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真真不为所动“请排队哦”
此话一出, 萧敛挑了挑眉,他身后的随从尖着嗓子呵斥大胆,季羡元出声强调“阿真, 这是二公子”
季真真视线依旧盯在烤架上的肉, 顺嘴道“不好意思 , 美食只讲先来后到。”
季羡元还要再说, 萧敛摆摆手, 淡然一笑,坐到了最后面。
围观众人有想让位的, 又怕被别人贴个马屁精的标签, 坐立不安看热闹。
如今二皇子被季真真两句话打发,看季真真的眼神多了些尊敬。
那可是二皇子诶,她都不卖账,好酷。
周薇碰了下季嘉嘉的手臂“你这个妹妹,挺对胃口的。”
季嘉嘉微笑的脸有些僵, 像是宠溺的解释道“她从小在乡间,不懂礼数, 你们不要计较。”
周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不懂礼数么, 这是不畏强权罢。不过也是,自家人要谦虚一些。
沈涓冷笑“跳梁小丑就会弄鬼吸人眼球”
她一定是想故意吸引二皇子的注意,都是些傻子,竟然被她骗了。
永泽顶着珠翠进来“大老远便闻到香味, 二舅也在呢。
哟,会两个成语在这里卖弄你是才女啊,有本事你让二舅心甘情愿找你排队啊。”
萧敛无奈一笑“永泽,休要胡闹撒泼。沈小娘子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沈涓面色微红, 视线快速扫过萧敛,微不可听的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永泽看见她那小媳妇的样子就来气,正要讥讽,手心被塞了一只肉签,季真真笑盈盈道“你怎么才来,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尝尝。”
永泽受宠若惊,得意的扫过排队等候的众人,炫耀的一口吞下。
大家心服口服,那串签子一直在炉子边上,他们还以为是她留给自己的,原来是给永泽郡主的。
沈涓悄悄翻了个白眼,一个马屁精,一个人来疯
季真真没让人等多久,双手飞舞,炉子上都摆满了烤串,不多一会,人人都有。
永泽想和她搭话,从其他赏花亭里围过来许多郎君娘子,围着季真真要吃的,她只好退到一边。
到了晚间告辞,季真真认识了大半娘子郎君,许多娘子回送她荷包手帕,约她过日重聚。
这么一个手艺好,性子有趣的人儿,不做朋友真是可惜呢。
掌灯时分,季羡元领着姐妹两回到家,季父陪着季老太太等在花厅,勤姨娘在一边端茶倒水。
季父迫不及待的询问今日的结果,季嘉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季真真“妹妹很受大家的欢迎呢。”
季羡元把过程补充了一遍,季父摸着胡须叹道“怎么好好的摔了一跤”
对季嘉嘉投去严厉的一瞥,嫌她没有看顾好新人。
若是没有这一跤,难说就入了二皇子的眼,虽说后面二皇子主动来搭讪,可是跳舞的美人,和做饭好吃的厨子,显然跳舞的美人距离皇子妃更近一些。
季真真看一眼委屈的季嘉嘉,嗫嗫嚅嚅“不怪大姐姐,我很小心的。只是下台阶的时候,裙子好像被挂了一下,才掌控不住,摔倒的。”
都是在大宅里混的人,听她这话,不由得发散了思索。
季父使了个眼色,勤姨娘便去把季真真跳舞的裙子呈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展开,后裙摆上赫然一个模糊的脚印子。
季父气得眼睛冒烟,是谁想让季家出丑
季真真身子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身后只有杨嬷嬷,和焦嬷嬷。
幸好我会烧烤,不然,今日季家就要成长安城的笑柄,我再也不能融进来。”
季父火气往上涌,厉声命把两个嬷嬷带上来。
杨嬷嬷和焦嬷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要她们来领赏,喜滋滋进来厅中。
勤姨娘一个颜色,便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按住了两人,脱掉她们的鞋子,与裙子上的脚印进行比对。
是焦嬷嬷。
季真真指着她“就是你踩了我的裙子,我才当众摔个大马趴”
季父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拆皮包骨,家里花大把银子养着的嬷嬷,竟然不想家里好“吃里扒外的东西,谁收买了你,快说”
焦嬷嬷察颜观色,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脸刷得变黄“我没有我没有踩娘子的裙子。”
季真真害怕的流泪,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严厉教导的恩师突然就要咬她一块肉。
小门小户出来的她,连哭都是怂的,只敢用帕子捂着嘴巴呜咽,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来,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模样。
小声嘟囔道“我让你买些公主饮回来喝,你说没银子,可是我明明看见大哥哥给了你荷包。
还说我若不听话,就要我好看。”
这个下贱的婆子竟然贪了女儿的零花钱,还给女儿下马威。
季父更烦了,不是因为对她有多疼爱,而是家里要靠着她去讨好二皇子“来人,把这个老货打十个板子,送到庄子里去。”
严肃着脸呵斥杨嬷嬷“你要仔细照看好二娘子,莫要再出今日的状况。她要什么,不要苛刻了她。”
杨嬷嬷胆战心惊应是。
季羡元今日一直在场,两个嬷嬷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选的人会出问题,许是焦嬷嬷不小心踩到的。
父亲已经定下,给她个教训也好,不好反驳,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季真真,这个妹妹,不像表面那样软弱。
季真真泡在木桶里,水汽氤氲,心有忐忑的复盘今日的行动,检查是否有暴露的地方。
她之前照着杨嬷嬷最喜欢的银线绣鞋,画了一个鞋样子藏好。
出门的时候藏在鞋子里,摔跤后借着如厕,趁着独自一人的时候,照着鞋样重重踩了裙后摆一脚,再把鞋样子撕碎,丢进了马桶。
心还在砰砰跳,几乎要蹦出胸口,她不愿意主动害人,可是杨嬷嬷和焦嬷嬷看得实在太紧,她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听人摆布。
记忆里的那团白雾,那团影子,她想亲手揭开。
她需要看大夫,要银子,要自由。
经过此事,杨嬷嬷和四个大丫头们对她多了些小心,还有微不可察的讨好。
不再像原来那样对阶下囚的随意,俯视。
这不持琴巴巴来问她,宵夜要燕窝粥还是黑芝麻羹。要知道,原来她要吃个银耳汤都被嫌事多呢。
季真真绞干头发躺在架子床上,手里感觉空空的不得劲,最后捞起一个抱枕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永泽郡主约她明日一起逛珍宝阁,她可以出门了。
镇北城一如既往的银装素裹,裴扬觉得今年格外的冷,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缩在篮子里的兔子,继续把视线投在案上,处理各处传来的信息。
一个半月,他派人盯着南桨公主,那个女人回到长安便积极结交各府权贵,并没有发现时芊芊的踪影。
因时芊芊是从长安曲江捡到的,他也派了人去查访曲江周边,依旧没有有用的线索。
北戎投入了大量的密探,府里的人手捉襟见肘,南桨的儿子都是孙老管家亲自带,熬得老了几岁,和他抱怨过很多次。
银子流水般的花掉,产业已经卖掉了几个,才能支撑这样大规模的搜寻。
幸好土豆已经种植出一批,范志亲自坐镇,几个厨子在一起探究了许多吃法,开发了各种新品,能回收些现银。
打开一份秘信,北戎的探子回报,北戎大规模的征集青壮年,他们这是又想南下抢略么
他烦躁的把信放到一边,命人去请甄至彬过来一起探讨应对。
最后一封,是长安的探子,送来了一副画,寥寥几笔,一个女子站在烤炉前,两手翻飞专注的盯着架上烤肉,旁边一个温润的男子笑盈盈的看着。
裴扬盯着画上的人,不过几笔,她做菜时那种得心应手,唯我独尊的感觉跃然纸上,不是时芊芊还是谁
找到她的狂喜让他几要发狂,跳到一旁的沙袋上嘿嘿嘿的打了一通乱拳,直打得满头大汗,才静下心来,咧着嘴看后面的文字
晋国公主花宴,有女子面貌与主上搜寻的人相似,不晓得是不是要找的人,请主上确认,作出下一步指示。
裴扬继续拿起那副画,仔细的打量,画里的她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看她的男子有几分面熟,是萧敛那厮。
他不由得面色一变,紧紧抿着唇,难道她另有奇遇,攀上了高枝
巨大的绝望将他淹没,好似又回到了无尽的冰天雪地,一个人独行。
他盯着图里她的脖颈,什么都没有,连他送给她的墨玉,她也不要了。
踉跄了一下,胡子拉扎的裴扬,嘴中一热,吐出一口血来,落在了她的头上。
裴扬嘴角带血,慌忙用袖子去擦拭,即使她不要他了,他也舍不得弄脏她的画像。
擦着擦着,他便笑了起来她头上带着繁复的簪子。
她的性子,做菜的时候,巴不得把头发用帽子全部包起来,怎么可能戴这样花里胡哨的发饰,她一定是被迫的。
必定是萧敛那个斯文败类,强迫她。
他慌乱的心神定了下来,一定是这样的,他要去救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