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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下雪
    清晨, 崔肆意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觉得窗外的光晃得人眼疼。



    她本以为今日是个大晴天,凑近窗户一看,才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 一团团的, 鹅绒似的,整个院子也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棉被, 好看极了。



    虽说她和薛景恒成亲前, 京城就已经下过一场雪, 可那天的雪粒实在太小了,落在地上就化了,连抓都抓不住, 也就山峰和树枝上能残留一些雪渣,根本没什么看头。



    现下见下了这么大的雪, 崔肆意的玩心又起来了,连忙让丫鬟给她换好了衣服,自己则戴上兜帽,兴奋地向院子里走去, 每走一步, 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郡主, 还没用早膳呢”



    身后传来小红的呼喊, 崔肆意敷衍道“一会儿再说。”



    三日婚假已满,今日是薛景恒上衙的日子。



    他踏入后院, 准备陪崔肆意用过早膳后就去国子监, 没想到还没走进世安苑,就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等走近了一瞧,才发现崔肆意正穿着鹿皮小靴, 在院子里欢快地踩雪呢,丫鬟提醒她小心着凉,她非但不理,还揉个雪球,吓唬人家。



    崔肆意这边跑得正欢,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扶住了双肩。



    银灰色大氅,浅绯色官服。



    是薛景恒,没错了。



    “雪天路滑,小心脚下。”



    崔肆意乖巧地点点头,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向屋里走去,想着等他一会儿上衙后,自己再出来和丫鬟们堆雪人也不迟。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薛景恒就不小心踩到崔肆意刚才玩雪的地方,然后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关键时候,他还是将崔肆意的脑袋护在胸前,尽量让自己背部着地。



    只听“咚”的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雪地里。



    崔肆意想起薛景恒刚才板着脸提醒她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景恒满脸羞愧,但看见她的笑容,还是跟着笑了,准备拉她起来时,又听她“嗳”了一声,登时慌张道“可是碰到哪里了”



    崔肆意不在意地揉揉肩“左边的肩膀碰了一下,不碍事的。”



    薛景恒听她这么说,眸中担忧更甚,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快步向屋内走去,一边转身吩咐丫鬟去找医女。



    无巧不成书,今日来的医女,正好是在荣仁堂为崔肆意看手背的那位。



    医女看见两位贵人,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她就说这两位看着不像寻常人,却也没想到一个是国子监司业,一个是王府郡主,还真真是一对。



    薛景恒显然没认出旧人来,催促着医女快给崔肆意看肩膀。



    一刻钟后。



    医女让崔肆意将上衫穿上,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薛大人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淤青,一般人就是不用药,过几日也会好的,不过郡主身子娇贵,我给郡主开了一瓶南星膏,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效,早晚各涂抹一次,不出三日,就会痊愈。”



    “多谢。”



    薛景恒吩咐丫鬟送医女出去,自己则向里间走了进去。



    崔肆意坐在床边,眨眨眼睛道“我就说没事的,对了,你要是再不出门,可要迟到了”



    薛景恒轻轻吁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就去。”



    崔肆意蓦然站起,到外间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小包子,然后又折了回来,塞到他嘴里“还没凉,吃完再去。”



    薛景恒听话地将小包子嚼完,而后到前院的书房,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向国子监走去。



    “呦,薛大人在国子监任职两年,还是第一次迟到”



    “不过,薛大人刚刚成婚,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薛大人脸皮薄,你们快少说两句吧”



    不出所料,薛景恒刚刚走进国子监的堂屋,就遭到了众人的调侃。



    薛景恒略带歉意地看向王祭酒“下官家里临时有点儿事,一时没注意来晚了。”



    王祭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以往每次都是薛大人来得最早,现在偶尔迟到个一次半次,也不要紧。”



    见王祭酒没有放在心上,薛景恒和各位同僚简单见过礼后,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拿起桌角的书卷,开始了一天的公务。



    国子监里,薛景恒在辛勤办公,玉泉寺里,沈融谦却在悠闲喝茶。



    只因从前教授沈融谦棋艺策论的范悬范先生上京了,沈融谦特意向礼部告了假,上门看望范先生。



    范悬与玉泉寺的了无大师是知己好友,此次上京,就是在玉泉寺落的脚。



    “先生畏寒,久居南方,怎么突然想起上京了”



    杨西雨一边为范先生倒茶,一边问道。



    范悬也是杨西雨的先生,范悬上京,她没有不来看望的道理。



    “了无说京城这两日有雪,我就想过来看看,现下既然已经看到了,明日就走。”



    为了看一场雪,跋涉千里,也许在别人看来,简直可笑。



    可沈融谦和杨西雨了解范悬,他就是这样潇洒肆意、随心所欲的人。



    其实,以范悬的学问,早可入仕,不过是他不想罢了。



    “这茶也太难喝了”



    范悬嫌弃地咂咂嘴,看向杨西雨道“你去厨房取些泉水,再要些六安瓜片来,为师可不像融谦一样,什么都能往肚子里灌”



    杨西雨点头称是,转身出了屋子。



    范悬看着她的背影,瞥了沈融谦一眼“我记得从前倒是你让着她多些,怎么现在你们之间,像是掉了个个儿”



    沈融谦语气淡淡“先生莫要为她说话。”



    范悬忍俊不禁“你这可就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你千万不要心软屈就,别的不说,单说你的相貌,也可谓是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了,就是比起我年轻时,也不遑多让。”



    沈融谦看着范先生的小眼睛、塌鼻梁,不禁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



    “再加上你的出身才学,将来配个天仙似的公主郡主,也非难事。至于西雨,相貌只算得上清秀,棋品还不好,你配西雨,本就是委屈了你,若是她还不识好歹,你一定不能轻易原谅她。”



    “最重要的是,若你们真在一起了,那我每年收到的两份年礼,岂不是变成了一份所以,听为师的,你们万万不能在一起“



    沈融谦浅笑不语。



    这种时候,若是有人一味地劝他想开些、大度些,他反倒没那么容易释然。



    可现在听范先生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又变着法地将杨西雨数落一顿,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他不知道范先生是否了解他这两年受的煎熬,可却从心底里感激他的开解。



    再说国子监这里,眼看着到了下衙的时间,薛景恒左思右想,还是惦记着崔肆意肩膀上的伤,于是破天荒地准时出了国子监的大门。



    傍晚,夜幕降临,天寒地冻。



    崔肆意坐在烧着地龙的房间里,悠哉悠哉地吃着蜜饯,喝着热茶,见薛景恒这么早回来,还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国子监倒闭了”



    薛景恒没好气道“你的肩膀,可好些了”



    原来是为了她啊



    崔肆意立马虚弱地靠在软塌上,蹙眉道“一碰就疼,也没人给我上药。”



    薛景恒面有疑色“你的丫鬟呢”



    崔肆意委屈地看他一眼。



    “茴香肚子不舒服,我放了她的假,芸豆她娘今日过生辰,我一大早就让她回王府去了,剩下的都是些笨手笨脚的丫鬟,我用不惯。要不你帮我上药吧”



    薛景恒愣在原地,仿佛被她的话吓到了。



    崔肆意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拉着他的手,就向里面走去。



    等到了床边,崔肆意趴到床上,背对着他,解开了衣领,又轻轻拽下上衫,露出背后的淤青。



    “就在左边肩膀下面,我够不着,药膏在床边柜子上,麻烦你了。”



    薛景恒拿起手边的药膏,脚下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衣衫半褪,香肩裸露,雪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就连那块算不上好看的淤青,落在她背上,也像是冰雪琉璃世界里开出了罕见绿梅,耀眼得很。



    偏主人还不觉得,嘴上不停地催促他快些,使得丁香色的肚兜带子轻轻晃动,直看得人心猿意马。



    薛景恒闭上眼睛,准备硬着头皮给她上药,却还是在触碰到她滑腻肌肤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你还是找别的丫鬟吧”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逃出了屋子,像是后面有狼撵着他一样。



    崔肆意一个人在床上笑到岔气。



    良久后,才向门外喊道“小红”



    小红打帘儿走了进来,恭谨道“郡主有何吩咐”



    崔肆意瞥了一眼自己的后背,小红登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赵王妃给她挑的丫鬟,就算是二等丫鬟,也是出了名的乖巧伶俐,至于刚才那些说她们粗苯的话,不过是逗薛景恒玩的。



    崔肆意一边摆弄床边的穗子,一边随口道“薛景恒刚才出去时,表情如何”



    小红摇摇头“奴婢当时没敢抬头,只觉得大人走得很快,似乎有些慌张。”



    崔肆意又想笑,却不小心扯动了肩膀,让小红手下的力气大了些。



    “奴婢不是有意的”小红连忙解释。



    崔肆意温声道“是我的错,不怪你,你继续吧。”



    “多谢郡主体谅。”



    小红一边更轻柔地用手指为崔肆意上药,一边在心里暗叹道她们郡主这后背可真漂亮,冰肌玉肤,柔软无骨,就是她一个女子,乍一眼看了,也要面红耳赤,更别说薛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三点是一定会更,其他时间不定时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