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承欢过生辰, 温顾提前一日回到山庄,给承欢买了许多礼物,也给萧惋打了一套首饰。
首饰是上个月就吩咐下去的, 十日前就做好了,当时清风欲直接送到山庄, 温顾却想亲手送。
承欢出生时,他没陪在萧惋身边, 那么以后每年的这个日子,他定要陪着她的。
收到礼物,萧惋很是开心, 哪个女子不喜欢漂亮首饰呢
承欢生辰, 罗师傅亲手做了个木马给承欢骑着玩儿。
“夫人,这木马罗师傅做了好几天呢, 从上山砍木材到上漆, 都是罗师傅自己完成, 没让他人经手。”问雪把木马拿过来放到承欢面前。
萧惋见这木马样式精致,边角圆润,做工很是仔细, 一看就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怪不得前一阵子,罗师傅总是去后山, 原来是为了做这个。”
承欢见了木马, 无师自通骑上去, 第一次玩儿这个, 感觉很是新奇。
“罗师傅有心了。“萧惋看着女儿玩儿得开心,笑着说。
上个月,温顾回山庄, 看见承欢不用大人扶着,自己用两条小短腿儿,走得摇摇又晃晃。这次再回来,见女儿走路已经很稳当了,不由得感叹小孩子长得真快,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女儿的成长。
“惋惋,修筑堤坝进程顺利,估计能提早竣工。”温顾和萧惋并肩坐着,看着承欢骑木马。
“那会提前回京吗”
“你要是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就住着,想什么时候回京就什么时候回京。”温顾倒是不甚在意,若是萧惋喜欢,一直住着都行。
“那就按照原计划,明年夏季再回去吧。”萧惋想留在青州的原因,一是这里的生活安逸,另一个,是段鸿和李河的事还没弄清楚。
这两人上山做了山匪,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实在是奇怪。
不过这二人没沉寂太久,温顾给女儿庆祝完生辰的第二日,城内便出了事。
山上的山匪攻进城内,闯进当地知州的府邸,将知州一家赶了出去,霸占了知州府,并放出消息,当今皇上昏聩无能,残害忠良,百姓日子苦不堪言,他们要起义,推翻当今皇上,救百姓于水火。
起义军规模不大,不过两百个人,段鸿是领头的,带着人就住在知州府里,每日都派人上街巡逻。
要说区区两百人,应当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无论是百姓,还是当地的其他官员,竟无一人去关心知州大人的死活,不禁对段鸿的做法视而不见,竟然隐隐还有偏帮的意思。
段鸿之所以敢明目张胆霸占知州府,就是因为这个知州平日不做好事,整日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当地百姓十分痛恨,见知州被人如此驱逐,无不拍手称快。
知州大人无法,带着一家老小去找了温顾,求温顾派人将段鸿这厮活捉,押送到京城。
温顾得知段鸿如此做派,倒是和幼时记忆中的一个人对上号。
他十岁的时候,记得周将军身边,有一个人,山匪出身,平日里最是痛恨荼毒百姓的不良官员,当初周将军就是派这个人做了探子,去前方刺探消息,结果那人回来谎报军情,周将军才决定领兵追击敌军,最终战死。
若段鸿真是这个人,那他倒要去会会他。
青州的驻兵五百人,不过这五百人形同虚设,既没有武器又没有盔甲,因为当初朝廷拨下来的粮饷都被知州大人扣下了,底下的兵连个响都没听见。
而且这些兵平时极其松散,一到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也排不上什么用场,不过拿来充充场面还是可以的。
温顾让知州把当地驻兵调过来,他率领这些兵进城,将知州府团团围住。
段鸿知道温顾在青州,他也知道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温顾一定会来,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温将军,到府内一叙吧。”
眼前的段鸿,和几个月前被关在柴房里的人大相径庭,胡子刮了个干净,身上的衣裳像是在知州府上搜刮的,但穿着倒还合身。
到了府内,段鸿命人上了一桌子菜,对温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记得,你被周将军救下的时候才八岁,个子也不高,人也瘦弱,但是貌相很好,当时军中有人因为这个,一见你就欺负你,说你长得像女孩子,你就每天用地上的土、泥,把自己的脸涂得脏兮兮的,觉得这样就没人欺负你了。”
这番话,倒是让温顾想起了自己刚被周将军救下的那段日子。
当时,家乡闹饥荒,他每日有了上顿没下顿,吃不饱穿不暖,人瘦得不像样,周将军救下他之后,给了他一个馒头,带着他回到军中。
他人小,力气也小,骤然离开父母,进到陌生的环境,干什么都不自在。
周将军不能时时把他带在身边,他一个人的时候,有人跑来说他长得像女子,笑他连剑都拿不起来,他气不过和人打架,总是输。
后来他厌弃自己的长相,又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跟着周将军好好学功夫,这才拒绝了周将军给他找养父母,之后便一直留在军中。
段鸿并不是周将军的亲信,所以他对段鸿几乎没什么印象,今日见了,想起他是当年的探子,念及周将军的死,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故而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欺侮朝廷命官,侵占他人府宅,已经触犯了王法,我劝你还是迷途知返,去官府自首吧。”温顾说。
段鸿听后哈哈大笑,笑的时候习惯性地去摸胡子,摸了个空,想起自己把胡子刮了,便只摸了摸下巴,“我要是怕官府,也不会带着弟兄上山为匪,且知州大人为官不正,我这么做是为民除害,你要是不信,去外面问问百姓,我可曾伤过百姓一分一毫”
他确实有说这话的底气,他住进知州府后,每日巡逻的人在街上看见不平之事,都会上去主持公道,百姓们对他的评价还挺高的。
“知州大人犯了错,自会有上面的官员处罚,你以这种方式为民除害,不太妥当吧。”
段鸿笑了一声说“我也自知此举不当,可是如今靖国上梁不正下梁歪,知州大人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了,上面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贪官越做越大,百姓苦不堪言。既然上面的人不作为,我们下面的百姓,就要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且我这么做,除了为了百姓,还为了早已身死的周将军,温将军,你想不想知道周将军当年,到底是什么死的”
段鸿的话,掉足了温顾的胃口,温顾不急不缓喝了杯酒,“愿闻其详。”
“当年,战前一夜,有人找到我,说是只要我帮忙传个消息,就给我一千两银子。我跟了周将军六年,拼死拼活,朝廷下派的银子却越来越少。当时我娘重病,无钱医治,要是有了这笔钱,我就能买得起最好的药材,治好我娘的病了,于是我鬼迷心窍,答应下来。第二日,我照着那个人说的,在周将军派我去刺探敌情的时候,和周将军说了假消息,我原以为,周将军带人前去追击敌军,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无功而返。谁知,前方早有敌军埋伏着,周将军因此遇难,还有无数将士殒命,当时我被发生的事吓傻了,伺机逃走,原来说好的一千两银子也没有拿到,反而有无数场刺杀等着我。“
“我逃了十年,还是没逃过。一次,被人逼到悬崖,再也没有退路,我自知必死无疑,想死个明白,就问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对方知我无路可逃,便把真相告诉我了,原来,想除掉周将军的人,是皇上是皇上顾忌周将军功高盖主,这次对周将军起了杀心,怪不得无论我逃到哪儿,都逃不掉,想灭我口的是皇上,我怎么可能逃得过”
“可是老天有眼,我跳崖之后,侥幸活了下来,当时我便对天发誓,重活一次,我定要把周将军的死因公之于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去年睿王谋反,我便想趁机起义,后来见有人来青州调查当年的探子,我以为是皇上知道我没死,又派人来灭口,便又躲了起来。”段鸿一番话说完,两人陷入沉默。
不得不承认,温顾对段鸿的话,起初是不信的,但是细想之下,确有几分可信。
当初周将军的威名,就连南齐和北羌的百姓都知晓,这样的武将,手中有兵权,为人有威望,若是一旦起了反心,便是最大的威胁。
可是当年周将军已经娶了静和长公主,和皇室已经绑在了一起,皇上为何还要下狠手除掉周将军
“温将军,周将军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这么多年为皇上南征北战,对得起他吗”
激将法对温顾没用,温顾起身说“你占山为匪,藐视王法,挑战皇权,按律当以谋反处置,知州大人已经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朝廷,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至于今日,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会查清楚。”
段鸿对温顾说了最后一句话“温将军,我并不想在青州做个小头头,我要率领起义军,一路打到京城去,让皇上承认谋害周将军的真相,让皇上写下罪己诏,承认自己残害忠良”
回去之后,温顾又往京中送了两道折子,一道是弹劾青州知州的,另一道是请兵的折子,若是段鸿真的不收敛,他不能放任。
知州大人见温顾并没把段鸿怎么样,而是吃了顿饭就回来了,自己的家还被一群山匪占着,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当着温顾的面,他不敢说什么,只在背地里阴沉着脸说“这个温顾,根本没把本官的话放在心上,把五百精兵派给他,他也不用,害得本官如今只能住在一个破客栈里,他不是会打仗吗,怎么不把那个段鸿给我打出去”
“不行,本官要写道折子,让上面为本官主持公道。”知州大人也写了道折子,斥责温顾放任山匪为患。
温顾在青州,是奉皇命修筑堤坝的,抓人不是他分内之事,且段鸿确实没有伤害百姓,所以他并不能直接抓人。
几道折子还没有送到京城,京中就传来消息,皇上病重。
睿王谋反之前,皇上不顾朝政,每日只和张美人沉迷享乐,身子已经不如从前,睿王谋反当日,又被自己的儿子气吐血,身子大损,如今没了太子,为了留给太孙一个盛世,整夜批折子,身子彻底垮了。
山庄在城外,什么消息传到山庄,都要迟一些,尤其是在温顾不想让萧惋知道的情况下。
是以,萧惋是在五日后,才得知皇上病重,和段鸿说周将军之死是皇上授意这两件事。
两件事相比,萧惋还是最关心后者。
“备车,我要入城。”萧惋想亲自问问段鸿,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入城要做什么”画扇有些担心地问。
“去找那个段鸿。”
段鸿占了知州府,在画扇眼里就是一个恶霸,实在是不想让萧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刚想劝萧惋不要去,罗师傅就来了。
“夫人,此时外面不安生,还是不要去那种是非之地了。”罗师傅说,“今日我和箩萤上街,听人说起前些日子温将军带兵围了知州府,夫人可以派人去找温将军问一问,看看温将军怎么说。”
萧惋想了想,叫了个护卫来,让他立刻去找温将军问问段鸿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罗师傅做好了晚膳,在清理灶台,不知想起了什么,对箩萤说“今日买菜的那个老丈,好像少收了我一文钱。”
今日付钱都是他自己付的,箩萤也不知道多收还是少收了,把手里东西放下,腾出手来,说“一文钱而已,多收少收能如何”
罗师傅说“都是小本买卖,不容易,人家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一文钱也是钱,不能少给人家,我还是现在进城去看看,把钱给人家送过去。”
”爹,今天这么晚了,等你到了,人家早就收摊了,要去也明日再去。“箩萤拦着。
“这钱不给人家送过去,我今夜都睡不好觉,你在这收拾,我去一趟就回来。”罗师傅说着擦了擦手,抬脚就走。
箩萤了解他,若是别人多管他要钱,他不会计较,但是少收他钱了,定要给人家还回去,于是只是让他自己小心点。
罗师傅和萧惋说了声,驾车进城去了。
进城后,罗师傅并没有去找什么买菜的老丈,而是将马车停在知州府的后门,趁四周无人之际,撬了后门的锁,潜进了知州府,一路找到段鸿住的那间。
此刻段鸿对自己房间进了人浑然不觉,呼呼大睡,空气里飘着一丝酒气,罗师傅见状皱了皱眉头,这家伙,大白天喝酒的毛病永远也改不掉。
“醒醒。”罗师傅推了推段鸿的肩膀。
段鸿的鼾声戛然而止,但是人还未清醒,闭着眼睛拍开罗师傅的手说“出去,别烦我。”
罗师傅“啪”的一声,用力一拍段鸿的脑门。
段鸿一个激灵,坐起来含混道“谁呀”
余光见自己床边站了个人,一转头,对上的是一只瞎了的眼睛,骇了一跳。
“你是谁呀,怎么进来的来人”段鸿下午灌了二两黄汤,现在反应迟钝,忘了自己手边就有匕首,还朝外喊人来救自己。
“大头,这么多年没见,认不出我了”罗师傅笑了笑,将自己平常挡着半边脸的头发撩起来。
段鸿一听有人叫自己的乳名,愣了愣,再看罗师傅时,眼神清醒了两分。
那些知道他乳名的兄弟们,早就在那场仗中死光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这人虽然面貌被毁,但是看自己的眼神却分外熟悉,熟悉到他一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就冒了冷汗。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段鸿怀疑自己是在梦中,要不然,他怎么会见到死人呢
“你应当已经认出我了吧,大头。”罗师傅坐到床上,段鸿外后退了退,理智回笼。
“你是周将军”段鸿满眼难以置信。
“我现在这个样子,许多熟人都认不出了,难为你还能看一眼就记得。”罗师傅把拐杖靠在床沿放着,直了直身子,平日里微驼的背挺起来,身上倒是有了几分周流风的影子。
段鸿认出周流风之后,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一动不动,目瞪口呆,手紧紧攥着被角,良久,才颤声问“您是人吧”
在段鸿的认知中,周流风已经死了十八年,若今日他看见的是鬼,也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鬼,可是他看见的,是一个白了鬓角的人,没听过鬼还会变老的。
“我当然是人,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找你的。”周流风笑了笑,伸手去拍段鸿的肩膀,
拍在肩膀上的手是实打实的人手,段鸿看着周流风,原本坐在床上,忽然改成跪着,“周将军,没想到您还活着,我段鸿对不起您”说完,对着周流风磕头。
“诶,好了好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用不着这样,快坐。”周流风扶住段鸿。
段鸿现在彻底清醒,看了看床边的拐杖,又看了看周流风的腿,“周将军,您的腿”
“没什么事,就是走路需要个倚仗。”周流风轻轻带过,并未多解释。
段鸿见状,心知,周流风的腿和眼睛,定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无法原谅自己当年见钱眼开,害了周将军和众位将士。
“我听说,你又是做山匪,又是起义的,还打着,还周将军一个真相的旗号。”
“不,周将军,当年的事,真的有隐情,您听我说”段鸿给周流风解释之前的事,太过着急,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好歹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了。
周流风听后,久久没说话。
其实当年,他不是没怀疑过,段鸿跟他的时日不短,他也是个极有经验的人,就算敌人埋伏得再隐秘,他也不会丝毫没有察觉。
但是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隐情。
“周将军,你就不恨皇上吗”段鸿见周流风听后没什么大的反应。
“恨皇上,有用吗”周流风反问。
十八年前死的人,回不来了,如今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段鸿这两百个人,也就能占个知州府,连青州都打不出去,何谈去皇上面前为他讨回公道
就算他们能到京城,皇上又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做过那样的事
他周流风,虽然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但好歹是为国捐躯,青史留名。
“当初,命令是我下的,那些将士们,是跟着我走的,我也不无辜。”周流风扯出一抹笑,段鸿从中看出几分心酸。
周流风这辈子,除了最后一战,从无败绩,可是,若不是皇上欲害忠良,那么现在靖国,就会多一个良将。
“周将军,难道您就这么算了您这么多年,在外吃了这么多苦,都是皇上害的”段鸿愤愤。
“慎言。”周流风皱眉,“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不可测。换个角度想,我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以另外一个身份看着世界,还有什么可怨的呢”周流风说。
其实,要是真的说一点不怨,那是不可能的,他年轻的时候,为了靖国立下那么多战功,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帝王的猜忌,他心寒啊。
当年,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眼睛上插着刀子,脸上血肉模糊,断了一条腿,他只能在地上爬。
好在老天善待,让他遇到了一对行医的夫妻,他们夫妻二人救下他,用了一年的时间,他的身体才勉强和正常人一样。
等他费尽千辛万苦,回到京城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妻子难产而死,女儿因为早产先天不足,被太后接进宫里养着,隔着高高的宫墙,他连女儿一面都见不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实,皇上若想要我的命,一本毒酒足以,何以要几万将士的性命白白牺牲,又何以让蔷儿早早离世”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周流风最痛心的,就是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还有他的妻子。
段鸿说道“当然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大军中了敌人的埋伏,就可以推说是您的决策有误,不会有人想到,是皇上自己要除掉您。不过,听说您的女儿嫁给了温将军,应该过得不错吧。”
“嗯,倒真是不错,温顾这小子,我没看错人,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而且待人体贴,真是不错。”周流风一提起温顾就赞不绝口。
“前些日子,他还威胁我,说我这么干是造反。”段鸿对温顾颇有微词。
“他也没说错啊,你这么做不就是造反吗。”周流风看了段鸿一眼。
“我”段鸿顿了顿说,“周将军,我可是为了你啊”
“行了,你要真是为了我,就撤出知州府吧。”
“为什么,皇上犯了错,凭什么不能让世人看清他的真面目”段鸿纳闷,为什么周流风自己一丝愤懑也无。
周流风叹了口气。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萧惋。
难道要让萧惋知道,她的舅舅害了她的父亲,继而导致她的母亲难产吗
如今,他能以罗师傅的身份留在女儿身边,已经很好了,他能时常见到女儿,现在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孙女,他不再是周流风,只是罗师傅。
“大头,如果你这个起义,是为了我,那就算了吧,要是你还有别的打算,我不干涉,只是别再说要为周将军讨回公道这种话了。”周流风说完,拿起手边的拐杖,“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段鸿看着周流风的背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问“周将军,您现在住在哪儿,我以后,好时常去看您。”
“不必了,你以后别做山匪了,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吧。”周流风没回头,说完之后,原路返回后门,驾车回了山庄。
他是从山庄后门进去的,可是一回到山庄,便觉得今日的山庄格外安静。
找到箩萤,问“前头没什么动静,小姐今日睡得这么早”
箩萤摇摇头,双手比划,“乳娘和半香给小姐洗澡呢,夫人带着画扇和问雪走了。”
“这么晚了,夫人去哪儿了”
“回京城去了。”
“什么”周流风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反复确认,“是带着人返回京城了吗”
箩萤点头,低头叠衣裳。
他拄着拐杖走到萧惋住的院子,见里头黑黝黝的,推门进去,只有厢房亮着灯。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回京城了
去问管家,管家说“皇上病重,夫人不得不回去看看,这次回京行程匆忙,就没带着小姐,等温将军这边忙完了,带着小姐一起回去。”
“只是因为皇上的病情”直觉告诉他,这里头还有别的原因。
管家倒是觉得有些莫名,“皇上可是夫人的亲舅舅,夫人自幼在宫里长大,当然惦念了。“
两人正说着,温顾从外头回来。
“夫人已经走了”温顾问管家。
“是,刚走没多久,护卫都跟着呢。”管家说。
温顾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经过周流风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周流风刚刚去见了段鸿,平日里掩面的发撩起,忘记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