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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美人
    会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满场人全往谢玉升身上看去。



    谢玉升走了几步,绣银线的靴子停在几步之外,俯眼凝望秦瑶以及她身边几位男子。



    秦瑶敏锐地察觉到谢玉升身上不善的情绪, 此刻也来不及安抚他, 只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让他过来搭救自己。



    然而谢玉升却傲过了头,冷笑了一声, 侧过了头,长睫轻轻一抖,倒真有几分争风吃醋落魄的样子。



    秦瑶也不知是真是假, 心觉不妙,推开围在身边的清倌, 唤了谢玉升一声“夫君。”



    也是这一声夫君, 拉回了客厅中众人的神思。



    崔槐坐在位子上, 耸了一下眉峰, 眼神犹如梳子将谢玉升扫视了一圈,问秦瑶“这就是侄女家里的那位”



    崔槐早就听闻这一位的大名, 可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只见谢玉升身量修长如玉,其身之清俊风流,孤傲如雪松,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与世俗沾染的气质。



    崔槐回忆了一下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这相钰虽然是清倌出生, 但也是一身傲骨,不媚世俗。



    当年崔九玲要给他赎身,让他入赘,相钰本是宁死不从, 扬言撞壁而亡。



    还是后来崔九玲放低姿态,一番哄弄,才将这相钰给收入了囊中。



    如今崔槐看着眼前男子,总觉得他太过清冷,凌厉又孤傲,光看着气质,根本无法和清倌联系在一起。



    这时,谢玉升转过了脸,眸色划过一道清亮的流光,视线落到了崔槐身上。



    他面若敷粉,唇红肤白,眼角一粒细微的尾痣,拉长了的洇红的眼尾,使得眸光更加的狭长,仿佛在雪天开出了一朵艳丽梅花,勾魂摄魄,遮不住惊艳。



    相钰的左眼尾确实也有一颗痣。



    崔槐倒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腿,心想这才有几分清倌的模样嘛。



    在他的对比之下,这里其他的货色,瞬间就被衬托成了庸脂俗粉。



    众人看着谢玉升的走近,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还是秦瑶先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夫君,到我的身边来。”



    谢玉升瞥了她一眼,信步走过去。



    依偎在秦瑶身侧的一个少年,与他对视,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爬起,赶忙让出了一个位子。



    秦瑶看着谢玉升坐下,心里一块石头缓缓落地。



    还没放松几刻,上方又传来了崔槐的话语“早就听闻侄女婿有益州第一美人的称号,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我是相信了。”



    谢玉升缓缓一笑“舅舅谬赞了。”



    崔槐道“既然侄女婿来了,那正好,给我们表演一下你擅长的,也好让大家看看益州第一美人的妙处,怎么样”



    相钰容色瑰丽,琴棋书画都是一流,比起女子也不枉多让,在益州素有第一美人的称谓。



    可那也是没被赎身之前的事了,如今他已经成了崔九玲的夫君。



    崔槐再消遣他,把他当什么了



    此言一落,四下骚动声纷纷响起。



    秦瑶眉心皱起,看着上方,“舅舅什么意思”



    崔槐呵呵笑了笑道“就是想瞧瞧这益州第一美人有什么地方,让你魂颠梦倒的,侄女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他扬起声音“大家说是不是”



    在场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对于以色侍人者那是嗤之以鼻,尤其是相钰这种卑贱出生的,话语里更是藏不住的鄙夷。



    顿时一阵附和声响起,“是啊,你是出来奏一支曲呢,还是伶官跳舞呢”



    “这哪门子第一美人啊,我都没听说过,益州人都这样的眼色”



    厅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秦瑶听着很不舒服,正要出口驳斥,却被谢玉升反握住了手。



    他先秦瑶一步开口,道“好。”



    声音清如碎玉落盘,山涧清流,不卑不亢。



    谢玉升笑得清和,只是周身散发的气场仿佛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四周沉静了下来。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谢玉升长身如山似水,坐到一旁,并吩咐让下人拿来一把琴。



    而下人取来的琴,正是方才檀奴用过的那一把。



    檀奴坐在一旁,眉心一跳,直勾勾地看着谢玉升。



    谢玉升嗓音响起“没进来前,就听到有人在给我夫人弹凤求凰,不巧,我最擅长的一首曲子,也是凤求凰。”



    秦瑶乖巧地坐在一旁,闻言,心中有些诧异,悄咪咪看了谢玉升一眼。



    他气度从容地坐在那里,指尖慢拢,清韵的调子便缓缓从他指腹下流淌了出来。



    调慢弹且缓,入耳澹清幽。



    厅中人齐齐屏气,侧耳倾听。



    秦瑶听了一会,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真能感受到曲调中的几分情丝绵绵。



    不得不承认,谢玉升这身气度可真是能唬人。



    往那里一坐,完全就像一个琴师。



    音清亮而旷远,万籁之中,有缥缈入仙之感,琴声悠绵悱恻,恍如真有凤与凰缠绵,余韵安静悠远。



    直到一曲毕,谢玉升优雅地收起琴,厅中人竟无一人反应过来,沉浸在曲调之中。



    这些人当中,又不是没有喜好风雅之人,听这一曲,如听仙乐,方才心中的鄙夷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慕。



    两首凤求凰,谁高谁下,无须分辨。



    此刻再回味,檀奴所弹,流露媚俗之态,简直被后者衬托得到了尘埃之中。



    檀奴指尖颤抖,面色发白地看着谢玉升。



    谢玉升转过目,似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这他身边的秦瑶,“怎么样,夫人可还满意”



    秦瑶凑上前,一脸真诚道“自然满意,夫君弹得可真不错。”



    边说,她还鼓了鼓掌,以示赞扬。



    秦瑶粉腮红润,看向崔槐,道“舅舅看到了吧我夫君可当得起益州第一美人的称号”



    秦瑶没好语气对着崔槐。



    这一屋子的人既然敢刁难她夫君,也是在借机羞辱她。



    得亏她夫君是个有本事的,否则当众出丑,还不知道会被他们嘲笑成什么样子呢。



    秦瑶心里忿忿,站起身来,拉着谢玉升的手就往外走,铿声道“侄女还有事,就先走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伸手挽留,“不急着走,这还早呢,再留下来多弹几曲。”



    这副殷切讨好的神情,与方才那副鼻孔看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瑶像老母鸡护鸡仔一样,抱着谢玉升胳膊,不许他留下,回头道“你们把我夫君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我夫君便是弹琴,也只会给我一个人弹。”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秦瑶才不理他们呢,拉着谢玉升的手,大步往外走。



    谢玉升被她牵着,目光落在她的小手上,不急不慢地走出了会客厅。



    一出厅堂,晚风吹来。



    二人走在游廊上,花丛里枝叶轻晃。



    秦瑶松开了谢玉升的手,气呼呼的,很是生气,都这时还不忘安慰谢玉升。



    “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心上,他们这群狗官,就喜欢仗势欺人,等我们回去时,亮出身份,到时候吓破他们的胆。”



    夜色四合,光影落在她脸上,勾勒出她紧绷的小脸,少女目露忿忿之色。



    谢玉升道“我没有生气。”



    秦瑶不相信“怎么可能不生气,我都生气了。”



    她眼珠一转,想起一事,问“你晚上做什么去了,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才来。”



    谢玉升当然不能回答这话,避而不谈,道“我没来时,夫人左拥右抱,好像还挺愉悦的的”



    秦瑶道“才没有呢,你胡说。”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还在和他冷战,扭过脸,盯着花丛,道“我不和你说话了,就知道污蔑我,我明明就没有”



    谢玉升话锋一转“那你有很着急地期盼我来。”



    秦瑶一听,也不对劲,纠正道“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小姑娘觉得今日和他说的话已经差不多了,便也不再理他,将他扔下,踩着小碎步,自己往厢房奔去。



    桃红色裙摆胡乱地翻卷,俏皮灵动,犹如天边采撷来的一朵盛开芍药。



    等看不到她的身影了,谢玉升唇角弧度才落下,转头来,余光中多了一道身影。



    檀奴一身青袍立在远处树下,风吹起他落拓的青衫。



    他抱着琴,身形款款,最后停在谢玉升面前,恭恭敬敬做了一个礼。



    谢玉升半垂着眼,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檀奴矮身,目光盯着谢玉升的锦衣的一角,柔声道“奴给哥哥行一个礼,此后我们便要一同伺候夫人的。”



    大户人家里,只有男子成群的妻妾,才会在私下里以姐妹相称。



    谢玉升还没见过要以兄弟相称的。



    檀奴见对方久久不发话,便自个站直了腰,对上谢玉升的眼睛,道“方才在宴会上,夫人已经同意将檀奴收下,还请您不要见怪,这是夫人的意思。”



    谢玉升薄唇轻启“是吗”



    檀奴不卑不亢道“自然是真的,檀奴不敢欺瞒。再者,檀奴很是敬仰哥哥的琴艺,不知日后能不能与哥哥时常切磋琴艺”



    回应他的,是谢玉升带着淡淡笑意的嗓音“我夫人不喜欢你这样的。”



    檀奴越发挺直身子,道“您未必了解夫人所想,檀奴还没入府,您就这样争风吃醋,实在不妥。”



    谢玉升一双长眸灿如星辰,扫了他一眼,拂袖离开。



    走之前,风吹来他极其轻微的一声“我夫人好高雅,厌恶流俗,狐媚的,她不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秦瑶你怎知我不喜欢



    谢玉升那我下章亲自试验一下。



    来晚了,我今天还可以两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