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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四二四
    “两个可能, 你姐的人,要不然就是阮苓。”沈书喝了口茶,朝康里布达说。



    “阮苓是谁”纪逐鸢问。



    沈书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完, 末了把手一摊, “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



    康里布达“什么不告诉”



    “你跟高荣珪也这样你有什么事瞒着高荣珪吗”纪逐鸢朝康里布达发问。



    康里布达顿时满脸窘迫, 仿佛被纪逐鸢说中了什么。



    沈书拍腿大笑“他没告诉老高的事比我没告诉你的事多多了吧。”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纪逐鸢拧起眉头。



    沈书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含混道“遇上再说,现在我也想不起来,有些事没告诉过你,可事情已经过了, 还说什么”



    纪逐鸢沉着脸不说话。



    “以后不瞒你,真的。”沈书拍拍纪逐鸢的胳膊, 对康里布达说, “把张隋和费马借给我, 再给我三个高手,再有人来打听, 就把人抓住讯问一番。”



    “我让他们晚上过去。”



    沈书与康里布达对视一眼, 就明白康里布达是想让张隋和费马在园子附近看看,有没有人盯梢。



    “不要误伤, 不是胡人就没事。”沈书道,“有些是太守府派的,现在不一定还有没有, 李维昌发现过。”



    “来的就一定是胡人”纪逐鸢道,“打听的人是胡人, 是因为要谎称是康里布达的族人派来的,盯梢的却未必就是胡人。”



    “那就让他们看身手,放心, 高手走路的步态与寻常人不同,张隋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么说定之后,三人匆匆把饭吃了,沈书和纪逐鸢走路回去,路上纪逐鸢好一顿念叨,沈书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耐着性子一路“嗯”“啊”“哦”,回到家里纪逐鸢还有点生气,沈书便拽他去洗澡了。



    这么守株待兔了两天,什么人也没抓住,沈书开始怀疑难道来的是也图娜的人



    不对,也图娜明知康里布达住在这里,又何必来打听有什么信送上来就是。



    直到三日后的夜里,沈书和纪逐鸢正抱着睡觉,突然响起一阵拍门声。



    “康里布达受伤了,流血不止,这会上哪找大夫”高荣珪披头散发,脚上鞋也没穿。



    沈书匆匆披衣起来,过去一看,康里布达腰侧挨了刀,伤口就一根手指头那么大点儿。



    沈书嘴角抽搐,斜斜瞥高荣珪“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继而沈书好奇地拨了一下金环,“这是什么,你们族里的风俗”



    康里布达顿时满脸通红,将单衣系上。



    沈书忙按住他“还没上药呢,已经让人去请裴大夫了,你小心点。”



    “这算什么伤。”康里布达简直对高荣珪十分无语,见到他受伤,马上一阵风地跑出去,康里布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这叫受伤。



    “看清对方人了吗”沈书将蜡烛移过来,看过康里布达的伤口,确实是小伤,伤口也没毒,没有变色。



    “有四个人,就在我回来的路上伏击,拿了网子要抓我。本来是要刺我的腿,没有刺中。”康里布达道。



    “妈的太岁头上动土,明天我就带人把外面搜一遍。”



    “搜不到的。”康里布达说,“一击不中,肯定跑了。”



    “这几日你先不要出门,他们急着抓你,就会自投罗网,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沈书打算在园子里设伏,只要康里布达一直不出去,自然会有人找上门。



    “要是他们不来呢敌人不是傻子,我固然可以不出去,他们也可以等。”康里布达无奈道,“这点小伤,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家里。”他收拢外袍,手指上缠绕着腰带,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阿姊,她不会下手抓我。”



    也图娜做事果敢利落,康里布达真的不想回去,她不会勉强。



    “那就是阮苓。”沈书起身出外,唤来赵林,让他天亮后去请张隋来。



    高荣珪已经梳过头,坐在桌边,手指拈住茶杯,喝了口冷茶,肃容看沈书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沈书来回走了两步,推断道“隆平早就不是朝廷的地方,张士诚在此地经营多年,她既然是某位王爷的手下,就是朝廷的人。她应该也不想惊动张士诚,带不了多少人。”



    “要是带的人多,也不会派人前来打探,直接杀进来便是。”纪逐鸢道,“康里布达说得没错,他一直躲在这里,对方恐怕不会现身。你不是让周戌五相看屋舍,有看中的地方了吗”



    “有两处,去杭州前正在谈,后来搁置了。”沈书略一沉吟,他明白纪逐鸢的意思,这么大个园子,阮苓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有无高手在内,就不会贸然闯进来。如果康里布达一直不出门,对方很可能会耐着性子等机会。



    “冒这点险是值得的,如果能抓住阮苓,就能知道她背后的王爷究竟是谁。”康里布达一条腿垂在榻外,显然他并不介意做这个饵。



    “抓住她未必能审问出来,何况,不一定能抓得住她。”



    沈书说完,众人都沉默了。阮苓只要不亲自出面来抓康里布达,哪怕设伏,也抓不到她,她的手下知不知道内情还是两说。而沈书则认为,阮苓背后是谁,根本不重要,而且这个信息可以通过穆华林获知,不必要让康里布达冒险。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试暗门的深浅”



    “不能拿你来试。”沈书打断康里布达的话,“他们想要传国玉玺,就给他们一个。”



    “做个假的。”纪逐鸢道,“找谁做”



    第二天傍晚,沈书跪坐在席上,双手递过筷子给黄老九,为他盛了一碗汤。



    “这我没法做,那年我到大都,做的是修复寺庙,要让我建一座佛寺,我能,造玉玺,老夫不行。”



    这下沈书犯难了,在他眼里黄老九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虽然也想过可能黄老九不通玉料,到底还抱了一线希望。于是勉强笑笑,说再找别人。



    黄老九喝着汤,出神道“你问问那些玩篆刻的老头,近来就没结交到一个半个的在隆平呆了也有日子,你在隆平的新朋友呢”



    黄老九这么一说,沈书当即想起一个人来。



    隔天沈书告了假,季孟是头天晚上收到的帖子,当时就让小厮回话,说自己要来。



    季孟进来,在门上擦了擦湿透的靴子,洗净手,拿过盘里的湿巾子擦干净脸,示意家丁将酒拿到厨房去。



    还未到午饭的时候,雨下得大,沈书将煮好的茶注入杯中,笑吟吟地端给季孟。



    “以为季兄不来了。”



    季孟一口啜干杯里的茶,笑道“你的约,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来。只不过你再多请我几次,地窖里可没酒了。”



    季孟交友甚广,这次回来隆平,他却不怎么出门交游了,闹得他身怀六甲的媳妇也十分担心。直到他肯常到沈书这边来坐,他夫人便常让下人带上家里厨子做的精致美食,又听季孟听沈书爱喝点好酒,把季孟老丈人的窖藏险些搬空。



    “可不是我要吃酒。”沈书揶揄道,给季孟斟了半碗酒,他自己只取一小杯。



    “嘘”季孟喝了一口,眼睛惬意地眯成一条缝,睁开时目光沉沉,仿佛在思索什么。



    “今日找你,实在有正事。”



    季孟的手停了下来,放下酒盏,询问地看沈书。



    当天下午季孟便带沈书去拜访了一位老者,走到篱笆外,沈书疑惑地看了一眼季孟,从篱笆缝里瞥一眼一地唧唧唧的小绒球。



    “这不是姚老先生家”沈书狐疑道,“季兄,你可别诓我,我两人天天共事,他的手抖成那样,还能刻章”



    “做旁的事抖,刻章不抖,这位老先生收集了百余年间的名章上千,你要刻什么章,管保他能给你做出来。”季孟正要前去敲门,沈书将他的手拉住。



    “老先生染了风寒,这几日都没去学堂,既然是他,也不必你为我引见,改日他病好了,我再找他请教。”



    “姚老病了”季孟踟躇道。



    “太尉亲自来瞧过,裴大夫说要叫他静养数日,他的课这几日都是我在讲,还是莫要打扰了。”



    那姚老先生身边连个使唤人都没有,孑然一身,偏偏性情有点古怪,不喜欢他人多事,沈书也是磨了好几日,大概姚老先生看他还合得上眼缘,允准他平日一张桌子上吃饭。太尉府其他人则都避着他,也因姚老先生肯带着沈书,沈书才能那么快同蒙学馆里众人熟悉起来。



    两人正要走时,看到个小萝卜头在篱笆外张望。



    “这小贼”季孟正要上去。



    沈书拽住他的袖子,示意他看。



    只见那男孩把木片插过门缝,挑开门闩。



    “这不是贼吗”季孟急道,“你我二人正好拿他去见官。”



    “姚老的小友。”沈书笑道,“常去存书阁偷借书看,来这边投奔亲戚的,你看他身上还挂了个布兜,应该是给姚老带的东西。”



    “唔,好像是鸡蛋。”季孟同沈书再三确认是姚老先生认识的人,又见那孩子进去后,半晌没出来,听见房间里传出苍老的笑声,两人这才悄然离去。



    接连数日,沈书白天上课,下午酉时便散了,抽出几个傍晚,将周戌五相中的两处宅院看过。纪逐鸢先是看中后门通到水网中那一间,下雨时水要涨到后院里,两人踩着泥泞去看了一次,便择定了另外一间,三进的宅院,修在一处高地上,左近有间禅院,但院墙很深,听不见隔壁念经,禅院前面又有三间两进院子,便连街上小贩的吆喝声都隔开了。



    “主人家搬走才四个月,稍作修整便能住人。”周戌五借雨后过去看过,整个宅子除了灶房角落没有封死,零星有雨水漏进来,旁的都很好。



    “找几个工匠,把这间东耳房改了做书房。”沈书指给周戌五看。



    纪逐鸢随手一指“不如改那间厢房,既大又敞亮,这间屋子太小了。”



    “不小了。”沈书意有所指。



    纪逐鸢似乎明白了。



    当天沈书同房主见了一面,便取私印,把房契过了。



    晚上沈书同纪逐鸢大汗淋漓地分开,纪逐鸢手臂贴着沈书的手臂,把人抱在身前,情难自禁地埋在他的颈中深嗅,说话间沈书张了张嘴,纪逐鸢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扳过沈书的脸,吻他的唇。



    直到沈书告饶,纪逐鸢才去打水。



    沈书困得要死要活,闭着眼睛,捉着纪逐鸢的手指玩,嘀咕道“咱们随便买个屋,等我弄个假的出来,就等那些人上套了。”



    “阮苓很不好对付”纪逐鸢将沈书的手整个握住,“我听你们谈话,这人似乎很厉害”



    “能生擒康里布达,险些让高荣珪没命,不可因为是个女人就小觑她。”



    纪逐鸢唔了声,“塞外的女人都不好对付,要是她发现东西是假的。”



    “做旧它,再拿火烧,谁也没见过传国玉玺,她认定了东西在康里布达的手里,更容易相信。就算发现了,也是她把东西交到大都那位王爷手里之后的事。”沈书的脚蹭了蹭纪逐鸢的脚踝,翻个身,看着纪逐鸢的眼睛,拿手摸他的脸,捏他的鼻子,“如果师父没有吩咐,我们应该已经回应天府了,那我一定还是跟着朱文忠,朱文忠在外打仗,行踪不定,她再要找上门来,就很难了。”



    “康里布达呢”



    “让他去暗门。”



    纪逐鸢还有疑问。



    沈书解释道“康里布达拿住了李维昌的短,李维昌只能同意让康里布达进暗门。”



    “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纪逐鸢不悦道。



    沈书笑了起来,纪逐鸢一个翻身,把他按在身下挠他痒,沈书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偏偏一张床就这么大点,再躲只能到地上去了。



    纪逐鸢不住喘气,拿手碰了碰沈书的眼睛,手指触到他的眉眼,便即离开。



    两人互相看着,沈书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胳肢了纪逐鸢一下。



    纪逐鸢翻到一旁躺着,凝视着床顶,一会儿,他抬起一手遮眼,嗓音微微颤抖“从前我都不敢想,有这么一日,与你、同你像如今这样。”



    沈书意外地侧过脸看一眼纪逐鸢,心中做了个决定,与他十指相扣,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