。



    “薛景恒,我也喜欢你呀”崔肆意一本正经道。



    薛景恒微微一怔,冷淡道“麻烦让一让。”



    崔肆意这才发现自己正好站在里间和外间的走廊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这边正懊恼自己误解了薛景恒的意思,就见他拿着书卷,到前面付过账后,转身出去了。



    崔肆意登时顾不上懊恼了,一边追了出去,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扮成普通百姓的侍卫,想法子拦住那些人。



    公平竞争什么不存在的,她要利用一切优势资源,尽快将薛景恒追到手。



    一刻钟后,两人在街上并肩走着。



    “我母亲也时常说让我多读些书,听闻薛大人学富五车,不知薛大人可有推荐的”



    这话自然只是说辞,她才不爱看书,闲时只是看些词话本子或山水游记解闷罢了。



    “微臣平日里读的都是些策论文章,郡主怕是不会感兴趣。”



    “没事,我对你感兴趣就行了。”



    “郡主请自重。”薛景恒淡声道。



    崔肆意终于反应过来,眼中又惊又喜“你知道我啊”



    “远远见过一面。”薛景恒的声音依旧冷漠。



    崔肆意扬起下巴,自信道“只远远见过一面,薛大人就记住我了,可见我在薛大人心中与众不同。”



    薛景恒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缝,无奈道“如果郡主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微臣就先”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不知从哪里窜出个蒙面人,手中的匕首直直向薛景恒背上刺去。



    崔肆意顿时慌了神,赶紧向前拉了他一把。



    薛景恒眼中先是闪过一阵错愕,然后迅速转身,见那人还要再刺,他怕伤到崔肆意,急忙用右手将她推开,自己则用左手衣袖中的书卷,打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又顺势将他踹倒在地,一把扯下他脸上面纱。



    “徐子进”



    “你认识啊”



    崔肆意见歹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看热闹。



    “是国子监的学生。”薛景恒面无表情道。



    崔肆意围着那人转了两圈,神情疑惑“薛司业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抢了你的心上人你何至于下此杀手”



    薛景恒的脸瞬间就黑了。



    什么叫刨了别人家祖坟



    什么叫抢了别人的心上人



    虽然他知道崔肆意是在帮他问话,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地上的徐子进倔强地扭过头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怨气。



    “我马上就要被国子监清退、遣还原籍了,我家里父母年纪大了,靠着做点小买卖,供我读书不容易,要是他们知道我被国子监清退,肯定受不住的,这些都是因为他给我打了不及格,都是因为他,我明明已经好好求过他了”



    说着说着,竟还掉下泪儿来。



    崔肆意凝眉,正色道“我相信薛司业不会平白无故给你不及格的,你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好好读书”



    “我我我”徐子进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上个月初七,在朝和赌坊和人赌博,十一那日,在红袖招喝花酒,十四那日,在望南楼和人赛鸡,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薛景恒一字一句地说道,直说得那人满脸羞愧,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望南楼赛鸡”



    崔肆意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你押的小蜜蜂吗”



    小蜜蜂



    薛景恒一脸疑惑。



    只见徐子进顿了一下,又立刻点了点头。



    崔肆意敲了敲下巴,轻声道“小蜜蜂中看不中用,比赛前喜欢炸毛,两个翅膀瞎扑扇,看着凶得厉害,实际上对方一来,它就怂了,我瞧着倒不如大铁牛来得稳重”



    薛景恒想到什么,想去拦,却见地上的人身子往后一仰,“咕咚”一声栽在地上,伸手去探,已经没了气息,看来是咬破舌下的毒囊,自尽了。



    这时,听说薛景恒在街上遇刺的巡卫终于赶到,为首的京兆尹气喘吁吁,帽子都险些没戴好,可见来得十分慌张,等低头看见地上的情形,更是吓得差点儿没站稳,缓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巡卫将尸体抬回衙门。



    “薛大人受惊了。”



    京兆尹一脸羞愧,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让薛景恒遇刺了,这幸亏薛景恒没出什么事,否则他明天就可以回老家种田了。



    待看见一旁的崔肆意,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位嚣张郡主没事在街上瞎晃什么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不仅官位保不住,怕是连田都没得种了。



    他刚要上前行礼,就被崔肆意用眼神制止了。



    天子脚下当官的,没有点儿眼力见儿哪行



    “我和丁大人一同回衙门录口供。”



    薛景恒主动开了口,京兆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同为四品官,若是薛景恒借故拖延,他也不好强求,而他当然是希望此案越快解决越好。



    两人商定好,就一同转身去了衙门。



    至于崔肆意,即便没人邀请她,她也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当然,京兆尹哪敢让她看那些血腥的东西



    所以到了衙门,实际上是薛景恒在内堂录口供,而她则在外堂喝茶,后来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她便也扒拉开内堂围着的众人,挤了进去,不想正好瞧见仵作在扒徐子进尸体上的衣服,吓得连忙转身,却迎面碰上薛景恒。



    “郡主知道怕就好。”



    “我不是怕,我说了我喜欢你,所以只能看你一个人”



    崔肆意冲他甜甜一笑。



    薛景恒眉角抽了抽“衙门重地,请郡主慎言。”



    “好,那一会儿出去再说。”



    崔肆意表现得很是乖巧。



    远处的京兆尹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观崔肆意的神情动作,断定两人关系匪浅,等他们不说话了,才上前道“凶犯身上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待下官禀报圣上后,再做调查了,今日辛苦郡主和薛大人了。”



    “丁大人客气,只是除了皇伯父那里,今日我出现在街上之事,还请丁大人代为保密,否则我肯定又要被母妃骂了。”



    崔肆意看向京兆尹。



    “这是自然。”



    京兆尹欣然应允,就是崔肆意不开这个口,他也不会傻到大肆宣扬此事,若是影响到了崔肆意的名声,赵王府说不定还要怪到他的头上。



    崔肆意嚣张跋扈是她的事,只是他可不背这个锅。



    “若是有什么国子监可以帮上忙的,丁大人尽管来找我。”



    薛景恒与京兆尹彼此恭维一番后,才和崔肆意一同走出了衙门。



    “郡主刚才怎么知道那人有问题的”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个世人眼中的骄纵郡主,确实看出了他没有看出的问题。



    “直觉吧,苦巴巴的穷学生想要斗鸡,应该也要提前打听一下哪只赛鸡厉害吧否则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其实望南楼根本没有什么小蜜蜂,那只叫大黄蜂。说到底,薛大人是吃了不懂鸡的亏。”



    崔肆意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薛景恒无奈,摇了摇头。



    崔肆意又补充道“不过我只是听说,最多也就是远远看过两眼,我自己不斗的,不许误会我。”



    薛景恒不想搭理她,但见她的左手一直背在后面,心里起了怀疑。



    “郡主没事吧”



    “没事。”



    崔肆意笑容不减,却将左手又往后藏了藏。



    薛景恒察觉出不对。



    她刚才和徐子进说话时,左手好像也是放在后面



    “郡主的左手伸出来,让微臣看看。”



    “我都说了没事了”



    崔肆意微微蹙眉,但碰上薛景恒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乖乖将左手伸了出来。



    只见原本纤柔瓷白的手腕处有一片淤青,最上面的地方还磨破了皮,渗出丝丝血丝,看着让人心疼。



    “是微臣的错。”薛景恒眼含愧疚。



    这话倒是真心的,今日若没有崔肆意拉他那一下,他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



    崔肆意不在意地笑笑“我这点擦伤换薛大人安然无恙,很值得啊”



    “虽然我这伤也不是徐子进弄的,而是被薛大人推到墙上时碰破的”



    薛景恒闻言愧疚更甚“微臣送郡主去医馆。”



    崔肆意还想推辞,但见他眼神坚决,只好听话地跟在他后面。



    在薛景恒看不见的地方,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借机诉苦有什么意思



    就是要故意遮着掩着,不经意间露出一点儿小端倪,让他追着赶着地询问,最后发现时,才能最大程度地唤起他内心的愧疚与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探案文,是小甜文,只是一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