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砚看到这句话时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地府生死簿,记载了轮回里所有的人生。怎么可能有人不在上面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自己在地藏王菩萨那里听到的话。
他自己本是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之人，偏偏要追寻的却是“前世之物”，这般自相矛盾的结果连阎罗都不知作何解释。而现在,同样的不合理又出现了一个蒋浮。
万一,这个蒋浮真的跟自己那个“前世”有关系呢
“如果是命定之人，便会与你相互吸引。”
从前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方景林，是因为只有看到方景林那张脸时他会觉得有点兴趣，而对方也十分自发地向他靠近。而蒋浮
脑子里又闪过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那人顶着一张在鬼魂里十分难得的干净脸庞，说道“我是你的粉丝。”
钟文砚闭了闭眼，继续对手机里说“你要拍什么片子我也要参与。”
那边蒋浮似乎很是惊讶,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额，其实是一部恐怖片”
钟文砚“”
他咬了咬牙,说“我拍。”
来找秦路的女编剧叫卫夏,在这圈子里也算是有资历的老人了。她笑眯眯地让秦路先看看剧本，如果有意向就告诉她。
当秦路迟疑着告诉她钟文砚也要来拍时，卫青十分惊讶“钟影帝”
可是之前明明听说钟影帝坚决不拍恐怖片，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拍自己写的剧本
卫夏大感受宠若惊。
“真的,”秦路点点头，“他亲口说的。”
“你和钟影帝挺熟的”卫夏挺意外,之前那么多人请钟影帝都屡屡碰壁,却是在蒋浮这个小替身这里破了规矩。“你真的不是和方景林有什么血缘关系吗之前只知道他跟钟影帝关系不错。”
秦路想了想，说“没有啊,我跟钟影帝就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卫夏
少年,你这话说出去钟文砚的粉丝们能把一人一口唾沫你淹死。什么时候偶像会给粉丝这种福利了啊
而秦路自己是真的挺想试一试演这个剧本。他看了那么多恐怖片，能自己演一部是多难得的机会更何况里面的角色也跟他十分贴合苍白、瘦弱很快就死。
毕竟是恐怖片里面的男三号，活不长久。
欣然接受了卫青的邀请,当晚秦路飘着回到钟文砚住处时，就看到他的经纪人杨舟正站在钟影帝旁边，满脸都是无法理解
“之前这种片子哥你不都是说直接拒绝吗怎么这一次却接受了”
钟文砚喝着茶，漫不经心道“这一次情况特殊。”
杨舟“怎么就情况特殊了”
钟文砚想了想“为了宠粉”
杨舟
他一脸无语“哥，你就算是敷衍也别找这种理由啊而且要接这个戏你就要推掉之前定下的那部春节档的电影，这得不偿失啊再说了恐怖电影本来就是冷题材，又不能指望这个冲奖。”
钟文砚瞟了一眼慢悠悠从他们两人旁边飘过的秦路，嘴里只是道“不是敷衍。”
确实是为了某个“粉丝”。
路过的秦路微微一愣，不小心就从杨舟身上擦了过去。
“你这唉，”杨舟一边叹气一边搓了搓左胳膊，怎么感觉莫名有点冷。
就凭着钟文砚家里的背景，他也的确有那个资本挑选自己想拍的电影，毕竟对他来说，当演员也不过是个人兴趣。但这个理由太荒唐了他的粉丝都是姑娘，哪有为了宠粉去拍恐怖片的
杨舟想着那部即将推掉的春节档电影，心疼得直挠头发。
“算了，你既然决定了那我也管不了”他颓丧地转了两圈，最后认命“但是哥你答应我，你做这个决定不是为了追人，如果闹出绯闻可怎么跟钟导交代”
然后，杨舟就看到，钟文砚有点迟疑地思考了一会儿。
杨舟
他眼睛缓缓睁大。
卧槽
而身后，秦路也疑惑地停了下来什么追什么人钟文砚的白月光不是方景林吗
钟文砚只是摇了摇头“八字没一撇的事，别乱想。”
且不说杨舟心里如何天崩地裂，秦路这下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钟文砚家里就他们一人一鬼，人在桌上慢条斯理吃饭，鬼在对面心事重重坐立难安。
秦路可一点都不希望钟文砚突然换一个白月光，开玩笑，项目做到一半突然换方向那不是要命吗可怜他一个小替身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久，任务目标要是自己把白月光换了还了得
于是等钟文砚一吃完饭，秦路就连忙凑了上去，小心发问“老板，你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钟文砚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秦路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了解我偶像的感情动向”
钟文砚“”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喜欢的人。比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这么久都不想去转世轮回”
秦路“未了的心愿”
钟文砚紧盯着他“没错，告诉我你最大的愿望。”
如果蒋浮真的是那个命中之人，那么他在这世间停留的原因必然非常重要
秦路结结巴巴“额，我最大的愿望是实现”
钟文砚“”
他看着秦路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期待这人能主动说出什么重要信息，果然是他犯蠢。还不如等地府的人帮他再查一查蒋浮的来历再做打算。
谈话的方向莫名其妙扭向了奇怪的方向，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之后，方景林在剧组还有最后一场戏要拍，就能够顺利杀青了。
虽然这里面大概率不会有秦路什么事，但他还是需要在那里待着，以防万一会有用到他的地方。最近，秦路觉得白月光方景林的状态有些奇怪，总是看上去精神不怎么好，像是生病了一样。
而且，偶尔他还能发现对方会沉默地盯着自己看那种眼神里包含了十分复杂的感情，无论是哪一种都让秦路这个真正的鬼不寒而栗。
这天，钟文砚顺路送秦路来剧组，就被方景林拦了下来。
他看上去状态实在很差，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的气息。当看到秦路从车上下来时，他眼里先是透出了一丝恨意，接着又变成了急迫。秦路眼睁睁看着他快步走到驾驶座那边，扒着车窗急切地说“小砚，我需要你帮忙。”
秦路默默走远了一点，然后魂魄离体飘了回来。
不得不说，鬼魂状态用来听墙角真的好用。
方景林自然是看不见秦路，此时看了看旁边没有人，快速对钟文砚说“小砚，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不用很多，八百万就可以。”
钟文砚皱了皱眉。八百万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很多钱，但方景林突然要这些钱做什么
“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看着方景林有些灰败的面容，钟文砚眯起了眼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这人身上的黑气又重了许多，甚至有冤孽缠身的征兆。
“我、我赌博输了些钱。”方景林眼神闪烁，“都怪我没有防备心，被人给骗了”
如果是以前，钟文砚大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既然已经怀疑方景林不是那劳什子命定之人，他也不想放任这人从自己身上图方便了
“真的吗我看未必。”他语气很冷，“方景林，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有些地方跟别人不一样。所以别想着骗我。”
就凭他身上黑气之重，绝不可能只是赌博这么简单。
方景林沉默了。
他干笑了两声，道“能不能先别问这个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求求你了小砚，我真的很急用。”
钟文砚却是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只是说“我不是你的提款机，方景林。”
就在对方愣神时，他调转车头，离开了这里。
旁边围墙上趴着的秦路一边围观一边跟系统讨论“这是发生了啥钟老板怎么突然对白月光这么严厉。”
系统“鬼知道，反正以我的经验，任务目标的想法一向都让人难以理解。”
一人一系统看着方景林呆呆站在原地，本来以为没戏可看了，谁知却听到方景林低低笑了起来。
秦路“卧槽，这人笑什么。”
系统“反正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方景林在原地笑了一会儿，双手捂脸，似乎是在压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那张阳光开朗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十分分裂的扭曲恨意。
他低低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个都不帮我呵呵，一个个都在逼我。”
这表情实在太吓人，秦路默默往墙后面缩了缩。
之后再出现在人前时，方景林又恢复了爽朗的模样，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惫，似乎没什么异样。如果不是秦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是同一个人。
但等到剧组工作结束、所有人收工之后，秦路就知道自己看到的确实不是幻觉。
因为方景林带着两个人，趁他不备抓住了他。
方景林脸上满是扭曲“既然是替身，就该发挥最大的用途，你就再替我一次吧。别怪我心狠，谁让钟文砚不肯帮我呢”
秦路“”
他默默脱离纸人的躯体，看着那两人把纸人拖走，看着方景林露出得意微笑“别害怕，不会很痛的”
秦路飘在半空，默然无语。
谁害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