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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五曜【15】
    温禾自花界云上温谷而生, 破芽之地,定会是温谷某隅。



    赫连断将水仙灵株,带去花界之前, 先去了趟冥界,汲取轮回井水。



    入了深井, 成功汲取一灵囊轮回井水,赫连断方落至井沿,荒路一侧的彼岸花丛簌簌而动。



    他一掌震出几个前来探消息的鬼差。



    其中有个脸熟的, 正是承虞李氏江山最后一个皇嗣, 李独活。



    不成想, 小太子死后竟来了冥府做了鬼差,看衣帽, 是个小头目。



    李独活生前无大恶, 一张降书挽救不少人性命, 算是不小的功德,入了冥府谋了小官当。



    李独活的老祖宗李长旦, 任冥界司簿官,他自祖宗那了解到当年李氏皇家与李断的恩怨。



    再见到赫连断那张脸时,心头不由得发憷。



    这张脸他见过,当年宿新郡国师府中,这人便站在廖深行身侧。



    他当时中了折香盏,一门心思全系在无双姑娘身上, 不曾太在意旁人。



    若非廖深行身旁之人, 容貌出众又是一头罕见卷发,他估计不会有印象。



    不成想,那俊颜卷发之人,竟是与李氏皇家有大仇怨的一个祖宗。



    见赫连断步步逼近, 李独活一伸手臂,护住身后数位战战兢兢的小差。



    “你你你不要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恨李氏皇家直接冲我来,莫要伤害无辜。”



    赫连断面无表情,迈步向前。



    李独活步步后缩,“别别别过来”



    许是对方身上气势太强,一双血瞳凌厉瘆人,李独活一个重心不稳,摔至地上。



    “住手住手”一道苍老沙哑之音,蓦地打冥空传来,转瞬间地上落下一身惨白冥袍的李长旦。



    李长旦扑至赫连断脚边,死死抱住对方大腿,“与你结仇怨的是我,不干后辈之事,你有何仇怨冲我来。”



    李独活见自家祖宗拼死护着自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孝义刺激出了胆子,往前一扑,抱住赫连断另一条大腿,“不,你放过祖爷爷,有什么不痛快冲我来。”



    “李三,你走开,不干你的事。”



    “不,祖爷爷,事关李家之事便是我李三的事。”



    赫连断微垂睫,一双红眸不耐烦地打量死死抱着他两条大腿的鬼差,他磨牙道“滚开。”



    两个急着送死的一老一小,双双怔住,反应过来后,赶忙松手。



    赫连断懒得瞥两位蠢货一眼,沿招摇的彼岸花路走上前。



    李三这才回过味来,“呀,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我们挡他路了。咦,祖爷爷,你不是说他要杀尽李氏皇家之人么,怎么好像懒得动手的样子。”



    李长旦眯着浑浊眸子,瞧着那道玄影沿着冥花小路渐行渐远,他倏然出声吼道“断儿当年即使未有廖深行献上治愈皇十五的那粒灵丹,我亦打算放过你。我不忍心拿你的心换我儿之命。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未想过要你命。断儿,当年之事,是外祖父对不起你。”



    赫连断脚步微顿,并未回头,掌心紧握囊袋,一旋身出了冥界。



    赫连断现身冥域的消息,被天族探子探得,天族又赶忙召开紧急商讨会。



    先前,被五曜灵器镇守的不死之心,因溯水花杖自我封印而破。



    不死之心护着云汲之魂,自灵阵而出。



    因云汲是被五马分尸致死。受温禾之意,五块残尸被千面毗婆缝合完好,老婆子的盗颜针脚举世无双,寻不见一丝缝合疤痕。



    温禾本将云汲的尸首,搁置月亮窟冰存,但后来温禾跳炉,赫连断神智疯癫,致使魔阴王朝天象大乱,一会霜雪一会火焰,月亮窟再不是天然储存窟,下火球的那几日,云汲那具尸首长了绿毛尸斑。



    原身再用不得,三大长老向天宫瑶池求取灵藕,雕了个灵身,又入祝商长老的混元鼎淬炼的四肢灵活,用来暂时安置云汲的心魂。



    天族重臣一番商议,只得将镇杀赫连断的希望,又寄托到云汲身上。



    毕竟云汲体内有上神之心,神尊遗留的那颗心,专为克戾魔而生。



    只是,被五灵器震住心脏的同时,云汲的魂魄被灵阵内的煞气侵伤。为了让云汲快速修愈魂魄,天帝天后决意将云汲送入三十三重天的无垢境。



    无垢境乃天界唯一遗留的上古神祇之地,内涵无上至纯神息,当初天后痛失腹中龙子,隐发心疾便是去的无垢境养身。



    无垢境非凡地,内里纯澈磅礴的神息,可快速愈合身魂之伤,另外那至纯至净之地,封着戾魔之魂。



    七十三魔被上古众神诛灭,所留的不甘怨煞之气,汇聚成戾魔。



    众神诛灭七十三魔几乎耗尽神力,再无多余力气彻底清除戾魔。



    好在折丹上神拼着最后一丝神力,将戾魔镇压。



    魔魂囚至三十三重天无垢境。魔丹一分为三,一半镇压在天界锁妖塔,一半封至地界天门山水月洞天。



    戾魔之魂,乃邪恶之源,一旦靠近,魂识便遭玷污,不知会生出多少欲望杂念。



    故此,即便无垢境乃天地间愈伤之宝地,众人亦不敢入内。



    天后的上古凤凰心头血,可逼退魔魂。因此,天后才敢入无垢境养身。



    若无上古凤凰血加持,心魂毫无杂念,如婴儿纯澈之人亦可入内。



    可无论是凡人飞升的神仙,亦是胎生的天童,自幼长大多多少少体内生过杂念欲望,便是那微不足道的杂欲,便可被魔魂嗅到,从而被魔魂侵染魂识。



    云汲虽修的无欲之道,天帝仍不放心,问站在仙臣之首,一身霁青软衫的人影道,“入那无垢境,你可有信心。”



    云汲沉吟片刻,方拱手道“云汲但愿一试。”



    殿下群臣皆满面忧心之色,唯有一道黄影,眉眼鲜活,唇角挂笑,与重臣格格不入鹤立鸡群,扎眼的很,正是甘了了。



    他打花界闲得长草,郁子幽一死,他已失去背花册的动力,他干妹妹的死,又令他十分不痛快,于是跑来天界寻白乌好好安慰安慰他,正巧碰上天族开会,他干脆随白乌司命一道来瞧热闹。



    他十分没眼力见地站出来道“既然天后的凤凰血,可逼退戾魔之魂,天后何不奉献一滴心头血给云汲,如此我等更为放心。”



    重臣交头接耳,天后一拍御座扶臂,“放肆,本座的心头血何其珍贵,岂是轻易施赠的。”



    见殿下重臣鸦雀无声,天后坐回御椅,掩去眉眼见的暴郁,稍平和的语调道“云汲自幼修的无欲之道,必同普通修仙者不同,定是心境纯洁无垢,他自己都对自己有信心,你这花主莫要替人操心。”



    甘了了切了一声,翻个白眼,“又不强迫天后娘娘贡献心头血,那么急做什么,况且你有七滴心头血,舍弃一滴又如何。天界第一小气。”



    “你”大庭广之下,天后不便发飙,气得心口疼。



    一侧的白乌拽了下甘了了的袖口,附耳道“你给天后留些面子。”



    甘了了脑袋一偏,鼻孔一哼,“干嘛捧那只老鸟。”



    之后,爱凑热闹的甘了了,随天帝天后及天界重臣,将云汲送去无垢境界门口。



    众仙散去,甘了了仍抻长脖子,往仙云叠嶂的无垢境内瞧,白乌拽他,“莫打无垢境的主意,界门两把钥匙,分别在天帝天后手中,三圣同时开门,无垢境方开,你是进不去的。”



    甘了了有些灰心,于是步调僵硬往回走,“你看方才云汲那两步走,我学的像不像。”



    白乌一阵闹心,扒着扇子走上前,“毕竟是灵藕身,大师兄眼下还用不顺,你这两步走太夸张了。”



    于是甘了了换做更加夸张的一瘸一拐,一手扬起,挑个兰花指,“小白,扶着点。”



    白乌不搭理他,甘了了主动抓上白乌的袖子,他正瘸得过瘾,腰侧花环亮出一圈彩晕。



    甘了了双目一瞪,呲牙一笑,“啊,花界有难,我去救援。”



    飞往花界的云头上,白乌扯扯被甘了了紧握的袖口,“你灵力那么厉害,救援花界一人足矣,抓着我不放做什么,放开放开,自春瞧见铁定说我放浪不洁,一准又不理我。”



    甘了了笑嘻嘻松开手,“兄弟对不住,我忘了还抓着你。花界有大难,何不陪我去瞧瞧热闹。”



    白乌回望一眼已甩出几千里的云头,只能道一句好吧。



    行到云上温谷,甘了了摁落云头,花界风柔花美,处处清宁祥和。



    甘了了不解,思筠给他发的可是十万火急的信号,问了路边一株重瓣海棠,打听了花尊所在,两人于花谷背阴的一处犄角旮旯,瞧见思筠的影子。



    思筠撅着屁股埋尸的姿势,身侧随着一道玄服人影,高大颀长,形廓眼熟,待近了见那一头垂肩卷发。



    两人面面相觑,不会吧。



    思筠将水仙灵株埋好,赫连断又小心翼翼浇灌了些轮回井水。



    思筠拍拍手上浮土,“好了,百日之后,又可见到那株古灵精怪的小水仙了。君上煞气太重,不宜离灵株太近,我们先走吧。”



    赫连断黏腻的眸光,瞅了瞅迎风展枝的水仙苗,这才转回身,一眼瞅见身前站着瞪圆眼珠瞪圆嘴巴的两个人。



    甘了了一声尖叫,“赫连断,你没死。”



    白乌结结巴巴“君君君上。”



    思筠以担心赫连断身上的魔煞之气影响灵株修复为借口,封了半扇谷,又劝他暂离花界,并夺了对方手中的轮回井水。



    赫连断竟没脾气,只道“我便守在花界入口,百日之后,必要见到人。”



    思筠点点头,抱着一囊袋轮回井水走了。



    甘了了追上思筠,一步三回头打量乖乖站至谷口的赫连断,“我天,怎么感觉大魔头傻了。”



    思筠笑笑,“事关水仙之事,他不敢不小心。死而复生失而复得,心内诚惶得厉害,生怕出点闪失。”



    “所以,魔煞之气不会影响水仙苗,你是诓他的。”



    思筠骄傲地扬起下颌,“是的,毕竟能耍到大魔头的机会并不多。”



    稍严肃了态度,又道“我将他打发出花界,天族若要同他动手,不至于连累到花界众灵。”



    甘了了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你不担心,魔头瞧看守谷门的花精不顺眼,拧下几颗脑袋踢着玩。”



    “他现下哪有心情杀人,一心一意全在那株水仙苗上。”



    甘了了搓搓手,“我妹妹要回来了,我就知我妹妹一定会回来,她生了一张话本女主的脸,谁死,她都死不了。”



    赫连断撤离花界入口,站在开得正盛的蓝花楹树下,摇摇望着云蒸霞蔚的谷峰。



    白乌跪在铺了重重花瓣的蓝花楹树下,“君上,其实关于我乃天族之人的身份,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我潜伏魔阴王朝多年,已对魔域生了感情,更是从未背叛过君上,君上明鉴,还有,君上的自春同螣蛇,被属下妥妥收着,自君上失踪后,魔阴王朝一片散沙,天族之人四处捉拿妖魔,我实在无那力挽狂澜之力,只能屈身天族,保自春螣蛇安危,属下实乃用心良苦。看在属下从未背弃君上的份上,饶了属下吧。”



    白乌战战兢兢跪着替自己开罪,半响不见对方响应。



    抬首,瞧见对方一双血瞳直勾勾瞧着云上温谷某个方位,“君上”



    赫连断终于回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白乌,你同蒜苗相熟。你说她若复生归来,会不会不理我。”



    白乌“”



    和着,他方才白说了那么多讨饶话,对方压根没听进去。



    赫连断一动不动,站在谷口百日。



    白乌苦命的风餐露宿了整整百日,本来瞧着赫连断不睬他,他便告退,捏了朵云返回天界。



    天后认为白乌既得赫连断信任,便将他打发回赫连断身边,密切监视对方举动。



    白乌捎上自春小黄,再次投奔赫连断。



    不止他备受冷落,自春与小黄亦未收到主子一个正眼。



    小黄抖着金灿灿的袖子,面向自春,委屈道“我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自春“同感。”



    白乌一手搭上自春的宽肩,上挑的桃花眼弯出一抹风流,“我不弃你,放心。”



    收不到安慰的小黄,居然抽噎起来,自春感同身受,低声安慰螣蛇。



    赫连断却嫌身侧聒噪,回神瞅树下三人一眼,“自春,小黄,莫要再跟着我,烦。”



    小黄跪地,嚎啕大哭起来,“主子,你别丢下我啊。”



    自春亦闷声跪地,眸色痛楚。



    白乌看不了,躬身凑近对方耳廓,“我要我要。”



    此时,一股飓风朝花界卷来,铺天盖地,似游龙似天柱。花界众守卫以为是天族派了大能来拿魔头,不料,飓风里卷出个短腿大嘴的胖子,一路泪奔到蓝花楹树下,对着赫连断磕了三个响头,“小主,空空瞎了蛤蟆眼,竟未曾瞧出是小主子,且屡次害小主遭难,若非浮生菩萨告之我实情,空空至今还不知,小主竟是净情佛主的儿子。啊怪不得,不毛山上,小主沾了血的剑能轻易破我火身,因你是主子的血脉啊,空空特来投奔小主。”



    赫连断一双血瞳,满是嫌弃地瞧着跪地几人,“都滚,莫逼我开杀戒。”



    白乌操着老父亲的心,相继劝走了三位,而后一身使命感的重新折回蓝花楹树下。



    痴痴望向空谷的赫连断,闻得脚步声,回首,“你怎么不滚。”



    白乌“”



    好吧,他无甚特别,一样被嫌弃。



    于是四人择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丰茂花藤花树做掩,暗中监视,不,暗中追随旧主。



    赫连断觑着第一百日的朝阳刺破云层,他唇角牵出一抹笑意,抬腿迈向萦着轻雾的谷门。



    花界守卫晓得此人有撼天毁地之力,不敢拦着,只得放行。



    赫连断飞去埋土水仙苗的那扇背阴山谷,那株水仙苗已寻不见。



    寻至万象花殿,见阖睫静静躺至一方花榻的那道人影,赫连断嘴角勾出笑,心脏却狠狠一抽。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是穷途末路后的柳暗花明,是深陷寒潭破水而出的第一口空气,是熬过无尽暗夜后的第一缕曙光。



    思筠端着一盏花露,拿桐枝蘸取灵露,点洒到温禾周身。



    “君上莫急,水仙方养好肉身,眼下疲惫得狠,您身上的魔煞之气,对水仙仍有影响,劳烦君上转至别院,待水仙醒来,我定当唤您。”



    本欲向前的脚步,又顿住,一双瞳眸久久黏在花榻上的身影,赫连断深深望了几眼,掉头离开。



    思筠继续洒着灵露,“真乖,说什么都信。”



    待人走后,思筠拿桐枝敲敲温禾的脑门,“别装了,走了。”



    温禾立马起身,捂上心口。



    思筠放花盏到玉案,“死而复生,感觉如何。”



    温禾抬眼,“一言难尽。”



    她跳丹炉,是抱了必死决心的,魂消魄散那种,就这样活了,有些尴尬。



    当然,赫连断并不傻,他隐身潜入万象宫,瞧见蒜苗自花榻爬起又躺下,瞧见她思绪不宁,瞧见她胃口浅淡,再精致的吃食,一两口就罢,瞧见她仍旧喜欢发怔,站在那半开的花窗前,望外头的一簇簇繁华。



    他暗暗瞧了三日。



    第四日晨,花界落了微雨。



    温禾一人撑着竹枝伞,往庭院中的青石小路溜达,不知不觉,溜达至宫殿门口,不经意抬眸,望见站在门外雨中的那道玄影。



    卷发,红眸,未曾撑伞,任由肩头被蒙蒙细雨洇湿。



    他便站在原地,静静打量她,长睫下的瞳眸似无波无澜,似掩着滚浪滔天的心绪。



    她不能再无视他。



    浩瀚渊底的雪女,是个烂好人,贴心过了头,不但将她的记忆原封不动还给了她,还将储月石内,关于赫连断的记忆一并封入她脑海,甚至他跪守渊底风雪的那一百年。



    她才明白,当初赫连断打算将他丢入丹炉淬炼内丹,并非想让她死。



    廖橐驼对花草及属性谙熟,打监视雾镜内,瞧出她喝的花茶乃铃兰。



    就是说,赫连断早便晓得她服下了铃兰蛊茶,铃兰本与水仙相冲,雪苋给的蛊毒极烈,哪怕只食一口,便可通过血脉涌入内丹,只待时日一到,毒蛊散溢,侵蚀七经八脉。



    他打无生药师那得来的法子,以九簇九阴真火,八十一道珈蓝弱火,可焚出丹内蛊毒。



    他并非让她一人入那丹炉,他是打算陪她一道入那炽火炉,以他内力为她加持,护她身魂,只消除却她内丹余毒。



    还有,她打他记忆中,瞧见他捧着她的内丹,于丹炉炽火中哭了七天七夜,哭成了血瞳。



    她望见她死后,他是如何的神智癫狂他捂着心口轻声道,你走了,只剩我一人痛了



    其实,打赫连断蓦然现身九转丹房,她已从他神情自他眼神中得知,淬她内丹一事,或有隐情。



    可是,她拒绝自己为他开脱,自动关阖两人之间的那扇感情之门。



    她当时只知,魔头是天地祸害,留在世上,只会夺取更多无辜人的性命。



    那些死去的同门好友,还有被剜心分尸的大师兄,已将她的感情逼至见不得人的角落。



    她对他的感情,如见不得光的老鼠,若探出一点头,她毫不客气抬脚踩死。



    可如今,她依旧无法坦然面对两人之间的感情。



    感情是真,但隔了怨,隔了不可跨越的正邪鸿沟。



    她不敢说自己站在正道一方,但却做不到对他所做罪行的无视。



    温禾再不去看那道身影,转身朝内殿迈进。



    “我一直再等你。”



    背后倏地传出一道音。



    温禾顿住脚步,指骨蜷起,指甲刺入掌心纹路。



    她听到脚步声,不疾不徐朝他逼近,最终停在她身后。



    腰身一紧,她被圈入微湿的一个怀抱,鼻息间是他血腥中含着清冷花香的熟悉味道。



    温禾手中的花伞滚地,细雨浇上散面,声音微脆,滴答滴答,浇的她心头颇乱。



    赫连断沉声道“我杀了郁子幽。”



    “云汲出了五曜灵阵,得了藕身,他活了。”



    “我放小九九出了月亮窟。”



    “我不再记恨李家之人。”



    “你不喜欢我杀人,我便不杀人了。”



    “你的同门魂魄全失,我已救不回来。”



    他一手松开紧箍对方的腰身,指尖捏着个花铃铛,“我搜集了花铃最后一缕魂魄,养在铃铛里,也不知多久,它会打花铃里冒出来再唤你一声主子。”



    温禾缓缓转过身,接过錾着精细花纹的铃铛,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她清楚望见那双血瞳里的伤痛哀求。



    赫连断抬袖,抚上她的脸,“没了你,天地失色,余生无趣。我不想你怨着我,不理我。”



    他俯身,将额心缓缓贴上对方额心,感受到她传给他的温度,嗅到她呼吸间的起伏,他喉咙里的音,含着轻微颤抖,“蒜苗,以后,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魔头可怜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