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于少室仙门的裹正, 忽见天际有一道银中带煞的云团逼近,他本以为是伪装仙门之人的妖魔,肃声吩咐守门弟子严阵以待, 便手持石剑,飞身而去, 截返愈发逼近的云团。
不料,竟是掌门师兄。
面色寡淡,额心渗汗, 似在极力忍耐身子的不适。
裹正忙上前, 关切问道“大师兄你怎样。”
云汲隐忍道“无碍, 只是身子有些不适,此等小事, 不要叨扰诸位长老了。”
裹正会意, “是。”
重新落地后, 眼见着云汲师兄进了少室仙门,飞向守心阁方位。
杜棉棉端着一盏羹凑近, “裹正师兄再瞧什么,眉心皱得这么紧,能夹死一只蚊子。”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裹正不由得头疼,回神后,瞥一眼身前笑得毫无规矩的少女, “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送羹啊。”杜棉棉捧着玉羹, 紧随上对方的步子,“十二空谷的紫莲开得不赖,我掐了几个莲蓬剥了莲子,给你熬了祛火的莲子羹。”
正跨步向前的裹正, 倏地回身,冷脸觑一眼对方手中的玉盏,“紫莲,你准你碰子幽师姐的莲花。”
“凶什么凶。”杜棉棉不禁有些气恼,“还什么子幽师姐,她如今已是花界之神,不会再回十二空谷了,那潭子里的莲花闲着亦是闲着,我拿来煮羹怎么了,况且还是给你吃。”
“不准你再踏入十二空谷一步。”裹正朝祥云绕柱的仙门走去。
“为何。”杜棉棉追上去,“三位长老还有众位师兄都没禁我足,你为什么不许我去空谷。”
“没有为什么,你若敢再随意入空谷,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杜棉棉一把将莲花羹盏,塞入对方手中,“你这脾气越发古怪,都有点不想理你了。”
绯色纱衣的背影已跑远,裹正盯着手中漫着清香的莲子羹发愁。
丢了可惜,若食下又给那黏人的木棉抓住借口,说一通吃了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人之类的混话。
于是他举着玉盏,问守门弟子,“谁饿。”
莲子羹清香扑鼻,一名贪吃弟子走上前,接过玉盏,眯眼笑道“谢裹正师兄。”
捏着玉勺方要入口,仙柱一侧的弟子中有人出声道“杜棉棉给的东西也吃,整个仙门谁不知她去了人界青楼当花魁,师弟食她的东西不嫌脏么。”
此话听罢,那贪吃弟子捏着羹勺,有些犹豫。
只听另一弟子又道“要我说,云汲大师兄仁慈,三位长老也是好说话,杜棉棉虽启智仙门,长于少室山,但她行为委实荒唐,三位长老竟许她继续留在少室仙府,赶出去得了,省得别派弟子笑话我们。”
“就是,师弟你还是莫要吃那脏女人的东西。”
“够了。”裹正一声低吼,夺过弟子手中的羹盏,舀了几勺,大口吃起来。
裹正勿需再说什么,众弟子亦懂,纷纷闭嘴,站直身子守门。
躲至枝头木棉上的一尾珍珠鸟,张开鸟喙清悦叫两声,扑闪着翅膀飞远。
就知道,裹正一向外冷内热。
杜棉棉一时高兴,以鸟身的模样于少室山四处扑闪。
见守心阁的梨花开得好,一头扎下,站在梨花枝上叽叽喳喳。
窗扇内倏有物什倒地的动静传出,杜棉棉扑棱着翅膀飞去。
鸟爪扒紧窗棂,瞧见云汲师兄被一团团黑气绕住身,案上的砚台笔挂杯盏竹简书册散落于地,六扇素绢屏风亦从中折断。
云汲盘膝而坐,调运内息,十分痛苦的模样。
珍珠鸟展了下羽翅,欲去请祝融长老过来看看,才飞起,被尾随而来的一道灵力打中,杜棉棉一声痛呼,落地化作人身。
云汲自窗内飞出,瞧见一身绯衣的杜棉棉,“怎么是你。”
杜棉棉揉了揉膝盖起身,拍了拍外衫上沾染的几片梨花,“师兄,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怎么了,仿似走火入魔一般。”
云汲微垂羽睫,“无碍,只是行错了真气。”掉头向屋阁内行去,“此事,不便与外人道。”
杜棉棉乖巧的哦了一声,折了一枝梨花离去。
云汲重新调运体内真气,暂时压制翻涌的魔息。
终归是仙体,于魔气相冲,何况强大的戾魔之气。平日克制体内魔气并不难,但只要情绪波动稍大,魔气便如囚笼困兽一般,咆哮肆虐欲翻涌而出,冲入他五脏肺腑心脉。
若真被魔气侵蚀肺腑心脉,他极有可能被魔气控制心神,届时便真入了魔。
他自幼修无欲之道,万事万物看淡,星月轮转为空,心绪嫌少波动。
可三月前,再听得赫连断即将与温禾成婚的消失的那一刻,体内魔息聚涌而起,他去空谷徒手劈毁几十株树,几头野猪,方渐渐平息体内愤意。
整整三个月,草二的玉珏竟联系不到温禾,他便煎熬了三月,每日盘坐调息,以抑魔气。
赫连断大婚之日,有各地占山为王的妖魔头子,入魔阴王朝拜礼。
云汲杀了一位名唤黑山姥爷的妖,披了黑斗篷,捏着拜帖,被四个小妖抬着幽灵轿,入了魔阴王朝大门。
亦亏得他身负戾魔之气,又掩去自身仙泽,顺利入魔域。
一对新人自连理园走出,他便站在前去贺喜的妖魔群中,他见身披喜服的小师妹,面上带了些懵懂无措,不动声色挨近身侧的新郎,与魔头道着悄悄话。
他只觉心口一窒,体内的戾魔之气又不受控制于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欲大开杀戒,忍着体内相冲之痛,默默退出人群,断了一根经脉为代价,方抑住险些攻心的魔息。
云汲站至阁门,遥望小草房方向,那里云岚环绕一片葱郁、几抹绯红,有淡淡炊烟冒着,里头未有温禾的身影,是草二再煮饭。
无欲之道,最忌动情,这亦是当初温禾向他示好,他婉言拒绝的原因。
那丫头的心思,他是晓得的,只是当做不知罢了,他心底清楚,他对那株小水仙与旁人不同。
因花神拜托他对水仙多加照拂,因小水仙性子活泼可爱,因他心里确实对小水仙生了淡淡情愫。
只是淡淡,不足以到动情地步,他有信心,斩断这一缕情丝。
院中梨花开得繁茂,樱草色的身影蓦地落至花树下,清软的小脸透着灵气,朝他笑道“大师兄,我逃了出来,我同魔头成婚是假,我打人群中瞧见了你,你好像不开心。”
云汲快步走下石阶,朝一树繁花走去,月光打树缝筛落,映得少女面上有斑驳花影,她露着贝齿,眸带狡黠,“大师兄,你为何不开心呢,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我”云汲缓缓抬手,去抚少女脸颊,却摸了一手梨花。
地上的少女蓦地化作翩翩梨花瓣,扑簌簌落了一地,似一地细雪似一地雾霜。
云汲微抬着云袖,久久未收回,直到短暂的麻痹之后,心口蓦地一痛,喷出一口血来。
“云汲。”祝融长老颇慌急的声音,打青竹围拢的院口传来,身侧随着浅雪草二竹已霖泠甚至小弹弹。
青竹后恍过绯红衣角,又鬼鬼祟祟躲了去。
云汲幽幽一叹,杜棉棉那张嘴,漏风。
一行人入阁,祝融探看云汲的脉息,蹙了白眉道“还是让我同其余两位长老联手为你逼出体内的戾魔之气吧,你这样下去怕是不妥。”
几位围观弟子亦连声附议,戾魔之气虽强,但也可能适得其反,一旦控制不好,可被其反控,由仙入魔。
云汲眸光坚定,“三长老莫担心,我有一法子,可控戾魔之气。”
“哦何法子”祝融疑道。
“诛邪血符。”
诛邪,是为诛邪笔。
人间婴儿方出生,父母会为孩子留一缕胎发。民间有传说,胎发有祈运辟邪之效。
无邪胎发,最为纯净,制成的胎毛笔,又称诛邪笔。
人界若有被妖魔邪祟之气上身之人,可用其自身的胎毛笔,画一张血符,贴至心口,可除邪祟。
听云汲此话,祝融面上阴霾散去,“你父母竟为你留了胎毛笔,那笔现在何处。”
“自然留在我老家宅院。”云汲对祝融长老道“我需亲自去一趟湘陵镇,取诛邪笔。”
印着桃花蔻丹的指尖,微微一扫,一重桃花瓣绕上温禾的身,转瞬间没入她体内。
“去吧,去同新郎快活,莫要空守洞房花烛。”冤冤娇媚一笑。
温禾的身子,果然不受控制,爬上了玄冰床。
冤冤潋滟红唇微启,“亲。”
温禾缓缓趴至醉躺床榻的赫连断身上,一双唇精准贴至对方唇畔间。
“咬。”冤冤又道。
温禾张嘴,狠狠咬了赫连断一口,显然这一口力道不轻,她都闻到唇腔内的血腥味。
“轻吮,撕磨,亲咬。”冤冤又发令。
温禾又不受控制,与赫连断的朱唇缠绵一番。
“你要做什么。”温禾得了空隙,又羞又恼吼道。
冤冤幻了把桃花椅,风情款款坐下,这才懒懒回复新娘子,“自然是看你青涩,姐姐好调教你啊。”
“我不需要,你快放了我。”温禾急出一脑门汗,再瞧身下的大魔头,虽满面晕红,但神情一点反应没有。
冤冤笑颤了水蛇腰,“瞧你急的,你放心,新郎不过醉酒,该有的反应都会有。”
“脱。”冤冤又道。
一双素手,捏住新郎腰封衣带,轻轻一扯,解开。
“扒。”冤冤言简意赅。
温禾动作麻利地扒了魔头的喜服及中衣,对方胸口似火似莲的刺青花妖冶异常。
“抓。”
赫连断结实有力的胸肌腹肌之上,瞬间落下几道指甲滑痕,微微泛着血丝。
温禾四肢不受控制,只得嘴上大吼道“你住手,你个女流氓,要干什么。”
冤冤自桃花椅起身,款款朝玄冰床行去,停至一双新人前,俯身,娇妖的音调道“你猜,接下来我会让你做什么。”
烟眉微颦,摆一副颇为纠结的面色,“是摸了好,还是先让你脱光了衣裳好呢。不如咱们先摸吧。”
“住手,住手,住手,不要不要不要”温禾瞧见自己的手缓缓探去,急得面红耳赤,豆大汗珠顺着鬓角滑下。
“啊,是我太心急了,你还是个花骨朵。这样吧。”冤冤改口道“先往新郎脖子上种几个草莓。”
于是,温禾埋首魔头脖颈间,或轻或重印上几颗草莓。
冤冤站在床前一阵娇笑,见新娘子眸底晕红,简直要哭出来,狠狠瞪着她道“我劝你善良,待魔头醒了,有你好看。”
“待魔头醒来,估计比你我好看不到哪去。”冤冤纤指掩唇,眼梢一挑,“可想再继续亲热,哎啊,看得姐姐都热了,这滋味真是让人难熬。”
“你放了我。”温禾咬牙,此时她为案板鱼肉,不得不放低姿态,“都是女子,咱有话好好说。”
冤冤掏出一方桃花帕,拭了拭鬓角耳后的薄汗,方缓缓道“要我放了你,也行,咱俩喝杯交杯茶你看如何。”
“不”温禾方吐出个音节,抑着心底的怒火,转口道“能与美人喝交杯茶,是我荣幸,但交杯茶之后呢。”
冤冤停住拭汗的动作,又噗得一声笑出来,幽魅蛊惑的嗓音道“还以为你清纯可人,不成想这般闷骚,你还想干嘛呀。”
“若只是饮交杯茶,我觉得可以。”温禾暂时妥协道,不知这桃花妖骚要做什么,能拖一时是一时,只盼魔头快些醒,或者黑檀早些发现寝宫闯入了人,好救她于水深火热。
实打实的水深火热。
冤冤指尖微扫,两盏清茶浮至半空,手掌一摊,掌心绽放一朵桃花。
她轻轻一吹,桃瓣飞入茶盏,瞬间化作粉润光晕,迎着暖烛,于水中微荡,煞是好看。
“起来吧,同姐姐喝了这交杯茶。”
温禾恢复自由身,不得已靠近桃花妖女,端了一盏浮空的桃花茶,对方半裸的玉臂,士动缠上她腕间,冤冤勾着狐狸眼一笑,率先饮了盏中桃花茶。
温禾嘴角抽了几下,只得仰首喝掉。
冤冤捏了捏对方的小脸,“好可爱,好想一口吞掉你。”
温禾后缩几步,错开对方的手。
冤冤的水蛇腰一扭,朝殿门扭去,“不逗你了,再逗就哭了。”
行至殿门,回眸一笑,“小可爱,但愿魔头醒来,你能解释的清啊。”
封门窗的桃瓣,随冤冤迈出殿门的步子而消遁,温禾长吁一口气,这糟心的洞房。
哪来的桃花妖,好一出恶作剧,真不怕魔头拧她脑袋。
她方要去桌案给自己倒茶压惊,倏觉又动不了了,不止动不了,唇也被封住,连个音也发不出。
于是,温禾在心里头,给自己编花圈。
赫连断醒来,眸色有片刻怔然,转瞬间恢复往日阴沉霸气的眉眼。
他自玄冰床直起身,垂睫,觑见光裸的上身,以及胸口腰侧之上一道道抓痕,唇上有僵涩感,他抬手摸了摸,这才抬眼,瞥见几步之外,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蒜苗。
赫连断微微眯眸,地上落下七尺高的铜镜。
瞧一眼镜中影像。
好嘛,蒜苗好魄力,唇瓣被亲破,脖颈上落有深深浅浅吻痕。
赫连断先是深呼一口气,再舔了下牙尖,不疾不徐逼近坚挺不动的蒜苗。
温禾只觉四肢一紧,竟又不受控制地脱衣裳。
解了腰带,仍了喜服,扯开素白中衣的领口,她心里一万个握草。
定是那桃花妖女的把戏,她口不能言,身子又不受控制,只得使劲朝正向她走来,被她这狂野动作惊得怔住步子的赫连断使眼色。
赫连断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你勾搭人的伎俩委实拙劣,眉眼抛的让人想吐。”
不是抛媚眼,不是抛媚眼,不是抛媚眼啊
有没有菩萨路过,顺道救救她啊啊啊
领口已被不能自控的手,扯开大半,肚兜之上银枝黄盏的水仙露出大半,温禾锲而不舍冲赫连断眨眼,祈祷魔头能读懂她眼神中的求助。
好在中衣扯掉之际,她一双仍不安分的手腕,被赫连断握住。
温热的鼻息喷绕耳廓,余光瞥见赫连断俯身,于她耳边轻声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见蒜苗不回话,也不动,赫连断略微直起身,“你个淫苗,竟如此饥渴。”
蓦地打横抱起地上少女,赫连断舔舐了下牙尖,“不如,你帮我回忆回忆,昨晚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地上矗着的七尺铜镜内,映出半裸身的高大背影,抱着怀中少女,往床榻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