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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再回江南十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钟子衣便急匆匆的去弄药,却在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刚起来的温流萤。

    他行色匆忙、满脸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让人心生疑惑, 温流萤也看得不解,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钟公子, 你这么早出门,是有事吗”

    “昨夜嗓子不太舒坦,去找郎中取了些药。”钟子衣不善撒谎, 说起假话来会下意识的低头, 手中拿着的金疮药似乎能烫手, 被他连忙塞进了袖中。

    温流萤原本没起疑心, 也没对他的动作有什么反应, 但是钟子衣自她身边过的时候, 她瞧见他袖下沾了一大块污渍, 又隐隐嗅到些血腥味。

    一直以来,他身上的衣裳虽然朴素, 但向来是干干净净的, 极少见这样的时候,惹得温流萤不由多看了两眼,缥色衣裳上那么显眼的殷红,加上那股子血腥味,让人不得不多想。

    温流萤叫住他,指了指他的袖口,只问“你受伤了吗”

    “啊什么”钟子衣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之后拍了拍袖子, 慌忙否认“没没有的事儿,不知是在哪里蹭到的东西罢了。”

    温流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探究。

    他太不擅长说谎了,不敢与她平视的目光,磕磕绊绊的语气,都让人怀疑。

    钟子衣只觉得再被她看下去,自己必然会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他有意躲避她,勉力扯出个笑脸,心急火燎的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

    温流萤越想越觉得奇怪,她下意识的随着他往他的屋子里看去,目光最终停留在窗棂上。

    她不知是为什么,仿佛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她觉得在她朝屋里看的时候,兴许也有人在从屋里看她。

    因为一窗之隔,其实谁都看不见彼此,但谁都没有移开目光。

    钟子衣已经进屋去了,穿堂风不长眼,顺着他开门的势钻进去,将房门吹得沙沙作响,而后“砰”的一声,房门被紧闭上。

    就着那声门响,温流萤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再次掀起眼皮瞟了那扇窗,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当真是草木皆兵了,钟子衣一直不遗余力的帮自己,怎么会有事情隐瞒她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钟子衣一进了门,立即大口喘息了好几口气,才算是放松下来,对着坐在一旁的谢枕石抱怨“下回别再让我干这样的事情了,温姑娘的眼睛哪是眼睛啊。”

    “不是眼睛是什么”谢枕石仰着头朝窗外观看,他适才听见了外头的声音,依稀能觉出温流萤所在的位置,但他不敢太过放肆的去看,恐引得她怀疑。

    虽经过了一夜休息,他的精神仍不大好,面色依然苍白,眼下那片乌青便愈发明显,衬着发白的唇、带着血丝的眸子,平平生出几分萎靡之感。

    “那那简直就是火眼金睛,再多呆一会儿,她就要将我的骨头都看透了。”钟子衣犹有后怕,连说话都是极力压低了声音。

    “火眼金睛我怎么没发现”谢枕石回过头去,因为他的话无声的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想往外看,期盼着瞧见星点儿剪影。

    “你竟还有脸笑”钟子衣轻哼两声,拿出袖中的金疮药,就要给他重新包扎。

    昨日缠上的细布已经被鲜血润透了,此时正沾在伤口上,一往下拉就像是皮肉分离,能引发阵阵疼痛。

    “昨日都忍那么久了,现下再忍一下吧。”钟子衣劝着,将细布一点点扯下来。

    伤口还没有结痂,只是附上了一层浅白的肉,经此一扯,有脱落之势,眼看着鲜血又要往外渗了,钟子衣急忙掏出金疮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才及时止住了血。

    谢枕石倒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手指紧紧的扣在扶手上,脸色肉眼可见的又惨白几分。

    这算不得什么,他暗暗劝自己,跟温流萤随他一起担忧相比,他还是宁愿自己藏着,能瞒住多少算多少吧,起码不能让她知晓她父亲遇到危险,不能让她的欣喜落了空。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若说谁能做了好事还不留名,你就是这其中的大家了。”钟子衣颇为瞧不上他这番作为,随之低叹一口气。

    “你不懂。”谢枕石摇头,却也并不解释。

    他顾虑太多,怕温流萤因为此事对他愧疚,从而违背自己的心思,而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愧疚,他可以去赢得她的真心,却不屑于赢得她的感恩。

    “废物,全都是成不了事儿的糊涂东西。”谢弥山坐在椅上,正大发雷霆的对着身边的人斥责。

    他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平静,微微上扬的眼尾有些发红,置于桌上得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随身侍从跪在他跟前,压低了头一言不发,上身似乎还在打战,邬合咏则立于一旁,想要劝慰什么,但几度开口,却是一句话都没敢说出口。

    “到底有没有找到周安在哪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情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我身边倒是会装模作样,没承想却是一只会反咬主人的狗。”谢弥山抬腿对着那侍从便是一脚,直将他踹了个趔趄,却依然难掩心中怒火。

    那侍从是不敢怒也不敢言,都没来得及抚一抚吃痛的地方,便又立即跪好,将额头磕在他锦鞋上,连声辩解“公子,已经命人去找了,您放心,想来不久便能将人找回来,到时候您要如何出气都成。”

    “出气”谢弥山又是一脚,踢开了那侍从,语气愈发恶劣“事儿都已经给我坏了,就算生剐了他,也不能叫我出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从前在他面前忠心耿耿的狗,又突然倒伐到已经背叛过一次的人身上,他这个弟弟果真是有本事了,能叫跑出来的狗再回去。

    “谢谢公子,您先消消气,这回虽不成,不还有下回吗,反正咱们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不会让温止言那个老匹夫活太久。”邬合咏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

    “下回你还真当有下回呢”谢弥山讥诮的看着他,眼中的鄙夷与不屑表露的淋漓尽致。

    他觉得邬合咏是个蠢货,还总是将别人都当成傻子,一回不成,哪还有从头再来一回的机会,难不成别人都是和他一样不会防备的蠢货吗

    “没下回,那您说该怎么办啊”邬合咏欲哭无泪,只觉得眼前的人难伺候。

    说了要报复那个谢枕石,这回非但没报复上,还惹了一声骚,而且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啊,有多少人曾在他身边点头哈腰,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到了这儿,他倒成了低头挨骂的一个了。

    “怎么办”谢弥山反问一句,压根没给他再多说一句的机会,只是朝着那侍从招招手,毫不客气的开口“去,将邬大人请出去。”

    他再不能容忍邬合咏片刻,多看邬合咏一眼,只会让他愈发清晰的想起自己的失败,他居然输给了从前在他身边鹅行鸭步的谢枕石。

    “谢公子,别啊,您怎么能”邬合咏被他的突然翻脸弄得手足无措,死拧在那儿开始辩解“虽然没能除掉温止言,但好歹好歹谢小公子受伤了啊,这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您不能说用我的时候就用我,说不用我的时候就把我一脚踢开啊。”

    “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谢弥山说着附和的话,可语气却是极尽嘲讽,他眉目肃然、连连冷笑,面如冠玉的脸上渡上一层漠然,“受点儿伤算什么,等你有本事取他性命的时候,再来同我说用不用你的事情吧。”

    说着,他又瞥了瞥侍从,示意赶紧将人弄走。

    那侍从没办法,只能动手架着邬合咏往外去,邬合咏却不肯离开,还在连声叫着“谢公子”。

    他这一声声的叫得人心烦,谢弥山忍住头疼,止住那侍从的动作,而后起身曼步走到他面前,直直的同他对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了,滚出去。”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却有别样的压迫力,大有若此时邬合咏不离开,那他自有别的法子。

    邬合咏被他震慑住了,口中的那声谢公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口,便生生咽了下去,再没来得及反抗一句,灰溜溜的随着那侍从走了出去。

    谢弥山这才稍稍缓了口气,他按着眉头,思索着应对的法子,等那侍从一回来,便立即嘱咐“命人快马加鞭传信到京城,以我的手笔写一封奏折传给皇上。”

    他顿了顿,斟酌了半晌,接着道“就说我自知拉拢江南商户一事难成,等回了京城自会请罪,为弥补我谢家的过错,愿为皇上解决外忧,让谢家之子谢枕石常守于边塞,以彻底除掉忧患。”

    那侍从闻之一愣,须臾之后又道“只怕小公子不会同意去,上回没去多久不就回来了吗。”

    谢弥山没有他那样的担忧,“奏折传给皇上之后,岂是他想不同意便能不同意的,他不是说会用自己的法子保住谢家吗,正好,这回给他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疫情又严重了,大家要保护好自己啊,没事就在家好好看小说比如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