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绸都,天下会残部扎根之处。
此刻,一名绝色丽人正倚靠在窗边眺望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她的眼角已有泪珠滑落,她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直到她注视的那道背脊挺直、身形匀称而健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这才低垂下脑袋低低啜泣起来。
便在这时,佳人所在的这处居舍,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幽若,在吗爹爹过来看你了”
闻声,女子赶忙抬头抹去脸上泪痕,而后轻轻拍了拍面颊,又对着镜子试图展颜一笑,却蓦地发现自己强行挤出的笑容颇为难看,再一抿唇,随即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想象着曾经美好开心的事情,笑容这才自然许多。
“来了爹爹”
声音悦耳动听,宛若一段天籁。
“吱呀”
房门开启,一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人缓步走入。
“幽若,断浪那小子刚才来过了”
老者压根儿没打岔的意思,径自直入正题。
“嗯”
女子嘟起嘴点了点头,随后脸上尽是烂漫的笑容
“爹,你看,这些都是他这次回来给我带的小礼物
我最喜欢的牡丹花,我最爱吃的珠水荔枝,而这个呢,是他制作的烛光万花筒,还有这一笼子夜里会一闪一闪、很漂亮很漂亮的萤火虫”
一件一件的展示,一眨一眨的笑眼,看得老人倒背于后的双手捏得发白
那是,心疼
过来人的雄帮主,岂能不知女儿的心意与委屈
几年了这是
貌似,大概,七年多了吧
自从隐居此地,避开了江湖纷争,这七年里,自己的宝贝女儿幽若,悄然养成了天天守在窗口眺望远方的习惯
然而等候的人,短则一月一归,长则一两年不见人影,而且往往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玩失踪,连由明转暗、风媒暗子遍布神洲九地的天下会都寻之不到
其实,男人嘛,在外多闯荡,也不是不可以,他也理解;
但怎么七年了,七年了啊,自家女儿的肚子、居然依旧不见半点起色
看看,他这一头的白发,就是这么急出来的
“他此来就陪了你两个时辰”
或者说两个时辰都不到
“没事的爹爹,断浪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我可以等他的”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如清风拂柳。
“唉,傻孩子啊你,舍不得就强留下他便是,那混蛋玩意还能反了天不成”
一提到总是满足不了他抱抱孙子的小小愿望的徐辰,雄老板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去把他拎回来”
“别,爹爹,都是我不好”
说着,女子的眼泪就不争气的要往下掉,一旁的雄帮主哪舍得哟,赶紧抱住自家宝贝女儿一个劲的安慰。
“幽若,是爹爹没用,都怪爹爹”
“爹,呜呜”
“喔,不哭不哭”
拳头再又轻轻捏紧,两拍牙齿更错着一条缝隙的磨啊磨、磨啊磨,不过却不发一点点的声音,生怕打扰到自家宝贝发泄淤积的负面情绪。
哼,断浪你个狗东西,等老夫完美融合你所言的风无相云无常的风云之力,将这玄级摩诃无量修炼至大成,老夫非得打断你的狗腿,让你一辈子只能陪在幽若身边
我雄霸的女儿,岂能如此委屈自己
某处荒无人烟的奇寒雪山深谷。
两道衣着单薄的身影,一左一右蹿射在枯寂的冰天雪地之中,彼此不时碰撞、然后交错而过,再碰撞再错开;就这样一步步,从远处的小点逐渐放大为有声有色的轮廓,倒是为这单调的白色世界增添了不少精彩。
“小子,只有这点程度吗”
二人每每踏过之处,松软的雪地都会向下凹陷出一个紧实的丈许大坑,随之就会瞧见他们的身形化作一根箭矢飞蹿出老远;但奇怪的就是,雪坑之中,并不会留下一点点脚印的痕迹,给人的感觉就是,茫茫雪地中的这些大坑,都是天然的天坑。
由此可见,这两道身影的轻功达到了何等水准
“老湿,又得瑟了是吧”
其中的青年似乎有点恼火了,挥拳踢腿之际、那是一个劲的直戳牙花子
“哼,若非这该死的破规则,你确定你笑得出来”
规则
也没什么,就是青年只拿出五层的功力,中年则七层功力加身
如此的自我限制下,双方再行分出胜负。
“砰砰砰”
极速下仅仅一瞬的擦肩,各自都完成了三招的交锋
或拳、或掌、或爪、或指,或臂、或肘、或肩、或背靠,同时还会夹杂踢击、踹击、扫击,弹击、顶击、锤击,夹击、拍击、撞击,刺击、撩击、撕击
且每一招的摩擦或者碰撞,都会伴随圈圈炸开的气浪,然后震落数十丈外的针叶树上的融雪,或者山头边缘与滑坡边角的积雪。
“断小子,你以为只有你在进步吗此前也是担心打击到你小子,现在不妨告诉你,嘿嘿,我呢,状态完全恢复后,功力也在快速增长啊,眼下可才只用了六成力哟”
中年的语气中说不出的得意。
什么
青年眉头一跳
难道是冰封多年的隐性福利
妈的怎么就让神将这厮撞上了
还有没天理呀
他却不知中年此刻,嘴上虽然吹的厉害,实则就是在臭不要脸的虚张声势;
事实上,中年已经将功力暗自提升到八成去了换而言之,青年是实实在在的还只动用着五成的功力,但中年早就贼精贼精的开启了八成的后门
“我就不信了,帅气如我,提升速度还不如你个老光棍”
一边通过不断与之碰撞的方式、以及这冰天雪地的外在条件,极力打磨自己体内的真气、锤炼一身的劲力;一边在脑子里疯狂翻找这些年的所学所悟,将诸多招式进一步融会贯通,争取让一个小小的弹指也能打出成吨的伤害,一个不经意的小招式也能在效果威力上、追上甚至赶超常人的绝杀绝招
争分夺秒凝练每一招,将自己的伪十强武道真正向极致靠拢
“嘭嘭嘭”
冲入一处峡谷,二人这次是脚踩山壁、来回两头借力的你来我往,山谷的中间区域被蹿射的二人飞速打出了一个无限叠加的无限轮,两侧的山壁则宛若被印刷机一个接一个的剁上颇为规则的印章
“哈啊”
“喝诶”
一路打到山谷正中央,立时默契的齐齐一声爆吼、并同时打出了限制下的最精致一拳。
“嘭”
一声闷响,传出很远很远,紧随着一阵风压,差点吹过两侧的高高山岗,然后是两侧山壁上的雪堆速速滑落,几息间,左右两侧便各自形成了硕硕雪崩。
“轰隆隆”
声势不下万马奔腾,雪线所过,一切淹没甚至被裹挟向下。
大自然的力量,对于凡胎而言,真的很可怕
“嘭嘭嘭”
不过,二人却似入了魔,对于所谓的雪崩浑不在意,还在那一个劲的朝对方挥拳出掌、奉献一切可以摧残面前之人的招术
“哈呀”
“喝啊”
肘关节的手臂与肘关节的手臂相触,弹起的膝盖与弹起的膝盖相磕
“嘭”
再又各自掌对掌,同时手臂、膝盖也追加着一起爆发劲力
“嗖嗖,噗噗”
二人齐齐化作炮弹砸进了各自身后飞流而下的巨大雪崩当中
待雪崩稍稍安静
“砰砰砰”
地表明显没有什么动静,但冰雪之下,此刻却是又一轮的对拼
“腾腾”
刚刚沉寂下去的山谷雪地,豁然爆出两朵冰雪之花
“老湿,我怎么感觉你,又疲软了”
“嘭”
血肉之躯与血肉之躯的继续碰撞,但这次是渐行渐远、逐渐飙远,由不同色调的轮廓化为最后相似的小点。
“那是因为老子还在缩减使用的功力,已经六成不到了”
妈的,好气
“呵呵,你猜我信么”
徐辰又不是傻子。
当然了,不管是良苦用心,还是脸皮够硬,他都不在乎了;他要的,就是锤爆面前之敌的那种感觉,他要的,就是摧残身前一切碍事者的快意
数月之后,熔岩火山山口。
奇寒之后是极炎
将肉身淬炼到寒暑不侵的程度,方为小成。
“小子,可要当心了,这玩意烫着就是皮开肉绽甚至瓜熟蒂落,身上哪地方烤熟了,到时不用跟我客气,趁热”
以真气驾驭脚下、身侧、乃至头顶的熔岩,用之当做任何兵器远程近战;
确实是碰着就得脱层皮,被大量命中更会直接去掉半条命
“也是啊老湿”
右脚一跺,溅起无数鲜红的星星点点
“你呢,可别怪我会万剑归宗哦”
打水仗
有什么能比得上以气御剑
“哼”
神将不服输,直接炎龙弹的伺候。
徐辰也不怂,一条小一号的炎龙弹牵制大个子的同时,数百上千红色子弹飙射向天空,而后,对着对面的某人就是一场簌簌而下的流星火雨。
一年多后。
暴雨泥石流,瀑布深潭任我游。
试着无视暴雨洪水中各种物件的冲击、甚至在泥石流中逆流而上吗
试着凭借一身真气将数十丈的瀑布分流、断流、甚至逆转倒流吗
试着深潭之下、缝隙之中,与那些小鱼儿捉迷藏吗
试着水中闭气与人高强度、长时间的搏杀吗
又是数月过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顺流而下一万里,一直漂进出海口;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这条泥沙淤积的河流
有谁经历过静立于两片树叶之上的顺流而下
有谁经历过坐卧两片树叶上的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有谁经历过二指点缀两片树叶的倒立横穿泥沙
有谁经历过躺在两片树叶上的壶口飞流直下、海口大浪淘沙
两年后。
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巨浪潮汐来得更澎湃汹涌啊
三级飓风算什么
让三级飓风掀上高空算什么
给三级飓风撕裂拉扯差点散架算什么
被三级飓风一波送到大洋中央
完了,要迷路的节奏啊
来人啦,总有刁民想害朕,速速救驾
至于横推上百米高的巨浪潮汐
在大自然的伟力下,能够不被轻松碾压,已经非常不错,灭世魔身也非常非常趋近大成了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也就是将自己的精神融入四肢百骸,与肉身能量相交融且哪怕只融入一部分,也是魔身步入大成的标志
可这里的精神又指的是什么呢
可以是剑意刀意乃至拳意,亦可是更抽象的神念意念执念等
因而,徐辰早在凝聚出冰心与魔心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完成了这一步;
只是说,他闷着不吱声,神将则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