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谢祖望坐在茶几的沙发上拨电话,一个个打。
“日子订在明天中午,你十一点左右到就行,别送花篮,千万别费那钱,你能来我就高兴地址我再给你说一遍啊,中市北路996号,对对对,广梁桥底下就是,我车行就在那儿”
谢祖望每打完一个电话就咕咚咕咚猛灌两口水,然后问谢云书“儿子,还有哪些人没通知的”
明天周日海望车行正式开张,谢祖望挨个通知亲戚朋友来吃饭。
谢云书在名单上又划去一个名字,翻了下小本子“还有半页多。”
谢祖望站起来抻了下腰,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请客也累人啊”
谢家目前穷得嘛都没有,就是亲戚多,一个村子从东头到西头,家家都沾亲带故。
农村里好办事儿,老人从五十开始过大寿,活得久就赚得多,小辈结婚生孩子也早,谢祖望两口子这些年随出去的礼金都有大几万。
“你爹我呢倒不是惦记把那些随出去的礼金收回来当然,也不能不收,”谢祖望把腿盘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悠闲地吐出一缕白圈,字字句句秃噜着大实话,“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开车行了,我谢老二的光辉传说就从这一刻开始用不了几年,华国人提到北滩镇,就知道那是我谢祖望的老家”
“你吃完饭不吹点牛逼是不能消食啊”祝君兰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对出货单,谢祖望那大嗓门一喊害她分了神,计算器上不小心多按了个数字,让她很恼怒。
“我怎么吹牛逼了祝君兰你这个人真是”谢祖望自觉看透她,不屑道,“你就是怕我以后赚钱比你多法官把儿子判给我”
这辈子他俩已经过不到一起去,是两人现在最大的共识。
祝君兰这辈子他们谢家再也别想逼我儿子相亲结婚生孩子,离这婚我一定得离
谢祖望这辈子他们祝家的碎嘴婆娘别想再指指点点我儿子,离这婚我一定得离
俩人坚信终有一日要离婚是为了儿子,到现在没离成也是因为儿子,毕竟家里什么东西都好分,都能让,宝贝儿子只有一个。
祝君兰只要听到谢祖望想跟他抢儿子就炸“你这个法盲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法官,都会把儿子判给妈妈”
这个话匣子一开两口子都不能再安静如鸡了。
“我就是现在跟你离我都不带怕你的”谢祖望掰着指头数自己的优势,他还算靠谱,没嚷嚷什么“我以后要中五百万”,而是有根有据地说,“我老家有房子,我自己有车行,我能养得起我儿子,我跟法官说我以后不会再生小孩,我写保证书都行你一个女人想带走我儿子你也不看看他跟谁姓”
“你要是这么说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了”祝君兰把手里一叠单子“啪”往茶几上一摔,“你现在住的房子,晚上吃的饭,身上穿的大裤衩,一粒米一根线儿都是我的,你还在我钱包里统共拿了461块去买彩票还有,你那条紫南京是小书买给你的你别看小书,不是他说的,这个家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孩子的零花钱你都要攮,是你养儿子还是儿子养你”
谢祖望被祝君兰扒了个底裤都不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怒又是恼“祝君兰你这个女人”
“我怎么样”祝君兰凤眉一挑,“谢祖望你想跟我斗,先回到娘胎里把你那一身毛病摘了再说”
谢祖望嘴巴瘪了又鼓,鼓了又瘪,他只能求救似地抓住谢云书胳膊“儿子你自己说你要跟谁”
“爸,妈,”谢云书无奈道,“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不要内讧”
他拎着圆珠笔敲了敲本子“明天大伯要来,大伯母肯定会跟着一起,还有三姨一家子,估计也会不请自到,你们看怎么办”
矛盾成功转移,谢祖望和祝君兰顿时同仇敌忾。
“她们要是敢来砸场子,老子就把他们轰出去”
“别的都好说,谁让我小书有一点不痛快,我就让她痛快痛快”
狠话是放了,但谢祖望和祝君兰还是烦躁得不行。
不光是他们,连谢云书都对吃酒席有阴影。
谢云书他三姨祝君莲和他大伯母杜晓萍,那两张嘴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冷嘲刀热讽剑,什么话戳人心窝她们就讲什么话,她们还最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发挥。
以前大家没撕破脸的时候她们就能在谢云书全家的雷点上疯狂蹦迪,现在几家人之间弄出这么大的矛盾,用脚趾头也知道那两个女人明天一定会兴风作浪。
“谢祖望,”祝君兰出主意,“要不明天你让三莲她一家子和杜晓萍跟其他人分开来”
“怎么分”
“车行附近又不是只有一个饭店,随便找个别地儿让他们吃”
“就那两个活跳跳的母夜叉,”谢祖望反问,“她俩能安生坐那儿”
就是老母猪上树,祝君莲和杜晓萍都不会乖乖任摆布。
祝君兰和谢祖望倒不是怕谁,只是他们毕竟都是要脸的人,别的场合也就算了,他们自家办的酒席,总不能当着一屋子客人掀桌子。
两口子正憋屈,谢云书忽然趴在桌上笑了起来。
他被自己的机智绝倒了
祝君兰和谢祖望看向他,被谢云书抖着肩膀笑得停都停不下来的样子也逗笑了“小书想到什么好事情了这么高兴”
“爸,妈,”谢云书抬起头,他好不容易憋住笑,说,“如果三姨一家和大伯母明天安安分分来做客也就罢了,他们要是来胡闹,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他们闹腾不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祝君兰和谢祖望异口同声问。
谢云书眨了下右眼,笑得得意又狡黠“山人自有妙计你们擎等着看好吧”
翌日,天色晴好。
谢云书一早就跟着谢祖望来到车行。
“哗”谢祖望拉开卷闸门,一股混合着轮胎橡胶和汽车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海望车行地方不小,三个修车车间各有二十来平,每个车间里都有一条深又长的修车道,旁边柜子上放着各种配件,琳琅满目。
谢祖望穿着黑色的西装,没系领带,里面的白衬衫领子让祝君兰浆得雪白雪白,跟平时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判若两人,他领着谢云书在车行里里外外转“儿子,怎么样”
谢云书真心道“很好,真不错”
谢祖望神采飞扬“这算什么这里不过是咱爷俩日后飞黄腾达的第一站,儿子你瞧好了,爹以后要让你当上”
谢祖望本来想说让他儿子当上国民老公,身后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他“小书来了”
谢云书叫人“海英叔。”
“嗳”谢祖望的把兄弟,海望车行真正出大钱又出大力的老板习海英大跨步走过来。
习海英面容粗犷,身材精壮,他穿着灰色布褂,黑色布鞋,形象和造型都很像三十年代旧上海的斧头帮大亨。
他重重一拍谢云书后背,差点把单薄的少年拍得一踉跄“小子长这么高了你妈给你吃什么了”
“我们家小子不挑食,什么都吃一顿饭能吃三大碗”谢祖望往习海英后面看去,“小文小武最近也壮实了不少啊”
“谢二叔。”习海英年过四十不结婚,没孩子,只有一对侄子叫习文习武,也是谢祖望看着长大的,他俩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
谢云书笑着喊“文哥,武哥。”
“啊,小书好久不见。”习文习武跟着点了下头。
他们跟谢云书虽然算一块长大的,但关系也就一般,谢云书从小就是村里的乖孩子好学生,是他们爹妈揍他们时喜欢举例子的对象。
习文习武初中都没读完就在外面混,跟谢云书早玩不到一块去了。
习海英混得比较开,三教九流上结识不少人,谢祖望更是有心显摆,这个开业仪式被搞得盛大而隆重,宾客就有上百人,特地请了专门的礼仪公司来操办。
谢云书和习文习武大清早就到这里,都是来帮忙的。
礼仪公司的负责人姓庄,谢云书负责跟他对接流程。
“我们按照名单一共准备了三辆车,”小庄拿着宾客的名单册,往车行前的空地上指了指,让谢云书看那几辆特意喷绘了“庆祝海望车行盛大开业”字样的中巴车,说,“九点后车队会轮次出发,到车站把客人都接过来,等人到齐了我们先带大家参观车行以及周边环境,还有昨晚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加一个抽奖环节,抽奖箱也做好了,十一点整开始剪彩,放鞭炮”
小庄从手里的一堆材料中抽出张油彩纸,递给谢云书“这是按你的要求打出来的奖品目录。”
习文从旁边路过,好奇探头,一眼就看到目录上头的第一行字是“特等奖,神秘嘉年华大礼包一份。”
习文好奇“这神秘大礼包是什么”
小庄脸皮抽动,他默默瞅了眼谢云书,识趣地没搭话。
小庄主持过不少大小活动,还是头一回碰到有雇主设计出这么奇葩的奖品,这哪里是待客,分明是恶整仇人。
不过出钱人是老板,他们做活的只管听吩咐。
“到底是什么啊”习文追着问。
谢云书敷衍道“既然是神秘礼包,当然只有中的人才知道了。”
“那这奖怎么开”习文兴致勃勃,“我能参加吗”
小庄说“当然能,你选个号牌,到时候习老板和谢老板会每人摸一个号码,跟谁的号码对上了就可以领相应的礼品。”
习文一下子连抓了好几个号牌塞口袋里,完了觉得不够,毕竟头奖概率那么低,号牌拿越多才越容易中,于是他又抓了一大把“我给小武也领几张”
小庄呵呵干笑“您悠着点,这小奖怡情,大奖大奖说不得伤身呐”
九月的秋老虎,余威正盛。
北滩镇汽车站大门口,一如既往得人流汹涌。
谢耀光回头催促“晓萍,你走快点,车子还有十分钟就开了”
“催催催催你魂啊催”杜晓萍把手里的扇子往谢耀光头上一砸,打偏了谢耀光的帽子,“你八辈子没吃过饭,赶着去吃谢祖望请的猪食啊”
谢耀光抬手扶了扶帽子,不悦道“我家老二开车行,我怎么都应该去”
“他开车行他开车行的钱哪来的”杜晓萍每天都要为这个问题吵八百遍,越是到人多的地方她就越来劲,“谢祖望把咱家厂房抵了出去,钱都落他们手里,他两口子一个开公司一个开车行,用的都是咱们的钱祝君兰是吊死鬼擦胭脂,死不要脸谢祖望是吊死鬼脱裤子,也死不要脸”
谢耀光听不下去“那钱他们拿去还了一部分债,这个债本来就都是为咱烟花厂借的,跟银行贷款每个月的本金和利息都是他们在还,等还完了产权就拿回来了,我们没有一点吃亏”
“这账能这么算吗”杜晓萍蹦起来,“十万块钱拿出去做生意能生多少钱他们不就拿去开公司开车行吗这钱要在我们自己手里,公司和车行就是我们的”
谢耀光跟她说不通,闷不吭声往前走。
杜晓萍在后面恨声“我今天就是去找祝君兰,要么她立刻把贷款结清,厂房给我还回来,要么,他们的公司和车行都得分我一半别以为我杜晓萍是好欺负的”
开往海滨市的大巴停在靠近站门的地方,车门前站着一排等待上车的乘客,杜晓萍一眼看到好几个熟面孔。
“妈,”齐小龙捂着肚子难受,他妈从昨天晚上就没让他,饿得他心里火烧火燎的直发慌,齐小龙委屈叫道,“我饿”
“再忍着点,”祝君莲把一叠从路边小摊上顺来的塑料袋往自己包里装,“中午有酒席吃,把肚子腾腾,祝君兰家请客,到那敞开了吃,把他们吃穷,吃到他们哭”
齐小龙饿得受不住,抱怨道“他们家又没请我们,我们干嘛要去会不会没准备我们的饭”
“祝君兰敢”祝君莲吊起眉梢,“她没请我们一家是她心虚她知道我一见了她就得撕破她脸皮”
祝君莲一想到祝君兰就来气,祝君兰拿走了四万块也就算了,她风风火火办个公司,却不肯用半个自家人,胳膊肘子尽朝外拐,忒不是个东西
齐小龙没精打采地问“妈你装那么多塑料袋子干嘛”
“我去饭店多装点东西,”祝君莲冷笑道,“祝君兰从你姥爷那诓走了四万块,我非给她都装回来不可”
齐大海支棱着眉“你装啥子能装四万块”
祝君莲得意道“我到那饭店里头多点些烟和酒,中华和五粮液,一样拿两提,我给她全抱走”
齐大海顿时惊喜“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说三莲,”旁边站着的人跟他们同村,叫陈四,也是谢祖望请去参加开业仪式的,陈四听到齐大海一家说话,简直要五体投地了,“二兰怎么说都是你姐,有你这么坑人的吗”
“要你管”祝君莲翻了个白眼,狠狠啐陈四一口,“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陈四气得一扭头,懒得搭理。
大巴车门缓缓打开,大家开始排队上车。
祝君莲拽着齐小龙的胳膊往前挤。
陈四回头斥“挤什么每个人都有位子”
祝君莲眼一瞪“我晕车,我得坐前排”
齐大海也把袖子一卷“让开让开我老婆晕车前面那几个靠窗的位子是我们家的”
陈四讥诮道“你们这家子苍蝇飞过都要薅下一条腿,就没你们不能占的便宜”
祝君莲一阵猪突猛进,抢到了第二排的座位,她刚靠着窗子坐下,旁边就挤过来一个人,把齐小龙的位子占了。
祝君莲气得刚要骂人,一抬头“晓萍”
杜晓萍高兴道“老远就看见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杜晓萍最近和祝君莲走得非常近。
祝君莲也挺高兴“我以为你们乘早一班车先去了。”
“拉倒吧”杜晓萍满脸嫌弃,“要不是谢大死活想去,我才不稀得去看祝君兰那个嘴脸”
“虽说二兰是我姐吧,”祝君莲也嗤了声,“但她那个人我也是真吃不消她你知道吗前阵子他们搬家,我特地赶到城里,我是好心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祝君莲噼里啪啦一通添油加醋,把他们一家在谢家门口挨打的事说了。
杜晓萍“他们居然打你们连小书都动手了这家子真是,黄鼠狼下刺猬,一辈不如一辈”
祝君莲“听说我二姐夫还把你们家的厂房拿去抵押了”
杜晓萍“没错我这次去就是要让他们把厂房还我”
祝君莲“我也要二兰把她多吃多占的那份给我吐出来”
两个女人乌鸦似地叫唤了一路,迅速达成同盟。
十点左右,客人一波波地到了。
车行前摆满了花篮,左右两边还围着护栏,栏杆上插着小旗,远远看去彩旗招展。
空地上摆了几个小桌子,撑着巨大的遮阳伞,谢云书跟习文习武把客人带到桌前安排坐好,端茶递烟。
好容易空了下来,仨人蹲在道口的路牙子上,等最后一班车来。
习文抖出一根烟,习惯性地想递给谢云书,又要缩回去“忘了,你不抽烟”
谢云书没等习文说完就接过烟,他拿出火机先给习文点,又给习武点,最后把烟叼在嘴里,自己也点上烟。
那熟门熟路的姿势,分明是个老烟枪了。
习文和习武愣愣看他。
谢云书夹着烟,微挑眉梢,冲哥俩眨了下眼。
“操”习武狠狠一拳捶谢云书肩膀,“你小子以前装得人模狗样的,我们都他妈被你骗了”
谢云书低着头闷笑。
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不是小书,”习武纳闷地仰头看谢云书,问出了跟习海英一模一样的话,“你妈给你吃啥了你咋蹿的这个头”
习家两兄弟都身材魁梧,结实得铁塔一般,不过个子都不高,谢云书站他们俩中间,硬生生高出半个头。
谢云书笑得促狭“多吃饭,少撸管。”
男生之间的交情是特别微妙的一种东西,一根烟,半句荤话,就能让他们从点头之交转成肝胆相照。
要是谢云书还像从前见面那样冷冷清清,把“三好学生”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习家两兄弟是不乐意跟他打交道的。
谢云书刻意拿捏出的一点痞气,才正对了习文习武的江湖路子。
习文习武哈哈笑着一人搭着谢云书的一边肩膀“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啊”
“文哥武哥最近忙什么呢”谢云书自然而然拉近了话题。
习文耸耸肩膀说“我们哥俩比不得你高材生,就瞎混呗”
混得不咋地的人都不喜欢跟人聊正事,谢云书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移开,脑子里转着主意。
要怎么才能把这对兄弟从悬崖边上给拉回来。
习文习武很早就不念书了,他们一开始在外面胡混,后来认了个“大哥”,做些“看场子”,“收保护费”的活,其实就是给人当打手,他们的“大哥”上头还有“大哥”,最顶层的人叫刘明漳,那是整个海滨市的老百姓都闻之色变的人物。
刘明漳是真正具有黑she会性质的团伙。
2004年,全国扫黑严打,海滨市是重点整治城市之一,法院门口公示枪毙名单,刘明漳排第一个。
习文习武也在这个名单上。
他们本来只是刘明漳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的小喽啰,却阴差阳错背了口大锅,被当做了典型。
习文习武出的这个事是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导火索。
习海英为了救两个侄子倾家荡产,耗尽所有积蓄,最后还差十万块缺口,谢云书为了填这个缺口,把自己的前程也搭了进去。
可惜最后他们把钱凑足了,也都花光了,习文习武却还是没能被枪下留人。
谢云书前世跟习文习武走得并不近,但习海英对谢祖望那是真的掏心挖肺,习海英没孩子,他把习文习武和谢云书都当自己儿子看。
就算为了海英叔,谢云书也要捞这对兄弟一把。
习文习武跟着刘明漳那伙人混,求的也不过是个名与利,谢云书得让他们知道,这世上生财之道千千万,打打杀杀才是最下之策。
谢云书不知道现在习文习武在刘明漳团伙里混到哪一步了,他正琢磨着要怎么套出他俩的话,路边停下一辆出租车,裔玲玲从后门出来,冲他直挥手“云书哥哥”
谢云书赶紧扔掉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果然看到他妈也下车来了。
习文习武同样把香烟丢了,站直身子叫人“兰婶。”
“小文小武啊,”祝君兰手里提着好多个袋子,是印着“云家”o的包装袋,她把自己厂里做出的衣服带了一些过来送礼,祝君兰挑出其中两个袋子递给习文习武,“这是兰婶家自己的衣服,你们带回去穿。”
“谢谢兰婶。”习文习武接过礼物。
祝君兰把谢云书拉到一边去,递给他一张银行卡“妈中午敬完客人酒就得先走,车行是你海英叔一人出的钱,今天的酒席可不能再让他出了,你看着菜上满了,没人再点烟酒了就去把账结掉,卡密是你的生日。”
谢云书接过卡,看着他妈笑。
“笑什么”祝君兰佯怒地瞪谢云书一眼,知道被儿子看穿了。
“妈,你嘴上跟我爸吵,其实心里还是特别关心他的。”连这种细微的人情之事他妈都为他爸考虑到了。
祝君兰翻了个白眼“谁为谢祖望了我是为我自己的脸面,我丢不起那人”
“那是,”谢云书拍他妈马屁,“我们家祝总,大方,大气,大格局”
祝君兰笑着捏了捏谢云书的脸,她跟儿子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转身走出一段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回来拍了下习文的胳膊“你们哥俩最近在干嘛呢是不是还在外面瞎胡混”
“没有啊,”习文习武嬉皮笑脸地,“我们最近可乖了”
“你们两个能乖天都要下红雨了”祝君兰劝道,“海英现在开车行要用人,你俩留这里给他帮帮忙,也算做点正事”
习文习武一个抬头瞅天,一个低头望地。
开玩笑,他们偶尔来帮着做点事还行,要是天天在习海英眼皮子底下待着,那还活不活了
祝君兰看出这俩熊孩子不乐意,一人一下敲他们脑门“不然你们来兰婶公司,我那里也缺人”
习文习武瞪大眼“兰婶,我们去你那能干什么我们、我们也不会做衣服啊”
“不会做衣服就来卖衣服,不会卖衣服就来给我扫地”祝君兰强硬地说,“总有你们能干的兰婶给你们开工资”
“哎呀我得去上个厕所,兰婶你跟小书聊着”习武叫着逃走了。
“我也去厕所”习文跟着溜。
“两个臭小子”祝君兰气得跺脚骂,“成天吊儿郎当混,早晚混出祸来有你们后悔的小书”
“嗳。”
谢云书以为他妈又要叫他“离他们两个远点”,谁知他妈却说“你跟他们在一块的时候也多劝劝,让他们走正道算了,他们也不会听你的,我去找他们二叔说”
习文习武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祝君兰风风火火地走了,才又踅了回来。
谢云书好笑地看着他们。
习文尴尬地咳了咳“那个,小书,不是我们兄弟不识好歹,我们也特喜欢兰姨,我们就是”
“我明白,”谢云书善解人意道,“要是成天在长辈眼皮子底下被看着,是挺别扭的。”
“对对对,”习文忙道,“还是咱们同龄人能相互理解”
习武也说“不管是我二叔,还是兰婶,谁看着我我都受不了,那不跟坐牢一样”
谢云书没再多说什么,他跟习文习武介绍了裔玲玲。
几人相互认识,继续站路口等人。
习武哼唱着一首张学友的歌“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
“武哥你唱得很好啊,”谢云书惊讶,“跟张学友原音似的”
“张学友是我唯一的偶像”习武得意道。
“那这次你可以近距离看你偶像了,”谢云书笑说,“张学友下个星期在工人体育馆开演唱会呢。”
“嗐”习武摆了下手,“那门票死贵死贵的,我哪儿买得起”
连张演唱会门票都弄不到,看来习家兄弟还没搭上那边的“大”船,谢云书心里有了数。
裔玲玲眨了眨眼睛,心里悄悄说,我哥答应要带我去看呢
习文建议“到时候咱们晚上一起去体育馆那边,就在场外也能听到,上次谭咏麟来的时候我们在广场上就听得清清楚楚”
“啊”裔玲玲晃着脑袋,迟疑地看向谢云书,“在外面看”
她哥不会也带她在外面看吧
“要看就去里面看,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儿”裔玲玲绑着双马尾,左边的马尾有点松开了,谢云书伸手把她的马尾从中间一分为二拽开向两边扯了扯,发根向顶部挤压,马尾巴比先前匝得紧了,却没弄痛小姑娘。
“你知道一张票多少钱”习武以为谢云书不懂,“最便宜的位置都要三百八十八,两个人就要八百块”习武重重比着拇指和食指。
谢云书满不在乎地说“千金难买心头好,张学友第一次来海滨,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习文摇头“晚了,票早就卖完了,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裔玲玲紧张地扯了下谢云书的袖子。
谢云书胸有成竹“正规途径买不着,那就找黄牛买。”
“你知道黄牛卖要多少钱”习文提醒道,“他们都是翻倍,甚至还有三倍四倍卖的”
“那么贵啊”裔玲玲顿时小脸一垮,“哥,那我们还是算了”
谢云书身体力行什么叫“宠妹狂魔”“不管三倍还是四倍,只要是我妹想要的,哥都给你弄来。”
裔玲玲一声欢呼,好像只快乐的小鸟,恨不得要往天上飞。
她绕着谢云书直打转“哥哥万岁”
习武嫌弃地捣了下他哥的肋骨“你看看人家哥哥”
习文更嫌弃地踹过来一脚“你有本事也当我妹妹”
谢云书笑着发出邀请“文哥武哥,要不要一起去”
习文习武对视一眼,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习武激动地直搓手“小书,你要请我们看演唱会”
他刚想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可是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谢云书却莫名瞟他一眼“我哪有那么多钱”
大白天的,醒醒。
习文习武“”
所以你丫说了个寂寞
谢云书远远地看到涂着“热烈庆祝海望车行盛大开业”的中巴车往这边驶来了,他往前走两步,一边低声笑说“我虽然没那么多钱,但咱们几个联手就能搞到钱,只要你们听我的,我保证让你们看到张学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全家的情节与人物设计,在此略做一点说明。
本文以谢云书为绝对男主,按照时间推进,穿插少量前世回忆。
生活线、事业线、感情线三线并进。
裴寂、姚湛与江行止是三大男配。
江行止是官配,不会换攻。
但是裴寂与姚湛,都不是呆板的背景、毫无感情的工具人,他们有血有肉,前世今生与谢云书有很深刻的牵绊。
裴、尧、江代表了谢云书前世的三个时代,后世的三种情感。
小墨希望呈现给大家的是一个轻松愉悦又不失饱满的故事。
感谢所有支持喜爱全家重回2002的小天使,此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