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甲置办的宅子在京城外,京城里的住宅太贵,傅语昭的财产又被没收,这已经是隐甲能找到的最好的住处。荒废的郊外老宅,没有下人,全靠暗卫们打扫,尚算整洁。
傅语昭说话时常咳嗽,应该是刺杀留下的病根,明明叶青下手没那么狠啊,为什么她的伤现在都还没好
隐甲担心地看着傅语昭,说“公主,沐音怎么处置”
傅语昭看了眼院子里跟着虫子乱跑的沐音,疑惑道“我入狱期间,赵昀没把她接走”
“没有,大抵是不想养一个疯子。”
“罢了,随她去吧,反正这宅子我一个人住着也怪冷清的。”
“是,公主。”隐甲点头应道。
傅语昭坐在大堂唯一一张太师椅上,撑着手看外面的落叶,竟然快入冬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的势力如日中天,一年时间,天差地别。
“对了,去京城里请个大夫来,我的伤总是反复。”
“回公主,自打你入狱以后,公主府的下人们逃的逃散的散,其中老太医似乎去了勤王府,他还说”
“说什么”
“说京城里谁敢给你看病,谁就滚出京城。”
“哦老太医是赵昀的人”傅语昭语气平淡地说。
“应该是,总之,京城里的大夫恐怕是请不来了。”
傅语昭摆手“罢了,去请个江湖游医来,什么赛扁鹊赛华佗都可。”
“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傅语昭厌烦了拐弯抹角,心累得很。
“十五暗卫中,影儿最擅长用毒,也最精通药理,她的死恐怕有蹊跷。”
“尸体何在”傅语昭一直不太愿意面对影儿和隐乙的尸体,因为这两人可以说是因她而死,内心有愧,总不敢面对。但经隐甲这么一说,傅语昭不想看也得看。
“在后山义庄。”
她说呢,怎么这么阴冷,合着傅语昭这新宅子后面就是义庄难怪这么便宜能买这么大宅子。傅语昭也没资格嫌弃,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跟着隐甲去了后山的义庄,义庄里陈放的尸体挺多的,隐乙和影儿的尸体没处放,所以才被搬到了义庄来。这是傅语昭第一次看见隐乙的尸体,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小姑娘就一直作为她的属下和侍卫保护她,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木板上,皮肤惨白,看得傅语昭说不出话来。
空气中是尸体的腐臭味,傅语昭检查了隐乙和影儿的尸体,两人的尸体都已经被泡烂,辨别不出模样。暗卫们之所以认定是隐乙和影儿,主要还是因为这两人失踪之后,这两具尸体来得莫名其妙,且身形着装头发等都对得上。
傅语昭在大理寺待了一两年,查案也查了一两年,虽然她不懂尸体检验,不会仵作那些本事。但她检查了一遍尸体,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两具尸体手上均有练武痕迹,这很正常,因为暗卫们人人都会武功。但影儿是个例外,她很擅长医毒易容之术,甚至还会传说中缩骨大法,既能装成半老徐娘,也能假扮豆蔻少女。她身上的痕迹最明显的要数骨头上的挫伤,因为常年练习缩骨大法,其骨头上留下很多不可磨灭的伤痕。
傅语昭摸了摸影儿的尸体骨头,发现并不像受过伤的样子,不仅不像,而且发育非常好。她忍着恶心,用刀剔除一部分皮肉,检查尸体的骨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影儿。
隐甲震惊不已“若这具尸体不是影二,那隐乙的尸体呢”
“你是她哥哥,她身上有哪些特殊的疤痕,你知道吗”傅语昭问。
隐甲犹豫了,他倒是知道,但是不敢轻易动隐乙的尸体,因为失去妹妹的打击太大,他虽然是暗卫,但也是人,他没法亲自动手解剖妹妹的尸体。傅语昭也不是专业的,只能凭感觉和常识猜测尸体有问题,到最后,还是得去京城里请仵作来验尸。
结果仵作来了之后,三人在义庄待了一整天,隐甲送走了仵作。两人回到宅子里,虽然面容疲倦,但眼睛却是亮的。那两具尸体,都不是隐乙或者影儿的,但是她们身上的衣服着装打扮等都属于二人,想来是有人故意拿别人的尸体冒充。
这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如果是为了骗暗卫和傅语昭,暗卫和傅语昭对隐乙二人了如指掌,稍微一琢磨,让仵作一验尸,就能发现不对劲。除非,这两具尸体想要骗的不是傅语昭等人,而是另有其人。
隐甲将洗干净的簪子送到傅语昭面前,用盘子装着,这是在尸体肚子里发现的簪子。傅语昭记得这根簪子,是影儿送给隐乙,用来验毒的。影儿被派去跟着倾絮之后,傅语昭这边负责自己饮食安全的就换人了,影儿给隐乙留下了这根簪子,帮助她保护傅语昭。
这簪子通体发黑,哪怕洗干净血污,其上的黑色也不见消散,足见这簪子肯定沾了剧毒。会毒的影儿下落不明,傅语昭又请不到京城的大夫,光是知道簪子有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如今看来,放簪子的人可能想表达什么,簪子有毒,那就得解毒。傅语昭别说解毒了,她连自己的伤都没治好。
“还有哪些地方的大夫能请来”傅语昭苦恼地问。
“属下认为,簪子上的剧毒并非普通大夫能解,不如请灵峰门长老相助”
傅语昭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请灵峰门相助了,希望灵峰门能看在她母妃曾是门人的份上,助她一臂之力。不过隐甲也说了,灵峰门不会轻易插手朝廷之事,也许只会派一个会医药之术的弟子前来,而且要请人来,须得有信物才行。
恰好,皇贵妃就给了傅语昭那么一个信物,这东西原先是皇贵妃的,后来她担心原主出事,就命人重新打磨雕刻,做成了一块玉佩。此玉佩好巧不巧,被傅语昭赠给了倾絮。
傅语昭回忆起了第一次在金凤楼过夜的时候,她和倾絮单纯睡了一觉,就送了块玉佩和一点银两。她本意是招揽倾絮,也没想到一块普通的玉佩竟然是灵峰门信物。要不是隐甲说起,傅语昭到现在也不知道。
这下可好了,傅语昭又得去找倾絮。一想到倾絮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傅语昭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但说到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傅语昭稍微吃了点药,缓解了一点伤痛,前往东苑找人。
结果她刚到东苑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东苑的门童还是以前那些人,她们都认识傅语昭,只是不便放傅语昭进去。傅语昭尴尬地站在原地,隐甲气愤不已,咬牙道“公主,属下这就”
“咳咳,不必了,我进不去,我就在这儿等,我就不信她不出来。”傅语昭咳嗽几声,往旁边一站,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门童也面露犹豫,其实傅语昭以前对她们挺好的,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从未像她们曾经侍奉过的主子一样对她们非打即骂,反而宽宏大度。从情感上来讲,她们愿意放傅语昭进去,但是她们如今的主子发话了,她们不敢不从。
东苑外面下起了小雨,傅语昭站在屋檐下躲雨,抱怨这雨来得真贱,湿气一上来,她骨头都在刺痛。东苑里面的人,却觉得这雨来得正好,诗兴大发,满肚子墨水开始往外倒。
倾絮附和着新科状元,看似笑意盈盈,实则心绪飘飞。赵昀举起酒杯,说了几句话,看倾絮反应,倾絮娇俏奉承。自从傅语昭被贬庶人后,东苑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有的是傅语昭以前的狐朋狗友,有的是倾絮新结交的达官贵族,其中就包括赵昀。
这还是赵昀第一次来东苑,从前他和傅语昭关系敌对,根本不可能来东苑。尽管如此,他对东苑依旧了如指掌,他可是有眼线在东苑的,即使那个眼线如今已经疯了。
席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只有一人除外。季敛秋阴沉着脸,坐在位子上,离发火只差一根。傅语昭在门外等着,并不是什么秘密,下人进来通报,大多数人都听见了,也听见了倾絮轻描淡写地说“怎么,我的东苑是什么猫猫狗狗都配来的”
季敛秋狠狠地盯着倾絮,倾絮完全无视了她,和赵昀交谈甚欢。她不明白,曾经傅语昭对倾絮那么好,为什么倾絮转头就投向了赵昀的怀抱,且赵昀还是她的未来相公
自从傅语昭出事后,季尚书担心季敛秋插手被牵连,将人软禁在季府。今天是她第一次出府,还是赵昀来季府接人,季尚书才肯放季敛秋出来。季敛秋是很喜欢赵昀,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她也知道赵昀喜欢她,但赵昀喜欢她的同时,也需要其他女人的爱恋,这让她极为不爽。
不管是倾絮对傅语昭冷漠的态度,还是倾絮对赵昀妖媚的奉承,这都让季敛秋的愤怒达到顶点。“砰”的一声,季敛秋拍桌子走人。
赵昀面露担忧,匆忙告退,去追季敛秋。倾絮瞧着这一对“金童玉女”离开,眼神冷淡。
季敛秋一路跑出东苑,在门口见到了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可怜又凄惨的傅语昭,神色哀伤。她眼里泛着泪花,看着傅语昭,刚要抬脚朝傅语昭去,赵昀就追出来了。
“你若敢同她说一句话,她便活不过今晚。”赵昀嘴角带笑,眼神却阴冷异常。
季敛秋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昀“云起,你”
“不信吗不信可以试试。”赵昀轻描淡写地说。
“她是你皇姐”
“现在不是了,她只是一介草民,我碾死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赵昀笑着说,朝季敛秋伸出一只手,“敛秋,听话。”
季敛秋心里寒意骤然而生,她不敢拒绝,手缓慢地伸出,搭在了赵昀手心里。
赵昀笑容温柔而宠溺“我们回府吧,过段时间便是你我的大喜日子,到处跑不合礼数。”
傅语昭围观了全程,表情麻木,不发一言。她在想,会不会原剧情里,赵昀也是用这样的手段逼迫原主帮他。虽然赵昀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但是这性格还真像。
雨势渐大,从毛毛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傅语昭的衣裙打湿,头发也有些水珠凝结。看样子,她是等不到倾絮出来了,虽然嘴上说她要一直等到倾絮出来,但等久了,她耐心也不好,心里也烦躁,谁爱等谁等吧,大不了她让隐甲半夜来偷玉佩就是。既然苦肉计不管用,傅语昭也不想继续演了,阴风阵阵,冻得她骨头痛。
傅语昭正想和隐甲一起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了倾絮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傅语昭我等不到倾絮出来我就不走
傅语昭嘻嘻,我装的,d好冷,俺先撤了感谢在2021051411:32:482021051511:4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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