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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那人看到他, 勾唇笑起来“容兄。”



    容舟脚步微顿,略一拱手“穆兄竟也巡城”



    “冬至将近,皇上担心图巴部的人作乱,派我四处查看查看。”穆兰山摆摆手, 让身后的禁军侍卫先行离开, 随手摘下兜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来。



    “不知容姑娘近来可空闲舍妹念叨说上门找她, 又怕她不在。”



    容舟知道阿虞和穆家姑娘私交甚好, 也不隐瞒“阿虞病了, 怕是这些日子都不能出门。”



    “病了”穆兰山眉稍浮起几分讶异“严重吗”



    “风寒罢了, 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如此,穆兰山只能道一声保重, 因还要去交班,不能多做停留, 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容舟踏着夜色回家, 一身冰冷的气息,怕接近阿虞不好, 先在门口站了一阵。



    阿虞在屋里, 看到窗户纸上晃动的人影,便裹着氅衣探出个脑袋,疑惑问“哥哥, 你怎么不进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夜里虽不发热了,却咳嗽得厉害,容舟进门带来一阵冷风,便看她捂着嘴, 咳得面红耳赤。



    他上前替她拍拍后背顺气,心疼问“咳得这样厉害还不见好吗”



    她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川贝炖雪梨“才喝了药,正吃这个呢。”



    她在榻上盘腿坐着,举着汤盅舀里头的梨肉吃,见容舟垂眸看过来“哥哥吃一口”



    容舟失笑“你吃吧,我还能抢你的”



    阿虞哦了一声,慢吞吞把一盅雪梨吃完,容舟坐在身边,她时不时斜着眼睛瞟上一眼,惹得他心生好奇。



    “怎么有话跟我说”



    阿虞咬着下唇,有些难以启齿。



    昨日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本来当不得真,但不知为何却在她心里留下一道疤,愈发想要刨根问底了解真相。



    若是自己异想天开便罢了,倘若身世真有问题,并非容家人,她这个鸠占鹊巢的人,是不是迟早会等到真的容家大姑娘回来拆穿自己



    到那时,哥哥会怎么做呢



    义愤填膺驱逐她这个外人,还是心生悲悯收留自己。



    话到嘴边,触及容舟深邃的目光,忽然就说不出口了,阿虞牵起唇角笑了笑“没有,昨晚做梦梦见爹了,给我托梦来着。”



    容舟不疑有他,只顺着她的话问“爹说什么了”



    “他说哥哥迟迟不娶妻生子,容家香火堪忧,说我没良心,也不劝说哥哥”阿虞一边说一边觑他的神色,换来他质疑的眼神。



    “爹真这么说”



    阿虞点头,他哂笑一声“那他怎么不找我”



    她愣住,这要怎么圆呢



    可是容舟定定看过来,只能硬着头皮接上“你性子执拗,不一直和爹说不到一块儿去他存着气呢,自然不会来找你”



    老爷子是商人,出身白衣,年轻时受过不少委屈和磨难,所以稍有成就之后,就一心想培养出一个能光宗耀祖的读书人。



    容舟天资聪颖,才识过人,小小年纪便崭露头角,书院的夫子说整个锦州城都找不出两个这样出色的贤才。



    老爷子自然喜不自胜,愈发严厉教导儿子。



    久而久之,父子离心,少了几分血脉温情,关系僵持下去,就有红脸的时候。



    阿虞还记得哥哥考试离家前一晚,跟爹狠狠吵了一架,她光脚站在廊下,爹摔了花瓶,气急败坏叫哥哥滚。



    书房门打开,容舟满面寒霜大步流星往外走,看到转角处的阿虞,脚步一怔。



    她怯怯喊了一声哥哥,问他“你还会回来吗”



    他没有说话,只深深看了自己一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月后,容舟乡试考中第七名的消息传回家中,爹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就去向列祖列宗呈禀这个好消息。



    不多久,哥哥倒是回家了,但父子俩的关系并不缓和。后来爹过世,他去了京城,会试殿试金榜题名,却没再回过锦州一次。



    屋外有风声渐起,乌云掠过树梢,又有下雪的征兆。



    容舟拿着火钳拨动炭盆,勾唇笑了笑,眉眼被猩红的炭火衬托得愈发明朗“那我要怎么做”



    阿虞捏着喉咙咳了几声,缓缓道“当然是早点娶个如花似玉,温柔贤淑的娇妻啊,哥哥成亲了,才能轮到我嘛”



    容舟闻言抬头,扬了扬眉“阿虞想嫁人了”



    “总不能赖着你一辈子不是将来万一”她停顿了一下,笑道“等过了年,就能张罗着,我马上就十六了,咱们老宅隔壁家的姐姐这个年纪都生孩子了。”



    容舟哑然失笑,不知她怎么改变了主意,明明前儿还说要一辈子陪着自己,这会儿就想要嫁人了,果然是小孩心性,做不得数。



    “你有喜欢的人了”容舟发现自己还没问过这个问题,话一出口,心上莫名一紧。



    阿虞很认真的想了想,意料之中的摇了摇头。



    他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等盆中炭火重新旺盛起来,才起身朝她点了点头。



    “你放心,有哥哥在,总会替你寻一位如意郎君”



    容舟略坐了一阵,嘱咐她好好养病,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阿虞倒回床上,失魂落魄盯着水绿的帐顶发呆,怅然若失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一夜睡得极沉,次日阿虞醒来身上有了几分力气,又灌了一碗汤药后,总算有了几分精神。



    昨晚下了一场雪,推开窗一看,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哥哥不在家,阿虞在床上赖到晌午,一个人用了早饭,才搁下筷子,门房就报穆家兄妹来了。



    阿虞一愣神“节度使也来了我这没换衣裳没梳妆的,怎么见客”



    但人已经来了,没时间收拾自己,叫人匆匆撤下膳食,便请客人进来。



    穆清欢走在前头,手里提了一堆东西,阿虞在廊下瞪大了眼,忙上前迎接“怎么这么多你是把家搬来了”



    穆兰山紧随其后,也拿着不少东西,一并放在桌上“昨日听闻姑娘病了,清欢便说探望探望,姑娘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将军挂怀。”阿虞局促笑起来,穆兰山站在面前,落下大片阴影,无端叫她紧张起来“将军请坐,我已经差人请哥哥回家了,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其实她心里都恨死自己了,为什么每回都这么巧,在穆兰山面前总是毫无一点闺秀的形象呢。



    她想起来,方才起床梳头时,照了照镜子,里头的人面色苍白,脸颊凹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自己看着都嫌弃。



    偏偏穆清欢大惊小怪扑过来,捧着她的脸仔细观察,一脸的心痛“阿虞,你怎么瘦了呢”



    “没事儿,瘦点好看”她虚虚笑起来,忍不住看了穆兰山一眼,正好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她看到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一点风寒,叫二位冒着风雪亲自探望,真是过意不去。”



    穆清欢咧嘴笑起来“是我要来的,我大哥不放心,送了我一程。”



    穆兰山喝了一口热茶,闻言抬眸古怪的看了看她,他不过是提了一嘴容姑娘生病的消息,她便拉着自己一同上容家来了,如何是他主动相送



    其实他心头隐隐有了答案。



    端坐在凳子上的姑娘,一身藕色衣裙,外罩素白的氅衣,长发挽着简单的发髻,只簪着一支梅花珠钗,面色略有些苍白,但眼睛是明亮着,这么看过来便有灼灼光芒绽流淌。



    穆清欢与阿虞坐在一处,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坐在一起,如同春花似的明媚。



    她们说悄悄话,穆兰山也不打扰,穆清欢凑过去说了什么,只见阿虞蓦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真的”



    她一声惊呼并不小声,说完反应过来又欲盖弥彰捂住嘴。



    穆清欢说的是有关她和袁从意的事,前两日袁家透了风声要上门提亲,宫里头的皇后娘娘知道了,便想要见一见未来的侄媳妇。



    把穆清欢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只见过当年还是姑娘的皇后,要说进宫去,可实在没有那个胆量。



    阿虞安慰她“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以六宫之主的身份见你,她是袁从意的姑母,见见未来侄媳妇罢了。”



    穆清欢直摇头“那我也不敢去啊,那可是皇后娘娘”



    也是,寻常人家谁能见到皇后娘娘呢,就是阿虞,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来京城,结识一众世家勋贵。



    锦州离了京城千里,她见过最大的官便是知府了,如今才知京城勋贵遍地,个个惹不起。



    就如这会儿坐在花厅里喝茶的云川节度使,战功赫赫,手握重权,以往在锦州何曾见过这样优秀的人物。



    以后哪怕不能在京城了,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她心里感慨,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穆兰山身上,他被她肆无忌惮的盯了看了一阵,有些坐不住了。



    他放下茶杯,许是动作重了点,发出清脆一声响,阿虞一激灵,脱口而出“穆将军要续茶吗”



    他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说好了。



    阿虞赶忙起身,抄起茶壶给他倒茶,哪知动作太快,茶水洒了出来,转瞬流向他的衣袖。



    “啊对不住对不住,将军恕罪。”她手忙脚乱放下茶壶,拿过随身带的帕子去擦水,顺便举起他的手。



    容舟进门来,尚未来得及打招呼,便看到这一幕,目光微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九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