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数日, 小木屋终于成功修建完成。
远远望去,偌大的古堡旁边悠然竖立着一座玲珑小巧的矮房子,前后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菜蔬, 两只毛绒绒绕着它们上下奔跑, 看着别有一番意趣。
庄灵打量完毕之后满意地分配屋子, “我们一人一间好了, 至于毛绒绒”
庄灵冲鼬子们指指外边, “嗯你们就住小房子。”
没办法,鹅子根本不同意其它毛绒绒住进这里边, 庄灵只好动手给小鼬子们搭建了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迷你小屋。
“叽叽”
两只鼬子看到小屋格外兴奋, 爪爪攀上架子蹭蹭爬了上去, 上蹿下跳玩得忘乎所以。
庄灵不由好笑,看到毛绒绒望了过来, 连忙收敛神情严肃教导,“不可以咬坏窗户哦”
说完背着手走到毛绒绒身旁, 幽幽叹了口气, “唉,干活太累了,如果这时候有毛绒尾巴ruarua, 或者拍拍肩膀,那该多好呀。”
她眼馋别人家的肉垫爪爪好久了, 小巧的肉垫爪爪在肩膀背部踩踩按按什么的,不要太萌了
不过鼬子们经常钻土,爪子太锋利, 不知道狐狸爪爪是什么样子,鹅子什么时候可以变狐狸爪爪呢
庄灵不由看向毛绒绒,在看到他望过来的灰蓝眼眸后又默然垂首。
好吧, 任重道远,九条尾巴还没实现,怎么实现狐狸爪爪。
庄灵忧郁地转过身,在她身后,毛绒绒纠结犹豫地伸出了尾巴,在她转头时又倏然收回眼底。
庄灵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吃过饭跟毛绒绒打了个招呼,就抱着木枕头进房间休息。
房里空荡宽敞,前几天建的时候顺便做了两个木床,庄灵摊开身子躺上去,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要是这时候再来个空调空调被就好了。”
庄灵想念着前世的大空调,缓缓闭上眼。
罪城某处,侍者低垂着头,苦着脸推开了院落的门。
克莉丝“她来了么”
“没有,她卷走了所有魔植,一夜之间跑路了。”
“”
克莉丝蓦然沉下眉,怒极反笑。
“很好,好极了”
“把她的人抓起来霍尔带人去魔渊看看算了,我自己去。”
克莉丝已经不耐烦跟这些低级魔人继续浪费时间,接连数日,她前前后后闷在这座破城,随便去哪看到的都是一片焦黑以及那些野蛮不可教化的魔人,实在耐心有限。
而且殿下那边说不定还在等着她复命,她必须尽快解决回去。
克莉丝倏然起身,越过所有人步出门口。
章谬早已在外边等着,见她准备开启战舰,赶忙恭敬上前,“克莉丝大人,魔植已经全数献至您舰中了,先前您答应的事”
跟前人从他身前而过,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倒是旁边的侍从,肃穆着脸庞过来喝止。
“滚滚滚,别以为献了两棵魔植就来拉关系,大人什么身份,她的行程岂是尔等可以过问的”
侍从挥开他,疾步跟上船舰。
章谬卑躬屈膝在后面看着,直至船舰升空消失在视线里,才阴沉着脸站起身。
“你这是何必,你以为这样讨好,那些人就会高看一眼”
穆拉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咱们罪城好不容易发现魔植找到生机,百废待兴一切即将开始,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几句话,咱们整个罪城的粮食都要被你毁了没有魔植,你让那些人吃什么”
“那干我何事”
章谬破罐破摔之后脸皮厚了许多,再不复以往的谦卑神色。
正是因为那几场魔患,他的斗兽场毁了,魔兽全都挣脱牢笼跑出去,最疼爱的私生子也被人害得尸首分离,他现在只想让那些人也试试这些滋味,挣脱一切甩掉这里。
这囚牢,他真是待够了
“疯子真是无可救药”
穆拉同样对他无话可说,怒然拉下脸。
两人不欢而散,章谬独自回到地下城,严密谋划着该如何拿回先前那些矿产。
之前亲儿在世的时候曾跟他提过一两句,这些年掳掠魔人的事才会一直被兜底,直至那人出现才暴露开来。
现在儿子不在了,那些属于他的东西,自然要收回来。
章谬沉凝下眼,手里的钉子狠狠钉在魔渊地图的某个方位上。
克莉丝坐着战舰离开,魔宫的人也迅速来到院落门前,严命捉拿,没想到刚要动手,公会的人便迅速过来阻拦。
“你们敢违抗命令”魔宫的人怒不可歇。
公会魔人们亦不肯退让,“这里是公会所属之地,诸位无凭无据就来抓人,未免太不把公会放在眼里。”
佣兵们努力挺直身子,虽然知道这些人确实不把罪城当回事,可为了大家的口粮,所有人难得异口同声,第一次如此团结。
况且先前那人离开前早已跟上头打过招呼,并留下了些许魔植,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是看在魔植的份上,公会都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城主虽然不好出面,却也暗暗支持他们的决定呢。
“”
“什么阻拦这些愚民是想死么”
侍从收到消息简直气死,克莉丝却漠然垂眸没有任何反应,蛮荒愚民不足为惧,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解决这些人易如反掌。
她垂眸站着,眼睛透过栏杆往下扫视,看到那层模糊不清的魔雾之后默然挥手。
战舰在魔渊外停了下来,克莉丝走下去,肃穆看了两眼。
跟那些年前一样,这里常年笼罩着灰黑浓雾,强烈的磁场扰乱船舰的运行,即便是高阶魔人,面对这些魔雾时也不得不棘手。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那怪物还有没有活着。”
侍从想到了什么,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儿一样笑道,“听说那些魔人还管他叫恶灵,出动了最高悬赏要拿他的人头,看样子,到现在还没人摘下来。”
她笑着笑着,被克莉丝瞥了眼,默然顿住身。
“别总关注这些愚蠢的话题。”
克莉丝看着漆黑的夜空,眼神严肃沉凝。
想当年,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也曾试图跟所有人一样拿他捉弄窃语,但也是那个人,给了她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是邪恶的,跟生存在泥泞间的杂草一样汲取着所有触及到的生命力,就算被剜去血肉挑断脚筋也能笑着用那种眼神俯视所有人。
这种生物,她从来不敢小觑。
克莉丝沉下眼眸,平静地在魔渊中穿行,大概过了好一会,她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古堡顶端,默然攥紧剑柄。
封印大阵,就快到了。
宁静的夜,光团沉沉睡着,附近黑暗寂寥,阴沉沉的没有任何动静。
苍泽睁开眼,空洞的眼眸透过窗户,漠然望向魔雾中走来的那道身影。
是她们来了,她们终于想起他了么。
没看到他死亡的话,她们会失望的吧。
苍泽抿平嘴角,指骨动了动,一缕幽灵从地底钻出,顺着夜空朝那几人方向飘去。
“什么声音”
侍从等人警惕地望向周围。
黑沉,冷寂,一丝动静也无。
“可能是我听错了。”侍从挠挠头,缓缓放下刀鞘。
克莉丝默然在前面走着,看似沉稳,其实心底也无声绷紧了神。
看到它了,近了,她们推开门。
古堡一如既往落破又沉黯,附近覆满灰尘虫网,空荡的厅堂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克莉丝踏入厅堂,命令护卫们推开地下室的门。
上一次她也来过,已经不记得多少年前,那时候魔侍们为了掩盖地底的痕迹,特意在封印大阵上修了座房子,美其名曰给那人居住,实际算是另外一层牢笼。
这里,处处都刻满了纹阵痕迹。
克莉丝走进地道,小心避开那些砖石扶手,等看到那道曾经被撞得扭曲破碎的阵门,她脚步一顿,缓缓抬起手。
阵门被护卫推开,随着一阵腐朽魔雾涌入鼻腔,昏暗的视线被彻底遮掩住,而后缓缓露出阵纹中央那道苍白消瘦的影子。
“大人,那人还在”
侍从惊震地望向阵法中央。
地面上,那人躬身侧躺着,削瘦的手骨被一道暗红绳铃束住,残败的身体布满了挣扎的痕迹,看起来奄奄一息。
护卫上前几步,小心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蓦然抬首,“大人,还有气”
“”
克莉丝松下心,指使旁人检查阵纹,自个则屈膝望向那人的脸。
苍白,冷隽。
那人有着跟他母亲一样精致的出色五官,发间那对象征着次等魔人的耳朵低垂着,孱弱又无害。
如果不是那个身份,估计他这长相,在魔族也一样可以坐于人前吧,可惜了。
克莉丝面无表情地想着,手指伸向那人脸庞,又蓦然移开。
起身的那一瞬,那人手间的红绳忽然滑落坠在地上,发出空灵的一震响声。
周围身影蓦然一顿,克莉丝亦倏然攥紧剑柄,静默等待了一瞬之后,那人完全没有动静,似乎根本没察觉她们的到来。
克莉丝垂眸捡起那个铃铛。
灰扑扑的,很普通的红绳,看来是她多疑了。
克莉丝指尖一松,躬身准备放回那人手腕。
就在这时,数不尽的灰黑魔雾倏然朝她涌来
阴暗的,强横而不可抗拒的侵蚀之力骤然灌满她的身体,肌肤血肉刹那间被这股力量充斥
无边痛苦涌来的刹那,克莉丝惊惧地,僵硬地瞪大眼睛想要挣扎,身体却不由自主跌向地面。
朦胧雾葛将她吞噬,数不尽的森白骨爪爬了出来,骤然抓住她们的手脚头颅,抠动她们的血肉。
一颗颗眼球从护卫身上脱落,蹦跳着滚到黑暗角落里,无处不在的怪异笑声桀桀将她们吞没。
克莉丝扭曲着五官,竭力尖叫想要冲破这道束缚爬向地道口,可那些无处不在的魔雾总会拉扯住她的脚步,似乎要永远把她留在这里。
“不”
她后悔了,她不该试图表现故意揽下这门差事,她还年轻,还有更好的前途在等着她,绝不能悔在这里
克莉丝猩红着眼,抓着地面竭力爬到阵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出阵门门槛。
爬出地下室的那一瞬,周围动静忽然静寂下来。
再回头,她恍然发现,自己正抓着一根暗红绳链,而地上那人也好好地闭着眼,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了大人”侍从疑惑地看了过来。
克莉丝猛然生一身冷汗,倏然扔掉那条绳链,“快给他戴上我们离开这里”
“好,好的。”
侍从低头捡起,克莉丝正想起身,却听到那人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们,不是希望我死么”
“”
克莉丝身体一顿,豁然攥紧手心。
她身体紧绷着,僵硬生涩地回过头。
对上的却是一张,染满血渍,空洞可怖的脸。
“看来你们是想陪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