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摸着被沈隽则弹疼的额头, 神情莫名。
画船慢慢地驶离岸边,往湖心去了。
碧绿色的湖水像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一望无际的天地间, 有一种波澜壮阔的美。
沈隽则准备充足,确实像是来游湖的, 连钓竿都带来了, 船到了湖心速度放得更慢, 他不慌不忙地取出钓竿,安然地坐在船头钓起鱼来。
天气晴得不是一般的好,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而温暖。
云苏的脑袋枕着手臂, 一个人趴在栏杆上看沈隽则钓鱼, 不觉便有了困意。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十分香艳漪旎的梦。
梦里也是在船上, 不是现在这只船, 是一只更小的船。
两头尖尖的,中间宽, 很小很小,连篷都没有, 睡在上面可以看到天上的云。
云苏睡在上面, 两条蹆分别搭在两侧的船舷上, 沈隽则跪在她的蹆间。
船晃得厉害,她也晃得厉害, 四周的莲花开得热烈而灿烂。
天气晴得是那样好, 阳光是那样温暖,云苏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船晃得实在太厉害, 她承受不住,有一种非常想哭的感觉。
她叫沈隽则的名字,很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叫他停下来。他没有听她的,她看见了云,很白的云,她的身体好像变得和云一样轻,有一种快要死的感觉。
“这是梦到了什么”
沈隽则突然听到云苏叫他,放下钓竿来到云苏身边,望着云苏皱紧的秀眉疑惑不解。
他推云苏“醒醒,快醒醒。”
云苏悠悠转醒,乍见沈隽则,还以为仍在梦里,抓着他的衣裳,犹道慢一点你慢一点。
沈隽则的俊脸登时变得很古怪,他和云苏有过亲密,对她这些言语自然不陌生,忍笑问“做梦了梦到什么了”
云苏此时才发现不对劲,沈隽则的衣冠整齐,衣裳都好好地穿在身上,她的衣裳也都好好地穿在身上,并不是梦里不着寸缕的模样。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做梦了,云苏简直羞耻到无地自容,急忙松开沈隽则的衣裳想走开。
沈隽则不放她走,挡在云苏前面,再次将她困在围栏和他的怀抱之间。
云苏才做过那种梦,简直不能接受和他有这么近的身体接触,从颈子到小脸烧红成一片,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怒视沈隽则。
他怎么可以在梦里那么欺负她她记得当时还是白日,就在莲花丛里,她害怕被人看见,身体一直放不开,一颗心从头到尾都是吊着的。
他实在太坏了,在外面就对她那么乱来。
虽然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云苏仍觉得不能释怀,就好像这事是真的发生过一样生气。
她生气的时候眼睛实在太美、太亮,水目含嗔,是沈隽则从没有见过的风情。
前世的她低到尘埃里,可不敢这么瞪他。
沈隽则挑起云苏的下巴,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你还没说你梦到什么了呢。”
提起这个云苏就羞耻,想摆脱沈隽则擒着她下巴的手,偏又摆脱不了,忍不住呛他“梦到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梦到我了。”
云苏更羞耻了,“谁梦到你了”
她真想不通,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梦到沈隽则,明明两个人就没接触过几次,远没有熟悉到做那种事的地步。
可在梦里,她好像跟他很熟很熟,熟得甘愿为他打开身体,甘愿任他为所欲为。
“既然没有梦到我,你喊我的名字做什么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沈隽则的表情不善。
云苏震惊,她竟然喊了沈隽则的名字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以为只是在梦里叫叫,想不到在现实里也叫出来了
“不能叫也叫了。”云苏小声嘀咕。
梦里那种情况她根本忍不住呀,他那么用力,她真的觉得快要被他弄死了。
沈隽则忍笑,臭丫头,还说没有梦到他。
眼睛余光注意到云苏头上沈清禹送的花钗,眸光一冷,声音却带着玩味的笑道“便是梦到又怎么样,我不比他好”
云苏不解他这话的意思,茫茫然地望着沈隽则。
沈隽则伸手将她头上的花钗取下了,在云苏眼前晃了晃,又压低声音说一遍。
“我不比他好”声音蛊惑。
云苏想起她和沈清禹的事被沈隽则撞破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别开眼睛。
只听“扑通”一声水响,沈隽则将她的花钗投进湖里扔掉了。
云苏诧异地望着沈隽则,“你”
沈隽则十分轻蔑地道“没眼光。”
也不知是说云苏看上沈清禹没眼光,还是说沈清禹给云苏挑的花钗不好没眼光。
云苏不满地瞪视他。
沈隽则抬手将他发上簪的一个玉簪取下来,插在云苏原先簪花钗的地方。
“不比他的好”
云苏再傻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当场愣住。
画船绕着白洱湖转了一圈就傍岸了,下船的时候沈隽则走在前面,先上的岸,然后把手递给云苏,要扶她下船。
云苏没有把手给他,背着两只手自己从船上下来了。
沈隽则抿了抿薄唇,也没说什么。
二人先后上了湖堤,下人把马车赶过来,云苏上车时突然想起沈隽则的玉簪还在她头上,就欲拿下来还他。
寒光一闪,一把长剑倏地朝她刺来。
云苏吃了一惊,愣在当地。
好在沈隽则离她不远,护着她迅速躲开了。
刀光剑影五六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个个都蒙着黑巾,露着眼睛,杀气腾腾的,让人害怕。
云苏不会武功,沈隽则护着她看起来吃力极了,他的两个护卫倒都是高手,奈何对方人多,被牵制着没办法过来。
云苏见沈隽则受她拖累,左支右绌,居于下风,想让沈隽则不要管她。可说不出口,因为她也怕死,只能躲在沈隽则怀里让他保护自己。
黑衣人大概也看出云苏对沈隽则的重要,都去攻击云苏。
眼看着一把长剑自斜里刺过来要伤到云苏,沈隽则抱着她一个旋身,替她挨了这一剑,倒在云苏身上。
云苏被沈隽则的身体压在马车上,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只隐隐觉得他好像流血了。
云苏愧疚极了,毕竟沈隽则是为了救她受的伤,紧紧地抱着沈隽则的身体,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这样做呀”
沈隽则好像很虚弱,捧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神温柔而深情。
“你说呢”
昏倒在云苏身上。
云苏以为沈隽则伤得很重,快要死了,伤心地哭起来。
沈隽则的人得到消息赶过来,黑衣人不敢恋战都走了,也没有人追他们。
下人卫把沈隽则送去医馆,大夫说沈隽则伤得很重,云苏更伤心了。
她没有见到沈隽则,下人说沈家人一会就到,不能让他们知道沈隽则是为救云苏受的伤,会责备她,就把云苏仍送去长安街看球去了。
云苏走后,沈隽则安然无恙地从躺着的床上下来,问亲随“走了”
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也没有遇刺,从始至终都是他跟影卫配合演得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装作受伤让云苏有愧于自己,更方便他接近云苏。
亲随恭敬地回“走了。”
“没有起疑吧”
“没有。”
“没有就好。”
沈隽则活动了活动手腕,俊脸阴沉,臭丫头,非要逼他使邪招。
云苏回到长安街,蹴球还没结束,沈元眉发现她上来,好奇地问“你去哪了,好一会没看见你。”
云苏道“下去方便,看见一个卖泥人的怪有趣,就站着多看了会。”
沈元眉不疑有他,笑道“怪不得柒丫头说你贪玩,果然不差。”
冯雪柒悄悄地问云苏“怎么了怎地出去一趟脸色这样差”
云苏摇头,“没事,这还要多久结束”
她想快点回去看沈隽则,毕竟是为救她受的伤,她想知道沈隽则怎么样了。
冯雪柒道“快了,没多少时间了。”
云苏和沈元眉、冯雪柒回到沈家,沈家上下都已经知道了沈隽则受伤的事。
云苏一想到沈隽则是为救她受的伤,就觉得过意不去,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正好吃了饭沈元眉、冯雪柒要去看沈隽则,云苏跟她们一起去了。
到了沈隽则那里,秀云正和几个丫头在院子里说话,看见她们过来,笑道“几位姑娘有心了,大夫说二爷的伤需要静养,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这就是不让她们进去打扰沈隽则休息的意思了,云苏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
秀云在院子里陪她们说了一会话,注意到云苏头上簪的玉簪甚是眼熟,很像是沈隽则惯常用的,暗暗惊疑。
等云苏、沈元眉三人告辞离开时,秀云叫住云苏道“云姑娘,你且等一等,我有一事想烦你。”
冯雪柒和沈元眉听她这么说就先走了,云苏跟着秀云去了她房里,“什么事”
秀云笑道“这有个花样子怪难描的,能不能麻烦云姑娘帮我描描”
云苏当然不能拒绝。
秀云找了纸笔来,云苏认真地坐在桌边描花样子。
秀云站在她背后仔细地辨认了,发现云苏头上簪的确实是沈隽则的玉簪。
不仅如此,可能是她离云苏太近,竟发现云苏身上有沈隽则的气息。
秀云心里震惊极了,想不到云苏和沈隽则已经这么亲密了。
她打量云苏,小姑娘长长的睫毛上翘着,肤白胜雪,眸如水杏,端坐在桌前认真描花样子的模样乖巧、文静,可人极了。
云苏察觉到秀云的目光,停下笔,望向秀云难为情地道“姐姐,你别看我了,你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秀云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搂着云苏的肩,笑道“你长这么漂亮,还怕被人看么我要长你这样,就不怕。”
云苏低下头。
秀云道“不逗你了,你好好描吧,我去给你倒茶。”
才要出去,一个小丫头进来,对二人道“二爷听说云姑娘在这里,请云姑娘过去。”
云苏一心牵挂着沈隽则的伤,正想看他怎么样了,闻言忙放下笔。
秀云也没留她,“快去吧,这下剩的以后我有空再描。”
云苏去了沈隽则的房间,房间里一大股子药味,沈隽则穿着家常衣裳歪坐在床上,很虚弱的样子,看得云苏愧疚极了,都是她害的他。
“你你还好吧”
沈隽则捂着胸口的位置,大概是后背的伤牵扯的胸口疼,“你都看到了,并没有什么事。”
他越是这样越让云苏内疚,她当时亲眼看见刀砍在沈隽则身上,怎么会没事
她知道沈隽则是不想她内疚才这样。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你当时不管我就好了。”
沈隽则重重地叹息“我怎么能不管你你不用多想,他们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多会替她着想呀,多有担当呀,这么好的男人去哪找呀。
云苏难过到无以复加,“你别这么说,这跟你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怪你。”
大概是疼得很,忍得太辛苦,沈隽则背过脸掩嘴咳了咳。
“药该凉了,你把那药端过来我吃。”
云苏急忙把桌子上的药端给他,见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很不方便的样子,脱口便说“要不,我喂你吧”
沈隽则意外,没想到会有这待遇。
云苏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忐忑地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沈隽则道“怎么会如果你愿意天天这样对我,让我天天受伤我都愿意。”
甜蜜的话张嘴就来。
云苏脸热了热,在沈隽则的床上坐下,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他。
好在是普通的糖水,不然沈隽则估计禁不起她这么折腾。
吃了药,云苏要把碗放回到桌上。
沈隽则抓住她的手,“再陪我说会话。”
云苏羞涩地垂下头,“先让我把碗放了嘛。”
放了碗又坐回到沈隽则的床上,陪他说话。
她不是不爱说话的人,沈隽则记得前世云苏刚跟他那会就话密,他那时特别讨厌听她说话,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有那么多话。
现在就只是微笑地听她说,小姑娘嫩嗓细细,娇糯的声音好听极了,洋溢着青春,洋溢着活力,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特别漂亮。
沈隽则握住云苏的手,“现在你总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云苏没有把手抽回来,一个拼死保护自己的男人任谁都难心生恶感,她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沈隽则喜欢她,羞涩的稻穗一样低垂着脑袋。
“为什么呀为什么是我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么”
沈隽则道“以前是我该死,不该那样对你,现在我常常后悔,你不会怪我吧”
沈隽则自己也没想到这样的话张嘴就来,果然逢场作戏是男人的强项,他们能屈能伸,什么话都肯说,完全不过心。
云苏被沈隽则迷惑住了,她想不到会有人别有用心地接近她。
“那你以后不许那样对我了。”
沈隽则嗯了声答应她。
云苏直到晚上睡觉才发现沈隽则的玉簪还在她的发上簪着,她又惊又羞,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男女发簪到底不太一样,怕被人认出来,云苏根本不敢再戴,找个匣子收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云苏觉得王府的气氛怪怪的,人人屏息静气,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去给豫王太妃问安,豫王太妃也懒懒的,不大高兴。
云苏心下纳闷,从豫王太妃房里出来,看见白竹在院子里晾手帕,忍不住走过去问“太妃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她好像不大高兴。”
白竹将拧去水的罗帕撑开晾在竹竿上,脸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你还不知道吧梅姨奶奶投井死了,太妃一早听到这个人就不大痛快。”
云苏震惊,不敢相信,“哪个梅姨奶奶”
“你还认识几个梅姨奶奶这府里还有几个姓梅的”
云苏知道是大房老二沈泽端房里的姨奶奶,就是那个她在花园不过给她倒了两杯水,她就说她好人有好报的女子,心里更堵了。
“好好的,为什么呢”
“不想活了呗,如果想活,肯定不会走上这条路。”
云苏如有所失地出了豫王太妃的院子,好巧不巧地正好碰到叶容。
云苏没有看见叶容,叶容先看见她,以为云苏故意不搭理她,手指着云苏大叫“喂,你站住。”
吓了云苏一跳。
冯雪柒不知从哪里过来,挡在云苏前面,凶巴巴地对叶容道“你又叫她干什么”
气得叶容手指着她叫“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冯雪柒道“你去告诉太妃,叫太妃打我啊。”
一句话堵得叶容说不出话,豫王太妃根本不喜欢叶容,不可能站在她这边。
冯雪柒是冯氏的亲侄女,沈家的正经亲戚,和她争理叶容不可能站上风。
叶容恨恨地走了。
冯雪柒朝着她的背影吐一口唾沫,“看她还能狂到几时,等着瞧吧,以后梅姨娘就是她的下场。”
云苏惊道“梅姨娘的事你也知道了”
冯雪柒听她用了个“也”字,奇道“我还说要告诉你呢,你已经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是白竹姐姐,我刚去太妃那里,看太妃不大高兴,问白竹姐姐,她跟我说的。谁告诉你的”
冯雪柒道“是眉姐儿告诉我的,我们早上还去看了呢,想着你可能害怕,就没叫你。不过幸好没叫你去,你不知道,尸体都泡发白了,可吓人了,恶心得我和眉姐儿到现在一口早饭没吃。她往花园散心去了,我也要去,谁知衣裳弄脏了一块,打算换了衣裳就过去,又碰上你。”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投井了呢”云苏叹息。
“这谁知道呢,不过我看她们这些做姨娘的,都没有好下场。还有刚刚那个叶姨奶奶,以后你不用怕她,我看她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以后的下场说不定比梅姨娘还惨呢。”
云苏晚上去看沈隽则,沈隽则是为救她受的伤,云苏答应他每天过去陪他说一会儿话。
云苏喂沈隽则吃了药,沈隽则见她一副唉声叹气很不高兴的样子,关心地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
云苏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道“你知道么梅姨娘没了。”
她最后一次见梅姨娘就是那日在亭子里,梅姨娘吃她们的点心,狼吞虎咽的好像很久没见到食物了,当时她便觉得她可怜,想不到短短几日没见,人突然就没了。
沈隽则问“你跟她很熟”
“不熟,就是觉得她很可怜。”云苏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心想做人家姨娘太可怜了,以后她可不能像梅姨娘那样。
沈隽则道“你别可怜她了,也可怜可怜我,现在这个样子哪也不能去,你好不容易过来了,又只说这些事。”
云苏也觉得这些事太沉重,不该告诉他,软着嗓子讨好道“那你想听什么嘛”
沈隽则道“你把棋拿过来,我们下两盘棋也比说这个有意思。”
云苏不知道他的棋收在哪,想叫丫头过来问,院子里传来沈频频和柳薄烟的声音。
知道她们是来看沈隽则的,云苏吃了一大惊,慌地对沈隽则道“七小姐和柳姑娘来了。”
沈隽则道“怕她们干什么”
“她们看见只有我一个人陪你在这里,肯定会乱想的。”
云苏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慌慌张张的,一时竟不知躲哪里好。
眼看着沈频频和柳薄烟越来越近,云苏急得不行,本能就要钻到床底下去,被沈隽则一把拉住了。
沈频频和柳薄烟进了沈隽则的房间,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又说不上来。
沈隽则靠坐在床头,被子盖到胸口,手里握了卷书,见她们过来,温声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沈频频道“想看看哥哥怎么样了,哥哥今天可比昨天好些了”
沈隽则回“好多了。”
沈频频道“昨天听说哥哥受伤,我特别担心,柳姐姐说回恩寺的平安符很灵,今天我们一人求了一个给哥哥,希望哥哥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沈隽则道“你们有心了,放那吧。”
沈频频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沈隽则床边,“这个平安符要贴身放着才灵验。”
沈隽则只得伸手去接,“那给我吧。”
云苏听到沈频频的声音就在床边,离她特别近,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她要躲到床底下,被沈隽则拉住了,要她躲进被窝里。
当时时间紧迫,云苏根本来不及思索,就听沈隽则的话,躲进他的被子里,现在发现还不如躲在床底下呢。
身上伏了一个香软的女子身体,沈隽则的身体几乎立刻就起了变化。
云苏自做了那个梦后多少有一点解人事了,发现后立即想离他那里远点。
可她才稍稍支起一点身子,就被沈隽则用手将她的头按下去了,云苏又羞又窘,快要崩溃。
她希望沈频频和柳薄烟能赶紧离开,偏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沈隽则也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云苏忍不住拿手去挠沈隽则的腿。
该死的女人还刺激他。
沈隽则的身体紧绷得厉害,忙伸手进被子里把云苏的手捉住了。
云苏实在没法了,只好安分下来,耐心地等沈频频和柳薄烟离开。
就在她等得快要睡着时,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沈隽则把辈子掀开了。
云苏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睛水汪汪的、亮晶晶的,不满地瞪着沈隽则的模样实在美极了。
沈隽则再忍不住,十分利落地一个翻身将云苏压在下面。
他的身子沉重极了,云苏还不习惯这样的重量,闷哼一声,推沈隽则,“你干什么”
沈隽则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云苏发现沈隽则特别喜欢这样扣着她的手,他做这个动作很熟练,好像已经练习过成千上万次,这已然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沈隽则朝云苏低下头,“你说呢”
云苏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现在是晚上,又是在沈隽则的床上,沈隽则如果想把她怎么样,她根本反抗不了。
云苏转了下头,把脸移开了,“不要。”
沈隽则的唇落到了她滑腻的侧脸颊上。
女子身上清新淡雅的处子幽香实在好闻,沈隽则有一种不管不顾要了她的冲动,可他不能这么做。
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他这辈子说什么都不会再要她了。
沈隽则拉着云苏坐起来,笑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明天有空了再来。”
云苏从沈隽则那里偷偷摸摸地回去,发现冯雪柒一声不响地坐在她的房间里,吓了一跳。
“姐姐你干什么你吓死我了。”
冯雪柒不高兴地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鬼鬼祟祟的,别是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心虚吧”
冯雪柒一想到她有什么事都和云苏说,云苏有什么事却都瞒着她,就不高兴。
云苏怀疑冯雪柒的话意有所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啜着道“我不懂姐姐这话的意思。”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总不见你的人影。”
云苏道“姐姐没见我的人影,我也没见姐姐的人影。”
冯雪柒和沈元眉去相看的时候是从不带云苏的,这是冯雪柒觉得最对不住云苏的地方。
可不是她和沈元眉不想带,是冯氏不让她们带,怕云苏抢了她们的风头,这不能怪她呀。
“你是不是在怪我和眉姐儿出门的时候不带你可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一样在客中,什么都要听姑母的安排。”
云苏道“姐姐又多心,我怎么会为这个怪姐姐呢我就是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要那么说我。便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姐姐好好地教导我,我听了会改的。”
冯雪柒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道“那好,我老实问你,你也要老实回答我,你这几天是不是常往二叔那里去”
云苏有点心虚,“姐姐怎么知道”
“这府里就没有秘密。”
云苏道“我只是去找秀云姐姐说会儿话”
“每一个去二叔那里的人都这么说。”
云苏的嘴巴动了动,说不出反驳的话。
冯雪柒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不解地道“你不是看上了四叔么怎么又跟二叔献殷勤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叔那个人不可能喜欢你。”
云苏不爱听这话,有点不服气,“姐姐怎么知道二叔不会喜欢我”
“他第一面见你,就让你叫他二爷,到现在都没让你改口,如果他喜欢你,怎么会这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隽则这些天虽然表现得很喜欢云苏,确实没有让她改口的意思。
难道他要让她叫一辈子二爷么
云苏漂亮的嘴唇轻轻哆嗦起来。
“而且,二叔有婚约,他也不可能娶你。”
云苏震惊“他有婚约”
冯雪柒点头。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特别喜欢二叔么因为二叔是他接生的。后来二叔会说话,叫的第一声爹也是对着皇上叫的,皇上一直说和二叔有父子之缘,常接二叔去宫中长住。
先皇后有个内侄女,和二叔差不多年纪,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皇上见他们感情不错,就下旨给他们赐了婚。
后来那姑娘一病去了,她有个妹妹,听说生得美貌异常,和她姐姐有几分相像,国舅想继续履行婚约,把小女儿嫁给二叔,二叔没有拒绝。
那姑娘现在还小,等将来及笄后必是要嫁给二叔的。他有未婚妻,怎么娶你难道你要给他做小么”
云苏的嗓子干哑,快要说不出话,“怎么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
“都是好几年的陈年旧事了,那姑娘死了五六年了,都没有人把这婚约当回事了,不过二叔答应会娶那姑娘的妹子。”
他都有婚约了,为何还要招惹她、还要对她说那些话
云苏的全身发抖,快要站立不住。
冯雪柒劝她“你以后还是好好跟着四叔吧,四叔看起来还像是个靠得住的。喜欢二叔的人太多了,他不会将你放在心上的。”
云苏听了冯雪柒的话,第二天没再去沈隽则那里,第三天也没去。
第四天下午,秀云过来了,对云苏道“二爷请姑娘过去说话。”
秀云其实特别想不通,每次云苏去沈隽则那里,她人前脚刚走,后脚沈隽则就命人打水洗屋子。
分明是嫌弃云苏的意思,可又特别喜欢请云苏去他那里,简直让人不明白是为什么。
云苏面无表情地将那个装着玉簪的匣子拿出来交给秀云。
“我就不过去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二爷带回去。”
她想趁现在感情不深赶紧断了算了,沈隽则是肯定不会娶她的,虽然她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亲近她,但显然不是因为爱。
秀云迟疑,“姑娘真的不过去么”
云苏淡淡地嗯了声,“以后他再让你过来,你就别过来了。”
她是不会再去见他了。
秀云听出云苏话外的意思,暗暗心惊,心想这丫头看着温柔好性儿,性子倒决绝,断得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秀云拿着云苏交给她的匣子离开了。
走出冯氏的院子不远,忍不住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的正是她曾在云苏头上见过、沈隽则的那支玉簪。
沈清禹的亲定得突然而没有征兆,没有人提前得到任何消息,连相看都没听说,忽然就把亲事定了。
女方是神威将军傅家的姑娘,也就是沈清禹的舅舅的女儿,沈清禹的表妹。
云苏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很特别的反应,远没有听说沈隽则有婚约来得震撼。
她对沈隽则是真动过心,对沈清禹就没多少男女之情。
沈清禹从东院过来,看见云苏在前面走,忍不住叫住她。
云苏停下来,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就好像两人之前那一段暧昧而青涩的过去没有存在过,让沈清禹有一种心梗的感觉。
他原准备一大通话,想云苏喜欢他,他也喜欢云苏,问云苏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给他做小。
云苏现在这样好像和他什么事都没有的态度,让他完全没办法将那些话问出口,沈清禹窘极了。
倒是云苏落落大方地道“听说四叔定亲了,恭喜四叔。”
沈清禹半天憋出来一句话道“不是我愿意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定了亲就应该好好对人家。”云苏道,“希望将来有机会喝到四叔的喜酒。”
沈清禹不高兴地盯着她,“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还说这些话气我。”
云苏诧异地回望他,想不到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说这种话。
沈清禹道“我不喜欢傅表妹,我只喜欢你,是母亲他们逼我定下的这亲事。”
云苏问“你有没有和他们说我们的事”
沈清禹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摇头,“说了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原来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存在,提都不值得提。
云苏已经不想和沈清禹说任何话了,讥诮地留下一句,“祝四叔和四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就走了。
留沈清禹一个人呆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身后一人同情地拍上沈清禹的肩。
沈清禹落寞地回头,发现是沈隽则。
沈隽则碰巧路过,听了他们的谈话,特别同情沈清禹。
他也才被云苏拒绝过,再理解不过沈清禹现在的心情了,两个难兄难弟居然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传出去要被人家把大牙都笑掉了。
尤其是他,眼看就要成功,结果功亏一篑,功败垂成,以后再想接近她就难了。
冯雪柒听说沈清禹定亲的事,比云苏还生气,失望地道“还以为四叔是个可靠的,想不到也这么不靠谱。”
“算了。”
两场感情下来,云苏身心俱疲,已经不愿想这些事了。
她想如果当初没被退亲就好了,安心待嫁,也不用烦恼这些事。现在只怕不止她烦,她兄嫂也烦。
冯雪柒抓住云苏的手,“你不要气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冯雪柒眼瞅着云苏笑,“我听说太妃要把你说给眉姐儿她姑母衡阳郡主家的表叔。”
云苏瞠大眼睛不敢相信,“你别乱说,让人听到算什么”
“我没乱说,是眉姐儿告诉我的,姑母也知道。”
冯雪柒喜滋滋地道“听说你刚来王府那会就被太妃看上了,想把你说给眉姐儿她表叔,后来听说你定亲了,就打消这个念头,接着你被退亲,她又兴起这个想法,打算过段时间就跟你提,还要把你兄嫂接到京城商量呢。”
云苏仍不敢相信,“有这种事”
“绝做不了假。”语气一转,冯雪柒踟躅道“不过有件事你也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听眉姐儿说她这表叔人品相貌各方面都很好,就是幼时腿部落下一点残疾,不能久立,要经常坐在轮椅上。”
她就知道应该是这样。
云苏垂眸沉思良久,“难道我就该配身体有残疾的人么”
冯雪柒特别理解她的心情,“我知道以你这么好的相貌肯定不甘心,不过你来京城也有段时间了,京城的人你也了解,都特别势利,家世差一点儿他们都不愿意。你看我不也常常被人嫌弃么”
说完,叹了一口气。
云苏完全能体会冯雪柒的心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冯雪柒豁达地笑道“我不碍事的,我家虽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我要有你这么好的相貌,早就在京城定下一门好亲了。”
云苏被她说笑了。
冯雪柒言归正传道“我都替你问过眉姐儿了,她这个表叔虽然腿有残疾,人真的不错。相貌就不说了,你将来总有机会见到,肯定不差,人也挺高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你也知道的,别看他腿脚不好,身上捐的也有官,还不小,不用每天去衙门还照领俸禄。
他因为腿脚不好也不大出门,从没有去喝过花酒,天天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侍弄侍弄花草。房里也有几个美貌的丫头,可从没跟她们胡来过,很正经的一个人。”
云苏沉吟,“听你这么说,很不错的一个人。”
“确实不错,你看现在这些男人,腿脚倒都是好的,天天去外面胡来,还不如人家一个腿脚不便的省心。你不知道,我听眉姐儿这样说,我都心动了,可惜,听说他眼光很挑很挑,要不然他早成亲了,太妃也不会把你说给他。”
云苏总觉得事情不会像冯雪柒说得那样好,“虽然话如此说,可我总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冯雪柒道“太妃把你配给他,肯定要先安排相看的,你要见了人不满意,就老实和太妃说,太妃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不会逼着你上花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问号 宝贝儿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