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远走到医馆门口就听见路爷爷爆喝一声“跪着”
海远惊了, 这是哪个年代的家法啊
他心里头一急,也顾不上冷路野了,直接就冲进来, 进来就看见路野站在小石头屋门口,罚站呢。
诶,原来跪着就是罚站的意思。
吓死了。
路野根本没当回事, 低头摁手机,可见是“跪”出习惯了。
路野听见脚步声回头,屋里头的爷爷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又是一声爆喝“再转头给你拧下来”
路野失笑, 看海远这吃惊的样,觉得挺好逗的, 默默装出受罚的落寞,又把头转了回去。
海远“”
害怕。
路爷爷让他有一种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海远慢慢走路野跟前,问肩膀上疼不疼。
路野低头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嗯了声说“疼。”
“怎么不疼死你啊”万万没想到爷爷可能是顺风耳,在屋里吼路野。
路野“”
七十岁了啊,该耳背了啊。
海远的台词被爷爷抢了,觉得这个氛围实在是有点过于恐怖了。
看,路野都被吓唬乖了。
就这位学神,看着干干净净实际上没他不敢干的事儿,表面阳光学神内里疯批帅哥, 被爷爷管成这样, 海远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海远心一横进屋, 说“爷爷,路叔叔睡觉呢。”
爷爷叮叮咚咚拿消毒水镊子喷雾这些往瓷盘子里头扔,头都不抬“路德正吃了安眠药, 睡得死沉,吵不醒。你来干什么,一块罚站啊”
海远说“不是,能不能明天再罚,您今天才过来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嘿你个小东西,”路爷爷看海远,“你是关心我呢,还是怕外头那个疼呢”
海远果断说“关心您,外头那个该他的。”
外头那个听见,无语了都。
路爷爷笑得不行“去把他去叫进来,你这么关心他,自己给他处理吧,怎么没让人一瓶子砸傻了啊,傻了应该就知道不惹事了。”
海远奉旨去把路野叫进来,路野在海远出来的瞬间收拾好脸上的笑。
乖乖巧巧地闷头站着,显得好无辜可怜。
海远都不忍心了,他把路野拖回来摁椅子上。
刚才在ktv路野直接把最大块的玻璃徒手拽出去了,然后穿了李宇拿出来的外套,装没事儿人。
能耐哦小野哥。
海远其实很不爽路野这种没事儿人伪装技巧,但是这么娴熟,说明这事儿他没少干。
是不是被人打了之后,每次都装什么都没发生啊。
海远心里想,以后远哥都给你打回去。
海远剪开路野的长袖,看这琳琅满目的伤口,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海远看见路野的伤就来气,要是路野带着他去遛刘子恩,哪儿还有这伤。
路野就这么着吧,以后就这么大包大揽吧,疼死算了。
路野肩膀里头还有不少玻璃渣子,就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的。
海远的气都用不着灭,自动偃旗息鼓。
路野庆幸自己是左边肩膀受的伤,不是纹了身那半拉。
要不然他就准备接受爷爷跟海远的混合双打吧。
路爷爷检查了下说骨头没事,指挥“就把那瓶碘酒倒上去一摁完事儿。”
海远神烦,点头“我看行。”
路野“少年手下留情。”
然后海远轻轻喷了点喷雾,沾了个棉花球,又慢慢把路野肩膀上的碎玻璃渣子用镊子一点点夹出来。
路野也就在海远下棋的时候见识过这份认真了。
海远心疼,又怕路野疼,每次都夹玻璃的时候都会吹一口气。
发现自己这行为之后,他觉得自己没原则,闷着头自闭,不说话了。
爷爷看了会儿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了,一会儿拿了颗削好的苹果进来递给海远说“我感觉你得弄到明天。”
路野一个没忍住笑了,海远啧一声“你别乱动,爷爷苹果我一会儿吃,您休息吧。”
爷爷说“老神仙不用睡觉,你快点的,弄完出去接着站。”
海远说“啊还得站呢”
“那当然了,”爷爷理所当然,“我今天刚到市里就给我这么个大惊喜,让我去警察局捞人,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你丢完了路野。”
路爷爷拿着手机放短视频,海远看了眼路野,离得近,看得见路野睫毛微微在抖。
知道疼了哈
好不容易给路野包扎好了,爷爷点头说“难看死了。”
海远“爷爷”
路爷爷笑“好了不说你了,努力了。小孩儿这么乖,怎么脾气不太好啊,刚不是还闹别扭呢现在好了”
海远垂眸,心道其实还没好呢。
爷爷攥住海远的手腕,把了个脉,说“心火大,得摁督脉灵台,路野换个衣服,过来动手我看看。”
海远这会儿还不知道动手是什么意思,路野去换衣服了,他问爷爷怎么过来了。
路爷爷对别人都十分和善,他摸了摸海远头说“知道爷爷干什么的吗”
海远摇头。
路爷爷说“阴阳先生,送别人上路的。你们家不是走了个小婴儿吗你姐明天回家之前我得把你家给弄干净了。”
“哦,”海远愣了下,又哦了声说,“谢谢,辛苦您。”
“不辛苦,收红包的。”爷爷笑着说。
路野进来之后爷爷立马又成了当代钟馗,一指路野“动手,我看。”
路野无语了,跟海远说“你趴着,我们家那个祖传的推拿手法,你不是早就想试了吗”
海远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呢“啊”
路野半哄半骗,语气撩人“来吧小哥哥,欠你好久了。”
路野趁海远没反应过来把他拉椅子上,然后瞅准海远的背心穴位,摁了摁。
这一摁摁到筋结上,海远差点没被当场送走。
路爷爷气得不行“穴位认错了哎呦,我出去找根木头你等着算了算了你出去站着吧。”
路爷爷不由分说把路野跟海远扫地出门。
两个少年在阵阵冷风中看着关上的铁门。
半晌海远说“真要站到明天吗我有点冷。”
路野勾住他肩膀带着他转身,说“去你家睡觉,明早上我起早点站过来,他晚上得玩手机呢没空理我。”
“还要多早,平时不都是六点半就起么”海远无语了,“别起了,你就睡,明天爷爷要是打你,我就讲道理可能不行了,剁人是肯定不可以的”
路野看他为难,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海远想了想说“那我就认错,求他。反正他是你爷爷,我又不需要有什么原则。”
路野想了海远轻易不开大的撒娇buff,感觉爷爷不一定扛得住,说“对我可不可以也请不要有太多原则”
海远呵呵“你说呢这账咱们可得慢慢算。”
两人回海远家,海远看见家里好多角落贴着黄色的纸符,一些角落里还有糯米,应该就是路爷爷过来弄的。
用他们的理论,阴魂有时候会回家,但阴魂已经是其他种类的物种了,不再是最爱的那个亲人。
所以贴了这些符,不能让阴魂久留。
海远洗完澡之后问路野“要不要帮忙肩膀能沾水吗”
路野“不用,下次骨折的时候你再帮。”
“你还准备了下次是吧路野,你是不是挺久没见我剁人了。”海远瞬间毛了。
路野带着点笑意看海远,说“嗯呢,小恶霸麻烦给条内裤,还有睡衣。”
海远瞬间不炸毛了,他不会承认的难为情漫了上来。
他不太自然地打开衣柜,拿了干净的睡衣跟新内裤递给路野,一直也没说话。
路野洗完澡吹了头发出来看到海远趴在床上玩手机,钻在他的小狮子被子里。
路野笑了笑,说“上次我还有条长颈鹿被子呢,这次连被子都不给了”
“路野,”海远转头看路野,“你那个穴位找不对,你爷爷真的会打你吗”
路野说“嗯,不会真打,顶多让我饿两天,扎马步扎几个小时,穿短袖去外头站几个晚上。”
“”海远说,“都二十一世纪了,这种文化糟粕是不是可以考虑取缔了。”
“你去帮我跟爷爷说,我不敢。”路野闷声说。
海远说“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啊路影帝。那你拿我练手吧,我的背借你,你练好了明天好跟你爷交作业。”
本来海远还有好几分不自然,好几分不好意思。
但是路野的手一触上来,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酥麻。
疼
“啊疼路野你死了”路野才刚下手,海远就跟诈尸一样揪住路野的衣领。
“你乖点,推拿都这样的,不疼没效果。”路野无奈地看他,“摁到地方了都这样,让你舒服的咳,那都不是正宗推拿。”
海远感觉自己迟早要葬送在路野家祖传推拿手法下。
他咬牙坚持了会儿说“路野你真的不是公报私仇吗”
“小野哥跟你有什么私仇啊,小野哥是真心为你好。”
“你跟我没仇,我有。”海远咬牙坚持,他真的要叫出来了。
路野指节在他背上一压,海远忍不住了。
他一拧身转头控住路野脖子,低声发飙“路野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事得跟我说你找刘子恩为什么不叫我要不是我看见了,你是不是就被他开瓢了,你第一名还考不考了开瓢好玩是吧你现在还想疼死我”
忽然海远不动了。
因为,路野俯身下来,在他耳后亲了亲。
海远直接把自己砸回枕头上,不可思议地看路野。
路野手掌笼住着海远的头,看着他。
路野手撑在海远两边,两人基本上是贴在一块的。
海远发愣。
两人对视良久,海远松开路野,说“路小道”
路野听他声音不对,赶快起来说“对不起,没忍住。你要是不能接受”
海远不太理解“路小道,你亲我,你为什么亲我”
路野能说什么,说自己想这么干好特么长时间了
路野说“下午抽了牌,我最想对你做的,就这个海远,算了,对不起。”
路野起身,拿外套穿好。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就亲下去了。
想亲海远的脉搏处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是。
路野突然之间,有点怕。
都说不上自己怕什么,他不是担心海远不能接受。
他是担心自己让海远偏离原本的人生轨道。
他不能这么自私,直接就把海远给拉进来。
无论如何,现在时机都不对。
海远根本就还很懵懂,喝醉酒亲了自己一下,也是小孩子喜欢得不行,表现心意,不是这种亲。
海远根本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混乱,暧昧,然后惊讶,然后甜。
他发烧那天其实也想亲路野,但是这种意味明显的亲,带来太多情绪了,混乱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路野已经换好衣服要出门了。
海远赶快坐起来说“你去哪儿”
路野看他“对不起,真心的。”
海远怕路野要走,跳下床“对不起是吧知道对不起就行,给我回来。”
海远光着脚走门口把路野拽回来,扯他衣服“别逼我跟你动手啊,睡觉。”
路野“”
海远把他外套扯下来,指了指他,然后拿钥匙把门反锁了。
然后海远把钥匙捏手里,啪地把灯关了。
海远上床之后感觉路野躺了上来。
刚才路野那种无措让他心里酸麻一片。
对路野来说,应该也是个意外。
但他又没有怪路野。
路野躺得远远的,被子也不盖。
海远闷在被子里把自己埋了一会儿,感觉路野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海远很大幅度地转身,说“你怎么不吊根绳儿跟小龙女一样躺绳子上睡去呢”
路野真的十分难过,海远这样他才更难过。
海远对他很好,很喜欢他,他都能感觉得到。
因此他才觉得自己还是过分了。
海远才十七岁,是不是应该喜欢一个让他人生更轻松一些的人。
比如一个女孩。
路野十分十分难过,情绪来得迅猛,他头一回有这么无力招架的感觉。
他不想让海远沾风雨,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欢了,控制不了了。
情到深处,他会成为海远最大的风雨。
海远感觉到路野的情绪,呆了会儿。
然后海远不由分说地把路野从床边边扯进来,掀起被子盖到路野身上说“让你盖一下我的小狮子,别难过了,小野哥。”
作者有话要说 难过个毛线啊,小野哥上作者看热闹十分不嫌事大
不过还是要稍微解释一下,因为他们都不是经历普通家庭正常的孩子。路野的身世我铺了,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他很难,尤其对珍视的人,因为他没有试错成本。海远也需要从“因为怕丢失所以什么都不要”的状态中彻底走出来。所以他们不能像普通小朋友恋爱一样,说喜欢就喜欢。好在世态炎凉中他们有彼此。路野表白的场面非常大,已经想好了,耐心等一等,等寒冬过去、惊蛰到来。
我在干什么,我在解释剧情我不再是高冷的仙女了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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