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赤尾小狐的模样浮现在了程微言的脑海之中。
尤是那双带有媚意的狐狸眼,渐渐地跟面前男人的眼睛重合了起来。
程微言收起了刚刚的倦怠,转而带上了警惕。
难怪他说什么“出尔反尔听着耳熟”。
不熟才怪,最开始她不还跟这人发过一模一样的誓言么。
这小狐是她第一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叫傅阳舒。
他是狐族的小少爷,性情骄纵,平时为所欲为惯了。
当时程微言扮演的是他的白月光的替身,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她是修仙者,那白月光是妖怪。
她本来应该在虚弱的白月光回来之后,给人剖心疗伤,然后惨死在傅家。
但那会儿程微言刚进入剧情世界,还不知道要改变性格、按剧本走的规矩,见白月光“气势汹汹”地杀回来了,傅阳舒又不可能攻略成功,她就提前一走了之。
系统还特意记录了这次错误,说是等实验结束后再一并上报。
不过程微言倒不怕它的威胁,而且在第二世界再次提前跑路。
她是纯粹的体验派,干嘛要为了多余的要求约束自己呢
见程微言始终不应声,连表情都没个变化,傅阳舒忍不住拧起眉,说话像开枪一样,字字带针“你可真有本事。”
来了这么句假意捧和,他讥讽一笑,继续说“四处溜达着栓些野崽子回家养着。既然这么善心,又怎么养一个丢一个不知道是我长得不及那只腿瘸的老虎,还是没他会撒娇卖乖,讨人欢心,所以才让你随意糟践,腻了就走”
虽是斥责,可话中拈酸吃醋的意味太过明显,倒让程微言一怔。
“怎么不应声了心虚还是没找好借口你跟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值得你不告而别,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
他还想继续质问,步步紧逼的气势却突地被程微言打断。
“这位先生”她将傅阳舒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佯作生疏,“虽然不清楚你从哪儿知道了我的名字,但你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轻抬起眸子,稍加重了语气“我们认识吗”
开玩笑,眼下这场面能承认身份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阳舒会出现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但如果她暴露了马甲,岂不是等于在说“快我就是你白月光的替身酱,早点把我抓回去,我可开心能给你的白月光剖心疗伤了”。
不行,想想就肉疼。
思及此,程微言神情间的排斥更甚,一本正经道“是认错人了么还是太过生气”
说到这儿,她压低了声音,假意自言自语“不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着一个陌生人狗血喷头。如果头昏脑涨识人不清得厉害,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免得怒火攻心。”
虽是放轻了嗓音,但这字儿一个不落地落进了傅阳舒的耳中。
她抬眼一瞥,只见傅阳舒哽得脸色忽青忽白,眉眼便晕进了笑“你看,果然是气昏头,认错人了。”
傅阳舒
怎么就变成他气昏头认错人了
他直视着程微言,从稍圆的桃花眼一直滑到两角微翘的唇,每一个细微处都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在跟他生气么
傅阳舒忽然想到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刚好是同族一只女狐到他家的日子。
心中有了打算,他越发肯定程微言是在为这件事生气。
不然短短几个月,她的喜欢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生疏
傅阳舒压下满心的醋味儿,准备解释自己的来意,又想把找到她的过程描述得更加曲折艰难,也好博些同情。
他张开了口。
“微言”
亲昵的一声呼唤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却不是傅阳舒。
尚未吐出的字通通噎在了喉咙里,嘴还滑稽地半张着。
傅阳舒身子一僵,然后循声望去。
小别墅的石板路上,一个长相极为漂亮的少年直直望着他们。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眼皮蔫蔫地搭着,干净的眸底含着一丝询问。
对方在看了眼程微言后,缓缓将视线移向了他“他是谁”
程微言正欲解释,脑海中却突然出现系统的声音
玩家注意,攻略对象出现,已自动开启性格控制器
程微言“”
也行,免得她还要想话应付。
系统话音刚落,她的脸上便带上了关切的温柔笑容,满对着褚涯。
“褚涯,怎么出来了”程微言朝褚涯那边走去,将身边的傅阳舒无视得彻底,“太阳有些大,我推你进去,好不好”
程微言腹诽,这是又折回“推褚涯进房间”的剧情了。
什么狗系统,竟然还能循环。
最关键的是,她的台词跟刚刚送褚涯回去时说的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没变。
褚涯的目光还停驻在傅阳舒身上,他眨了眨卷曲纤长的睫毛,问“微言,他是谁”
傅阳舒骄横地回看着他,眼中尽是轻蔑,冷哼道“程微言,这就是你养的小宠”
而程微言则满脸带笑,微躬下了身子,望向褚涯。
“太阳有些大,我推你进去,好不好”
褚涯“”
傅阳舒“”
他不悦地蹙了蹙眉“程微言,你别想着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程微言“”
给她一点信任,她真的没有在生硬转话题。
褚涯“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轻轻耸了耸鼻子,顿时心生警惕。
他闻到了狐狸的味道。
以往听说过的狐狸诱人的故事全都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褚涯的视线在傅阳舒和程微言两人身上来回转动,指腹不安地在手背上打着圈儿。
程微言则加深了笑意。
“太阳”刚吐出这个词,她就抿住了唇,然后强行把笑给压了下去,随即在褚涯的凝视中摁了摁自己的额心。
控制器已关闭,请玩家谨言慎行
可去你的吧,现在就算把褚涯抱起来绕着傅阳舒转五圈,也比一直重复“太阳大”谨慎
见她突然闭上了嘴,褚涯却微弯了双眸,亮晶晶的,像小鹿一般看着她“太阳”
“太阳大也没事。多晒晒,有好处。”程微言顿了顿,“你怎么出来了”
“我是忘了给你这个。”褚涯伸出手,苍白的脸上染出两团薄薄的红晕。
那白皙的掌心中,躺着一个精巧的瓷瓶。
“这是之前留下的一点药丸,你可以吃一颗,对身体好。”他垂下了脑袋,根本不敢看程微言,“送,送给你。”
程微言不语。
那个瓷瓶子虽然精致,可也有磕破的痕迹,看起来使用的时间不短。
但应该是褚涯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他还虚握着那只瓶子,手指轻轻颤抖着,连带着瓶子也在晃动。
傅阳舒皱着眉截过了话题“什么受伤”
一边的程微言忽然记起他还在这里,索性顺水推舟“我之前撞伤了脑袋,从那之后就记不起一些东西了。”视线一转,落在了褚涯身上,“是褚涯救了我。”
褚涯的脸颊绯红,时不时瞟她一眼。
那是她来褚家定下灵兽之后的事,程微言摔倒在地,头磕在了桌角上。
周围没人,最后是褚涯帮她止了血。
“撞伤了脑袋”傅阳舒眼底压着审视,紧盯着程微言那白皙光洁的额头。
她的意思是,她是因为撞伤脑袋失忆了,才记不起他了
他满腹狐疑,紧接着,便见程微言伸过了手。
在她拿起瓶子之前,傅阳舒抢先抓过,眉一挑“你别不是想给她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让她跟你变得一样。”
说话间,他轻轻抛起瓷瓶,然后稳稳接住。
握住瓶子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里面有丸状的东西在晃动,不多,应该不过十颗。
褚涯一惊,脸涨得更红,同时局促地缩了缩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只恨不能遮住自己的腿。
“你还给我”他嗫嚅道,“那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傅阳舒往后退了一步,余光轻飘飘地落在破损的瓶面,“难不成你要拿这么个破瓶子讨好她你知不知”
话没说完,他就见一旁的程微言身形一闪,再看时,瓶子已经被她拿走了。
程微言笑了笑“之前就说过了,怒火太重去医院更合适,用不着在这里对着两个陌生人发脾气。”
她将“陌生人”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使得傅阳舒顿时心觉身坠冰窖,浑身发凉。
他错愕地盯着身前的人,无论是眼中的生疏,还是颇带抗拒意味的远离,都明晃晃地写着“陌生”两字。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微言可能真是失忆了。
不记得他这个人,更不记得她对他的喜欢。
“程微言”傅阳舒凑近一步,语气慌乱,“你是在开玩笑,对吗我是傅阳舒啊,你不记得了吗”
然而他的名字未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引起半丝波澜。
程微言蹙额“抱歉,或许我之前认识你,但现在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褚涯忽然小声咕哝了一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记不起来呢。”
见傅阳舒横眼看过,他脸色一白,抬手攥住了程微言的衣角,神情紧张“我我没别的意思。”
傅阳舒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到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我”他呼吸一紧,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把程微言拉到自己身边。
但褚涯打断了他“微言。”他小声唤了句,“我的伤口好疼,你能不能再帮我擦点药”
程微言点头,忽然记起药膏已经被自己扔了。
且就在离褚涯不远的垃圾桶里。
“”
她抓住了轮椅的扶手,说“进去帮你擦吧,外面太热了。”
褚涯“好。”眼神懵懂得像只小兽。
而被他俩人留在后面的傅阳舒还僵硬地半抬着手,他刚想开口叫住程微言,却倏地瞟见了褚涯的表情。
在程微言推着他转身的一瞬间,褚涯特意侧过脸,冲傅阳舒笑了笑。
不过,那神情间全然不见方才的乖巧天真之态。
他微昂着头,故意勾起的笑容中,满是轻蔑鄙薄,且隐隐见着狠戾。
见二人对上了视线,褚涯嘴唇微动,做出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口型
“滚。”
若说方才他还纯然可怜,眼下就只见威胁之意,令傅阳舒错愕地愣在那里,连人都忘了叫了。
傅阳舒
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