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暧昧的房间很安静, 空气里漂浮着某种氤氲而惹人困倦的气息。
白斯乔刷完牙,拿着杯温开水回到床边坐下, 用手轻轻拍了拍床上拱起的一团“起床了,桃子。”
他喊了好几次,床上的那团被子才网络延迟般动了动,嗯了一声,明显看出不情愿。
白斯乔揪下被子,打量着身下的人“盖着头是准备把自己憋死”
林漾闭着眼, 手在身前胡乱划着,企图把被子扯回去“嗯。”
她根本没听白斯乔在说什么,只估摸着声音应他。
下一秒, 一只有些凉的手贴在她颈侧,还有往下滑的趋势“不起床其实我不介意跟你继续睡。”
林漾本能的打了个冷颤,人也从半睡半醒里挣扎出来, 用手背遮住眼睛。
她的脑子缓慢的开始转动,半晌后她反应过来,把脸转往更暗的一侧“白斯乔, 我今天没工作,你该干嘛干嘛去, 别折腾我。”
因为没睡醒, 说话的声音沙沙的,她清了清嗓子,转头又把脑袋沉进枕头中,企图重新潜入梦境。
“我们今天要去爬山。”白斯乔把她的脸掰正, 耐心的说。
林漾又想了好一阵子,才隐约想起自己之前心血来潮,跟白斯乔说想爬郁南最著名的云山, 重温当年路。
她睁开半只眼睛瞟着头顶的人,慢吞吞开口“不然不去了吧,反正山就在那不会跑,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不知道是谁说反悔是小狗的,”白斯乔语气温柔,自言自语的话里却像藏着把刀,“还逼我拉钩,说爽约就要”
“马上起”林漾连忙打断他的下一句话,“你别说了。”
白斯乔笑了笑,稍微抬起身离开她的耳畔“乖。”
林漾坐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滑下,白斯乔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皮肤上。
她的皮肤还留着痕迹,淡淡的,能窥探出昨夜的光景一二。
林漾还在和瞌睡作斗争,没留意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揉着眼睛嘟嘟嚷嚷“今天出太阳了吗”
“没有,阴天。”说话的时候,白斯乔已经走到窗边,一下子拉开了最挡光的那层帘子。
“哇,白斯乔,你谋杀啊,”虽然没有阳光,林漾的眼睛还是有些不能适应光线,她捂着脸,“拉上,拉上。”
“拉上你就又睡着了,”白斯乔淡淡的解释,“快点,把床头柜的水喝了。”
“还很早啊”林漾半眯着眼喝水,忽然换了个话题,“明知道今天要爬山,昨晚还不让我早睡,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怎么不让你早睡,”白斯乔一脸无辜,“我昨晚不是吃过饭就把你赶去洗澡了吗”
“你敢不敢说洗完澡之后做了什么”林漾翻了个白眼下床,“我腿都还是软的,今天怎么爬山”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事,”白斯乔转过身,“这是什么”
他的皮肤白,后背的几道粉色抓痕格外显眼,可见当时的状况激烈。
林漾才刚看清,想起昨晚的画面脸腾的红了,她别过头假装冷静“是你自找的。”
“嗯,我自找的,想亲近玫瑰就要做好被她扎伤的准备,”白斯乔从身后拥着她,嗓音压低,“但是我还是想亲亲她。”
结果等到真正出发已经是午饭后。
天边乌云层层压下来,看起来随时会下雨。
林漾望着窗外发了一会愣,转过头看白斯乔。
他的睫毛很长,就像蝴蝶的翅膀,柔和眼尾衬得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像盈着一汪水,但不笑时看起来清冷又有距离感。
“星空是清朗得和你一样,
满载透明幻想,
或者身躯失去才骤觉,
可以任意飞。”
音响里的男女歌手交织的声音空灵得像是有魔力,拉扯着林漾的思绪不断游走。
那扑扇的翅膀扫得她的心发痒,她托着腮发怔,目光时不时落在白斯乔淡粉色的双唇上,直到驾驶座上的人伸手按到下一首歌。
“怎么切了,不是挺好听吗”林漾有些奇怪的发问。
“我怕你再听下去会忍不住亲上来,”白斯乔面不改色的继续握着方向盘,“现在还在高速公路上,虽然可以停在服务区,但那里毕竟也是公众场合。”
这人知不知道要脸二字怎么写
林漾一下子坐正身体“白斯乔,树要皮人要脸,谁想亲你了”
隔壁人不置可否,无声的弯了弯嘴角“是吗”
林漾吃了瘪总觉得不甘心,靠在位置上想了想问“你有没有被小姑娘夸过眼睛漂亮”
她一心想捏个把柄,好让对方不能再这么随意的调侃自己。
白斯乔难得沉吟片刻。
“有没有有没有”林漾见他迟疑,来了精神连声追问。
“有。”
“哦,”林漾拖长声音,“在那小姑娘心里,你肯定是清冷又淡薄的人,但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又很吸引人。”
“你最近又接了哪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白斯乔的声音里隐约有某种憋闷。
林漾越说越起劲,她叹了口气“可惜她根本不知道,白总其实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脑子里多的是要马赛克的东西。”
说出来的感觉太爽了,林漾拧矿泉水瓶的手都有力了不少。
白斯乔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在林漾诧异的目光中,手指相当愉悦的轻敲着方向盘。
“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林漾瞠目结舌“是我问你”
她还没说完,白斯乔就了然的点点头,又好像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原来你以前是这样看我的,看来当时我们果然不熟。”
再次被戳穿,林漾终于放弃挣扎,她小声分辩“那还不是怪你装得太好,就算是阿渊也不知道你是那样的人吧。”
“说你呢,别说别人,”白斯乔的眼睛还在看着前方,“那时候你家出事,为什么只告诉阿渊,不跟我说一下子销声匿迹,真干脆啊。”
数年前的不告而别是他的心结,哪怕知道她那时候的窘境,还是任性的耿耿于怀。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淡淡的,脸色却有些沉下来,眼神也浮上一片黯然。
林漾望向他的脸,心里不由自主涌上一丝酸涩。
“那时候我本来也没打算跟阿渊说,”她托着腮看窗外,“但是他当时也在旁边听见了,再加上我自己一个人是真的没办法处理那么多事,以前都是哥哥”
车里忽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以前那些大事都有哥哥在前面挡着,而当林厉也成了“一件事”,躺在icu里挣扎求生,林氏内忧外患,担子全压在林漾身上时,她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其他人。
但是如果她知道有一个人因为她的突然消失牵肠挂肚了那么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走掉。
“对不起,”林漾重新抬头望着他,语气恳切,“白斯乔,我不知道那时候你这么关心我。”
“要是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白斯乔似乎愣了下,许久之后,才开口。
“我接受了。”
车子在服务区停下,白斯乔去便利店给林漾买回她要的零食,忽然又从身后拿出个袋子。
他像变魔术似的掀开袋子,从里面拿出被竹签串着的甜糕。
半透明的凝胶里包着红豆或者小粒的菠萝,晶莹剔透特别漂亮。
钵仔糕是穗城的小吃,林漾从小就爱吃。
在林厉的大学旁有个小店,卖的钵仔糕极好吃,林漾总央他每周回家带一袋子,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其它地方卖的钵仔糕似乎没有这儿好吃,即使林厉毕业后,时不时还会开车去给她买一些。
哥哥走了之后,她很久没吃这种东西了。
也许是因为睹物思人,又也许只是固执的觉得再没有别的钵仔糕更好吃。
林漾伸手接过钵仔糕,却发现白斯乔没有松手的打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白斯乔低声说,“如果我那时候再执着点找你,你也不会被林鹏远一家欺负了。”
林漾怔了怔,心里又有些泛酸“你又不知道那些事,没有人告诉你呀。”
“我应该自己去找答案,”白斯乔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决,“那时候你多需要依靠,但是我不仅没有出现,还觉得你没心没肺。”
“但是你还一直记着我呀,”林漾咬着下唇,“换作其他人,应该慢慢就会忘了这个人了吧。”
“怎么可能忘。”
白斯乔的目光有一霎的飘忽,就像回忆起什么,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我不能取代林厉在你心里的作用,”他把钵仔糕往林漾跟前伸了伸,“就像这个钵仔糕,不是你以前爱吃的那一款。”
林漾愣愣的回答“当然就算哥哥在,也不能代替你的位置啊。”
白斯乔另一只手握上她捏着竹签的手指,垂着眸,声音压得很低“不过我想要,以后成为你做任何事都第一时间想起的对象。”
“多给我些时间,等一等我,我还在学,做得不够好你多担待。”
从前他不懂爱人,不懂表达爱意,只会像头野兽一样掠夺渴求的一切。
如今他跌跌撞撞,笨拙学着小心的保护他爱的人。
林漾心头一震。
白斯乔的骄傲和自负,她曾经见过许多次,他一向都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从来不容他人质疑。
然而他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弯下腰,低下头告诉她“你等等我”。
浅棕色的眼睛里有无数温柔缱绻和坚定,都是属于她的。
“好呀。”她说。
眼眶热得有些发痒,林漾眨了好几下眼睛,望着白斯乔微微发颤的睫毛,心里突然又变得不管不顾起来。
“白斯乔”
她的声音因为突然生起的大胆念头,激动得有点岔了音,白斯乔不由神色意外的抬眼“嗯”
“我想亲你,”林漾定定的望着他,“现在,马上,立刻。”
白斯乔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往四周看了看窗外“确定你现在这么火了,这里人来人往,说不定有你的粉丝。”
自从恋情被曝光,林漾就小心了很多,几乎从不在公众场合跟白斯乔有亲密些的举动。
在她心里,展现给大家看的应该是她演的戏,而不是她的私生活。
“管他呢,”林漾有些挑衅般发问,“你怕啦”
白斯乔气笑了“你觉得呢”
“那来吧,”林漾拿开钵仔糕放在一旁,“闭眼。”
望着白斯乔期待的闭上双眼,林漾微微吸了口气,凑了上去
她蜻蜓点水般亲在白斯乔的双眼上。
睁开眼的白斯乔先是有些茫然,瞥见努力憋笑的林漾才反应过来,但他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慢悠悠的开口“就这样结束了”
“对,”林漾努力忍着笑,一本正经,“因为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实在忍不住想亲,所以亲了。”
好不容易看见白斯乔满脸期待又吃瘪的表情,实在是太让她愉快了。
“不对吧。”过了一会,白斯乔的脸上露出几分严肃。
“啊”林漾有些困惑,“什么不对”
“我又不止这对眼睛漂亮,”白斯乔幽幽的说,“还有别的地方也很漂亮,你不尝尝吗”
在林漾意识到危险,说出拒绝的话时,他已经先一步搂住她的腰,倾身而下噙住她的唇。
“唔唔唔有人,唔白”
“管他呢。”
唇齿交织中,白斯乔含糊的吐出三个字。
余光看见林漾因为羞赧涨红的脸,白斯乔嘴角生起隐隐笑意,托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非常温柔的,又极具占有欲。
还是不告诉她了,这辆车最近新贴了防窥玻璃膜。
作者有话要说 林漾每日一问我要怎么才能治到白斯乔
白斯乔我不是被你治得死死的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