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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向阳(6)
    被枪林弹雨洗涤的夜晚,太宰治格格不入地站在最后,哪怕子弹擦过颧骨也无动于衷,宛如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



    芥川龙之介焦躁地咬紧后槽牙,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太宰治的反应,他的老师总是那么难以捉摸。



    他被灰尘呛得轻咳两声,小声唤道“太宰先生。”



    也不知道是想让对方听到,还是不希望对方听到。



    而哪怕周遭喧嚣,太宰治的耳朵也清晰地捕捉到了少年的呼唤。但他只是耸了耸肩,说“要说是据点,这也全都是喽啰。白跑一趟。”



    港口afia占据绝对性的优势,可这违和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像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样。



    他思考着转过身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继续看下去也没意思,我就先走了。”



    芥川龙之介急于证明自己,向前一步高喝道“太宰先生在下”



    可声音在他与对方冷漠的双眸相视时戛然而止,芥川龙之介愣了一会,终是掩着嘴巴咳嗽两声。



    太宰治要的是结果,而不是口头上的证明。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芥川龙之介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的背影,像是电流爬过四肢,兴奋化做战意涌出。



    “一定不负您的期待。”



    他像是对自己发誓,看着紧闭的大门,声线低缓地如是说道。



    太宰治走出据点才接起电话“最近电话挺频繁啊,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丝毫不带反省“会打扰到你吗”



    对方的这一点令他感到好笑“不。”



    风中带着秋天的燥意,附近的树却依然翠绿。



    太宰治走向一棵梧桐树,恰好一片泛黄的叶子掉落至面庞,他闭上眼睛并没有躲开,又一次重复道“不会。”



    “累了吗”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拐弯抹角了”太宰治笑起来,打趣道,“你想说什么”



    “那我在等你。”



    太宰治想了想距离,睁开眼睛,垂眸看向方才的梧桐叶“好,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他蹲下来将那片叶子拾起来,捏着茎部转了转。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他站起身,悠哉地向酒吧的方向走去,不急不躁,从容不迫。



    可能是因为要秋天了,换季的时候情绪总是比往常要低落不少,腕部新增的伤口隐隐作痛,太宰治少见地加快了一点步伐。



    中原中也是反常的,织田作之助也是反常的,他自身更是在走向反常的道路。



    有什么要变了。



    本能地,他有这般的预感。



    安德烈纪德走出房间,意外地看向灰黑色头发的少年。他看了一眼周遭,站在两侧的部下依然兢兢业业地警惕着走廊两端,殊不知咒灵少年早已站到了自家首领眼前。



    如月时雨笑得温和“雨停了,我来赴约。”



    安德烈纪德叹笑,笑声由低转高,部下纷纷侧目又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前去询问。



    男人笑够之后对如月时雨轻声说“贵君就像死神一样。”



    如月时雨回答道“今夜,我确实是。”



    安德烈纪德走向楼梯口,抬手制止跟上来的部下,和如月时雨一齐走下楼“明天就是立秋了。”



    如月时雨接道“不如说,再过一个小时便是了。”



    “我刚来日本的时候,起初,带着部下们落魄于东京。但贵君也看到了,并非所有部下都能看得见咒灵,而东京一带的咒灵比欧洲要强得多,诅咒也更为浓厚,我决定带着他们离开,来到了横滨。”安德烈纪德说着看向楼梯拐弯处的窗外,月光皎洁,银发的青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月亮发呆,“也许是异能力的存在制衡了咒力,横滨明显没有东京那么糟糕。”



    安德烈纪德继续向下,带着少年走向青年所在的方向据点的后方“祖国的秋天美不胜收,立秋之后,整个城市渐渐地便会橙红一片,染着梧桐的黄。”



    “很遗憾的是,我听说横滨的秋天没有壮美到那个地步。”他说着跨出大门,抬头看向梧桐树,翠绿的树冠里夹杂着一两片黄叶,男人的语气是十足的怀念,“但是作为思念,哪怕一片叶子,却也是足够了。”



    五条悟本斜靠在树干上,见到二人这才站直,往更深处走去。安德烈纪德也不阻拦,只是跟上前去“我得到一份消息,说港口afia里有一个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和我拥有相同的异能力。我就又稍微查了查,得知那个男人带着五个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孤儿。我突然就想到贵君。”



    他说着看向身后的少年,后者的眼神危险起来,这反而证实了安德烈纪德的猜想“贵君说的养父,莫非是织田作之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月时雨冷淡道,“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他的存在,我也不会放你去的。”



    “我不会去找他的,因为贵君就已经足够了。我并没有那么贪得无厌。”安德烈纪德见五条悟停了下来便也一起驻足,继续道,“我只是好奇,我看到的养子名单里并没有贵君。”



    如月时雨直视对方,反问道“如果我说我是平行时空来的人,在为了将不复存在的未来而奔波,你会信吗”



    安德烈纪德睁大了双眸。



    少年很强,多年征战的直觉在向他不断地喧嚣着对方的危险性。



    今天无论谁胜谁负,必有一方死亡。



    在这种前提下,如月时雨没有必要对他撒谎。



    那,便是真话。



    “是吗”他叹息道,“那可真是抱歉了。”



    如月时雨指尖一颤,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睛。



    风吹过树冠,飒飒的声响中月光支离破碎,摇曳的影子里又显得那般夺目。



    “今晚的月色何其美丽,是一个不错的日子。”安德烈纪德从后腰处抽出手枪上膛,指向少年,“来吧少年,你为了你的理想而战,我为了我的夙愿而战。”



    如月时雨抽出妖刀村雨,随口道“您知道,今夜月色真美这句话在日本有着不同的含义吗1”



    安德烈纪德问道“什么含义”



    如月时雨笑说“是含蓄而委婉的表白。”



    安德烈纪德回答道“那不适合我,我更喜欢热情而浪漫的追求。”



    他说着扣下扳机,对着俯冲上来的少年满足地叹笑道“让我得到我所渴望已久的解放吧,时雨。”



    。



    织田作之助看向太宰治指间夹着的黄叶“哪里来的梧桐叶”



    “路上掉我脸上,宛如女子的亲吻,热情又含蓄。我舍不得它凋零于那冰冷之处,便将它带来了。”太宰治脱下西装长外套坐好,挠了挠三色猫的下巴,“晚上好,老师。”



    “喵呜”



    太宰治回头看向青年酒杯旁的破旧小说书“你那本书又是什么情况”



    织田作之助将书拿起来递给对方“啊,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一本书,这是中卷。”



    太宰治将书接过随手翻了翻,手指拂过边缘的字迹“这是你的字迹吧,织田作。真意外啊,你看小说居然是会记这么多笔记的类型”



    织田作之助抿了一口酒,说“太宰,你相信小说里常写到的不可思议事件吗比方说灵魂啊、平行世界啊,什么的。”



    “有理有据,我便相信。世上万物并非可视才能证明存在性。”太宰治笑着将叶子夹入书本中,“异能力也好,咒灵也好,本都是不科学的,却也真真切切地存在于我们身边。你是想说,这本书是平行世界的你写的笔记吗”



    他将书放下,对吧台后的老板说“老板,要一杯洗洁精ithaist2。”



    老板笑容不改“没有。”



    “啊什么时候才能加到菜单里”



    “没有这个计划。”



    “唔嗯”太宰治十分遗憾地拖了拖尾音,说,“那就和平时一样吧。”



    “好的。”



    “你真的很聪明。”织田作之助接着说道,“我确实有这么怀疑。”



    太宰治没点到洗洁精十分委屈,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道“根据是”



    “我不能说。”



    这个回答令太宰治深感意外,他不解地坐直,奈何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坦荡。



    太宰治愁眉道“有些时候,你真的挺难懂的。”



    织田作之助予以赞叹“那还是你厉害一点,你一向难懂。”



    太宰治噗嗤一笑“那就谢谢赞美了。”



    织田作之助握着酒杯晃了晃,看着球形的冰块在杯子内侧轻轻碰撞“太宰。”



    “不要说,织田作。”太宰治打断对方,老板刚好将酒放到吧台上示意可以饮用,他拿起来竟是饮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拍打对方的背给青年顺气。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怎么像第一次来喝酒一样。”



    “我有一种预感。”太宰治侧眸,恰好看到织田作之助杯子里的冰块产生一道龟裂的痕迹,心中一沉,又一次重复道,“我有一种预感,在你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不希望发生变化吗”



    “我希望,因为太无趣了。”太宰治说着叼住杯沿的柠檬皮薄片卷入口中咀嚼,涩味压倒性地强于酸味,“但我也不希望变化,我怕变化之后会比之前更为无聊。”



    织田作之助反驳道“变化的到来也不过是或迟或早罢了。”



    太宰治轻笑,眼神阴郁“你知道吗沼泽这种地方,若有人在下陷,而你手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施加援助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给他一个了结,而不是让他不停地被绝望侵蚀。流着眼泪看到最后,给自己一个我只是没有办法的借口,那才是真正的伪善。”



    “我就是把衣服都脱光,绑成一条长长的布料递给他,我也会把那个人拉上来的。”



    “只会把你也扯下去,徒增难堪罢了。”



    “太宰。”织田作之助不忍地蹙眉,打断对方。



    太宰治像是等待审判一样闭上眼睛,嘴角残留自谑的笑意。



    织田作之助长久不言,直到玻璃杯凝上一点水珠,才轻叹一口气。



    “去做一个好人吧。”



    他说。



    如月时雨动作静无声,快如燕,奈何安德烈纪德的异能确实难缠,一时之间二人陷入胶着,男人的子弹逐渐见底。



    五条悟站在一旁,注意到少年不用火焰的事实。



    他总是这样。五条悟轻叹。



    既然对方想要解脱,直接一把火送走就是,又何必去纠结能否达成安德烈纪德“想要亡命于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这般自私自利的渴望。



    与此同时,如月时雨垂眸计算着还有五颗子弹。



    他在reborn手下得到了长期的训练,计算子弹残留什么的,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