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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父亲
    “阿弟, 你不会喜欢雒阳哪家,不能聘来的贵女吧”荀棐如何都想不出,自家弟弟, 竟然不想成亲



    “当然不是,”荀柔满腔心绪,被兄长这句冲得七零八落,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他亲弟弟,颍阴万千少女心中第一的夫婿人选听说雒阳许多贵女也心许他他竟然不想成亲



    “你想清楚了”荀爽道。



    “是。”荀柔端正的垂眸低头。



    细颈低下, 眼睑下垂,背脊却挺得笔直, 嘴唇抿紧。



    荀爽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幼子心性倔强,斩钉截铁说出,必然是想过的。



    哪怕他并不知道理由, 但他相信,这个理由对于儿子来说, 一定很重要。



    他不会说, 让他再想一想, 也不会说, 你还小不明白,他知道,幼子一定已经想过, 一定想得很明白。



    他也相信幼子的品性。



    绝非因其他缘故。



    他是可以要求、命令。



    如果他这样做, 他知道, 最终儿子一定会妥协,但作为父亲,又如何忍心, 逼迫自己的孩子,做他真的不愿做的事。



    荀爽眼前闪过两年前,荀柔重病危旦之时的样子。



    他的幼子啊,在很小时候,便显露出不同,让他有时候都会忘记儿子的年纪,但那时候躺在榻上,小小一团,轻轻呜咽,分明还是个孩子。



    最终,荀爽叹了口气,“也罢,此事容后再议。”



    呼



    虽然听上去就像死缓,但缓一缓,就有生路了嘛。



    荀柔心底长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翘起唇角,露出喜色,偷偷看父亲的表情。



    “欢喜了”荀爽神色不动。



    “不敢。”荀柔没想到父亲会同意。



    这个决定,完全可以说,离经叛道,他没想到父亲这样开明的答应了。



    “我并非同意,”荀爽提醒他,“只是,如今的确并无适合人选。你当明白,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并非出于私意。”



    “是。”荀柔非常恭敬的行礼。



    他当然早已明白这个时代的规则。



    他其实本可以用一些借口,如兄长所说一般,喜欢上不能娶的女郎,或者别的什么理由,先拖下去,但他不想对父亲和兄长撒谎。



    他的确不想成亲,不是一时。



    荀棐仍然难以置信,回屋拉着夫人一同分析,“家里谁不是到了年纪就成亲,怎么会有不想成亲这样的想法”



    张芸看着与常日不同,分外幼稚执着的夫君,忍不住掩唇微笑,笑过也认真陪他分析,“小叔心性单纯,小小年纪就参与族中事务,还要教学生,平时也没有人对他说这些,大抵未曾想过成亲之事吧。”



    他弟果然被教得太好了不懂男女之事



    荀棐眉毛拧起,然后点头,“说得有道理。”



    朝食过后,荀柔回屋。



    虽然今日不必授课,但也并非就可以休息。



    案上放着昨日荀攸从雒阳的来信,他今天要写回信给他。



    书童在一旁关注他的行动,立即伶俐得上前研墨。



    沉香木砚中注了水,墨条点入,缓缓研开。



    荀柔望着信,继续沉思。



    刘宏竟果然由于腾不出手收拾冀州乱像,又或者也是嫌麻烦,将波连封了平难中郎将,直接将太行山分给他管了。



    在此时,将军是不常置的官位。



    一般分两种,一种如张温所封车骑将军,曹操的梦中情职征西将军,这是万石、二千石官职,而另一种,就是杂号将军,如张飞等人曾经得的,这就是一个尊称统称,并不是官职,本身职位低,甚至没有明确带兵数量,带一千人可以称将军,带五百人也可以称将军。



    都是战时临时受封,打完仗,就会取消。



    而常置武官是两种,校尉和中郎将。



    校尉二千石,中郎将比二千石,前者是北军,征战四方,后者职责主要护卫京师,且中郎将,有五官中郎将、虎贲中郎将、羽林中郎将,统帅拱卫天子的亲信部队。



    这个平难中郎将,听着威风,实则还是编制外。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过,能从刘宏手里讨到薪水,八百里太行山才是实在的。



    对于刘宏,那是不能收归己用的废地,但对于无家可归的流民,那就是桃园仙境,人间乐土。



    荀柔从没管理过这么多人,更别提是隔空遥控,还不走这时的正常路,所能参考的,只是念书时候历史、政治课上,蜻蜓点水提到的一点东西。



    还完全没有实际操作过程。



    每次波连写信来,他都要绞尽脑汁,想上两天才敢下笔,生怕一点没好,就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实际上,这两年中,也并非没有走弯路。



    流民之中,有文化念过书的极少,以至于当波连他们需要搭建官府时,渗入了太多别有心思的士族,差一点就翻船。



    但排除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物过后,他们又有另外的问题,实在是文盲太多,账目至今一塌糊涂,大家偶尔过得也相当糊涂。



    也就是对比出的幸福感,再加上荀柔每次强调,让波连一定要把兵勇抓在手里,否则这么乱七八糟的团体,早就完蛋。



    不过,现在波连洗白招安,少了被攻击的理由,也就多了一道安稳因素。



    荀柔闭上眼睛。



    隐隐疼痛,还是有一点胸闷,憋气的感觉带来轻微眩晕,让人难集中注意力。



    书童徐和磨墨的手都轻了,偷偷望向闭眼沉思的先生,满眼倾仰敬畏,不敢打扰。



    荀棐就是这时,拿着书卷走进来。



    他掀起门口半卷的竹帘,一抬头就忍不住皱眉,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荀柔就睁开眼睛望过来。



    纤长的睫毛如同飞出的浓丽眼线,装饰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瞳,唇角自然翘起,弯出愉快的弧度。



    果然是错觉,荀棐将方才阿弟一瞬间的苍白从脑海中删除,步入屋中,“在忙什么”



    “在给公达写信。”荀柔打起精神来。



    荀棐却仔细的打量弟弟,一笑起来有点稚气啊,不像文若那样沉稳,果然还是没长大么



    “你那雒阳的店铺,又赚了多少”



    士人不该与民争利的,但备不住他弟的理由充分,说服了族里。为政一方是需要懂账的,店铺虽然是小帐,同一县一郡的账目不能比,但先学一学,知道账目是怎么回事,里面有些什么规矩、漏洞、周展之处,将来不容易被人蒙骗,也不容易过分苛责。



    说得好有道理,又的确有前车之鉴。



    于是,他们就真的在雒阳东市买了一间铺,卖一些他弟平日和学生们琢磨出来的东西,族里的少年还有他收的学生,大于十二岁的,大小年龄搭配几人一起,到雒阳去,见世面管铺子。



    荀攸作为年长者,在雒阳负责安排照顾。



    至于效果,每年居然能收上百万钱,尤其是夏天冰饮,获利未免太丰了,哪怕雒阳别家也学会制冰的手段,仍然每月有十万钱收益。



    把族中都惊了一跳。



    “阿兄想做太守吗”荀柔望了一眼信,指尖在案上磨了磨,轻声问道。



    “啊”这是哪一出。



    “冀州常山郡这个地方,阿兄以为如何”荀柔摊开荀攸的信,“天子封了平难中郎将,纵横冀州的太行山匪,很快就会平的,常山郡是个不错的地方,阿兄以为呢”



    “买官”荀棐有些犹豫,倒不是说排斥,如今天下人都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为何是常山”



    荀柔忍不住顾望周围,向前倾身,低声道,“阿兄,我同新任平难中郎将有些交情,今年秋,带学生出游,便欲至彼处。”



    说完,他微微低头,向兄长腼腆一笑。



    荀棐眼睛都瞪大了。



    他虽然不认识这位平难中郎将,但他至少知道对方是什么出身。



    这是什么危险人物阿善为什么会认识



    荀棐头脑中疯狂咆哮,眼看就要狂暴。



    他正要开口,就见阿弟突然“咦”了一声,“阿兄,你带了书来给我”



    荀棐顿时一憋,对上亲弟带着好奇探来的眼神,头脑中思绪分成两半,剧烈争斗起来。



    一边想问荀柔他如何认识这等危险人物,一边又为阿弟人生大事殚精竭虑。



    他怒瞪荀柔,心知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但这一下打岔,方才激动情绪顿时消解许多。



    不管过去如何,既然天子已经亲封,那平难中郎将的身份,当然没有问题了。



    荀棐对着弟弟一张笑脸,冷静又冷静,终于把手中书卷递出,“你如今的年纪,也该看看这些书。”



    荀柔微蹙眉头,莫名的接过,他家还有他没看过的书



    “阴阳之道夫女之胜男,犹水之灭火啪”抄本合拢。



    居然还真有。



    荀柔尴尬得要死,要不是礼仪刻进骨子里了,他现在真的很想撞墙。



    “这是自然之道,阿弟不必如此。若是看完,我那里还有,若有何处不明,也可以来问我。”



    阿善果然不懂,脸红得都不敢看人,荀棐自觉找到问题关键。



    “阿兄,我们还是来说平难中郎将吧。”能不能好,能不能好



    呜呜,求你。



    我们来说正事吧。



    在被兄长“教导”半月后,荀柔提前带着学生出门游学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这一次方向,正是冀州。



    作者有话要说  汉书艺文志好多卷房中术,虽然大多都没流传下来,不过也能看出汉代人挺开放的,毕竟才从诗经时代过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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