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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八月初二
    萧君浩自然不能受下辛荣这一跪, 眼疾手快,慌忙把人搀扶起来,一众人进屋说话。

    听完路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京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君浩脸上霜色越发厚重。

    “大哥被齐王府扣了, 七爷那里就没有个说道”

    萧君浩语气上扬,说话间,手中拳头攥起。

    秦卓、崔浩和他,三个人自小长起来的情分。

    先太子灭门, 是崔浩仗着宣平侯府的干系,又求了崔老侯爷,才把秦卓从当时京城那般吃人的地方救回的青州。

    十年间, 他们兄弟两个, 为秦卓汲汲营营,筹粮食, 募私兵, 哪样不是掉脑袋的大事

    如今崔浩出了事,他秦卓但凡有一点儿良心,也该舍了性命去顾。

    路平狠狠的拿衣袖擦了眼泪, 咧着嘴道“主子叫他们押着后, 我头一样便是去找了七爷, 七爷说这时候情况危急, 不敢轻举妄动,叫我回去等着消息。”

    路平是崔浩身边伺候的贴身小厮,平日里,恨不得把崔浩当做自己的眼珠子看待。

    提起秦卓不愿当即去救崔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没良心的狗东西”路平咬着牙骂,“白瞎了主子当初待他的那份心思”

    辛荣在一旁嘤嘤的哭, 她虽是个事事隐忍,不多言语的性子,可崔浩出事,也是真急。

    偏她手里没兵,在京城找尽了关系,也使不上力气。

    “太后娘娘那里呢”萧君浩又道。

    崔太后是崔家出身,是崔家正经的老姑奶奶。

    圣上是并非崔太后所出,便是拿先太子出来做比,于崔太后而言,也不如崔浩的身份更加亲近。

    若是崔浩出事,那崔家就真的断根。

    崔太后那么一个顾忌家族利益的人,又怎会允许秦卓做出这等事情。

    辛荣帕子沾泪“找尽了门路,却怎么也进不去仁寿宫里。”

    “还是去给你送信的那位刘公公得冯统领的帮协,才从宫里送了消息出来,仁寿宫外头重兵把守,咱们虽城外有兵,但皇城一圈都是齐王府的人,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出不来,咱们进不去。”

    “便是那封诏书,也是我仿了一份,叫刘公公借了京城那边的名义,才送去了你手里。”

    说罢,辛荣伸手,朝一旁的刘公公去指。

    那刘公公是御书房的人,早年间,得过崔浩的恩惠。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宣平侯府出事,他拼上了身家性命,才把消息送到崔家。

    萧君浩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些,又想了片刻,道“圣上真的”

    他原是想问圣上真的遇害,但想了又想,都觉得这话直白的去说不大好。

    刘公公说话尖细着嗓子,应该是这几天眼泪就没断过,声音沙哑的道“那天煞的林老狗什么狗屁道长,圣上吃了他献上的长生丹,一盏茶的功夫,就七窍流血,栽倒在了龙书案上”

    他是在御书房伺候的掌事公公,天子在御书房出了差池,便是不为崔家,也少不得要他一条狗命。

    思来想去,倒不如这个时候站到崔家的船上,无论如何,横竖是个生机。

    萧君浩点头,他拍了拍一旁路景的肩头,嘱咐一番,教他好生照顾了辛荣。

    便道“既然事情出在京城,那我明日便回京去。”

    “那镇北军”辛荣踟蹰道。

    镇北军虽说认得是宣平侯府,但萧君浩毕竟不是崔家正经血脉,除了崔浩,怕是没人能够越了京城,调动镇北军的人手。

    更何况,前些日子,后梁突然举兵压境。

    虽没有动作,但北边有人虎视眈眈,京城倒也真不敢闹腾起来。

    “不使他们的。”萧君浩道,“又不是回去打架,我复皇命,顺带领大哥回家。”

    他拍了拍路平的肩膀,看了辛荣一眼,点了点头,便回自己院子。

    辛荣望着他出去的身影,也有些拿捏不住他的心思。

    问一旁的路景道“路叔,二弟他真能救崔浩回来么”

    路景也红了眼圈,长叹了一口气,才道“肯定能的二爷是探白军里的魁首,十数年间,再没比二爷更厉害的探白了。”

    探白军能只身闯入敌营且分毫不伤,萧君浩的名声,在镇北军里都赫赫有名。

    他们兄弟两个关系亲近,大爷的事情,二爷肯定会倾尽全力。

    辛荣颔首,想要再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平日里那么多干的亲的,但眼下出事,她能指望的,却只有这么一个小叔叔了。

    路景听见他爹的话,跪在地上给辛荣磕了三个响头,“夫人,我也跟着二爷进京,领主子回来”

    辛荣扶他起来,念叨了几句好孩子,点头应允。

    这边,萧君浩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头却不见热闹。

    两道的石灯亮着火光,底下伺候的也只是常娆从平江府带回来的人手。

    下人进屋通禀,说是姑爷回来了,才见琥珀穿着常娆的衣裳,从里头出来。

    “姑爷,张镖头刚走,打青州码头出海,北上相州,只在海上与主子汇合。”

    萧君浩点头,想了一下,同她道“好丫头,爷有个麻烦事儿,还得劳你跟着再走一趟,你可愿意”

    琥珀微微侧目看他,轻轻的点头道“姑爷您说。”

    她即是要扮做主子的模样,随着姑爷四处走动,给外人去看,愿不愿意,还得看因着为谁。

    萧君浩道“明日回京,你只扮做你主子的模样,随我进宫一趟。”

    怕她不大乐意,他又追加了一句“此行凶险,倘若成功,却能护下咱们家在平江府的产业。”

    圣上薨天,这天下若叫齐王坐去,常家因自己的牵连,定要有些动荡。

    他这话虽说也有吓唬的意思,但也多半属实。

    “奴婢自然愿意。”琥珀笑着点头。

    她生是常家的人,死是常家的死人,但凡是为常家的产业,便是拿身家性命去护,也是应该。

    次日一早,易市一事的使团人等,除镇北军的冯娟以外,全部随着队伍启程回京。

    因萧君浩归京心切,路上也不多做休息,只日的功夫,便赶到了京城。

    秦元良领了人在城外迎接,见了萧君浩,秦元良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像是不便出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久才道了一句保重。

    萧君浩只勾着脑袋,凑近了他的身旁,脸上做出笑意,压低了嗓音问道“眼下是什么个情况”

    秦元良也艰涩的挤出笑意,面色无波的笑声同他道“北边有虎,西边有狼,都观望着呢。”

    北边,后梁突然大举压了兵将去到前线,西面昭南国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惊天飞火把滇西军打的够呛。

    秦卓与齐王两个,虽都想得了权势,却也不想担下祸国的罪名。

    否则,也不可能僵持到如今时候,宫里的事情还秘而不发呢。

    萧君浩点了点头,自知陈志高那一步,他是赌对了。

    既然,都顾忌着后梁军的存在,那只要后梁那边压境一日,崔浩无论身在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凶险。

    “我若进宫,是要跟哪位主子说事”萧君浩指了身后的使团众人,又道。

    秦元良拉他上马,只往宫门口去“先跟冯烁去说,崔浩也在宫中,在仁寿宫伺候着呢。”

    这话,秦元良没有明说。

    萧君浩却也从他的只言片语听明白了,就连崔太后,也被齐王的人给看守了起来。

    “哼。”萧君浩冷笑一声,调转马头,到后头马车身边交代两句,才又跟上,先一步,与秦元良一起,往皇宫方向而去。

    其余众人,自有秦元良领来的人去布置安排,唯独常家的马车,在巷口拐进了朱雀街,入了一处宅子。

    冯烁见萧君浩回来,意味深长的递了个眼神儿给他。

    小声的道“圣上这些日子身子不适,连早朝都是康王爷协理,你要进宫,只先去宗正院说事。”

    连崔浩都被扣在里头,他虽是御林军统领,偏巧出事之前,因一些小事儿,叫圣上给贬了职位。

    眼下,他只是个在宫门口当值的小守卫。

    别说是宫里的,就是守宫门这活儿,也是跟从前的旧部打了关系,才得来了的。

    更何况,太后与诸位娘娘都在人家手里,就连御书房里的消息,也没人能进去探个究竟。

    他从别处打听来的消息,那梅妃娘娘也是齐王那边的人,恐怕这事儿早有密谋。

    “去宗正院作甚两国易市可是大事儿”萧君浩递了出京之时圣上给的手谕,交在冯烁手里,“劳烦往里头通禀。”

    今天,他定是要进宫一趟的。

    没多久的功夫,有身着御林军统领衣服的武官过来,长乎脸,长得眉清目秀,头发束起,扎的高高的,瞧着年轻,不像个将军,反倒叫人觉得是个谁家的护院打手。

    这人萧君浩也是认识,他笑着开口打招呼“邢护卫,这是高升了啊”

    齐王身边的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护卫,几日不见,这小子就抢了冯烁的位置。

    若是常娆也在,定能认出来,这人也是那日领她去见梅妃的那个侍卫。

    那刑护卫拍了拍腰间的佩刀,龇牙冲他一笑“可不是么,投了明主,这日子自然是蒸蒸日上。”

    “萧将军若也有心思,不妨与我一道”

    萧君浩哈哈大笑,上去拍着他的肩膀,做出亲近模样“正巧要与你一道进去呢,咱们有些交情,你既然升了官儿,等会儿我面圣出来,只找你小子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