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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眼睛和琥珀
    见到对方发怒,风烛不禁一怔。



    停顿片刻,他惊喜笑道“你竟然会生气”



    “差点以为你是天生圣人,永远理智冷静,没想到你也有不能自持时候”他贴近窗户,金色眼眸明亮起来,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因我而生气。”



    伊祁与他之间,只有一窗之隔。



    之前一直在屋外徘徊怪物,此时也不见踪影,丝毫不敢来骚扰风烛。



    伊祁银眸微垂,轻轻叹息,突然连气都生不起来。



    懒得再理会这名金眼小贼,他转过身,向礼堂中央空地走去,谁知刚刚迈步,一只手臂却突然揽住他腰,止住他步伐。



    “再次重逢,小伊却这般冷淡,为何如此无情”不守信用小贼,紧贴在他背后,附在他耳边悄声怨道。



    刚刚还在屋外风烛,只不过一个转身时间,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就在风烛进屋瞬间,原本寂静礼堂外,再次响起怪物沉闷痛苦呼吸声,绕着门窗不断打转儿。



    显然,没了风烛威慑,蛰伏怪物卷土重来,企图寻找机会进入礼堂。



    屋子里,风烛还想贴贴,伊祁却面无表情,将他俊脸推开“是伊祁,不是小伊。还有”



    “还有正常社交距离好,我懂”对方没有纠缠不放,自觉地松开手臂,举起双手,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脸上表情十分无辜。



    伊祁回头看了他一眼,头疼地掐住眉心。



    每次见到这人,他肾上腺素都会飙升,需要强行使情绪冷静下来,才会降回正常水平。



    风烛看着他,突然轻声说道“不要故意压抑自己情绪,人类本身就有喜怒哀乐。”



    伊祁再次转头看向他,目光若有所思,然后回头看向礼堂中央。



    中央空地上,武明和张美互相搂抱,胆战心惊踩在椅子上,在周围学生疯狂起哄中,艰难起舞。



    摞起来椅子摇摇欲坠,每一个舞步,都有可能让座椅翻倒,使起舞两人倒栽下来。



    伊祁原本想要直接打开手电筒,此时却动作略顿,突然转过身,临时改变计划。



    他一把攥住风烛手腕,道“既然你闲得无聊,到处看戏找乐子,不如帮我一个忙”



    风烛金眸微睁,表情略有些惊讶。



    他盯着伊祁主动握上来手掌,嘴角渐渐勾起“既然是美人要求,我自当奉陪。”



    话音未落,他便被伊祁一把扯去。



    此时,被起哄武明和张美,皆是两腿发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



    他们脚下椅子颤颤巍巍,眼看就要连人带椅一起摔下来。



    突然之间,两人觉得身体一轻,衣领像是被人拉扯,不由自主跌下座椅,预料中疼痛却没有来临。



    他们以一种安全科学姿势,跌坐在地,却只是摔了一个屁股蹲,身体毫发无伤。



    武明和张美皆是一脸懵逼,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却见伊祁和一个暗金眼眸男人,十分自然顶替了他们两个位置,踩在两张摞起来座椅上。



    周围起哄学生,一开始见武明他们跌落下来,全都轰然起身,惨白眼珠转动,表情不善地盯向空地中央,脸上表情阴森,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当场将两人撕碎。



    可见到有人主动替代他们位置,那些学生也就平静下来,重新坐回去,更加用力鼓掌,继续语气诡异起哄道“萧韵,跳舞萧韵,跳舞”



    张美和武明见状,知道自己任务已经结束,终于松了一口气,撑起颤巍巍双腿,互相扶持着爬起,老老实实躲到角落里苟着。



    破音响里传来音乐,越发尖锐刺耳,催促着空地上两人继续起舞。



    风烛目不转睛盯着伊祁,主动上前揽住对方腰,扶着对方肩膀,笑道“小伊会跳舞吗”



    伊祁已经不再试图纠正他称呼,淡淡道“知道舞蹈基础理论,不曾实际操作过。”



    “不必担心,我可以带着小伊。”风烛微笑,足尖转动,开始两人舞步。



    身形翩飞,舞步轻移,两人在方寸之间进退腾挪,脚尖在狭小不稳座椅上起舞,却像是两只落在荷尖上蜻蜓,轻盈而不摇晃。



    一轮舞步下来,风烛不禁惊讶“小伊这份舞蹈功底,可不像是初学者”



    伊祁神情平淡“按照教学视频里标准动作,调动自己神经肌肉,让身姿舞步落在既定位置,如此而已。”



    风烛哑然失笑“这可是庆祝情人节晚会,如此浪漫时刻,你一定要执着于严谨科学吗”



    “好,那我们就说些无关科学话题”



    舞步轮转,两人在狭小空间内换了一个身位,伊祁主动攀上对方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学校里异常是否也与你有关”



    风烛舞步一顿,少有不再微笑,金色眼眸微微黯淡“原来在小伊眼中,我便是那万恶罪魁,一切不幸来源”



    “直接回答问题,不要扮可怜”伊祁握着对方肩膀手掌,用力了些。



    伪装失落一扫而空,戏谑再次浮现在风烛眼中“小伊好狠心,不怕我刚才是真伤心。”



    伊祁看着他,眼神格外冷静,平淡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无聊人,唯一乐趣就是斗蟋蟀,最喜欢看两只卑微渺小蟋蟀在一起拼死厮杀。”



    “偶然有一天,他见到一只格外勇武强健蟋蟀,与众不同,比其它蟋蟀更胜一筹。于是见猎心喜,一心想要将这只特别蟋蟀收入自己囊中。”



    “但那只蟋蟀并不好收服,常常对他张牙舞爪鸣叫,却只是给他多增添几分乐趣而已。”



    伊祁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风烛,神色冷峻“你说,那个无聊人,会因为蟋蟀对他态度冷淡,而真心实感伤心吗”



    风烛望着他清澈眼瞳,不禁一愣。



    怔愣过后,便是一阵疯狂大笑,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真糟糕,我竟然越来越喜欢你了”笑过之后,他低头附在伊祁耳边,悄声说道。



    “真可惜,我不是那只蟋蟀。”伊祁同样平静回道,“你也不会是高高在上神。”



    恰在此时,诡异音乐声停了。



    一曲舞毕,学生们纷纷抬起头颅,惨白眼珠目不转睛盯着两人,嘴角边恶意笑容越发明显“礼物环节,礼物环节”



    周遭氛围,冲淡了两人暗流涌动对话,风烛快速一抬手,指尖举起一枚暗红色宝石。



    “这个礼物,小伊送与我如何”他若无其事说道。



    伊祁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戒指,只摸到一个空荡荡戒托。



    刚才亲密一支舞,他集成激光仪被对方摸走了。



    “果然是个不问自取小贼”他叹息道。



    风烛轻声哄道“下一轮赠礼,我送你一个更好礼物。”



    “我之前就向你承诺过,以后送你一块最漂亮琥珀。”



    伊祁嗤笑“我记得某人还承诺过,如果不守信就把自己眼珠挖出来。”



    风烛冲他眨眨眼,漂亮金眸流转,却没再说话。



    礼堂里再次响起音乐,随着周围学生们起哄,本就岌岌可危座椅上方,再次摞上一把椅子。



    三把椅子叠在一起,危如累卵,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这叠脆弱木架吹散。



    学生们脸上表情越发阴森,极其渴望地盯着立于顶端两人,似乎迫不及待期盼着两人跌落下来。



    可是他们二人再次起舞,舞步犹如狂风中草尖儿,轻飘柔美,却又稳稳扎根立足,足尖下椅子分毫不动。



    现在这种情况,像是出乎了学生们意料。



    它们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烦躁神色,并逐渐躁动起来,仿佛就算是跳舞,也无法安抚它们。



    伊祁冷眼旁观,道“看来,当初它们就是这样恶意起哄,故意捉弄为难别人。”



    “三把座椅摞在一起,普通人根本无法稳当站立,更别说在上面跳舞,势必会从高处跌落。”



    “以目前高度,成年人摔下去,可能会直接摔断腿骨。”



    “那名叫做萧韵女生,应该就是遭遇到此类惨剧。”



    分析过后,他又抬头看向风烛。



    风烛连忙举手投降,满脸无辜之色“莫看我,我真没有在这里投放自己力量。”



    “这所中学异常,是他们自己恶所造成经过十几年时间消磨,如果不是全靠一份执念撑着,这里小鬼早就消散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其实如果你们不来,让时间再消磨年,这份执念也差不多要被磨没了。”



    “只不过你既然来了估计它们会消散得更快”



    “毕竟,猎物和猎手位置,谁能说得准呢”他对伊祁眨眨眼,笑道,“祝愿它们能撑过今晚”



    再一次,音乐声停了,又一支舞曲结束。



    可伊祁和风烛两人,依然安全站在椅子上,身形不摇不晃,稳如泰山。



    学生们等不及了,急躁地站起来,惨白眼珠隐隐发红,渴望地盯着两人,嘴里麻木催促道“礼物环节,礼物环节”



    可看它们神色,就算伊祁两人互赠礼物,估计它们也不会再给一次机会,很有可能会直接扑上来。



    无人注意角落里,武明和张美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十分紧张注视着空地。



    伊祁眼见时机已到,也在暗中准备,随时实施自己计划。



    就在双方蓄势待发时刻,风烛却突然攥住伊祁手掌,大声笑道“来,这次该我送你礼物了”



    “还记得我承诺送你琥珀吗”



    伊祁敏锐察觉到不对,立即抬头看向对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风烛冲他眨眨眼,在愉悦笑声中,将手指探入自己左眼。



    鲜红血液流淌过脸颊,那只金色眼睛被粗暴取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眼眶。



    殷红血液滴落在地上,原本气势凶煞众鬼,在嗅到风烛血腥气后,突然连连后退,僵硬脸上满是惊恐,尽量离那些血液远一些。



    它们仿佛是看到饿狼绵羊,眨眼间,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似乎想要逃离此地。



    而在伊祁难以置信目光中,风烛微笑着托起他手,将眼睛塞入他掌心。



    他怔怔地低头看去,却见那枚金色眼睛落入手中,却变成一块金灿灿琥珀,清澈透亮,触感温热,还沾染着新鲜血迹。



    “我眼睛漂亮吗”



    风烛毫不在意地大笑着,淋漓鲜血染湿半张脸,自顾自地低下头,与伊祁额头相抵。



    霎时间,伊祁怀抱一空,对方已然离开。



    就在同一时间,头顶上方灯管砰然炸裂,整座礼堂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伸手不见五指夜色里,学生们鬼魂一齐嘶喊,莫名恐慌开始蔓延,座椅翻倒声音响成一片。



    “扑通”



    一直在屋外徘徊怪物,就在内乱开始那一刻,终于抓到机会,迫不及待撞开大门,喘着粗气扑进屋内。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礼堂里面顿时混乱到极点。



    伊祁眼神一凝,瞬间从高耸座椅上飞身跃下,向武明张美躲藏墙角赶去,疾声喝道“退到我身后”



    显然,风烛虽然已经离开,但他临走时还捎带手打乱了伊祁计划,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有趣,算是他留下第二件“礼物”。



    而第一份礼物,此时还沉甸甸捏在伊祁手心里,散发着温热血腥味。



    伊祁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肾上腺素又要飙升。



    他沉住气,稳住理智,以最快速度,用神经源信号遥控打开礼堂里所有布置。



    朱红色灯光,骤然划破黑暗。



    所有被改造过手电筒,照射出不是灯光,而是伊祁提前用程序编辑过道家符篆。



    解灾化煞真符、斩邪鬼符、定身咒、五雷镇宅符、九煞天蓬符



    皆是一些杀伤力极大符篆,与手电筒光线相结合,被放大后重新编程,织成一座细密牢笼,将大半个礼堂笼罩在其中。



    光线亮起,只见伊祁身处角落,展开双臂护着身后武明张美,警惕地看向礼堂中央。



    方才作乱学生群鬼,已然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张照片晃悠悠飘落至地面,显然是受不了符篆威胁,它们只得重新躲回合影里。



    而那个一直潜伏在黑暗中怪物,却是逃脱不得,被迫困在符咒牢笼中,焦急茫然四处打转。



    他挪动爬行,试图靠近周围无处不在符篆,却被道家符篆灼伤,重新退回空地处,徒劳张大嘴巴,发出无声嚎叫。



    而之前紧锁大门,经过刚才怪物撞击,此时正毫无遮拦敞开着。



    眼见众鬼遁逃,怪物被困,伊祁这才放下心,领着身后搭档,小心避开怪物,贴着墙边走动,通过大门顺利逃出。



    他这一系列操作,全都被直播间观众看在眼里。



    好惊险好刺激我刚刚还以为主播逃不出去了



    对于主播神操作,我已说不出更多溢美之词所以现在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刚才那个男是谁从哪儿冒出来我是个新人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你去翻主播之前直播回放,罗家老宅那一期就有这人,哭泣画廊那期也有他,直播间常驻嘉宾,老熟人了当然,他也很有可能不是人。



    我也想问一句这家伙一直都这么gay吗



    不,从之前直播来看,这个金眼贼只对主播给里给气,对其他人简直高傲得没边,从没正眼看过别人。



    妈呀金眼贼你放开我们家主播,我特么不想看什么见鬼血腥爱情故事



    认命吧人家连眼珠子都当礼物送人了,主播粉丝们,准备好迎接一个神经病男嫂子吧



    no我拒绝不要神经病,不要非人类



    前面弹幕,难道重点不该是男嫂子吗那厮特么是个男



    因为风烛问题,直播间里弹幕,成功吵成一团。



    现实中,伊祁则带着自己两名搭档,在夜色掩护下,顺利远离礼堂。



    只是他们没走多远,迎面便撞上另外一支队伍。



    周祖带着他两名手下,手里拿着抢来日记,十分警惕站住脚步,远远与伊祁三人对峙。



    仇家见面,真是不巧。



    只是周祖用两眼一扫,发现对方手中拿着一份地图,显然已经再次找到其它线索。于是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贪婪,对地图垂涎三尺。



    而伊祁盯着他手里日记,也不禁皱紧眉头。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



    正当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道沙哑声音传入双方耳中。



    “让一让,让一让脚抬一下。”



    只见压抑黑夜中,从校园深处走来一位老太太,腰背佝偻,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苍老而年迈,表情茫然地闯入人群中。



    老太太手里拖着一个深黑色大口袋,无视众人,只顾着深深低头,弯腰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



    她拖在身后袋子“哐啷”作响,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显然是以捡垃圾为生,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浓烈恶臭气息。



    当她经过众人身边时,那股恶臭更加明显,几乎到了让人无法忍耐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