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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那天下午, 月初霖回到公司以后,便时不时出神。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只是一闲下来, 脑海中就会闪过许多画面。



    有第一次到森和集团工作时, 见到郁驰越走进会议室时的样子, 也有初冬时节,郁驰越背着她在雪夜漫步的情形, 还有长夜里,郁驰越固执地守在她家楼下的画面。



    一直到同事提醒她下班了,她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一直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向郁驰越摊牌,又要不要立刻选择离开。



    也许,江承璟说得不错, 她不舍,的确是失守了。



    从地铁站出来,秋风吹过,浑身一阵微凉,脑袋里的纷乱终于被扫去了大半。



    回到家里, 刚换好鞋, 就听见卧室有说话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竟是郁驰越。



    他难得一次这么早回来, 身边还有两名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人,正拿着工具测量卧室的尺寸。



    月初霖愣了一下,放下包走过去, 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郁驰越闻声回头,拉住她的手,走到衣柜旁,解释道“前几天说了,给你在家添一个衣帽间。今天我有空,就让jarod帮忙约了设计师过来,量一量尺寸。”



    月初霖这才想起,前几天刚好是商场里那几家品牌店送成衣来的时候。



    郁驰越帮她挑挑拣拣,留下了将近一半,一下子连衣柜都塞不下了。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指着宽敞卧室里的空间,说是要给她定制一个衣帽间,好让她把衣服鞋子和包包都放进去。



    她当时没反对,只是笑笑,以为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毕竟,两个人应当都清楚,她在这儿并不会住太久。



    没想到,才隔了几天,他就已经付诸行动了。



    “不知道太太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和材质”手里拿着木料样品册的工作人员笑着走上前,殷勤地邀请月初霖挑一挑木材种类和柜体造型,“之前的案例我们也准备好了,太太可以看一看,喜欢哪种布局,我们会根据太太的喜好,做一套方案和效果图出来。”



    他显然是把月初霖当成这儿的女主人了。



    月初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婉拒,可还没开口,郁驰越已经先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册子,在她面前一页一页翻过去,让她能看得清楚。



    “这房子原来用的都是胡桃木,不过,也不必太顾虑这一点,只要挑你喜欢的就好。”



    月初霖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又看看一旁殷勤的工作人员,接过书册,微笑道“那就先留下,我慢慢看,可以吗”



    工作人员赶紧点头“当然,时间随您方便,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郁驰越的脸色却有一瞬间黯淡。



    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等着工作人员测量。



    只是做个衣帽间,要量的数据不是太多,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将工作人员送走后,月初霖站在沙发边,轻声道“郁驰越,我有话想对你说。”



    郁驰越正站在门口,要将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到架子上,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又像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来不及做饭,我让jarod帮忙订餐,好久没带你喝粥了,今天吃艇仔粥和肠粉,好不好”



    月初霖面色平静而模糊,站在原地继续看着他,淡淡开口“我今天见到秦小姐了。”



    空气里是一阵沉默而异样的氛围,郁驰越按手机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放下手机,轻声道“衣帽间的事,不用着急,你慢慢看,慢慢挑,总要让你满意。”



    月初霖叹一口气,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想继续说什么,却忽然被他一把抱住。



    “初霖,你别说,什么也别说。我不会和她结婚的,你放心。”



    他的双臂勒在她的背后,越收越紧,好像害怕她随时会消失一般。



    “你相信我,不要听别人的话,我向你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



    月初霖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喃喃低语,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郁驰越,我知道的,你别急。”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



    这是第一个愿意对她许下承诺的男人。



    可是,那又怎样



    “郁驰越,我们说好的啊,要走的人,是我。”



    她注定无牵无挂地来,无牵无挂地去。



    当她下定决心,这辈子永远不会结婚的时候,便意味着她从此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哪怕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像被擦出一道伤口,一阵一阵地隐痛。



    郁驰越紧紧抱着她,鼻尖埋在她温柔浓密的长发间,深深吸气。



    是的,最初,他就知道,她是天上的月,触摸不到,是指尖的沙,注定流逝。



    “别走啊,霖霖,留下来,好不好”



    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得到的却是她的沉默以对。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透着一种脆弱的无助,就好像一年以前的那个夜晚,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固执地不让她离开。



    “至少不是现在。”



    “这段时光,再陪着我,好不好”



    月初霖慢慢闭上双眼,双臂也无奈地垂下来,良久,才道了一声“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比任何时候都要珍惜。



    看似没什么变化的日常,可头顶却好像总有一个无形的钟,正无声无息地倒数着。



    月初霖还是像过去一样,按时上下班,有时夜里在家加班,有时出一趟短途差旅。



    至于那个衣帽间,她没再坚持,当真看着那天工作人员留下的书册,挑了合适的布局样式。



    不过,木材上,她照着整套房子的风格,用了统一色调的胡桃木。



    毕竟,这个衣帽间未来也许会有其他人使用,何必留下她太过鲜明的个人风格呢



    装潢公司的效率很高,不出一个星期,就将效果图和方案都做好了,亲自上门向两人演示、讲解,又等了一个星期,便签下合同,开始施工。



    郁驰越干脆带着月初霖暂时搬了出来,住进最常留宿的那家酒店。



    也是在这个时候,月初霖的公司发出两年一度的内部竞聘公告,开放了位于法国巴黎办事处的代表岗位,欢迎法语组以及其他各部门所有员工投递简历和竞聘申请。



    月初霖几乎没多考虑,就向老许递交了申请材料。



    因为是公司已经执行了十个年头的例行竞聘,人人都知道规矩,因此申请开放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再加上人事部和法国办事处的主管共同筛选简历、面试候选人、敲定最终人选,总共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结果毫无意外,月初霖以过硬的专业素养和漂亮的工作业绩,成功得到法国办事处主管的青睐,成为下一个即将外派巴黎的代表。



    当她将结果告诉郁驰越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夜里搂着她的时候,双臂怎么也不肯松开。



    到岗报到的时间定在元旦休假以后,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月初霖一边和同事交接工作,一边准备好材料,申请签证,等一切准备妥当时,才是十二月。



    买好机票的那一天,郁驰越就搂着她坐在沙发上,突发奇想道“剩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月初霖笑着问“你这个大忙人,有时间吗”



    郁驰越也跟着笑笑,轻描淡写道“很快就有了。”



    隔天,月初霖查了查自己的年假,正好还有十多天没休,再凑上元旦的三天假,刚好有近三周的时间。



    她干脆和老许商量了一下,在系统里发了年假申请递交上去。



    身边的几个同事一方面对她羡慕不已,一方面又知道,这个外派的岗位确实非她莫属。



    年轻一些的员工们经验和业绩都不如她,而年长一些的员工,大都已经结婚生子,囿于家庭,大多不愿意远渡重洋整整两年。



    只有月初霖,无牵无挂。



    有关系还不错的同事私下替她担心,生怕太远的距离会耽误她和郁驰越的关系。



    她统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笑着,说了句“顺其自然”。



    有些事,只需自己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便好。



    森和总部的大会议室里,董事会也才刚刚结束。



    经过长达数月的拉锯战,刚才的会议上,终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原则,通过了解除郁驰越在集团内部的几项重要职位的决议。



    这几个月来,集团内部和外部的种种谣言、动荡,几乎都被归咎于郁驰越的工作不力上。



    尽管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根本不是他的错,但面对这样的局势,谁也没办法再做什么。



    就连郁驰越自己,也不过是在董事会上露了个面,听到表决结果后,什么表示也没有,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



    郁启鸿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然没有一点不甘心的意思,更没有预想之中的力挽狂澜,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让自己达到了目的。



    散会后,父子两个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冷冷对峙。



    郁启鸿眉头紧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我听说,那位月小姐可不简单,过去的生活精彩得很。”



    据他所知,他这个长子为了那个女人,一边竭尽所能地向储家施压,阻止储开济用肮脏的手段逼迫那个女人,一边又顶着他这个父亲这边的巨大威胁,不让他们碰到那个女人的一分一毫。



    就连秦家人,都收到过他的警告。



    今天,他更是没有任何挣扎,便将手里的权力交了出来。



    让人不得不将这件事和那个女人联系到一起。



    郁驰越神色漠然,沉声道“怎么,没有看到我走上你的老路,很不甘心她过去过得如何精彩,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你,她也不是邱冬云。”



    郁启鸿的脸微微扭曲,带着一种被撕破面具的难堪和不敢承认的愤怒,连嘴角的肌肉都在轻轻抽搐“你等着,你会后悔的。等你跌落谷底,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什么感情,什么女人,在权势和利益面前,一文不值。这是二十多年前,你爷爷教我的道理。现在,我来教你。”



    “阿越,那样的日子不好过,我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的。”



    郁驰越和他直直对视,眼神里俱是冰雪,冷得能将人穿透。



    “是吗”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成拳,分明的骨节微微泛白。



    “那我倒要看看,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你和我,到底是谁,舍不下这金山银山,又是谁,会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