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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京城六
    “弥补你真当觉得帮我离开就能弥补吗”温流萤微微一哂,面上皆是讥讽,接着道“此事就算需要弥补,也不该是你来,若是你不肯说究竟有什么目的,那就罢了。”



    她如此小心翼翼,并非是草木皆兵,而是谢家的人编造了太多的谎言,让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不敢想,若是再踏错一步,又会陷入怎样的危险之中。



    谢老夫人起先努力拿捏着姿态,浑身上下都紧绷着,这会儿听见她说这些索性也不装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肩头往下垂了垂,咬着牙开口道“谢弥山胆敢处处利用我的儿子,那我就叫他成不了事儿,左右大家都不好过就是了。”



    她嫁进谢家这么多年,事事周到的照料所有人,可她又得到了什么谢弥山在明面上能尊称她一声老夫人,暗地上只当她是鸠占鹊巢的继室,她从前觉得他总归是对枕石好的,那她什么都能暂且忍下。



    可现在呢,用尽百般心机叫枕石做替兄迎亲的腌臜事,而她早晨又听提前回来报信的周安说,他还有意让枕石去边塞,如此种种,叫她怎么还能忍下去



    仔细算来,谢家的门楣地位同她有什么干系,而在谢家,她除了她的儿子,还剩下什么呢



    温流萤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一味的盯着谢老夫人,她想起适才刚进门时,谢老夫人与谢弥山交谈时的亲切,谁又能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愁怨。



    但这一切不过都是谢老夫人一面之词,她不敢尽然相信,但又要为自己留下些余地,于是斟酌再三之后才应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老夫人想好送我离开的法子,那一切都好说了。”



    自进了谢府,温流萤就被安置到一处偏院,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她从江南带来的东西也被用在她的院中。



    离家的人,瞧见件熟悉的物件儿都觉得安心,这也愈发坚定了她离开谢家的心思,再加上谢老夫人的许诺,让她重燃起些新的希望,不管因为什么目的,若是谢老夫人肯帮忙,总归是比只有她和落屏好些。



    她心里装着事,对谢家的人又心存芥蒂,连装都懒得装,日日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只当遂了谢家的愿,当一个不会反抗的木偶。



    呆了谢家数日,她没再见过谢枕石,不过听着院里的侍女下人提过一嘴,说他请命去了边塞,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经人提起他,总要愣半晌,各种事情从脑子里一一晃过,叫她的恨意愈发浓烈。



    这种恨意一般持续不了太久,就被前来的谢弥山打破,他基本隔两日便会前来一次,问她在这里呆得可还习惯,同她讲京城的趣事儿,大献殷勤的模样让人恶心。



    她不愿回应他,就坐着发呆,等他自觉无趣之后离开,她就装作无意的跟侍候她的小侍女打听谢家的事儿。



    那小侍女叫瑞叶,比她还小上好几岁,总是扬着张笑脸,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她偶尔塞几样好东西,说几句好听的,便能引得瑞叶侃侃而谈,偶尔碰上瑞叶都不知晓的,她就用眼神暗示落屏开口撺掇着瑞叶去打听,这小姑娘的嘴也有本事,回回都能打听回来。



    她从瑞叶那儿问话容易,但有时候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去骗另一个真心相信她的小姑娘,但走到这一步,她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尽可能的对瑞叶再好些。



    趁着空闲的时候,温流萤屏退了满屋侍候的人,特意叫落屏专门给瑞叶做了荷花酥吃,到底是小孩儿,一塞上吃的,嘴里更是没个停歇,什么都敢往外倒。



    温流萤为防她噎着,倒了清茶递到她手边,若无其事的询问“听说谢老夫人并非是你们三公子的生母,怎么我瞧着他们两人倒是亲近的很。”



    “我瞧着也是极好的,但是听灶房里的婆子说,老夫人同三公子从前并不大好。”瑞叶一手捧着糕点,一手举着茶盏往嘴里灌,一双眼睛机警的朝外头瞅了瞅,才敢开口“我进谢家进的晚,有些事不知道,但听旁人讲过,当初老爷过世的时候,因为三公子不同意,老夫人压根没能守在棺椁前。”



    “为什么不同意那谢老夫人也没同他论一论吗”温流萤又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偶尔听到几句闲话,具体的倒没人提过。”瑞叶连连摇头,而后似乎又觉得吃人嘴短,立即咧嘴笑起来,改口道“夫人你若是想知道,等我去了灶房,问问那些婆子们。”



    温流萤最讨厌听瑞叶叫她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只道“不用,我就是好奇多问”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紧闭的房门猝然被打开,迈步进来的正是谢弥山,他面上是少见的严肃神色,薄唇紧紧抿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渡上一层冷冽之意。



    温流萤瞧见他霎时沉下脸,出言便是嘲讽“三公子怎么说也是知书明理之人,怎么连敲门的礼数也不知。”



    谢弥山并未直接回应,只是瞥了瞥屋内众人,缄默片刻之后方淡淡道“你父亲出事了。”



    温流萤乜了他一眼,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冷笑道“这回撒这样大的谎,为得又是什么目的”



    谢弥山似是早想到她会有如此反应,略低下头,从袖中掏出卷文书,递到她的跟前,“你父亲私藏官银,已经被官府的人关押了,文书就在这儿,你自己仔细看看。”



    “你胡说什么”温流萤仍然不敢相信,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谢弥山也不多言,又将文书往她跟前推了推。



    温流萤面上还带着不屑的笑,抬手接过了文书。



    等那文书被一点点展开,她这才看清楚,上头官印盖的一清二楚,一字一句更是解释的明白,说官府的人收到举劾前去她家的铺子查看,却在库里发现数箱官银,暂时还未查明这批官银的缘来,但干系重大,已经将她爹先关押了。



    温流萤将那文书读了好几遍,却依旧坚定的认为她爹压根跟官银扯不上关系,更不必说私藏了,于是扬手便把那文书砸到地上,厉声痛斥“你不用拿这些东西来哄骗我,我爹万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自然也觉得你爹不会如此,但此事的的确确就发生了,从江南传到京城,连皇上都已经知晓了,要不我也拿不到这东西。”谢弥山皱起眉头,弯腰不紧不慢的将文书捡起来,声音里多了些不悦。



    “况且都到了这时候了,我还哄骗你做什么,白纸黑字、官府印章都在这儿,连哪个铺子,铺子里除了官银,还有多少布匹、布匹的花样,都清清楚楚的写出来了。”



    “这根本不可能,我爹同我说过,他最厌恶同官员打交道,又哪来的官银可以私藏”温流萤抬声辩解,一双杏目死死地盯着他,一定要听到他否认来。



    正是因为写的清楚,才让她不得不生出几分信任,可是此时此刻,她宁愿谢弥山又是布下了一个新的局,等着她深陷进去,也不愿是看见她爹当真出了事。



    然而谢弥山没有如她的愿,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旁的话,只是垂下眼睑默默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彻底反应过来。



    莫说是温流萤,连他都没有想到会有此事发生,温止言被投进大牢,那就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而现在还留着温流萤,对于谢家来说兴许已经是祸端。



    温流萤咽下满腔的惊慌失措,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书夺过去,用手指一点点指着,逐字逐句的又读过一遍。



    上头写的的确太清楚了,那些外人本不该知道的东西,记述的仔仔细细,她记得上头写的那间西街铺子里的布仓,当初因为漏雨还淋湿了不少布匹,那些被浸坏的布匹,压根还没来得及处理出去,所以名目上赫然在列。



    她只觉天昏地暗,手中抓着文书瘫坐在地上,早没了适才的深信不疑。



    “现在还未查清那几箱官银的来源,兴许你爹当真是无辜的,但是在没确定之前,谁也不能下定论,不过你放心,我会传信过去,让他们不要为难你爹。”谢弥山伸手去拉她,想要将她扶起来。



    温流萤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咬紧了牙关,有些魔怔的冲着他嘶喊“你们又在骗我,又在骗我,我爹怎么会跟私藏官银扯上关系,一定是你们又打着别的主意骗我”



    说着,她又转向落屏,伸过手去拉住落屏的衣袖,她眼眶里有泪水一直在打转,却一直尽力睁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落屏“落屏,他们又在骗我,我不要呆在这儿了,我要回家,我爹正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小姐,咱们回去,您先起来先起来。”落屏抱着她,试图将她拖起来。



    而此时的温流萤,却像是个宿醉的人,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定点儿力气,就那样瘫在落屏身上,任由她拉自己。



    落屏一个人拉不动她,又尝试将手伸到她的腋下去扶她,但依旧无济于事。



    谢弥山有些看不过去,不耐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摆,弯腰半跪在她跟前,一手伸到她腰下,另一手伸到她腿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念叨“前些日子瞧着你不是强硬的很吗,怎么一听你父亲出了事,就变成纸老虎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逛街了,没有多码,明天一定,不码你们来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