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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相似
    城市夜色凄迷, 路灯晕黄,细雪纷纷扬扬飘落。



    乔逆眼前似蒙着一层雾,却又无比清晰,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 跟他长得真的很像, 特别眼角眉梢、鼻梁、唇,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空气中确实有细微的水汽, 那是从车前盖弯曲的缝隙间冒出来,而它的头部, 呈现可怖的塌陷,乍一眼瞧去,仿若怪力所致。



    严禛手背青筋毕露, 额上密布细汗, 这一击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如果再迟一点, 或者这辆车刹得慢一点, 他不敢想象后果。



    严禛抬起眼睛, 与车中的男人对望。



    男人俊美无俦的脸被三分阴影笼罩,深邃双目冷冽如冰, 他打开车门,大步走向那两名匪徒。



    两名匪徒跌坐在地,刚才他们出于求生本能翻滚到一边, 眼看严禛如同一座铁山,轰隆一声巨响, 与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呼啸,生生截下了眼前的黑色轿车,不可谓不震撼。



    便是他们合力, 也不敢作出如此危险的举动。



    愣神间,只见一个身形挺拔悍利的aha到了身前,危机感闪电般袭击神识,他们迅速作出反应,然而他们根本没有看到男人是如何出手的,已经如同两坨死肉掼了出去。



    两名匪徒口中溢满腥甜,脖颈爆红而青筋凸起,他们凶狠地瞪视眼前的男人,猛兽般扑打过去。



    男人的动作却更为迅猛、狠辣,直击要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以近乎压倒性的力量,三下五除二让两名匪徒匍匐在地,剧痛让他们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



    韩墨下完狠手,似乎怒气稍减,一脚将二人踢晕。



    严禛用尽气力,身形微晃,乔逆扶住他,“严禛。”



    “没事。”严禛喘出一口气,对韩墨说,“多谢韩先生相助。”



    韩墨淡淡道“不客气,恰巧路过。”



    “真的是恰巧路过吗”乔逆问。



    韩墨淡笑“当然。难得有时间出来遛个弯,居然碰到这种事,希望刚才没有吓到你。”



    乔逆说不出是被匪徒劫持的惊吓更大,还是以为又要发生车祸的恐惧更大,他望着眼前的男人,说“我很害怕。”



    韩墨一怔。



    “怕就这么死了,再也见不到我爸爸妈妈。”



    雪似乎飘得更细更密,转眼落了人一头一脸,韩墨踱步而来,说“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乔逆问,“如果不是韩先生,我已经死了。”



    “”韩墨说,“举手之劳。”他看向严禛,“虽然知道情况危急,但我这车说实话能开得出去的就这一辆。”



    严禛看向还在冒着烟的车,“请韩先生报个价。”



    韩墨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他弯腰钻进驾驶座,启动车子,“还能开。”



    乔逆的视线再次落在副驾驶上的男人身上,他双目紧闭,神态安然,便是这样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他吵醒。



    韩墨动作轻柔地调整身边男人的睡姿,椅背往后又放低了些,不动声色给男人戴上口罩。



    乔逆扒着窗户问“他是谁他怎么了”



    韩墨抬起眼睛,只回答后一个问题“没事。”



    乔逆已经看到这个男人的全貌,就算戴上口罩,不过是掩耳盗铃。他心头突突跳动,一股血肉相连的疼痛在撕扯,他执拗地问“我连知道他是谁的资格都没有吗”



    韩墨愕然地望着乔逆,沉默如同坚硬的大理石横亘在他们中间。



    “乔逆。”严禛唤道。



    乔逆扒在窗口上的手指紧了又松,最终颓然放了下来,咽下喉间的哽咽,“抱歉,是我失态了。我生日的时候,韩先生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韩墨道“喜欢就好。”



    车子发动,连句再见都没有。乔逆急了,跟着车跑了几步。



    车内,韩墨自后视镜看去,眉心微蹙,须臾舒展开来,果然,他的儿子跟他一样聪明。



    乔逆忽然张嘴朝着车大喊了一句“我去你爹地的”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跟他相认。



    砰车子停了。



    乔逆“”



    韩墨“”



    原地停留片刻,那辆被行将散壳的豪车,终于再次启动,又嘟嘟嘟开走了,车前盖还在冒烟。



    乔逆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多时,警车与急救车赶来,先去医院。



    李瑛因为伤到脖颈,失血过多晕厥过去,好在没有伤到气管与食道,经过紧急抢救手术,很快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乔逆一天一夜未眠,守在病房外,接受警察的询问。



    他说匪徒是突然冲过来的,在明确知道他是oga的情况下,而他oga的身份圈内知道的人并不多,对外更没有公开过,两名匪徒是怎么知道的,还请仔细调查。



    警察点头,说这个是当然的,等匪徒从重症病房出来后就会进行审问。



    “重症病房”乔逆错愕,“他们进了重症病房”



    “是的,医生说,他们的脏器多处受到击打破裂,外表看着没什么,里面已经一团乱大出血,只有一口气吊着了。”警察说,“我们想知道,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



    “是你丈夫严禛吗”



    “不,不是他。”乔逆忙为自己的aha辩解,“你们调取监控就可以看到,是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我们看过了,确实有一个路人帮了你们,那真的是路人”



    三更半夜,监控里大约看不清脸,乔逆肯定道“没错,是一个路人。”既然不能相认,那必然有着极为特殊的缘由,他们的关系不能让人知道。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好吧,感谢配合。”



    乔逆疲惫地捂住脸,好好一个跨年夜,居然变成这样。



    温热感触碰脸颊,乔逆抬头看向自己的aha,嗓音喑哑“严禛”



    “先喝点水。”严禛低声道。



    乔逆捧着纸杯,心情低落,原想只喝一口,却咕噜噜都喝光了,不由得咳嗽起来。严禛给他抚背,乔逆眼眶微红“医生说,李瑛的喉咙大概不能再唱歌了。”



    严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曾经的朋友为了自己变成这样,任谁都无法无动于衷。“先回去睡一觉,你现在需要休息。”



    乔逆“我等李瑛醒来。”



    “这里是a市最好的医院,有医生守着。”严禛叹道,“我现在很累,要不也给我开一个病房”



    乔逆这才意识到,经过一番激烈打斗,耗费了大半精神力的严禛,身体状态也许比他还虚弱。他望着严禛略显苍白的脸色,说“我们回家。”



    严禛轻笑“嗯。”



    一到家,乔逆就找出医药箱,给严禛上药。



    严禛垂眸望着自己的oga,叹道“如果你不是oga,是不是就会更好过一点”



    乔逆用棉签蘸取碘伏,给严禛嘴角的伤口消毒,噘嘴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性别食物链太严重了,oga看似享有很多特权,却是最容易受到威胁的。武力值最弱,却又天生长得漂亮,生育能力最高,活得战战兢兢,说不定哪天就被居心叵测的人害了。”



    “是很不容易。”严禛捏住乔逆下巴,“所以我想保护你。”



    乔逆弯起眼睛“你已经保护了我。”



    严禛摇头,“还不够,我连两个aha都打不过。”



    “你打得过,就是束手束脚,我给你拖后腿了。”乔逆有这个自知之明。



    “那两人经过专业训练。”



    “嗯,看出来了。”乔逆安抚道,“所以你一个业余选手,能够他们打成平手,已经很了不起啦。”



    说着,在严禛脸颊亲了一口,“你真棒。”



    五点的天还黑漆漆的,夫夫二人简单洗漱完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很困,却难以入眠。乔逆查看严禛身上的伤,果然,除了头脸,软组织挫伤也有不少。



    乔逆担忧道“你身体里面有没有痛”他怕严禛像那两个匪徒一样,表面看着不严重,里面的脏器却已受到损伤。



    “没那么脆弱。”严禛说,“只是肌肉有点酸。”



    “我给你按按。”



    “嗯”严禛放松四肢,忽而眉梢一抽,“宝贝,看来我今晚无福消受你的按摩。”



    乔逆哭笑不得收回手,刚打过架的人,越按摩越疼。



    叽叽咕咕说了半小时话,还是没什么睡意,严禛说“我去热一锅牛奶给你。”



    “你别动,我去热。”



    小奶锅里冒着热腾腾的气泡,乔逆用木勺搅弄,走了神,想起坐在副驾驶的男人,那般安静地沉睡着,脸颊雪白,头发漆黑,眼尾微微上翘,像在做一个酣甜的梦。



    到底在做什么梦



    哒的一声,天然气灶开关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关掉。



    乔逆回神,闻到了糊味,“”



    严禛叹道“我来吧。”



    乔逆倒掉烧糊的牛奶,刷洗奶锅,重新热了一锅牛奶,两分钟的事。结果牛奶喝着喝着,他又走神了,沾了一圈奶胡子在嘴上就要去睡觉。



    严禛捧过他脸,将奶胡子都吃了。



    乔逆哼哼唧唧,不疾不徐回应自己的aha,这种时候,他需要严禛的安抚。他接了一个温柔的,近乎不带情欲的吻。



    然而到了床上,味道就变了。



    抵挡不住猛烈攻势的乔逆,没被牛奶哄睡着,做了一次之后呼呼大睡,特别香甜。



    严禛撑着半边身子侧躺,温柔注视身旁熟睡的青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晚安。”



    这一睡,就从天黑睡到了天黑。



    乔逆恍然睁眼,还以为天没有亮,揉着眼睛看床头钟,电子钟显示19:23



    十九点,是多少点来着哦,晚上七点。



    “”乔逆猛然坐起来。



    严禛不疾不徐布上晚餐碗筷,“别急,吃完再去医院。”



    乔逆能不急吗李瑛是因为他受伤,结果自己在家呼呼大睡一天,这叫什么狼心狗肺也不过如此。



    乔逆急慌慌喝粥,差点把米粒从鼻孔呛出来。



    严禛无奈“你慢点。”



    乔逆三分钟解决晚餐,“我先去医院,你”



    严禛撂下筷子,“你现在早去晚去几分钟,有什么区别”



    乔逆“这时候你就别吃飞醋了行吗”



    “你昨天吃了什么”



    乔逆“烧烤。”



    “很多明星有胃病,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一吃就是胡吃海喝,给我好好把粥吃完,再吃点蔬菜与鸡蛋。”



    “”乔逆不情不愿重新端起碗。



    十五分钟后,严禛与乔逆一道去医院,他不方便进去,在大门口等候。



    李瑛已经清醒,被队友们围着,各个强颜欢笑安慰他。男团的总经纪人眉心紧蹙,与医生谈话,看样子李瑛的伤势倒还好,就是嗓子不太乐观。



    乔逆思来想去不知该买什么,随大流买了一篮子水果,走进病房,他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昔日朋友。



    “乔逆,你来了。听说昨晚你们遇到了歹徒,唉,你没事吧”



    “我没事。”乔逆放下水果,问李瑛,“你好些了吗”



    这才过了不到一天,怎么可能好李瑛暂时不能说话,只笑着轻轻点头,脸颊苍白如纸。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李瑛用口型表示没关系。



    那几个队友懊悔道“也怪我们,昨晚喝得烂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田瑶却是一脸心有余悸,他问“听说那歹徒是冲着乔逆去的为什么”



    乔逆“不知道,可能是我得罪人了吧,等他们醒来说出幕后主使就知道了。”



    “还有幕后主使”



    李瑛神色一动,抿紧了唇。



    乔逆问“李瑛,你经纪人来看你了吗”



    李瑛捏紧手指,微弱地摇了一下头,他明白的乔逆话中的含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算是间接被自己的经纪人害了。



    涂莓随口来了一句“你那经纪人也太粗心眼了。”



    乔逆心想,这恐怕不适粗心眼,而是吓得魂飞了,哪里还敢来看望自家艺人,毕竟唆使的同伙就在医院躺着,警察守着,他要是来了,指不定就是自投罗网。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畏罪潜逃了。



    为了避免错怪“好人”,乔逆对李瑛说“你再多通知几声。”



    李瑛颔首,给自己的经纪人发信息,结果不出所料,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如果不是因为心虚,就是半路撞鬼了。



    李瑛又给公司的其他经纪人发信息,他们回说,一天没有见到窦印,还稀奇地问,他不是你经纪人,你怎么向我们打听起他了



    李瑛无法回答,心头乱糟糟的,他以为自己救了乔逆,结果不但什么忙都没帮上,这幕后主使还极有可能是他的经纪人,让他如何面对乔逆



    李瑛疲惫地闭上眼睛,大家不敢打扰,相继离开,只有乔逆留了下来。



    乔逆笨拙地削了一个苹果给他。



    李瑛拿在手里,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吞下去,眼睛泛出酸涩,用手机打字谢谢你来看我。



    乔逆说“应该的。”



    李瑛我的嗓子是不是不能好了



    乔逆“别多想,会慢慢恢复的。”



    李瑛苦笑你也骗我



    乔逆说不出来话了。



    李瑛没关系,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唱歌,我只是喜欢搞音乐而已。



    他这话,是不想让乔逆愧疚,也是安慰自己,已经这样,就只能接受。人生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遇见惊喜还是挫折。



    无论如何,还活着。



    活着就得做点喜欢的事,哪怕不能做最喜欢的事。



    乔逆眼眶微热,他点点头“我知道,你喜欢音乐。”



    重症病房的两个匪徒醒来,不用过多讯问,他们就招供出窦印,是他告诉他们乔逆是oga,而他们是专门进行oga拐卖的团伙,其实他们平常不太会对娱乐圈的oga出手,因为是明星,如果造成大范围的影响很难收场。



    但这次,窦印居然出钱让他们绑架,他们心想能多赚一份钱,何乐而不为。



    “你们的团伙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我们只有两人。”



    “绑架的oga,你们打算卖到哪里”



    “黑市。”



    门外听完审讯过程的乔逆说“他们在说谎。”



    警察问“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们真是为了钱,在我丈夫提出条件的时候,他们就会答应,将oga卖到黑市的钱,绝对没有我丈夫给的钱多。他们应该很清楚这点。而且他们亲口承认,不是为了钱,只要oga,说明oga在他们看来有别的用处。”



    警方将乔逆的质疑记录在案,但无论再怎么问,那两名匪徒坚称没有同伙,拐卖oga就是为了钱。



    两天后,两名匪徒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身亡。



    而畏罪潜逃的窦印终于被警方在一座烂尾楼里逮捕,他蓬头垢面叫嚷自己是被冤枉的,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删掉的与匪徒的联系方式以及聊天记录,被技术人员恢复,证据昭昭,根本由不得他抵赖。



    李瑛入院一星期后,伤势渐渐好转,也能说话了,就是声带受到损伤,嗓音沙哑,不能大声说话。乔逆为之可惜,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严禛驱车带他回家。



    天上又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就像跨年夜那晚。乔逆坐在副驾驶,降下车窗,细雪随风而入,扑了一脸。



    他闭上眼睛,问严禛“像吗”



    严禛侧头望他一眼,“什么”



    “我像我妈妈吗”



    “”



    “你那晚也看得到了,不是吗”



    “”



    “你说,他是一个oga,还是aha”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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