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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他的名字
    早在脚步声出现的时候, 何长暄便放下了埙。



    他看过去,恰好有人“吱呀”一声推开门,一个身量颀长的身影散漫地走过来。



    他目光微顿, 问“你是谁”



    那人瞥他一眼, 没理他, 而是对睡着的荀欢说道“我紧赶慢赶回来,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没想到你倒是会享受,我看这病也是装的吧”



    何长暄瞬间反应过来此人身份, 他眼眸微眯,道“赵承简”



    那人一愣,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何长暄握了握拳,想克制,但是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隐晦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他肤色很白,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的模样,一看便知是长安城中锦衣玉食长大的少年郎,没有经历过风雨。



    何长暄收回目光, 敛眸道“我是公主的侍卫, 公主提过你的名字。”



    赵承简心中警觉, 质问道“小小侍卫,为何可以随意出入公主闺房”



    他往何长暄的方向走了一步, 暗中握拳,随时准备出手。



    何长暄目光变冷,他微扬下巴,声音从容“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 自然寸步不离。”



    顿了顿,他反问“反倒是你,有何理由进入闺房”



    “我们不一样,”赵承简皱眉,“我与荀欢青梅竹马,岂是你一个小小侍卫能比的”



    “可是你们现在长大了,”何长暄紧紧地盯着他,“男女七岁不同席。”



    赵承简正要反驳,床上的人忽然大喊一声“吵死了”



    两人这才噤声,一同朝荀欢看去。



    荀欢早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声音时高时低的,她想睡觉都睡不好。



    她吼了一嗓子后果然有用,这样想着,她翻了个身嘟囔道“常鹤,把人赶出去,吵的我头疼。”



    何长暄目光变柔,轻声说了声好。



    他看向赵承简,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主动离开。



    赵承简还处在震惊中,他难以置信地问“荀欢,你有没有良心啊”



    怎么还有人在说话,荀欢不耐烦地、干脆利落地开口“没有”



    何长暄扯了下嘴角,差点笑出声。



    赵承简剜他一眼,又不想失了颜面,只好主动提醒荀欢“我是赵承简,你见还是不见”



    赵承简荀欢慢慢睁开眼睛,终于坐起身,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忽然我早就让寿王告诉你,我五日后便会回来,你这榆木脑袋还是没记住”



    他这话说的甚是不客气,何长暄皱眉开口“注意分寸。”



    “我与荀欢的关系,哪里需要注意什么分寸”赵承简斜睨他一眼,“倒是你,十分碍事。”



    “行了行了,别吵了”荀欢捏捏眉心,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赵承简,然后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赵承简反而从她的话中找到几分熟悉的感觉,吊儿郎当道“几个月未见,小荀欢脾气见长啊。”



    荀欢也清醒了几分,马上回击“你也不赖,都敢在我屋里大喊大叫了,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嘴,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何长暄一句话也插不上,他紧紧捏着手中的陶埙,心渐渐沉了下去。



    可他不会坐以待毙。



    等荀欢说完一句话,他瞅准空档,一本正经地开口“公主,该歇息了。”



    “你这侍卫还挺关心你,”赵承简马上接话,“怎么,心悦于你”



    “本公主的美貌人尽皆知,不心悦我难道还心悦你么”荀欢不耐烦地开口,“快滚,我要睡了。”



    “行行行,不逗你了。”赵承简没有反驳她,神色变得正经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木匣扔给荀欢“在那边随便买的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留给你玩吧。”



    “不值钱还给我,你当我是乞丐啊”荀欢翻了个白眼。



    她随意看了两眼,还是收下了,终于好声好气道“慢走不送。”



    赵承简哼着曲儿走了。



    走之前看了何长暄一眼,神情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何长暄毫不畏惧地直视他。



    两人视线交汇片刻,直至错开。



    何长暄目送他走远,许久才回神望向荀欢,她正在打开木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耳铛,流光溢彩。



    她拿起来看了两眼便放在一边,显然已经对此事习以为常了。



    他的目光在耳铛上面流连片刻,荀欢忽然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何长暄微微颔首,回了自己的屋子沐浴。



    再次折返,天色已经变暗,荀欢也已经睡着了,她侧躺着,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探了下额头,温度也正常了。



    余光扫过玉枕旁的耳铛,何长暄目光变冷。



    他伸手将耳铛拿起来,近看更显珍珠圆润,光泽透亮,是极为难得的东珠。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何长暄淡淡一哂。



    他将耳铛捏在手中,忍了许久才没捏碎,轻轻放入木匣中,重重地合上。



    许是声音有些大,荀欢的眉蹙了起来,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词语。



    何长暄靠近她,终于听清了些,她想喝水。



    他倒了杯茶,又单手将她扶起来,她像个不知餍足的小兽,飞快啜饮着茶盏中的甘甜。



    他看得一阵口渴,等她推开茶盏,他眸色一深,直接吻了上去。



    他们已经许久未亲吻过,何长暄有些不得章法,不小心将她的嘴唇咬破了,荀欢皱眉推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他挺直的鼻梁,荀欢微怔,稍稍张口,他便趁虚而入,攻城略地。



    荀欢的唇瓣还有些疼,她小幅度地偏头,依然抵挡不住他的热情与凶狠。



    他亲的又急又凶,荀欢不舒服,还没等她再次拒绝,他便主动放开她,含住她的耳垂轻声呢喃“诱诱,你是我的。”



    荀欢没听清,只知道耳朵被他震得发麻,一直传递到胸腔。



    她终于清醒了些,像往常一样伸手抱住他,在他怀中蹭了两下,还未开口,他再次倾身。



    荀欢有些受不住,隔一会儿便推开他,在她喘息的工夫,他一声又一声地叫她的乳名,像是在口中含着,带着无限缱绻。



    荀欢望了眼窗外的夜色,心中微动。



    今晚不正是一个拿下常鹤的好机会么



    她伏在他怀中,声音甜甜的“常鹤,你喜欢我么”



    何长暄没回答,而是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瓣,低声道“不要叫常鹤。”



    他想让她叫他真正的名字。



    荀欢眨眨眼。



    “我的字是长暄,”他轻轻揉捏她的脸,像是引诱,“叫一声么”



    “长”她抿了下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叫常鹤吧。”



    何长暄神色一黯,又若无其事地颔首,心中却想着如何让她主动开口。



    “不过让我叫也可以,”她下巴微抬,抛出筹码,“把我伺候好。”



    话音刚落,她的手捂住他有些快的心跳。



    像是要掌控他的心。



    何长暄垂眸望向青丝垂泻的荀欢,她满是好奇的模样总是引得他的心一阵悸动。



    “怎么伺候”他声音淡淡。



    荀欢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手慢慢往下。



    何长暄要疯了,他轻轻捏住她的下颌,声音又低了几分“你不要命了”



    荀欢闻言扬眉,毫不留恋地松开手“说好了你伺候我,怎么变成了我伺候你了呢算了算了,我不玩了。”



    何长暄一把握住她的手,哀求道“别走。”



    他无暇再顾及什么,理智土崩瓦解。他又靠近她一些,攥紧她的手,伏在她肩上,觉得自己要死了。



    荀欢好奇地看着他。



    虽然这是她刻意做的,但是何长暄这样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上次好像也没这么激动吧



    不过上次她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和平常冷静自持的模样完全不同,这次她可以看见他的神情了,荀欢稍稍偏头,他忽然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唇瓣。



    荀欢还是没能看见他的神情,心中微恼,而且他这次也太久了,怎么还没好



    她有些不耐,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将她的手抽离,另一只手揽住她,让她贴近他。荀欢明显察觉到不同,身形一僵。



    “这就是捣乱的下场。”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荀欢愣了片刻,没有逃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何长暄扬眉“又难受了”



    在他面前,荀欢从不试图遮掩自己,是喜是怒,是舒服还是不耐,神情一览无余。



    虽然没说话,但是她将唇瓣咬的发白,似嗔似怒地望着他。



    何长暄心中满足,弹指将蜡烛熄灭。



    一室昏暗中,她湿漉漉的眼睛含着略显青涩的媚意,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他从容不迫地与她商量“叫一声长暄”



    荀欢不说话,许久才嘴硬道“你都不帮我,我才不会叫你”



    何长暄答“你把耳铛扔远点我便帮你。”



    荀欢一怔,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道“什么耳铛”



    “赵承简送你的耳铛。”他淡淡地说出这个名字,神情看似风平浪静,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将她抱到被褥中。



    “赵、赵承简”荀欢呼吸不稳。



    何长暄面色平静地望着她。



    荀欢很久才消化了这句话,她神思恍惚,声音也带着哭腔“你扔你扔,我没力气”



    等她的眼尾染上一抹红,何长暄终于问出真正想问的话“你喜欢他么以后要嫁给他么”



    “不喜欢,我谁都不嫁”荀欢斩钉截铁地回答,又娇娇地求饶。



    何长暄闻言也没反驳,慢条斯理地将手收回去。



    荀欢睁开眼睛,神色迷茫地望着他。



    他好心提醒“你没有叫我的名字。”



    荀欢张了张口,神情中浮现一丝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叫了一声,声如蚊呐。



    “乖诱诱。”



    荀欢的声音很快变得不成调,也不知是想真心同意还是假意拒绝。



    不过一切都变得不重要,荀欢微微眯着眼睛,轻轻真心实意道“长暄。”



    何长暄一怔。



    结束的时候,荀欢朦朦胧胧地想起西厢记中的几个几个词,原本她不太明白,只模模糊糊地懂一些,如今一切都已明了。



    露滴牡丹开。



    而赵承简送的耳铛,早已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昏昏沉沉中,荀欢听见他伏在她耳边说话,只是声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荀欢困得要命,只听见了“诱诱”两个字,便随意应了一声。



    却不知他说的是。



    “诱诱,你是否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哪怕他们已经做了如此亲密的事情,他的心中也始终压着一块名为“单相思”的大石头。



    先动心的人注定背负更多,可他甘之如饴。



    何长暄拂过她散乱的鬓发,将她的衣裳拢好,遮住锁骨上的痕迹。



    次日一早,荀欢睡意沉沉,却被身边的人亲的不得不醒。



    她伸手拿起玉枕丢过去,嘟囔道“我要睡觉”



    “叫一声长暄便让你睡。”



    怎么这么多要求荀欢没好气地翻了个身,只是背上酥麻的感觉却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



    她扭了扭身子,只好喊道“长暄”



    她的声音又娇又甜,还带着未醒的懵懂慵懒,像是撒娇。



    何长暄满足不已,低头在她发间吻了一下“睡吧。”



    “那你不许走哦,”荀欢叮嘱道,“我要一睁眼就看到你。”



    何长暄自然颔首,将她揽在怀中“好。”



    荀欢哼唧几声,放心地睡了过去,只是再次醒来,枕边人不见踪影。



    常鹤骗他



    她咬了咬唇,气的牙痒痒。每次都是这样,说好陪她,结果又不见人了。



    看来得想个办法让他还两千两银子了,荀欢哼了一声,心中盘算着一日的利息是一百两好还是五百两好。



    只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人过来伺候她



    连春时都看不见踪影,可真是奇怪。



    她迷茫地坐起身,春时恰好赶来,见她醒了,喜忧参半地望着她,不住地喘气。



    荀欢被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张口便问“长常鹤去哪儿了”



    “公主,太妃娘娘过来了”春时终于喘匀了气回话,只是她说的话犹如平地惊雷。



    荀欢如遭雷击,准备下榻的腿慢慢收了回去。



    春时继续说道“娘娘正在花厅等您,鹤郎君也在奴婢远远地听着,娘娘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便紧赶慢赶地过来喊您了。”



    荀欢心中一咯噔,抓住她的手臂,慌忙问“我阿娘、阿娘她进过我的闺房么”



    春时神色凝重地点了下头。



    荀欢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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