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芊芊和弟弟打闹着回家,路上还买了澡豆子,打算晚上给兔子洗个澡。
常氏脸色苍白,被围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央,感觉这些人想把她吃了,吓得摇摇欲坠。
张婶,李婶等被挤在人后。
时芊芊着急,推了弟弟一把“快去府衙请官差大人。”心里担忧常氏,又挤不进去,站在台阶上大声喊“我是时家小吃店的东家,什么事,和我说”
愤怒的人群找到里突破口,围了过来,一个颧骨高耸的妇人呸一口浓痰吐到了时芊芊的衣上,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时芊芊忍者恶心,朗声道“婶子莫要着急,什么事好好说就是,若是我家的不是,该怎么着,我时家一定舍命相陪。要是无故生事,我已经着人去请官差,自有官爷做主。”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听说已经报了官,适才的妇人瑟缩了一下,想起自家占理,大声道“我家老头子早晨吃了你家的煮饵丝,拉得下不了地,来寻个说法,你母亲说我讹人,我家一二百亩地,你家有什么可给我讹的
再说,这么多人都是来讹你家的么”
时芊芊悚然一惊,入口的东西最注重卫生,一个不好便是倾家荡产,一辈子不得翻身,看看眼前还有那么多的人,此事没法遮掩过去,必须请官爷来做主查明真相。
焦急道“大爷身子现在怎么样,可请了大夫”
妇人见她神色带着紧张,关心自家老头子,不再一味推脱,脸上神色好了些“请了,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喝过药歇着拉。”
只要人没事就好。
时芊芊朗声问“你们都是这样么”
顿时围上来许多,一个神情凄苦的婆子道“我家大儿吃了你家的煮饵丝便拉肚子,今日都没去上工,耽误了一日的工钱。”
还有个看着喜庆的妇人嚷嚷道“我家儿媳妇好不容易有了娃,抱怨嘴里没味道,我大清早故意绕远路来你家买了蒸饵丝回去,她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拉肚子,你这天杀的奸商,肯定是弄了放坏的东西来卖”
时芊芊听闻里边也有孕妇,慌忙道“那位有孕的姐姐在哪,我们快送她看大夫。”
“早就看了大夫,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要是我儿媳孙子有个好歹,我要你偿命。”
时芊芊一个一个问,寻了纸笔一个个记下名字,住址,岁数。
还好都是拉肚子,不是太严重。众人见她真心关怀,怒气平息了些,不再大吼大闹,能平心静气说话。
这会人群平静下来,常氏挤到女儿面前,低声道“你莫要傻乎乎往自家头上扣屎盆子,他们自己弄得拉肚子,与我家何干。”
时芊芊没理,寻了铁锁,将铺子里的人清出去,卡塔锁起来,朗声道“我家小店全靠众位街坊捧场,才能立足,今儿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悲痛欲绝,我们先把病人送到医馆治病。
然后请官爷来断个是非,听说镇北城的府伊大人最擅查案,到底怎么回事,他定能弄个水落石出。
若是小店的错,病人拉肚子的药费由小店支付,赔偿三十文的误工费。受害者以后免费在店里用一个月的早食。蒸煮烤饵丝随意选一样,不用给一文钱。”
说完举举手里的小本子。
然后顿了顿道“
若不是小店的过错,还请诸位和街坊亲友解释解释,多多来小店捧场。”
又有一人讥道“你家卖坏了的东西,吃了会闹肚子,哪个敢再来吃哦。”
时芊芊指着脸上青黑的眼眶道“不瞒各位乡亲,我家的饵丝是自己做的,现吃线切,没有剩下的。
鸡汤是每天夜半我起来熬的,菜肉是每天早上开市现买的,当晚打烊剩下的都全部卖了泔水,全是新鲜没问题的原料。
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割肉的郑屠户,卖菜的蔡大叔,还有收泔水养猪的许大伯。”
隔壁卖油条豆浆的田大婶附和道“这倒是真的,我日日晚间看见她家卖泔水,桶锅里熬得白花花的汤,虽然没肉,但那是鸡汤啊,我叫她放着自家吃,或者第二日卖,结果她说,必须要当日新鲜的,除了味道好,还要保证客人吃了不会有问题。
我们家天天喝剩下的汤,实在喝腻了,若不嫌弃,您来舀些回家。
托她家的福气,我们也能日日喝鸡汤。”
适才颧骨高耸的婆子撇撇嘴道“你喝了她家的鸡汤,当然为她家说话。说得我们就是来讹人的。”
田大婶卖油条五六年,本来每日能赚五六百钱,自从隔壁粮店改成饵丝店,仅能卖三四百钱,还好她家又来买油条裹饵块,每日倒能卖六七百钱,活计清闲了些。
日日接待各位客人,田大婶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嗓门洪亮道“不是说你们来讹人,我只怕有人眼红她家饵丝味道好,使些下作手段,都是街坊乡亲的,你们不要中了奸人的计,欺负了人家孤儿寡母。”
自己收入下跌时,也躲着大骂时家,镇北城有几家店的东家,可不像她这样只动动嘴皮子。
时芊芊经过她的提点,蓦然一惊,本来自信不会是自家的店出问题,现在经不住冷汗直冒,想起今日变得冷淡的生意,因送弟弟上学,没有亲自在店里守着,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苦笑道“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小店的食材真的是最新鲜的,自从父亲去后,我们娘几个就靠这个小店维生,怎么可能自倒招牌。
怕就怕像田婶说的那样,有那心黑肝烂的,欺负我时家孤儿寡母,嫉妒我家饵丝味道好,误伤了众位街坊,还请众位街坊息怒,帮我一起揪出那个坏心人,也算出了口气。”
几位婶子看她嫩的出水的脸庞,不禁想起自家的女儿,要是被这么谋算了,该有多心疼。
几个大爷观她瘦得风一吹便能刮到,眼下有青黑,满脸的憔悴,不禁生出一股怜惜,暗中猜测,这个坏心人恐怕是冲着她来的。
之前拉肚子的愤怒,变成了可怜,也对那个罪魁祸首心惊胆战,誓要把他揪出来,绳之以法,免得又糟他暗算。
却说裴扬的军师伍子斌,听自家侯爷说,城里混进了奸细,对城里的一切可谓是草木皆兵。
下属来报时家小吃店门口围了许多人,他看看天色,慌忙去府门堵裴扬。
裴扬换了一声紧身的衣衫正要夜跑,被他截住,满脸的不耐烦“城里民众聚乱,是府衙的事,军队不得插手地方政务,你上赶着找御史咒我么”
冷哼一声,自去跑步。
伍子斌讨了个没趣,垂头丧气回书房,半响才琢磨过来,侯爷跑步的路线,好似和平时不一样啊。
自然不一样的,他得去时家把兔子带回府妥善安置。好不容易从危险丛生的树林里跑回来,吃够苦头,莫要被哪个贪吃的抓走,成了盘中餐。
前面吵吵闹闹,他半点不上心,地方衙门的事,与他何关,那个时芊芊写信对着他明嘲暗讽,想来不是个好的。
自动忽略人家救过他命的事实。
趁着人都在前面看热闹,从院墙上翻了进去,摸到时芊芊卧室,一股幽香袭来,裴扬浑身一酥,回神后捧起熟睡的兔子,藏到自己的怀里,悄无声息退了出来。
临走前又听了一耳朵“天气热,大家伙吃坏了肚子也是正常的,朝廷里多少大事等着府伊处理,忙得恨不得掰成两个使。
不就拉肚子么,又没出人命,为这么点芝麻大的事去烦他,不值当。再说,你们大姑娘小媳妇的,上了堂被全城的百姓指指点点,名声不好。
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店家拿出些铜钱来,大家分了买药,各自回家就是。”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做法。
几个适才叫嚣的婆子在官家面前一向胆小,即使不愿意,也缩缩脖子不说话,算是默认。
时芊芊大惊“这怎么行还请大人彻查此事,还小店一个清白,给诸位一个公道。”
适才的男声提声道“你这个女子不知好歹,既然大家都不追究了,你又何必纠缠不休,就此揭过,好好做你的生意罢。
若上了堂,你以后如何嫁个好人家。”
用女子最在乎的嫁人来劝说她,可惜时芊芊最在乎的是赚钱,而不是嫁人。
时芊芊苦笑“公堂有什么好怕的,我行的正,立得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哪里敢继续开店做生意,这些街坊也不敢出来外面买吃食了,谁还敢买别人家的东西。
今日还好,只是拉肚子,万一明日就是下毒了呢百姓的平安无小事,还请大人彻查,查个水落石出。”
朝廷有什么事情忙,他怎么不晓得,裴扬疑惑不解,折身返回站在人群后观看。
只见一个麻杆似的衙役,青着脸责备时芊芊不懂见好就收。
这人他认得,是府伊身边的包捕头。
小姑娘倔强着脸不同意,一门心思要严查。
包捕头口水喷得到处都是,抬眼看见裴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改了口“既然你要立案,来呀,封锁时家小吃店,把这一贯人全都带到大牢里呆一夜,明日由大人审理。”
时芊芊又拦住,意味深长道“官爷,此地和北戎不远,万一。
请大人立刻请仵作,大夫来勘测现场,免得被有心人趁夜钻了空子。”
裴扬冷哼,这个女子惯会举奸细的大旗,为自己谋利。看看天色,离子时还早呢,手上用力,攀上路边的大树藏在树丫里,他倒要看看,能查些什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