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了一觉,本来还任人揉搓的师父就长大了。
薛羽又心虚又委屈,就尼玛离谱,这他找谁说理去啊
他抬头再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岑殊,一声脏话又卡喉咙里。
长大就算了,岑殊竟然还是筑基修为他此时看着也就比自己人形小号大个一两岁,怎么就能筑基了呢
清世行动之前就能在这个年龄筑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薛羽很不忿地操纵雪豹走到岑殊身边,像昨天那样撞了岑殊一下。
然而撞没撞动,再撞岑殊还是没动,只有披在肩头的漆发些微晃了一下,要不是这时一丝风都没有,薛羽还没法发现。
筑基期的岑殊下盘极其稳当,雪豹那点子力道在他看来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那人本来便背对着大家,目不转睛盯着面前一块半人高的遥觑镜,见雪豹来捣乱也不生气,只随手挠了挠他的脖子。
成年的雪稚羽生得确实高大威猛,肩线几乎要跟此时的岑殊肩头平齐。
可他却被几根纤长手指挠得眯起眼睛,屁股往下一沉,乖狗狗一样“啪”地坐在了地上,长且粗的尾巴又不受控制缠上少年细瘦的腰。
同时坐在地上的薛羽小号“”
庄尤一手还提着崇山峻岭,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拉薛羽胳膊,惊讶道“你怎么了还没睡醒吗”
“踩到石头了”薛羽连忙趁岑殊回头前爬起来,生硬转移话题道,“先生刚刚说什么”
庄尤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光秃秃的地面“哦,我是说,我等既是醒来后形体又较昨天发生了变化,恐怕此后每天都有此一变。”
他看了两人一眼,又补充道“不拘泥于溯回或是溯游。”
原来在这个秘境,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摇骰子决定今天多少岁。
谢邀,老非酋了,能硬肝绝不赌脸。
薛羽煞有其事点点头“那我以后都不睡了。”反正金丹期也能打坐当休息。
庄尤仿佛被他噎了一下,哭笑不得道“倒也是个奇思。”
原著设定中,修士的容貌会在金丹期后不再变化,以岑殊的容貌来看,他大抵是二十五六岁结成的金丹。
然而这人少说也有近千岁,竟摇了两次骰子都是未成年,那脸估计比薛羽都要黑上几个度。
薛羽也不嫌弃岑殊有修为了,筑基期总还是比他金丹期要低一些的,可以欺负,以后可还真不一定有了
身前哪管身后事,浪得一日是一日
这样想着,他恶从胆边生,又向岑殊杀了过去。
走近时薛羽才发现,这个年纪的岑殊虽然脸看着相当稚嫩,腰细背薄,但身量竟也很高了,已经到此时的薛羽肩头。
他一边唏嘘着好险好险,再大一点他就不敢盘了,一边两手在岑殊肩头一搭,下巴搁在人头顶,高度竟然相当合适。
岑殊的头发凉丝丝的,又几缕碎发没睡好似的翘起来,正好搔着薛羽的脖颈,把他弄得又有点痒。
他又在岑殊头顶使劲蹭了下,似乎是蹭舒服了,再开口时喉咙里拖出点懒洋洋的长音“遥觑镜师父看什么呢”
被揽住的岑殊好像蓦地僵了一下,察觉到是他时,才缓缓放松下来。
“凤凰台。”岑殊轻轻吐出三个字,推了一把镜子,让它升高一些给薛羽看。
庄尤也凑过来“这倒是省了咱们自己去探了。”
毕竟他们昨天还五傻大闹结丹典,那长相一个赛着一个有特点,实在不适合出门抛头露面了。
只见圆滚滚的遥觑镜中,显出一座薄雾笼罩的辉煌宫殿群来,俯瞰下来足有数十座殿,在群山间占了好大一片。
大殿各个红墙金瓦,檐角飞翘,屋脊上的吻兽全是凤型,在阳光中金光闪闪,几欲飞天。
就算八百年前的凡人还住在泥和石头搭的房子里,独霸一方的修仙世家也已经能修出这样气势恢宏的殿宇了。
薛羽双手在岑殊胸前交叉,跟个口袋一样挂在岑殊背上“近一点看看”
岑殊本来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了一些,却并没有制止这种明晃晃的欺师行为,只是淡定操纵遥觑镜,让众人把宫殿群周围景象远远俯瞰一遍,画面便又显出挂着“凤凰台”牌匾的正面大门来。
他解释自己现在修为不高,遥觑镜再往里窥探恐被人发现,只好把镜子定在大门口,守株待兔。
薛羽又问“那师父看到凤嘉木了吗”
岑殊摇了摇头“我已看了半个时辰,进出府门之人皆作下人打扮。”
薛羽狐疑“他们不会还在昨天大典那地方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遥觑镜中景象已变成一片空地,看山势走向确实是他们看凤嘉木结丹大典的地方,可此时那儿不仅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那高高的白玉石台都不见了。
薛羽有些失望,正当岑殊要调转影像回到大门口时,只听庄尤道“等下”
“有些奇怪”庄尤沉吟,“仙长可确定这里就是昨日的地方”
等到岑殊肯定回答,他有些迟疑道“可这儿的山石草木,明明与昨日有些许不同”
闻言,薛羽也去看镜中的草木,但他毕竟没有人家先生过目不忘的能力,瞅了半天也没瞅出来。
“罢了。”庄尤说道,“大抵是我记错了。”
岑殊不置可否,遥觑镜中刚一显出凤凰台大门,只见两个红衣小童手牵手从门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大一些,七八岁的样子,手中牵着的那个可能只有四五岁,两人都长得粉雕玉琢,可爱非常。
这岁数不由让薛羽有些警觉,他皱眉看了几秒,越看越觉得两个小童有点熟悉“你们有没有觉得”
“是他是他”一直安静如鸡的崇山峻岭突然大叫起来,“小的那个,就是跟我打架内孙砸”
庄尤鞋底子已经抄了起来,“啪啪”往崇山峻岭屁股上揍。
崇山峻岭一边惨叫一边说“不信你们看他手腕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他右手腕上有圈红色胎记”
遥觑镜中日头很足,四五岁的红衣小童穿着赤色短打,露出半截藕节似的手臂,右手腕上赫然有圈赤红胎记。
那颜色比一般胎记鲜艳许多,如果不是崇山峻岭说那是胎记,恐怕会让人以为是手腕上系了圈红线。
昨天还与他们对打的朗朗少年今天却变为小童模样,不禁令人大为咂舌。
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钻进薛羽脑袋里“不会不止我们的时间在变,这幻境中的时间也在变吧”
这话一出口,倒是把众人都说愣了。
薛羽摸了摸胸口,又去看他放在树下的青花大瓷碗。
果然,昨天老大爷塞给他的饼子没了,碗里没吃完的瓜子也没了
怪不得高台没了,庄尤还觉得草木不对,原来幻境的时间整个儿回溯了
薛羽不信邪般把崇山峻岭从庄尤手上抢救过来,抱到遥觑镜前面“你用你的四眼儿看看,凤嘉木的魂体确实是你昨天见到的那个吗”
“从这里我看不到”崇山峻岭被揍得一点脾气也没有,“我得直接看着他。”
既然时间回溯,幻境中人肯定不知道他们昨日搅乱凤嘉木结丹大典的事,众人也不打算窝在这儿看监视器了,直接杀下了山。
凤凰台宫群是建在群山里的,村庄都在山外。
两个小童并没有去昨天薛羽拿饼子那个村庄,而是走了反方向。泛舟渡过山脚一条窄江,江对岸是一个繁华些的城镇。
这镇子也同昨天那穷村一样,入口处立着一个白玉石的牌楼,上书“凤凰集”三个漆金大字。
看来这群山周围,都是凤凰台的管辖之地。
街道行上人不少,竟挺热闹,房顶也不再是茅草,隐隐与八百年后的风光差不许多了。
几人远远缀在两个小童身后,崇山峻岭蔫头耷脑地说“是他。”
确实是凤嘉木
薛羽实在摸不着头脑,如果他就是这幻境的主人,昨天明明已经结丹了,今天又回溯时间变成个小屁孩干什么
岑殊却突然道“他已然引气入体。”
其他人定睛一看,可不是这么小的孩子,竟已是个练气期了
薛羽忍不住看了岑殊一眼。
凤嘉木十九岁结丹,岑殊则应该是在二十五六的时候,两人都是在灵气稀薄的时代修炼,这样看来,凤嘉木的资质竟比岑殊还要好上几分
不愧是能造出这样大个幻境的人,果然十分厉害。
既然小的那个是凤嘉木,大点的那个果然就是凤嘉木的大哥了。
大概是天纵奇才总是少数,大公子虽然年岁大些,但只是个没有引气入体的凡人。
大公子苍白皮肤下隐隐露着浅青色的血管,比起穿着单薄的凤嘉木,他几层里衣裹得严严实实,暗红色的外衣只衬得他沉疴更甚,俨然一副娘胎里带病的样子,眉宇间已有昨天那个病怏怏年轻人的影子。
凤嘉木全无昨日那红衣少年的恣意嚣张,只挂在哥哥小臂上,黏黏糊糊冲人撒娇。
那姿态竟像是十足的稚童,简直让人怀疑凤嘉木回溯时间时,是不是将自己记忆也一同消去了。
那边,正在卖泥人的摊子旁垫脚观看的凤嘉木突然一顿。
“怎么了”大公子捏着弟弟的手问道。
众人离凤嘉木二人有些远,再加上街上十分嘈杂,他们说话声模模糊糊,有些听不真切。
只见凤嘉木不看泥人了,扁着嘴往哥哥怀里一扑,软声软气嘟囔道“好多讨人厌的小虫子。”
大公子低头寻找,果然看见弟弟嫩藕似的小臂上被叮出一个小包,那片皮肤都被他挠红了。
大公子从怀里拿出些膏药仔细抹了抹,又吹了吹,柔声安慰道“这边临江水汽足,蚊虫就多一些。抹了药就会好,嘉木不能再挠了,知道吗”
他虽年纪还不大,但说话时低声细语,眉目舒和,将弟弟照顾得十分妥帖,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萝卜头那么高的凤嘉木埋在哥哥衣衫里不肯起来,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凤凰台的公子们大家都是认识的,不时有路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两位公子关系真好啊”
大公子冲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去轻拍弟弟的后背“快起来,大家都在笑你了。”
凤嘉木转了转眼珠,脸上露出些天真狡黠的神色,把手臂高高举起来“那哥哥再帮我吹吹。”
“你真是”大公子哭笑不得地帮小祖宗细细吹了吹,两人这才继续向前逛去。
这一幕兄友弟恭看得身后的众人一阵无语。
薛羽面无表情“先生给分析分析”
庄尤瘫着张脸“先生分析不出。”
他拍了一把怀中的崇山峻岭“凤嘉木当真是此地核心”
崇山峻岭此时已经被揍出了逆反心理,尖声叫道“爱信不信”
“你们觉得我现在上去把凤嘉木暴打一顿,逼问他传承在哪儿,他会不会告诉我”薛羽迟疑。
他们几个说到底,都是奔着传承来的。
岑殊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薛羽一眼,没搭理他。
薛羽十分头痛,真想直接快进到晚上重新摇骰子,让岑殊摇出个大的,修为碾压凤嘉木,直接撕破所谓境主的天机,算出传承在哪儿他们拿了就走,绝不的纠缠。
庄尤则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突然走到一旁卖鱼的摊贩前,蹲在地下认真挑起鱼来。
摊主见他穿得规整,大概是出得起钱的人,态度便也不错。
庄尤问了会儿鱼,又随口说道“对了,昨日我住得地方日头突然提前几个时辰升起来,你们这边见到没有”
“提前升日头”小贩茫然,“没有啊,日头怎么会提前升起来。”
庄尤半嘲道“是不是你睡太死了,没看到啊”
小贩看起来有点生气“我们出江的卯时不到就要划船出去布网了,它就算提到子时出来我也见得到”
庄尤见状,忙安抚道“哎呦,大概是我做梦做晕了”
说罢,赶紧挑出一条鱼指给那小贩。
小贩虽然平白被他说了一通有些不乐意,但见庄尤真的买鱼,便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庄尤临走时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月底我小侄子要办满月酒,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小贩愣愣重复一遍。
庄尤不好意思笑笑“对,今天出门前忘看历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庄尤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他感觉出面前这小贩似乎有些不对劲。
“今天是什么日子”
只见刚刚还和善的小贩,像卡带的录音机般诡异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僵硬站在原地,一双呆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庄尤,面上表情十分阴森。
薛羽几人也聚在庄尤身边,谨慎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大街一瞬之间落针可闻。
不论是在走路、买卖东西,还是嬉闹的路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立在原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几人的方向扭过了头,上百双眼睛、上百道视线统统聚在他们身上。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那种相似的阴森表情,仿佛戴着从同一个模具里倒出来的面皮一样。
薛羽被盯得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过电一般爬上了胳膊。
只见他们漆黑的眼珠子一滚不滚,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们冲着外来人张开殷红的嘴巴,上百道呆板的声音同时隆隆响起
“今天是什么日子”
百米开外,凤嘉木突然勾了勾嘴角,冷冷笑了一声。
无论是笑声还是表情,出现在这样一个四五岁稚童的脸上都显得十分违和。
“嘉木”大公子转过头看了看弟弟,眉目温和问,“是手臂又痒了吗”
“没有哦。”
凤嘉木面上阴冷的表情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他捧起哥哥的手,柔软的脸颊在他手背上十分珍惜地蹭了蹭。
“已经不再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昨天的那张,改了一个设定,从秘境内东西吃了等于没吃,改成秘境内东西吃了也有饱腹感了。
我为了让他俩合理合法亲亲直接做了一个副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