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用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隐约感觉到狂喜，但那情绪又不真实。



    他擦了下眼睛, 转过头去看许经纬, 许经纬正坐在电脑前面盯着屏幕, 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爸。”许翊轻轻叫了一声, 怕把自己的好梦打碎了，“我考了多少分”



    “626”许经纬大声道，“你考了626”



    626。



    真的是这个数字。



    “你再刷新一次。”许翊说, “他们不会是把别人的分登给我了吧不会是加错了吧”



    许经纬按他的要求刷新了, “没错，你就是626语文122, 数学135, 英语135, 综合你是理综吧理综234”



    许翊再一次捂住了脸，仰面朝天躺在床上, 626，这真是他的高考分数, 也是他高中三年考得最高的一次, 他还想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幸运。好像自从认识祁洛之后他就一直都很幸运。



    许翊又躺了几分钟，才给祁洛发消息，拿出手机的时候，祁洛已经给他连着发了十几条, 一开始问他考了多少分，看他没回，又问不会睡着了吧



    再等了几分钟之后, 祁洛说没事的，大不了咱们去卖烤冷面，外加一大堆安慰，看来是以为他考砸了。



    许翊看着这些安慰的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拿着手机到电脑前面拍了一张自己的成绩，给祁洛发过去。



    瞬间，联系人那一栏的“洛洛”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接着，祁洛发过来整整一屏幕叹号。



    祁洛626



    祁洛太强了你高中生涯最高分吧



    祁洛好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翊又问祁洛考了多少，不出意外的，祁洛考了个许翊做梦都不敢想的分数。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班级群里，班主任让大家都私聊一下自己的高考分数，她要登记，许翊立刻把自己的分发过去了。



    王颖626



    王颖太棒了超水平发挥恭喜你



    许翊谢谢老师，我这是撞大运。



    王颖你发挥好，但这个成绩不是运气，你最近几个月的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这个分数是你应得的



    许翊正挑选着合适的发给王颖的表情包，许经纬在身后说“儿子爸爸喊了几个朋友，今天晚上回燕城给你办庆功宴”



    许翊转头看了眼他喜气洋洋的老爸虽然对方都不确定他考的文综还是理综笑了笑“谢谢爸。”



    回到燕城以后，许翊本来想立刻去见祁洛，但因为许经纬给他安排了各种饭局，他只能短暂的和祁洛见面。一见到祁洛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626分我看过了，即便是北京应该也有几所211可以挑。”祁洛被他抱着，眼睛亮闪闪的，“你甚至这几天可以选一下专业，你是不是更喜欢语言类理科也有一些语言类专业可以报。”



    “好。”许翊虽然在听祁洛说话，绝大部分注意力却都在搂着祁洛，亲他的耳朵和头发，“你呢你这个分所有学校专业随便选吧”



    “我这次考得应该比较好。”祁洛笑了笑说，“从出分到现在，清北华五招生办的电话我都接过了，还有想要采访我的，采访就算了，我这个人比较低调。”



    “那你想报什么”许翊问。



    “想抱你。”祁洛说着搂了搂许翊的腰。



    两个人亲昵了好一会儿，直到祁洛被亲得受不了了，才偏开头低声说，“我得想想以后要做什么，说实话，不太想搞研究，倒是这两年过来，觉得当老师还不错。”



    “想做什么都好。”许翊说，“当老师也挺好的，以后回来跟杨霸天当同事，遇见调皮捣蛋的就往他那送。”



    “你还挺幸灾乐祸。”祁洛笑着去捏许翊的脸，被许翊轻而易举地闪开，又按着他亲了半天。



    “我这几天可能有点忙，我爸要带我去吃好多顿饭。”许翊说，“我想上大学以后就努力赚钱，可能少回家了，所以这阵子多陪陪他。”



    “理解。”祁洛点头道，“别吃胖了。”



    “我吃多少身材都很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许翊说。



    祁洛顿时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一下红了“到什么时候”



    许翊轻轻笑了笑，凑在他耳边说“去海边我订个贵一点的酒店。”



    祁洛瞬间红成天边的晚霞。



    过几天可以报志愿，班主任私发了每个人填志愿系统的用户名和密码，还提醒大家一定记得改。



    许翊知道自己是有仇人的，比如高考前差点跟他打起来那男的，所以第一时间改了密码，还督促着祁洛改了。



    这几天在家，基本就是研究高校名录，研究专业，还私下里咨询了班主任和杨霸天，两个老师最近都忙到头发冒烟，但知道许翊考这么好，还是特意花时间来表扬他，也给了很多建议。



    还有就是跟他爸吃饭，席间听到各种类似于“你大儿子真不错”“好好学习以后娶个漂亮老婆生三个儿子”这样的话，许翊当做耳旁风，笑笑就过去了。



    志愿填报开放前夜，许翊终于做出决断，他打算报一所211的语言专业，对比了这个专业过去几年的分和排名，应该是十拿九稳，然后平行志愿又选了一个211的低分专业和一个普通重本兜底。



    这就准备完毕了，等到明天去学校填报就好了。



    许翊把手里这份拟填表搞好之后，决定还是拿去给他爸看一眼，许经纬正在书房，许翊走到门口，还没抬手敲门，突然手机震了震。



    许经纬来书房。



    这条消息让许翊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点儿不安，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安。



    明明高考成绩非常好，许经纬也答应了让他去北京，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许翊茫然地推开门“爸，什么事”



    迎接他的是许经纬寒霜一样冰冷的脸。



    许经纬手里拿着个手机，眉头拧成“川”字在看，许翊进来，他就把手机往许翊面前一丢。



    机器砸在桌面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许经纬问。



    许翊看到许经纬的表情已经觉得不妙，他走上前拿起手机，一眼看见屏幕上是张照片。



    照片中，柔和的夜色里，两个男生坐在花园的凳子上接吻，场景很熟悉，许翊认出那是八中校史馆外的小花园。



    即使画面并不清晰，只要稍微认识他们俩的人都能从侧颜的轮廓看出，这两个男生一个是祁洛，一个是他自己。



    许翊拿着手机，看着这张照片，脑子一片空白，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下意识点了下那张照片，发现退出来是在贴吧界面。



    被拍到了，还被发在贴吧了吗



    祁洛知道了吗



    现在要怎么跟他爸解释



    真心话大冒险



    这些念头嗡鸣着一个个涌起，让他有些混乱。



    “我在等你解释。”许经纬说，“别装傻”



    这声音把许翊拉回现实，他看向许经纬。



    对方正皱着眉看着他，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是许翊近些年来熟悉的，烦躁的、冰冷的、认定他有罪的神情。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心理变化，但确实就在这个瞬间，许翊突然不紧张了。



    甚至有些释然。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十年来，他和他爸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或是亲近。这段时间的和平也只不过是出于面子需要的粉饰太平而已。实际上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



    所以他并不用纠结怎么跟许经纬解释，根本不需要解释。



    有什么好慌的呢。



    他不想，也不可能一直让祁洛见不得光。



    所以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的。



    甚至不如说，这一天总算来了。



    很多事情许翊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但至少在祁洛这件事上他想过很多次，想得很清楚，他必须得做个男人。



    许翊看向他爸那张极度难以置信、也极度愤怒的脸，笑了笑。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说，“我和祁洛在交往。”



    许经纬从凳子上弹起来的样子，像头被夹子夹中的猛兽，他一巴掌糊过来的时候许翊反应过来了，但是没有躲闪。



    也不是完全没躲，许翊微微偏了偏头，让这一巴掌不要扇得太正，但还是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响，左半边脸一阵麻，口腔骤然涌起血腥味。



    “反了你了”许经纬怒吼道，“同性恋骗子你在装什么纯洁你们两个都一样恶心去你妈的想去北京学习去了北京天高皇帝远我管不着了是吧可以谈恋爱了是吧我他妈为什么不信你弟我就是个傻被你耍得团团转”



    许翊没有说话，默默听着许经纬骂他，之前在酒席上被人说什么生三个儿子之类的话时，他心里确实是有一丁点歉意的。



    今天让他爸骂爽了也好，他就不用再愧疚，他们两清了。



    骂了半天，许经纬总算是骂累了，他喘着粗气，命令许翊“跟他断了。”



    “不断。”许翊回答的毫不犹豫。



    “断了”许经纬怒道，“要么跟他断要么跟我断，我的钱我的公司你都别想要了你自己选”



    这句话吼完，许经纬瞪着许翊，许翊后背抵着墙，身体微微弓着，眼睛看着地，一言不发。如同一头老狼王与年轻健壮，却受了伤的孤狼对峙。



    赌注是任何一头狼都不会放弃的领地、附庸还有财产。



    “选要他还是要家”许经纬再次吼道，“我绝对不会要一个同性恋儿子”



    这句话终于打破了沉默，像一阵逆行在山谷里的风。



    许翊抬起眼，抬手抹了把嘴角渗出来的血，冲着许经纬微微弯了弯嘴角。



    这个表情，让许经纬心里蓦地一紧。



    他忽然再次意识到，自己至少在这个儿子眼里，从来没有那所谓的“绝对权力”。



    “我是应该烂死在泥里的人，把我拽出来的不是你。”



    夕阳流过许翊的眼眸，在其中勾勒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爸。”许翊轻声说，“对我来说，你这根本连选择题都不是。”



    就在祁洛拒绝了第十六个采访时，赵思源突然打来微信电话，他茫然地接了，电话那边，赵思源声音都颤了。



    “神，你你你”赵思源结巴着说，“看眼贴吧。”



    “贴吧怎么了”祁洛问。



    “很很很难说。”赵思源低声说，“你快去看看一眼吧。”



    看到那条帖子的瞬间祁洛脑子蒙了，再一刷新，帖子被删除了，好像没什么人看到，但祁洛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给许翊发消息，许翊没回。



    他咬了咬牙，给许翊打电话，许翊也没回。



    坏了。



    电话那边，赵思源关切地问“神，你还好吗我看贴吧删帖了，应该是吧主让的，你别太担心了。”



    “发不发帖无所谓。”祁洛心烦意乱，“可是现在我联系不到许翊。他以前绝对不会不回我消息。”



    “会不会是他被迫跟你分手”赵思源猜测道，随即立刻自我否定，“不可能，天塌了他都不会跟你分手。他是不是被他爸关起来了他爸好像是挺离谱的一个人。”



    “有可能。”祁洛和赵思源想到了同一个结果，但这种一致让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是因为事情真可能是这个走向而心态崩得不行。



    “马上要报志愿了，他爸干得出为了逼我们分手不让他报志愿这种事。”祁洛不知道是分析给自己还是分析给赵思源，“我该怎么办，要是跟老师说他爸不给他报志愿，老师估计不相信，就算真去找了，他爸一搪塞，就糊弄过去了。”



    赵思源那边思索了一会儿，“要是讲道理讲不通，暴力拆解呢我记得许翊不是有几个挺呃，社会生存经验挺丰富的朋友吗”



    “谢谢”祁洛眼睛一亮，没等赵思源说完，大喊一声爱你么么哒就挂了电话。



    二十五分钟后。



    汽车鸣笛声在祁洛楼下响起，与此同时微信里，张步发来语音。



    “下楼。咱们去救你男人。”



    许翊被反锁在房间。



    他万万没想到许经纬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大力气，一把把他推了进去，房门狠狠撞上的瞬间许经纬冷冰冰道，“想不明白就别出来了，我没你这种儿子。”



    更头疼的是手机还没在身边，求救都做不到。



    但凡房间靠窗户，他都能向隔壁求救，但偏偏自己卧室连窗户都没有，小黑屋一个。



    许经纬说了，要出来就把志愿密码交了，让他给许翊报学校，还得让他改密码，要不然不可能放许翊走，但是这绝对不可能。



    手机不在身边，联系不到祁洛，这让许翊有点颓，他在房间里呆坐了很久，眼看着书柜上的时钟转到晚上九点，终于决定自己得做点什么。



    其实也不算做点什么，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必须出去，离开这儿。



    他的归宿不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



    许翊拧了下门，自然的，没拧动。



    那就只能用比较横的办法了，他满屋子找了下，最后拎起自己的椅子，跟门说了声不好意思，之后卯足了劲，狠狠将椅子抡了上去



    一声巨响。



    椅子腿断了，门没动。



    “许翊你发什么疯”许经纬的声音骤然响起，“再折腾我报警了”



    许翊不为所动，这一砸把他血性砸出来了，他拎起椅子，狠狠又是一砸



    咣的一声，伴随着喀喇声响，椅子背也折断了，木刺扎进许翊的手，流了血。



    房门外，他听到许经纬在给物业打电话，说有人在闹事，叫他们立刻喊保安上来。



    电光石火间许翊意识到，这是个高档小区，保安来的速度很快。



    如果现在被抓住，许经纬就可以直接说他有暴力倾向或者神经病，然后把他控制住，那就全完了。



    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手里没有任何能拿来砸门的东西了，许翊咬了咬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外套穿上，退到屋子最远端的墙角，助跑，尽自己所能的加速，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房门撞开的瞬间，许翊几乎是摔了出去，肩膀剧烈的疼痛，但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眼看见了许经纬，许经纬手里拎着一个花瓶，像看什么脏东西那样看着他，大声道“你敢出去试试”



    我真是你儿子吗。



    许翊脑海里划过这么一个念头，他失误了一次，不可能再失误第二次。



    他两步跳下楼梯，右手撑地的时候肩膀疼得他冷汗都下来了，但管不了了，他用力推开许经纬，像推开一个麻袋，接着把手指按在指纹锁上，“滴”的一声，房门大开。



    就在许翊夺门而出的瞬间，他看到十几个一身黑衣的保安员冲上来，但因为许翊是脸熟的业主，所以他们都愣了一下，没阻拦。



    许翊飞快冲了出去，直接走的安全通道，下台阶时身后听见许经纬大吼“我儿子发疯了抓住他”，接着脚步声再次第响起，他不敢回头，疯了一样的冲出去。



    要去哪里，要找谁，全都不知道。



    手机没了，现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什么也没有，身后有人在追，他有的只有一颗狂乱的，无论如何都要逃走的心。



    许翊一路沿着最荒凉的路跑，翻了好几道墙，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渐渐远了，他体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他靠在墙上，艰难地喘息着，肩膀同时带着针扎和撕裂般的剧痛，估计肌肉和骨头都受伤了。



    许翊四处张望了下，这附近是一个垃圾场。



    空气中带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夜风里能听到野狗的吠叫，让他有些头疼。



    考了626分的第三天变成了流浪儿，有点好笑，但还有个好消息是这条路他以前和张步他们轧过马路，就是因为走到了垃圾场所以他才记得。



    这会儿许翊终于找回了点理智，追他的人不一定不会再来，这里太荒凉了，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他决定先顺着这条路上大路，借点钱打个电话，联系祁洛或者张步要不然张步吧，祁洛看他这样会担心。



    就在许翊继续往前走时，前方的路上，他看到了车灯。



    就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所以都看见车灯了他才注意到有辆车，以前他绝对很早就能听见车声。



    一晃而过的雪亮车灯让许翊心慌。



    不能被找到。



    许翊条件反射般躲到了墙后，思索着怎么避开这辆车。



    “走这条路。”老骆说。



    “这条路前面是垃圾场吧。”张步皱眉，“叉叉带咱们走过。”



    “就是因为带咱们走过才走这条路。”老骆说，“万一他真有事，万一他跑出来了，他一定会找自己熟悉的，他爸又不知道的路往下走，咱们走这条过去才能不错过他。”



    “行吧。”张步说。



    车子缓慢地沿着路前行，因为这边没有路灯，很怕撞到人，祁洛听说许翊知道这条路之后就一直紧张地望着窗外，突然在某个瞬间，他好像看到车灯照见了一道人影。



    “有人”祁洛大喊了一声。



    张步吓得一激灵，前面车灯照到的地方一片空旷，他把车灯变成远光，一片更遥远的空旷。



    “有个屁的人。”张步叹了口气，“宝贝，你小点声喊，吓得我脚抖了闷着油门怎么办。”



    “绝对有人，我看见了。”祁洛斩钉截铁，“你停车，我下去找。”



    “你别下去。”老骆说，“这地方不安全，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人我们处理不了。要真是许翊，看见我们的车他会不出来吗”



    “那我喊一嗓子。”祁洛说，“我真觉得我看见许翊了，车灯这么亮，如果他没看清车牌呢如果他被吓着了，现在是惊弓之鸟所以要躲呢别拦着我，求你们了。”



    其他人还是不愿意，僵持了几秒最最说“让他喊吧，就算真有坏人咱们四个轮子还跑不过两条腿么。”



    “有扎胎的。”张步顿了会儿，从后视镜里看到祁洛现在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行吧，你喊吧。”



    车窗缓缓摇下。



    祁洛探头出去，空气中垃圾腐朽的气味让他有点难受，但他有种很奇妙的，说是第六感也可以的感觉，他总觉得许翊一定就在这里。



    “许翊。”祁洛喊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风里，被狗叫声淹没，带着微微的颤抖，“许翊，你在吗，是我。我和张步他们来带你走，你别躲我。”



    让人几乎心脏停跳的五秒钟。



    墙后，车灯的光柱下，慢慢映出一道人影。



    祁洛的心跳一瞬间快到让他手心发麻。



    他飞快地望过去。



    荒凉的城市野地，吹着让人心烦意乱的酸腐气味的风，野狗的吠叫遥远空洞，城市的繁华与文明都被丢弃在这座垃圾场里。



    在这条将整个夜晚的兵荒马乱勾勒出具象画面的小路上，在仅有的光芒能够触及的转角。



    祁洛对上了许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