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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五曜【11】
    云汲之死, 撼动整个仙界。



    少室仙府满山弟子无不恸哭。由三大长老披着丧衣,将云汲的牌位,落入满是憧憧火光的仙门祠堂。



    祠堂跪倒一片的弟子中, 浅雪捻香,面无表情朝牌位叩首。



    吕不达谢天瑶前来吊唁, 仙门中人相继挽泪走出祠堂,吕不达见垂首跨门而出的浅雪,面带不屑道“你这丫头日常与云汲关切亲厚, 你掌门师兄死了, 少室仙府弟子无一不落泪, 唯独你,这张麻木不仁的脸让人看着尤为心寒。未曾看出来, 你才是最冷清的一个。”



    谢天瑶上前, 抹了眼梢一滴余泪, “浅雪,难道你不伤心么。”



    浅雪一言不发, 朝夹岸木棉的山雾小路行去,这条路的尽头是守心阁。



    不知大师兄不在的这几日,院中的梨花无人打理,枯死了没。



    天帝天后晓得云汲身藏不死之心一事。不死之心已被赫连断镇至魔阴王朝,如今的六界再无人能牵制赫连断。



    天帝天后暂停嫌隙,招众仙开盛会, 决意拉拢各界势力, 一同对抗魔阴王朝。



    如今的六界,神界徒有虚名。



    人界掺不上仙魔之事,能助仙界的,唯剩花界冥界, 以及盘踞各州的小部落。



    如青丘狐族,甚至四海水族。



    花界的和平使者,携着满心的诚意与联盟金帖,朝各界奔去。



    青丘狐族收拾残兵,第一个收了仙界的联盟金帖。



    其次是东海。



    东海乃四海之首,西南北部甚至北冥龙王见东海龙王欲联军仙族,纷纷接了仙族和平使者的帖子。



    花界的云上温谷,花尊与四大花主正商议是否要与仙族联盟,向魔族宣战。



    一旦接了那封联盟帖子,便是与魔阴王朝站至对峙之面,再无回旋之地。



    花界一向与世无争,不曾参与大役,若真打起来,定不会讨到便宜去,况且现如今坐镇花界的是个不着调的代理花神。



    花尊花主正权衡利弊之时,代理花神抓着个柿子饼来参会。



    迈入花廊后,甘了了啃着柿饼子大咧咧坐到藤椅,“怎么着,开这么重要的会,居然不叫我,我算哪门子花神,小心我闹脾气尥蹶子不干了。”



    思筠耐着性子道“了了花神,有何高见。”



    甘了了起身,一脚踩上椅面,喷出一口吐沫星,“打,咱们花界联合仙界给赫连断点颜色看看。”



    让他护着那个莲,给他水仙妹妹气受。



    见花尊诸位花主直勾勾盯着他看,甘了了收回不羁的长腿,盘坐下来,“我的意思不是真打,是先找好同盟军,给赫连断施些压力,只要他交出溯水花杖,还有那朵莲,咱们就同仙界散伙,毕竟天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诸位花主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他撺掇道“别忘了溯水花杖在魔界,那里头还有花界一百万灵种,只要郁子幽愿意,花界可瞬间灭种。”



    幽昙花主蹙着眉峰,“我花界犹豫,并非怕他魔阴大军,甚至那个暴戾魔头子赫连断,毕竟我花界三十万花种惨遭灭绝,此等人灾大劫,岂能躲在温谷做那贪生怕死之辈。我等花主担忧的是,溯水花杖还在魔域,若真惹怒魔头,百万灵种顷刻覆灭,不可不小心。”



    甘了了气得站起来走来走去,“你不惹他,他就不灭你了不成,要我说赫连断没甚可怕,最可怕的是郁子幽,只要逼魔头交出那朵罪莲,我再联合我干妹妹将溯水花杖偷盗出来,我干妹妹深明大义,定会答应我。”



    四季花主一番沉思,最后将眸光转向花尊。



    思筠沉吟片刻,“如此,我花界便与天界联盟,接了和平帖。”



    冥界亦收到天族欲求联盟的金帖。



    眼下,正召开冥界大会。



    此次会议比之先前有些紧张,不成想,赫连断强出魔阴界门未有多长时间,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上次开会,仙魔局势还未这般紧张,此次不同了,仙门的和平使者亲自送帖,眼下必须站队。



    一旦站不好,冥界将遭大祸。



    夜惊华坐至御座,听着下头的十八地城司一团吵嚷,四大死神一如既往端庄,结结实实站着,惜字如金一言不发。



    冥臣吵嚷一天,亦未吵嚷出个结果,小三生偷偷溜去御座前,将冥鸟方稍回的消息,传给椅背上打盹的夜惊华。



    夜惊华摊开信卷,纸笺上的字,似点亮疲色眸光的火种。



    他自御座站起,清清嗓子,“别吵了。仙族的帖子,冥界接了。”



    言罢,丁香袍袖一甩,绕过御座后的枯骨屏风,超近道走了。



    沸反盈天的冥殿瞬间鸦雀无声,又哗然四起,冥臣面面相觑絮絮叨叨。



    为何冥主倏然做了决定,不向他们解释缘何做此决定。



    唯有东方死神晓得原因。他离御座近,瞧见信笺上的字花界接帖。



    于是,东方死神站出来稳定局面,庄重威仪的音调道“冥主之意,赫连断无德,魔阴王朝妖魔大军肆意屠杀,造无数杀孽,有违天道。冥界自古得天道眷顾,必要时刻,必站正善天道,诛邪弑秽。”



    温禾骑着鸾鸟,跃川谷跨万河,渡四季繁花,自水乡小镇折回魔阴王朝途中,被八面涌入的金云层层围拢。



    鸾鸟仰天长鸣,逶迤着丈长碧尾,十分不安的模样。



    少顷,金云上露出无可计量,身披金胄的天将。



    温禾淡定望着将她围得密不透风的天兵,她好不容易一个人出趟远门,竟引出如此大阵仗。



    对于一株从未开过花的水仙来讲,这排场,让她感动。



    魔阴王朝,栖政殿,赫连断连着拧下三颗探将的人头。



    蒜苗一早骑着鸾鸟离开,至今未归,派出去的八万巡逻魔兵,连着影子都未寻见。



    赫连断实在恼恨,簋门堑内替她驯服的上古鸾鸟,竟有一日成了他的麻烦。



    早知如此,他应限制了蒜苗的自由,终生囚禁身侧方寸余地,她身上的灵器亦全数没收。



    四位巡逻魔将,被打下高柱,跪至墨玉石砖,一个赛一个抖。



    除了以上古鸾鸟行速太快为理由,已寻不到别的借口。



    赫连断舔舐着牙根,走至一位魔将身侧,俯身扼住对方脖颈之际,黑檀自殿外匆忙来报,已寻见君后踪迹。



    温禾被掳至天宫,亲眼得见三十三重的华宫奢景,以及天帝天后尊容。



    她与二尊密谈,道出自己欲诛杀赫连断的计划。



    天帝对她的话有几分信任,但天后城府颇深,不大相信。天后挑着眉梢,正说服天帝先将水仙关至天界暗牢施以酷刑,再从长计议时,这时守卫来报,天宫派出的和平使者,领着各界首领,来天宫结歃血联盟誓。



    于是,三十三重天之上,温禾一连邂逅好几个熟人。



    东海新晋之主霖泠,少室山的三大长老,花界的甘了了与思筠,甚至冥界的夜惊华同东方死神。



    甘了了见到站在殿心的温禾,不顾礼数礼节直接跑过去抱人转个好几十圈,温禾头晕脑胀落地后,思筠将人扶稳,不客气的直戳话题中心,“水仙,你可是被天界掳来的人质。”



    温禾点点头。



    温禾又将她诛杀赫连断的计划,说与在场人听,不知是否是她与诸位相熟,还是在场诸位被她的大义感动,竟都相信她,不住点点头,钦佩中含着赞同。



    此时,殿外有天将仓皇来报,赫连断已率百万魔军攻入七重天。



    第八重天眼见着守不住,赫连断放言,要天宫立刻放了魔阴王朝君后,否则定杀出血路,直捣三十三重天。



    甘了了咋呼道“魔族的速度忒快了点,怎么还真打啊,我花界尚在点兵遣将。天帝,此次是你天宫的不对了,我们对付的是赫连断,你连带家属做什么,再说还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属。”



    她毫不避讳,当即握上温禾的腕子,“你将我妹妹赶紧放了,天宫之危即解。”



    天后却道“不成,谁知这水仙所言是真是假,谁能断定她口中的计划是否是为自己脱困的借口。再说,由她这个人质在,天族便多一份把握。”



    大长老祝心打拱道“请天帝天后三思,水仙受教我少室仙府,心存正善,我们三大长老信水仙之言。若依水仙计划,兵不血刃,可解魔族之祸,岂不完美。”



    天后泼凉水,“郁子幽好像亦受教少室仙府,那朵紫莲恶毒起来,当真让人心惊,你说呢,无相花尊。”



    思筠拱手道“水仙与紫莲不可相提并论。”



    甘了了点头,没大没小朝天后比划,“我信我干妹妹的话。”



    “荒唐。”天后白了一身黄纱,不男不女的甘了了一眼,不知花界打哪搜罗如此缺魂少筋的人物,竟拜为代理花神。



    若非眼下急缺联盟之军,这等放肆无礼之人早被她贬下天宫。



    她抑着肝火,坐回凤座,“依本座看,尔等与水仙相识,才至心窍蒙尘,不分时宜偏向于她,在座诸位,谁还赞同。”



    霖泠站出,拱手道“东海新主霖泠,信温禾之言。师妹纯善,断不是贪生怕死弄虚作假之辈。”



    其余数位水族龙王,以东海马首是瞻,纷纷附议。



    夜惊华亦出声道“我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



    东方死神言简意赅“有道理。”



    天后气噎,不料一株小水仙,人缘竟好到如此地步。六道八合的首脑人物竟与她同心。



    此次殿下所站之人,皆是前来与天族结盟的各界主子,不好拂了诸多领主心意,只得将水仙放了。



    一个时辰不到,百万魔军已攻入十二重天,赫连断一挥自春,诛灭三千魔将后,又徒手拧了几颗猛将的脑袋,踩着一众天兵尸首,率先飞往三十三重天。



    他满身戾气,双眸似燃出熊火,心内思量,若蒜苗往这天宫受一分罪,便让天宫百倍偿还。



    层层仙障散去,赫连断瞧见一朵灿云后,被一队天兵反剪双臂的蒜苗。



    寂无道罩着冷盔的手,扼住温禾的脖颈,“赫连断,你若撤兵,便放了她,如若不然”



    他加重指腹力道,逼得温禾仰首蹙眉,喉咙里发出沉闷痛呼声。



    赫连断咬牙,眸底猩红,“自春,吩咐撤兵。”



    自春破云而去,赫连断唇角牵起一抹邪意,“若本君撤兵,还不放人,我一人亦能荡平你天界。”



    待天将报予寂无道,魔阴百万雄师已退离仙族地界,寂无道猛将温禾推出去。



    赫连断接住踉跄扑身向前的温禾,染血的修指,紧紧握上她的双肩,觑着对方的脸色及身子,“有没有受伤。”



    温禾摇首“未曾。”



    魔阴王朝。



    赫连断不放心,唤来无生药师仔细替温禾探了脉象内息,这才松了口气。



    “被天将掠走之前,你去了哪儿。”他抬手抚上温禾略显苍白的脸颊。



    “我只是闷得慌,出去走走。”温禾不动声色避开对方的触碰。



    赫连断僵僵收回修指,只道“你平安就好。”



    温禾再不看对方一眼,抬脚朝殿外走去。



    赫连断只觉心口刺痛,未追问什么,只眼睁睁瞧着那道纤弱身影绕过垂地雪柳,最终不见人影。



    窗外一只血鸦扑棱着翅膀,落至赫连断臂弯。



    他另一手捂上心口,偏首问啄他衣袖的黧鸦,“她为什么又心痛。”



    温禾去小厨房给自己熬了一蛊花茶,端回房间饮了两盏,便埋头作往生符。



    小花打花铃里飘出,哇哇大哭着,“小主非要如此么。”



    温禾头亦不抬,“嗯。”



    小花“小主你不要再画往生符了,大师兄曾说过,此咒术不可超过七滴血,否则自身会遭反噬,成鳏寡孤独之命亦说不定。”



    “一个将死之人,还在意什么孤寡。”温禾划破指腹,又挤了滴鲜血入墨汁。



    小花哇哇哇大哭,“小主,小主你不要死啊,小花不能失去小主啊”



    温禾拿指头点了点小花的脑袋,“你吵到主子了,快回花铃里去吧,再哭就不要你了。”



    赫连断召来黑白双煞护法,无生药师以及廖橐驼。



    “天族好不容易捉了君后,绝不会轻易放了她,君后能平安回来,尔等猜,是何阴谋。”他眸光犀利敏锐,巡视诸位。



    白乌将方打探的消息说予赫连断,“君上,君后能平安归来,是因少室仙府三大长老,四海水族,花界花神花尊甚至冥主死神等人,为之说情作保,天后方勉为其难放了君后,实乃幸事。”



    赫连断幽幽道“可本君倒不觉幸。”



    玄袖一甩,空中映出一团雾镜,内里呈现温禾今日日常影像。



    赫连断晦暗的眸光,糅着一丝缱绻,盯着那道熟悉的人影,“你们几个,与她熟识,尔等关她,可有异常。”



    四人被迫看了一整日雾镜,撑着发酸的眼皮,皆摇首,未曾发现异常。



    今日的水仙温淑得很,看书作画喝茶,或是躺在榻上小憩一会,然后便是对着窗子发一会怔,再无其它。



    赫连断打算撤走监视雾镜,抬袖间,廖橐驼蓦地出声道“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师兄惨死,亲们都开始求be,你们是不是忘了,赫连断可是个大魔头真疯逼啊,是除了蒜苗,谁也不在乎啊,是不是被糖蒜日常甜出错觉了跟我念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