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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马脚
    谢玉升从帐子里出来, 这时,皇后身边的宦官赵全德跑了过来,凑到皇帝面前, 笑呵呵道“娘娘听说陛下和少将军谈完了事情,请陛下过去一趟, 她那里备好了午膳, 等着陛下一同用呢。”



    小宦官嬉皮笑脸,一副殷切的样子。



    谢玉升驻足, 看了他一眼。



    都说主仆同心, 有时候从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就可以看出主子是什么一个人。



    眼前的小太监笑得嘴角咧开,身上洋溢着欢腾劲, 足以见主子的心情。



    若主子是死气沉沉, 一张冷着脸对下人, 下人怎还敢嬉皮笑脸



    谢玉升想起从前每一次与秦瑶的见面,小姑娘都是话语轻快, 娇气灵动的样子,即便是二人冷战, 在她的身上, 也找不到半点伤心的影子。



    谢玉升想象不出来,秦瑶冒出要和离的念头时,是什么一个伤心的心境。



    他手上握着一封信,是刚刚秦临走之前给他的,让他好好看看。



    谢玉升看了。



    上面的字迹,确实出自皇后之手。



    那一行她写给他父亲,说要和离的字眼,直直的映入他的眼帘。



    谢玉升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心脏,让他心脉某处牵引了一下。



    他平复好心绪,收好信笺,往秦瑶帐子走去。



    帐子里,摆放着鎏金花鸟铜庐,黑漆象牙雕的山水屏风后面,小冰山正在散发冷气。



    皇后娘娘款款坐在八仙桌边,四下围着小侍女,手持团扇,轻轻给皇后扇风,还有人蹲下身给皇后捶腿。



    小冰山散发出的凉气幽幽,渗透进衣料,不知不觉间就将身上的热气荡涤干净,让人感觉舒适极了。



    小侍女谄媚道“娘娘,这是西域送来的葡萄,用冰封的,奴婢剥给您吃。”



    秦瑶素手拈起葡萄,正要送入口中,听见帘子外走近一串脚步声。



    帘子掀开,谢玉升走了进来。



    侍女们见到皇帝,齐声行礼,“参见陛下。”



    谢玉升让她们先出去,众女鱼贯而出,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等人走后,秦瑶起身迎上去,问“真巧,我阿兄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小皇后脸若皎月,肤白如雪,本就美貌,笑起来更是灵动万分,眸球一转一转,秋波盈盈。



    谢玉升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绢净面,难得的有些心头惴惴不安,看着秦瑶的眼睛,问“你阿兄与你说了什么”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秦瑶将白皙小脸搁到他掌心里,任由他摸,道“阿兄是来和我道别的,说他要回北边边陲了,让我在长安照顾好自己。”



    谢玉升问“那他有没有说,我和他议的是什么事”



    秦瑶摇摇头,“没有啊,你俩是不是在议政务”



    谢玉升看秦瑶这个样子,便知秦临没有与她多说什么,道“无事,先坐下用膳吧。”



    秦瑶去摆放碗碟,坐下时,忽然看到谢玉升的手流着血,呼吸一凝,赶紧搁下碗碟,去握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她指甲触碰到他的伤口,轻轻一碰,更多的血流了下来。



    小姑娘大惊失色,拿手绢帮他堵住血口,“疼不疼我喊太医来帮你包扎”



    谢玉升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道“你阿兄方才与我说了一些不好的事”



    这话轻轻的,却足以在秦瑶心里掀起波澜。



    她反应过来,看着谢玉升的手,问“是不是我阿兄与你起了争执,他打了你”



    谢玉升垂下眸,道“没有,这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与他无关。”



    秦瑶却不信,以为谢玉升这么说是在帮秦临掩盖,一颗心揪起,道“阿兄怎么能这样对你他好过分,你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小姑娘檀口微张,对着他的手指,小口小口地吹气,生怕吹疼了他。



    谢玉升轻声道“已经不疼了,小伤口而已,等会包扎一下就行。”



    秦瑶眼里水光晃动,又吹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问“你和阿兄谈论了什么事”



    谢玉升让秦瑶坐下,自己则半蹲在她身边,仰起头,一双眼睛弧度温柔,柔柔看着她,如春水照影一般。



    谢玉升一字一句道“你阿兄说的,是过去一年发生的一件事。”



    这话一出,秦瑶眉心一跳。



    能让阿兄和谢玉升起了这么大的矛盾的事,必定不简单。



    秦瑶双手收紧。



    谢玉升继续道“可我失忆了,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对于你阿兄说的一概没有印象,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他握着她的手,问“瑶瑶,你阿兄说,你过去曾经想过和离,这事是真的吗”



    秦瑶手指攥紧衣裙,眼睫轻轻一抖,与谢玉升眉眼对望。



    她喉咙发紧,面对那灼灼的注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有一瞬间,秦瑶恍惚回到了以前,她总是害怕面对谢玉升,不敢和他说话。



    谢玉升眼尾微微上扬,话语轻轻的“我真的有做错事,让你伤心吗”



    这样温柔的逼问,像一把没有刀锋的匕首,轻轻剜她的心。



    秦瑶低下头,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眼底酸涩,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再抬起头时,她眼里已是湿润,摇了摇头。



    谢玉升伸出一只手,帮她擦泪,问“怎么不知道,伤心了便是伤心,不伤心便是不伤心。”



    秦瑶不愿意回答,她知道眼前的谢玉升又不是原来的那个谢玉升,原来的他,对人总是太冷淡,淡到有一丝冷漠,秦瑶一点也不喜欢。



    直到他失忆,性情大变,与从前判如两人,对她好的样子,让秦瑶感觉不真实。



    仿佛虚幻的泡沫一般,随时会破灭。



    秦瑶害怕他会再追问下去,会想起以前的事。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道“我没有伤心难过,可能就是那时,我初来皇宫,什么都不懂,又没人说话,一个人在宫里寂寞,不懂事才冒出了一点和离的心思。”



    她憋住泪,看着他道“就那一次吧,后来你对我都很好的。”



    谢玉升静静看着她,心里像被堵着,一块石头哽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秦瑶伸出手,道“你抱抱我,我就原谅你了。”



    小姑娘心地太软太善良,根本不舍得过分苛责对方。



    谢玉升看她努力忍泪的样子,缓缓张开了双臂,将她拥入了怀里。



    秦瑶一下忍不住了,埋在他肩颈里哭泣起来。



    谢玉升回想那个时候,确实是他对她太过疏远,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秦瑶双手捧着他的脸,道,“也就那一次,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谢玉升当然知道不只有那一次,秦瑶这么说是在骗他。



    他欲说什么,外面太医已经赶来。



    秦瑶起身,让太医给谢玉升包扎。



    谢玉升坐下,将手臂放在案上,余光瞥到秦瑶背对着他立在那里,手上握着手绢,似乎是在偷偷擦眼泪。



    太医替谢玉升包扎好,退了出去。



    秦瑶转身,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脸上又带上了明媚的笑容,道“不说以前的事了,我们用膳吧。”



    谢玉升道了一句“好”,心里想着的是等会一定要把事情说开。



    侍女们进来,将瓷碗放上八仙桌,动作轻缓。



    赵全德则立在一旁,手上捧着金盆,里面洒上澡豆,供二人净手。



    桌上碗碟飘着热气,这猎场里菜肴自然比不上皇宫里的精致,上的很多菜,秦瑶都不喜欢吃。



    她味同嚼蜡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赵全德看平素食量很好的皇后娘娘,这才用了几口就不吃了,悄悄递了个眼色给侍女,让外面再送几个新鲜菜来。



    果然没一会送上来的菜肴看着有食欲多了,鹌鹑烤得金黄流油,鸡肉切成丝炒笋,香气四溢。



    小姑娘看着金黄的鹌鹑,眼里泛光,立马夹了一块肉到自己碗里,香香地吃起来。



    这副模样,显然像把方才的伤心落泪给抛到了脑后。



    可谢玉升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和秦瑶还没把事情说开,在秦瑶心里,必定还存着过去的一个伤口。



    口子虽小,却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以至于他方才才提了一下,她就又难受得忍不住掉眼泪。



    也是,换位思考一下,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千里迢迢嫁来长安,举目无亲,皇宫里一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连唯一可以的丈夫,看似忙于政务,却实则不喜欢她,对她极其冷漠,偶尔连去她宫里,都懒得应付一下



    自幼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她说那时她很孤单寂寞。



    谢玉升心底漏了一下。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得做点什么来弥补之前对不起秦瑶的地方,想了想,道“过几日,我要去北边办一件事,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宫中。”



    秦瑶夹菜的手悬在空中,问“什么事要多久回来”



    谢玉升道“少则一个月,多则三四月。”



    这样的回答是秦瑶难以接受的,她小脸一下蔫吧了下去,问“要这么久吗那我们要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了面了。”



    谢玉道“所以我打算带你一起去,你不是一直嫌在皇宫里待着闷吗,这次微服去北方,你正好可以看看那里的景色。”



    秦瑶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连连道“我去”



    秦瑶心里异常兴奋,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要庆祝,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再次坐回去。



    谢玉升看她这么高兴,心下稍微了宽慰一点。



    赵全德连忙道“出宫好啊,宫外可比宫内自在多了,没那么多规矩,到时候娘娘就不用拘着了,想怎么玩就这么玩。”



    秦瑶也是这样想的,心里愉快,连饭都多吃了许多。



    美人连起用膳,那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谢玉升用完了,搁下筷子,看秦瑶小口慢咽,像雀鸟啄食一般,格外的生动有趣。



    赵全德递上来一杯茶,道“娘娘喝口茶,润点嗓子。”



    秦瑶抿了一口,继续夹菜。



    赵全德目光追随着秦瑶的筷子,想瞧瞧皇后娘娘接下来吃什么,却在看清她夹的是何物时,嘴角的笑容慢慢落了下来。



    秦瑶夹的是一块栗子。



    那栗子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上面却洒了一层蟹汁。



    赵全德依稀记得,秦瑶对蟹过敏。



    那时秦瑶嫁来长安不久,与谢玉升一同用膳,桌上就上了一碟蟹汁鳜鱼。



    秦瑶此前从没对蟹汁过敏过,可唯独那天,用膳时吃了几块蟹汁鱼肉,没过多久,身上就开始发热,到最后还出了一脸的疹子。



    秦瑶那么爱美,当时以为天都塌了,成日躲在屋里,不敢见人,连谢玉升来,都被她拒之门外。



    直到足足卧床了十几日,症状才有所消退。



    如今赵全德看秦瑶又要去夹洒了蟹汁的菜肴,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伸出手就要制止,一道声音却他一步响了起来。



    谢玉升道“这栗子肉上洒了蟹汁,你对它过敏,不要用。”



    秦瑶被这么一提醒,立马想起了,将筷子放下。



    她笑道“多谢陛下。”



    然而下一刻,一种诡异的气氛却在二人之间升起。



    秦瑶意识到什么,慢慢地抬眼,对上了谢玉升的视线。



    谢玉升也想到了一些事,咳嗽了一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道“东西收拾好了吗,等会我们就回宫吧”



    “不要换话题,”秦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里浮起一个巨大的猜测。



    “谢玉升,你怎么知道我对蟹汁过敏的”



    这事少有人知,就连秦瑶自己,也是在嫁来长安后,才发现自己对蟹过敏的。



    那次发现过敏的用膳,是在二人成亲之后不久。



    谢玉升怎么可能记得



    秦瑶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马脚,艰涩地开口“你不是失忆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玉升被老婆发现马甲了,我好像真的要失去老婆了,怎么办很着急,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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