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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他无愧于心
    新任的这位兰图家家主深谙御下之道, 曾经如同破水桶般的,随便来个势力都能从其中抄出点儿消息的兰图家如今已然是铁板一块。



    而在如今的兰图家族内,有一只虫的身份便显得格外特殊, 他好似被排挤到了家族的边缘, 却是家族外交事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是兰图祭的替身, 是一只被强行改变了虫纹构造的, 迫不得已之下投靠了兰图家的雌虫。



    他是徘徊于府邸的幽灵, 是真正的雄虫面前敬畏谄媚的下属, 在恐惧之中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地扮演着“s级雄虫”这个角色,竟间接地为兰图祭营造出了一个“礼貌、和善”的虚假人设。



    夜下。



    从其他家族的宴请晚会回归,替身虫哆嗦着抖了抖肩,准备去向兰图祭汇报今日的情况。



    但他没料到的是,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猛地就看到那只他畏之如猛虎的雄虫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正在他犹豫着是不是他的工作出现问题之时, 眼尖的替身虫忽然发现。



    这位雄虫大人的肩上好像



    扛着一只雌虫



    不太明白当前状况的替身虫战战兢兢地缓步挪过去,目不斜视地道“雄虫大人这是”



    兰图祭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只是如寻常一般, 下了冷冰冰的命令。



    “去放点儿热水。”



    替身虫慌不择迭地匆匆应下。



    而待他反应过来雄虫大人究竟说了什么时,他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放放热水



    等等雄虫大人不是还处在第二阶段成长期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雄虫已经可以做这种事情了替身虫踌躇许久, 觉得应该出言提醒一下。



    但还没等他开口。



    被兰图祭抗在肩上的雌虫忽然猛地咳嗽了几声, 在酒气喷吐间, 像是认命了一般地, 幽幽地开了口“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这话一出,替身虫的心里就先打起了鼓。



    不仅对雄虫一点儿尊敬之意都没有,甚至话音里好像还带了点儿理所当然的味道。这只雌虫到底知不知道他眼前的究竟是谁



    替身虫原本以为他今日所听所见已经够让虫大跌眼镜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开始怀疑起了虫生。



    雄虫大人先是将这只雌虫放下,任由那只雌虫搀着墙壁勉强走了三两步,然后扒拉着墙壁发出几声干呕。



    兰图祭抱臂挑眉“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酒量”



    那只雌虫摆了摆手“我下次一定不会碰这种酒了”



    兰图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息“行了,去把你身上的酒味洗一下。”



    话落,他用相当不善的目光看向了角落里偷听的替身虫,替身虫心底大骇,连忙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如果要商问简单地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只能用两个字。



    丢人。



    哦不,是丢虫。



    不管是他执着于回中联邦结果“铛”的一声撞到了不远处的围栏这件事,还是被那小崽子追上来,像是抗米袋般地直接给他抗回兰图家这件事,但凡他四肢还协调,他都能直接扛着飞行器连夜跑回偏远星。



    太特么丢人了。



    更别说他前些天还和那小崽子因为原则性问题打了一架。



    在热水中泡着的商问无语望苍天,感觉自己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只有逃避现实。



    但在热水中泡久了反而更晕,经过反复地拖延以及不断进行的心理建设,商问把额前的漆黑的碎发朝后捋,擦净是身上的水珠,换上丝质的睡袍后,他鼓足了相当大的勇气来面对现实,但真正面对兰图祭的那一瞬间,商问还是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而兰图祭只觉得他好像再度见证了阔别已久的雌虫的小把戏。



    虽然知道睡袍的样式应该是替身虫的。



    但眼前的雌虫大概丝毫没有一点儿身处于雄虫面前的自知之明,从湿漉漉的,快要落到肩上的黑发,到睡袍之内隐约可见的肌肉与身体轮廓的线条,要不是能从虫纹中读出他对那个提案的拒绝与愤怒,他兴许真会认为这是眼前雌虫全新的欲擒故纵小把戏。



    故而,在两者想法各异的情况下。



    他们竟然在某方面达成了诡异的一致,四目相对片刻,无一虫率先开口。



    最终,在这尴尬而又沉默的奇妙氛围之下。



    兰图祭移开目光,用稍有冷漠的语气道“我不觉得我是错的。”



    不知是为了说服商问,还是说服他自己,这少年淡淡道“但我不会再管你了,不管你是想死在战场上,还是死在哪里,都和我没有”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商问忽的直接走过来,大大咧咧坐在他身侧,在兰图祭惊讶的目光中,轻哼一声“得了吧,你要是真懒得管,直接把我丢门口就行,还要费劲将我抗回来”



    兰图祭“”



    商问觉得这小子还挺有意思。



    脾气臭,嘴还硬,用地球上的话来说,活活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化了形。



    就这么个脾气,再加上与其他虫完全不可等同的身份以及地位,想要从他口中翘出几句真心话想必是难如登天,而与之大打出手的那一日,大抵也只是他内心的想法所显露而出的冰山一角。



    纵使他的来历有几分曲折,但成功回归虫族的兰图祭显然拥有很多一定量的财富,偌大的住宅,与相当的社会地位,与此同时,他的周围也潜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兰图祭的冷漠与不近人情透露着让虫为之俯首的压迫感。



    但抛去这一切再去看他。



    所谓的兰图祭也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小虫崽而已。



    对在虫族社会下诞生的,接受过典型的虫族教育,并且还是只小崽子的虫所展露出的不太恰当的善意表达,他还能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呢



    看到兰图祭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商问久违地伸手,想要揉一揉眼前这少年的头。



    兰图祭只一个侧身,相当灵巧地躲过了商问的“攻击。”



    商问一惊“呦,反应挺快。”



    兰图祭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只雌虫究竟在搞什么,却猛地发现他的腰被商问揽住,然后被猛地一掀,直挺挺地摔在了柔软的垫子上,而作为“把雄虫丢出去”的始作俑者商问,此刻只耸着肩膀笑。



    “行了,这次是我赢了,咱们打平。”



    这只雌虫总有一股子奇怪的胜负欲。会让虫觉得,明明是受过同样教育的虫,只有眼前的这只走偏了路,长成了一朵奇葩。



    兰图祭咬着牙,他不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只雌虫总能挑动他的神经。



    所以他估计是脑子抽了才会被这么一朵奇葩吸引。



    他愤怒而又不自知。



    “所以就算是一场胜负都比你的命重要”



    那青年一怔,随即,他像是理解了这只小虫崽的思维模式般的,盘着腿坐到兰图祭身侧,他伸出手来,揉了揉这个还在气头上的小家伙的头。



    他道“并不是这样。”



    “我拒绝你固然有我自身理念的因素,但最根本的原因是。”



    “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似乎是因着商问还没有彻底从醉酒状态中醒过来,商问微微低着头,隐约还能看到他双颊微醺的醉色,还没彻底吹干的黑发软软地贴在脸颊,使得这个青年的脸部轮廓多了几分柔和。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稳。



    “我不喜欢军部,也不喜欢战场。”



    “但我认为有些承诺,或者说是有些精神,并不是以生死来衡量的。”



    “我需要去承担属于我的这份责任。”



    他走在了战争的阴影之下,他走在了大势的浪潮声中,在这么一个重大抉择的十字路口,他必定要做出一个无愧于心的选择。



    故而,在酒精壮起的胆色之下,他可以直叩自己的心扉,坦然道“我无愧于心。”



    兰图祭曾觉得。



    这只虫与其他的虫不一样的一点,可能是他对这个世界,对事情的看法,和其他虫并不相似他不曾对这个世界,也不曾对比不上其他虫的自己失望过。



    他的双目笔直地看着前路。



    故而在他视野的尽头能看到盛放的花朵。



    但若是只看到了那如幻觉般的花蕾,也只不过仅能窥及浮于表面的,单薄而又肤浅的东西。



    这青年的与众不同的根源只在他本身。



    故而,即使在虫族的审美中这只雌虫并不算貌美,故而,即使与其他虫族相比,他的身体素质也算不上太强。



    这只雌虫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到一只雄虫的点。



    但是。



    他想要他。



    不仅仅是将其压倒在地毯上那个瞬间所感到的能令脊骨都颤抖的兴奋感,不仅仅是单纯流于性的某种表面的冲动。



    兴许在他心底所埋着的,是更加沉重,更加深厚的感情。



    但对兰图祭而言,他完全不需要去细究这些对他而言本就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他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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