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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这怎么可能呢百姓们议论纷纷,齐齐赶去衙门凑热闹。



    此时石千澜已经被押到了公堂之上,石大鹏兄弟三人跪在另一边,声泪俱下地讲述他们发现的真相。



    “此子不是人呐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大哥养了他将近十八年,没想到养出一头恩将仇报的畜生”



    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话,石千澜捏紧了拳头,面上除了震惊与难受,便剩下荒谬。



    围观百姓也觉着荒谬,有人便道“这石小公子虽然好玩,但并不顽劣,老人家摔了他都会去扶一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那杀人凶手何其残忍,石家三十二口一个不留,连石老爷的五个小孙子也都杀了,这样冷酷残忍的手法,你说是石小公子做的,我不信。”



    围观百姓中倒是有帮忙说话的,石千澜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动容来。



    然而石大鹏三人岂会什么准备也无,他大声道“大人,我一开始也不信呐,昨晚这小子说要单独为家人守灵,我们知道他心里难受,就都离开了,后半夜时我放心不下,跑去看了一眼,大家伙儿猜我看见了什么这畜生居然在灵棚里喝酒还对我大哥大嫂口出污言秽语,他骂的那些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啊不信你们闻闻,到现在他身上还有酒味呢”



    石千澜骤然睁大眼,“你胡说明明是你说怕我饿晕,端来汤强硬要我喝下去,我不知道那是酒”



    石老三面露不屑,“是不是酒,难道你闻不出来吗”



    “你”石千澜牙齿咬得咯咯响,失去家人的悲痛已经被怒火短暂冲散,可他又觉得恍惚,他觉得面前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否则怎么会在一夕之间,他的家人全部惨死,而这三个往日里和蔼的叔叔却露出如此不堪的面目。



    “我昨日太难受了,我压根吃不出那汤是什么味,后来才知道自己吃的是酒。”石千澜压下心里翻腾的苦楚与怒火,竭力冷静道“家里出事那天,我和朋友在蹴鞠场,他们都可以作证,况且我有什么动机去杀害家人”



    围观百姓也是这么想,可就在这时,石大鹏爆出一个消息,“你当然有动机,因为你不是我大哥大嫂的亲子,您想霸占我大哥所有的家产”



    一石激起千层浪,石千澜震惊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红了眼吼道“你胡说”



    石大鹏“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胡说”



    很快,石大鹏口中能证据的人被带了上来,其中有两个年迈的妈子,一名老车夫,还有几个少年人,是前两天跟石千澜一块玩蹴鞠的朋友。



    老妈子道“妇人有没有生产,一看便知,当年石夫人抱着孩子回来,我一瞧她身子就知道不是她生的。”



    老车夫道“我是亲眼瞧见有人将这孩子托付给石老爷和石夫人的。”



    这老车夫和两名老妈子都是在石家做过活儿的,街坊邻居都能认出来,此时听了他们的话,再看石千澜那模样,众人神色便微妙起来。



    这么些年,不止一人感叹过石千澜和石家人生得不像,石老爷夫妇面相憨厚肤色黝黑,还矮胖矮胖的,他们的长子和次子模样高大些,但也是黝黑平庸的长相,唯独幼子石千澜,打小就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越是长大越是好看,身量修长似竹,肤色白皙如玉,浓眉星目神采飞扬,当他从城中街头上走过时,不知多少小姑娘红了脸。也曾有人在背地里说,石家夫妇这是丑竹里长出好笋,祖上积了德才能生出这般好看的儿郎,可此时再看,石家夫妇哪里是前世积德哟,这石千澜分明就不是他们所出。



    在所有人质疑的目光下,石千澜如遭雷击,许久都无法回神。他怎么能接受呢前一刻还沉浸在全家惨死又被堂叔诬蔑的痛苦当中,后一刻却发现自己很可能不是父母所出



    石千澜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在浊水当中,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胡说,胡说,我怎么会不是爹娘的孩子”



    然而这微弱的反抗很快淹没在石大鹏三兄弟得意又要假做悲痛的声音里。



    “这是昨日陪着石千澜蹴鞠的几个孩子,他们都可以作证,那日下午,石千澜无故消失了半个时辰”



    那几个少年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跪在堂上都有些发抖,被堂上县官望着,他们下意识道“是,石千澜和我们约好了是未时正,可他来迟了,我们玩了半个时辰他才到。”



    惊堂木急急一拍,所有人都是一抖,县官立刻道“石千澜,那半个时辰你去了何处”



    石千澜这才回过神来,他当即答道“我经过城西巷子时遇到一个老乞丐被人欺负,我当时和那个老乞丐在一起。”



    县官“老乞丐呢”



    石千澜说不出来。他和那个乞丐不过就见了一面,看他被人欺负才好心帮忙,连那乞丐叫什么、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能找着人来给他作证只得道“还请大人喊几个捕快跟我去一趟那个小巷,兴许那老乞丐还在那里。”



    县官呵的一声冷笑,“哪里有这样一个老乞丐,本官看你分明是想借机逃跑。石千澜,其实你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害怕石家夫妇将来不把家产分给你,所以你伙同外人杀害了全家,为的就是独占万贯家财你的同伙在哪里,还不如实交代”



    石千澜闻言懵了一下,他仰头看着堂上满脸横肉的县官,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然落进了别人编织好的陷阱,这县官,和诬陷他的堂叔们,是一伙的



    他死死攥着拳头,盯着那县官道“就算我不是我爹娘亲生的,就算我消失了半个时辰没有人证,可你们不也同样没有证据你身为父母官,难道无凭无据就要将杀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门口围观的百姓也议论起来,县官又是冷哼一声,“仵作早就验明,石家宅子里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所有死者都是被利器割喉,且每个人身体放松,显然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杀的,宅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却连一声呼救也没有。说明了什么说明杀害他们的一定是他们最熟悉最亲近之人。只有你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县官指着石千澜道“来人,将他按住狠狠打看他还敢不敢隐瞒同伙”



    衙役飞快冲上来要将石千澜按在地上,石千澜怎么能肯他又惊又怒又恨又怕,体内突然一股热浪涌动,当下手脚并用剧烈挣扎起来,他明明是个身量纤细的少年人,力气却突然变得极大,四个膀大腰圆的衙役竟然没能按住他,在场众人都看得心惊,后头又上来两个衙役,才勉强将石千澜压制住。



    然而即便如此,按住他的衙役也十分费劲,每个人使力使得面目狰狞。



    眼见石千澜几次三番想要挣脱束缚爬起来,石大鹏等人飞快挪远了,指着石千澜又兴奋又急切道“大家快看这野种怪物一般的巨力他肯定就是杀害我大哥全家的凶手”



    围观百姓皆哗然,显然也被少年这古怪的力气吓着了。



    这样大的力气,莫说石员外家的老弱妇孺,就是石家兄弟连着下人一块上,只怕也要被这少年打死吧难道真是他为了谋夺家产杀死全家



    围观百姓的质疑,石千澜怎么可能听不见棍棒发狠地砸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将他用尽全力挺起的傲骨硬生生打折下去,“你们颠倒黑白、构陷暗算,迟早会有报应”他发红的双眼瞪视着诬蔑他的人,那眼神充满不甘和仇恨,任何人与他对视上一眼,都要心惊肉跳。



    县官也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憷,指着石千澜道“居然敢瞪本官,打用力打”



    衙役使足了力气,手中棍棒狠狠挥打在少年身上,发出砰砰砰叫人眼皮直跳的动静。



    这一幕实在惨烈,无人注意到有个人拨开人群,缓缓站到了前列。他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平静地从兴奋中透着几分惧意的县官、石大鹏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到石千澜身上。



    少年挣扎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小,鲜血从衣裤里渗出来,染得衣袍斑驳一片,隔得这么远,鼻尖也能嗅到那股浓烈的铁锈味。



    眼见石千澜被打得已经抬不起头,县官终于大发慈悲地叫停了,“石千澜,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招不招”



    石千澜一点点昂起头,嘴唇已经被他咬得伤痕累累,盯着县官,他吐出一口带着唾沫的血,“狗官,我早晚会杀了你”



    这眼神看得县官一阵心悸,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三教九流之人他见了不少,也正是因此,他清楚地知道,决不能放石千澜活着,否则一旦有机会,这少年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杀了他



    县官又怒又惧,指着石千澜喝道“看来果真是你杀了石家满门,罪无可赦,再打除非他肯认罪,否则生死勿论”



    “慢着”



    正当衙役举起棍棒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扬了起来。



    “我能证明石千澜的清白”



    这一声仿佛一道白浪,将那浑浊恶水冲得一干二净。



    石千澜艰难地扭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公堂门口,立着道颀长身影,手执一柄玉骨扇,白衣银竹,丰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