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 以为她要彻底搬出来。
所以她和他解释“我弟弟和别人打架,这些天我得看着他。”
周攸宁却说“我家也可以。”
洛萸沉默了几秒“总麻烦你的话”
周攸宁打断她“为什么会怕麻烦我”
他不藏了,也不逃避了。
约是知道, 洛萸不可能自己想通。
她只会把自己囚在困境里, 反复挣扎也没个所以然。
最后等她耐心耗尽, 会发生什么, 周攸宁能猜到。
双方都安静了很久。
是周攸宁先打破僵局, 他声音沙哑,带着很重的倦怠感, 像是连许熬了几天几夜“要和我分手”
洛萸急了,忙说“周老师, 我没这么想, 我只是”
他打断她“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我分手。”
洛萸有几分无力感“周老师, 你别这样。”
他语气平静“想分手你就直接提,我说了,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洛萸刚要开口,他就把电话挂了。
洛萸盯着逐渐暗掉的手机屏幕看了会,从上面看见倒映着自己的那张脸。
几分憔悴。
她也连续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叹了口气,人往沙发上瘫, 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身子软趴趴的。
还没来得及放下,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低头去看。
周攸宁发来的短信。
我就是死缠烂打, 你别和我分手。
求你。
洛杰半夜来找洛萸, 抱着他的电脑。
说来她这蹭个网。
洛萸没心情, 让他赶紧滚“客厅没网你房间没网”
洛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房间的信号好一点。”
洛萸懒得理他,她心情不好,头疼的厉害。
洛杰把电脑放在桌上, 瞥见她眼底的乌青色“和姐夫吵架了”
她这才有了点反应,身子微动“没吵。”
洛杰一副“你别想瞒我”的精明神色“刚刚我都听到了,他和你打电话的内容。”
他比洛萸也小不了几岁,两个从小一起长,又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洛萸。
“让我猜猜,你们为什么吵架。”他毫无头绪,让洛萸透露点细节。
洛萸不说话,枕头往怀里塞,人朝一侧躺。
洛杰故意用话激他“该不会是你变心了,想出轨”
洛萸坐起身“没有”
奸计得逞,洛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洛萸这一根筋的蠢脑子,想从她这儿套话简单的很。
“还是你对他腻了也对,周攸宁那种一板一眼的人,也没什么意思。在一起这么久,也该腻了。”
洛萸手里的枕头朝着他砸过去“你再说他一个不字我弄死你”
枕头砸在身上也不怎么痛,洛杰顺势抱着“那你刚刚怎么那个神色”
洛萸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
她自己一个闷在心里,也难受。
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倾诉者。
原来是这个原因。
洛杰懂了。
“你一开始追求他确实目的不纯,但你没必要去为难自己啊。觉得不合适就分手,当初甩周向然不是挺洒脱吗。”
洛萸没说话,头低着。
洛杰见她这个反应“所以还是舍不得了”
“我喜欢他,可是我又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本来就是事出有因的喜欢。
洛萸一直在质疑,她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周攸宁。
直到幻想被打破,她便陷入了自己的死局里。
洛杰觉得这事挺简单。
但因为那个人是洛萸,才显得复杂。
“姐,你还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暗恋的那个学长吗”
洛萸不记得“哪个”
“就斯斯文文的那个,你们班班长,你不是总说他穿校服很好看吗。”
被洛杰这么细致的提醒,洛萸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洛杰也不指望她这猪脑子能想起什么来。
他只是告诉她“你暗恋了他两个月,后来听到他爆了句粗口,你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给删了。从那以后,你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这个人。”
所以,喜欢和不喜欢,其实很容易分清。
“洛萸,碰到解不开的难题就用心去感受,别用脑子。”洛杰摇头叹气,“你这九成新的脑子,比起放在你的头里,还不如拿去涮个火锅来的有用。”
他也尽力了,把该说的都给说了。
剩下的只能洛萸自己去消化。
能不能消化开就看天意吧。
房间里安静,洛萸手放在胸口。
用心去感受
怎么感受。她感受不出来。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很久很久以前,她因为告状,而被孤立。
她们骂她是长舌怪。
洛萸一个人蹲在路边,无聊到数蚂蚁。
有人在台阶上抽烟,牵牛花的藤曼沿着枝干向上攀缠。
“在看什么”
清清冷冷的声音,和微风一起吹到她耳边。
洛萸抬头,头顶的日光太刺眼,她眯着眼睛去看。
正好撞进那双淡漠的眼。
她记得他,周向然的二叔。
她有点怕他。
于是站起身,往后退。
少年全然不受影响,瞥见烟雾往她那边飘,便随手揿灭。
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和她们一起去玩。”
洛萸低垂下头,用脚去踢路面凸起的石头“她们说我是长舌怪,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哦”
“她们踢毽子,把别人的窗户弄破了,却不肯去道歉。老爷爷一个人住,很可怜。窗户要是不修好,夜晚睡觉会冷。”
“不是你的错。”他简短的给出评价。
“可她们都骂我。”
他说“不是人多就是正义。”
洛萸看着他,一脸不解。
沉默片刻,周攸宁问她“多了”
洛萸说出自己的年龄。
他听后,只说“不应该。”
这个年纪了,不应该这么蠢。
洛萸醒了。
她下楼洗漱,碰到吃完外卖的洛杰。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底的乌青总算散去一些。
问题的根源是因为她自己总是质疑对周攸宁的爱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当事人都动摇的感情,就像是地基没搭好的房子。
总有坍塌的那一天。
现在就是那一天。
值得介怀的是故事的开端,她别有所图。
可这应该是周攸宁来介怀。
审判这一切的,本该是周攸宁,不是她。
洛杰让她用心去感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感受。
但是在那个梦里,她看到周攸宁那一瞬间,她肉体里镶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疼了。
她是被宠坏的洋娃娃,住在用美好砌成的象牙塔里,却忘了这个世界不是处处都有美好。
幻想,本身就是一道枷锁。
她擅作主张的把枷锁戴在了周攸宁的身上。
外面在下雨,洛萸警告洛杰,老实点待在家里,别乱跑。
洛杰戴着耳机玩游戏,空出一只耳朵听她讲话。
“这么的雨,你求我我也未必会出去。”
洛萸换了鞋子,撑伞出去,积水有点高,她处处避开。
刚下台阶,出了小区。
然后,看到他了。
看到了周攸宁。
他同样也撑着伞,黑色的。
小的时候,她不敢喊他哥哥,只敢跟着周向然一起喊他二叔。
他那会应该常抽烟,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混着一点冬日阳光的气息。
洛萸每次见他,都是在冬天。
年少时,对他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那句对话里。
“我真的是长舌怪吗”
被孤立后的难过涌上来,她红着眼睛问。
他沉默几秒,完全没有过哄小孩的经历,眼下也不打算哄她。
而是实话实话。
“不是,你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