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的时间, 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走。
下了东北的山,又飞往西南,再从西南直飞西北。
在佛寺里听着声闻十里的击鼓报时, 在海拔4680米的雪山吸着氧气吃着烤肠, 又在覆了白雪的沙漠里骑着骆驼漫步。
月初霖觉得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无忧无虑, 只管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山川湖泊之间。
郁驰越也不穿平时工作的标配正装了,换成更休闲的冬装, 和她手牵手走在一起,好像真的不再关心任何森和的事务。
只是,有时晚上回到酒店,月初霖也会看到他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窗边的角落里,或打电话,或发信息。
郁驰越并不刻意避着她,她也不主动去听, 从偶尔飘来的只言片语里,大约能猜出对面不停在和他联系的人,除了jarod,还有那位李总李坤,甚至有时候还会提到储开济。
新闻报道里, 郁启鸿已经暂时接手儿子留下的位置, 森和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摆脱过去几个月里的风波,恢复过去的平稳态势,s市那个从去年就开始的大项目时不时传出好消息, 市与其配合的另一个大项目也已经准备就绪,正式开工。
第一波风雨看似已经过去了,可月初霖知道, 他们一定还在暗暗酝酿着什么,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袭。
十二月末,在外飞了将近两周的两个人回到市,打算留在这儿一起跨年。
第二场风雨正是从这时候开始飘下零星的雨丝。
在大众面前被隐藏了二十多年的邱冬云母子,忽然被几家专门披露豪门八卦的媒体拍到和郁启鸿一起出入豪宅的照片。
郁家作为国内豪门天花板之一,在过去几十年里一向十分低调,从未闹出过什么家族丑闻,因此,当照片发布在几大平台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可是紧接着,就有人指出,近几天的重要场合,包括慈善拍卖会和集团年会,郁启鸿都带着这对母子出席。
根据网络上的公开资料,郁启鸿的原配夫人苏向晚已于多年前过世,因此,有人猜测,邱冬云是郁启鸿的第二任太太。
只有两人的儿子郁子阳的年龄露出了破绽照时间推算,郁子阳出生的时候,苏向晚还没有去世,更没有和郁启鸿离婚。
这些细节被一一挖掘出来后,终于引起了相当一部分普通网友的关注。
也不知是不是安排好的,当晚,就有一家新媒体将一则独家采访视频发布在网上。
视频里,邱冬云穿着一身深色套裙,外罩一件皮草大衣,手里是一只birk,跟在郁启鸿身边,正往某个活动会场的方向走去,看起来俨然是郁太太的样子。
有记者大声向两人提问“邱女士,对于近日关于您和郁启鸿先生之间的传言,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原本一句话不说,只是匆忙行走的邱冬云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记者,微笑道“本来不想因为我个人的私生活打扰大众,但这两天的传言已经影响到我儿子的处境,所以我还是想告诉大家,我和启鸿有近三十年的感情,绝不存在插足他人感情的事。”
视频到这儿就戛然而止,其中给出的信息却足够掀起一场舆论大战。
一直以来,郁驰越都被视为郁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现在,即便法律上依然如此,邱冬云的话也会让大众误以为他母亲苏向晚才是感情的插足者,只不过仗着背景强大,最终获得了胜利。
他成了不明就里的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月初霖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下意识望向身边的郁驰越。
今夜跨年,虽然不是春节,两人却坐在家里一起包饺子。
郁驰越低垂着眼,掌心里是一张薄薄的饺子皮,装上馅料后,他双手用力一捏,一只圆滚滚的饺子便包好了。
“真好看”月初霖忍不住赞叹,她是南方人,不大会包饺子,原以为郁驰越一定比她还不如,可谁知,他只搜了两张各种各样饺子的图片看几眼,就学会了好几种包法。
“小时候见人包过几回,大概记得是怎么做的。”郁驰越将包好的饺子一个一个码好,又走进厨房开锅烧水,将饺子通通下进去。
月初霖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认真又耐心地煮水饺,好像无数个早晨,他为她准备早餐一样。
她心里闪过一阵酸涩的恍惚。
他是郁驰越啊,那个别扭的,又极度聪明的大孩子,一个人在孤独的世界挣扎了这么多年,明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却因为她的存在,打乱了他的计划。
饶是她过去始终自诩心如荒漠,感情匮乏,也忍不住地愧疚和心疼。
他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种滋味,那些所谓的“亲人”,一个个都在做着伤害他的事。
她没法放任自己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更没办法看着他拼尽所有而无动于衷。
她说,和他在一起与他的财富无关,可她也知道,他这样的人,生来就应该站在那个位置,那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因此一无所有,是否也会像普通人一样,为了每一天的柴米油盐而精打细算,为了每个月的房贷焦头烂额
她也不希望他变成那样。
夜里,趁着他在浴室洗澡,月初霖拿着手机,恍惚犹豫了许久,终是将黑名单里的某个号码拉出来。
短信发出去前的那一刻,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好像忽然轻了些。
她轻轻松一口气,却没注意到,郁驰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正站在浴室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发梢上的水珠悄无声息地落了一地。
跨过午夜的那一刻,两个人一边喝香槟,一边站在阳台上看着漫天的新年烟花。
灿烂的烟花将深邃的夜空照亮,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愉快祥和的氛围里。
月初霖转头看着郁驰越,道“阿越,新年快乐,愿你未来一切顺遂如意。”
她的声音很低,被窗外的焰火声盖住,听不清楚。
郁驰越却听见了,目光闪动,深深凝视着她。
“霖霖,新年快乐。”我的心愿,就是你能余生安好啊。
飞往巴黎的机票定在三天后。
月初霖开始每天收拾一些行李,两至二十四寸的大箱子,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填满。
郁驰越看着她收拾,目光沉沉,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每个夜里,对她的索取越来越激烈。
最后一个夜晚,两个人抱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月初霖忽然开口,打破沉默的黑暗。
“明天不用送我,让我自己走吧。”
抱着她的双臂蓦然收紧,好像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她被勒得呼吸一窒,却并没有推开他。
又过了好久,身上的力量渐渐放松。
“好。”
第二天一早,月初霖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郁驰越趁天还没亮时,先一步离开,只在厨房留下做好的三明治。
大约谁也不愿意面对分别。
月初霖在屋里呆站了许久,才坐到餐桌边,将三明治一口一口吃完。
临走的时候,她推着两只笨重的行李箱,回头再望一眼房子。
仿佛还能想起第一次来这儿时,郁驰越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那时候,这套房子冷冰冰的毫无人气,现在,每一个角落都充满温馨的气息。
除了当时带过来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她没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再见。”
月初霖在心里默念一声,转身离开。
才是上午九点,航班时间是晚上八点,她当然没有直奔机场。
小区门口的马路边,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一身西装的司机看见她出现,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中。
“月小姐,储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郁家老宅中,郁驰越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取出来,摊开在郁启鸿面前。
郁启鸿起初只是微微皱眉,可等看到文件里的内容后,立刻变了脸色。
“你这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弄的”
郁驰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道“你不必追究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你只要知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我手里还有更多,足够拖整个森和下水。”
哪个公司、哪个家族没有一点儿弱点像森和这样的大公司,看似庞大而无懈可击,实则不然。
从回国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终会有这么一天,大不了就是让自己的大半东西也付之一炬。
“你这个逆子”郁启鸿捏着文件的手颤抖不已,似乎恨不能立刻将东西摔到他脸上,“这是你爷爷奶奶一辈子的心血,你敢就这么糟蹋你连你自己的那份都不要了吗”
“我说过的,要看看到底是谁舍不下这金山银山,一辈子的心血如何你现在这样,难道就对得起奶奶”
郁启鸿的脸涨得通红,胸口也止不住地呼哧呼哧起伏着,好似憋了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盯着那几张纸又看了片刻,忽然眯眼,嗓音紧绷“是李坤吧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由着你胡来。”
郁驰越冷笑一声,摇头道“你错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留的证据,李坤不过是在发现之后,没有告诉你而已。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当初是因为我妈才上的这艘船,现在掌舵的人换了,一定要有一场大清洗,早晚都要被你们算计,当然会选择站在我这边。”
“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长了这么多心眼,无情起来,六亲不认,连你爷爷都该自愧不如了吧。”
郁启鸿猛地将手里的文件捏成团,往他身上一掷。
纸团撞在他的胸口,又滚落到地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砸得人有点痛。
“过奖。”他低头看着地板上反射的亮光,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讽刺,“也多亏这个家,这么多年来,教会我最深刻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相信所谓的血缘亲情。你慢慢考虑吧,不过,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他朝一旁躺在床上瞪着眼,却无力责备任何人的老爷子淡漠地问了声好,便转身大步离开。
司机等在大门外,见他出来,提前发动好车子,问他要去哪儿。
车上放着刚刚才有人送过来的文件袋,他坐进车后座,脑袋枕在靠垫上,匆匆翻了翻,没有回答,沉默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轻声道“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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